撒娇
时星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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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画,你现在在哪?】
收到好友兼同事孟瑶消息时,阮轻画正坐在路边的长椅发呆。
午后阳光透过稀疏枝叶落下,留下斑驳的光。
光明亮温暖,让人有昏昏欲睡的冲动。
阮轻画强撑着,伸手揉了揉疲倦的双眼。
她还没来得及回复,孟瑶直接给她拨了电话。
“喂。”
她声音有些哑,整个人有些颓,提不起神。
“我刚看到公司群消息。”孟瑶直接道:“你在哪,我去找你。”
阮轻画“嗯”了声,托腮望着行人道上匆匆走过的身影,“路边。”
孟瑶:“……”
她眉心一跳,言简意赅:“地址。”
—
把地址发给她,阮轻画看了看其他人发来的消息。
大多数都是安慰、鼓励的内容。
她边看边回复,刚把消息回完,孟瑶到了。
“你就一个人躲在这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阮轻画半眯着眼抬头。
她盯着孟瑶看了会,目光停滞在她鞋面,不紧不慢地说:“你高跟鞋换成裸色会更好看。”
孟瑶:“……”
她低头看了眼脚上的黑色高跟鞋,没好气道:“出差只带了这双。”
阮轻画:“哦。”
孟瑶看她这样,积攒起来的怒气忽而被吹散,无法发泄。
“你见到我就只想说这个,你能不能改改你职业毛病?”
阮轻画偏头看着她,眨眨眼说:“那给你表演个喜极而泣?”
孟瑶觑她眼,“倒也不必。”
阮轻画很轻地笑了下。
孟瑶静默了会,低声问:“生气吗?”
“嗯?”阮轻画扬了扬眉,靠在她肩上说:“刚开始有点。”
但她觉得生气会让自己长皱纹还可能得乳腺癌等毛病,为防止这样的噩耗,阮轻画决定不和傻逼计较。
孟瑶无言, “你这佛系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闻言,阮轻画瞥了她一眼:“我哪里佛系了?”
她反驳:“我明明是睚眦必报的性格。”
她现在之所以没还击,是因为还没完全收集好证据。
孟瑶沉默了会,低声问:“那就这么算了?”
阮轻画和她对视半晌,意味深长问:“你觉得呢?”
孟瑶安静三秒,感慨道:“我忽然有点同情谭滟。”
谭滟,是两人话题中让阮轻画和孟瑶都恼怒的人物。她和阮轻画一样,是公司的高跟鞋设计师。
同期进去,同样的职业。两人要么成为惺惺相惜的朋友,要么是背后掀起风波的对手。
阮轻画和谭滟,毫不意外是后者。
这一回,公司内部进行PK,在众多设计图中,选其中一位的设计师作品作为明年春季主打款。
原本是公平的比赛,可最后的结果却并不那么公平。
谭滟的作品和阮轻画的有八成像不说,总监更是眼瞎了一般,选了谭滟那浮夸且不适穿的设计。
这个消息一公布,公司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也因为此,阮轻画才收到了那么多的‘安慰’。
当然,安慰有真有假,大部分旁观者还是看戏居多。阮轻画不是傻子,自然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听着孟瑶的话,小小地翻了个白眼:“你还是站在我这边的吗?”
孟瑶勾着她肩膀,笑了笑:“不是我能下了飞机就往你这儿跑。”
阮轻画轻哼。
孟瑶侧头看了她会,有些不解:“你说总监眼光怎么那么差?你长得比谭滟好看一百倍,身材也火辣,他为什么选她不选你?”
不是孟瑶夸张,阮轻画是真的漂亮。标准的鹅蛋脸,饱满但又不失稚气。素颜淡妆时候清纯,浓妆美艳,气质清冷,可纯可欲。
阮轻画想了想,“他瞎?”
孟瑶刚想点头表示赞同,阮轻画拿过她手里的矿泉水抿了口,忽然说:“他给我送过一次房卡。”
“什么时候?”孟瑶没听她说过这事,“然后呢?”
阮轻画:“我把房卡丢垃圾桶了。”
孟瑶:“……”
她没忍住,扑哧一笑问:“哪家酒店的?”
“我们常去的那家。”
闻言,孟瑶算了算:“它们家房卡丢了要扣五百块钱吧?”
阮轻画沉默了片刻,看她:“所以总监现在这样对我,是记恨我让他罚了五百块钱?”
孟瑶被她的话呛住,悠悠道:“你是逻辑鬼才吗。”
阮轻画笑眯眯应着:“过奖过奖。”
安静了会,孟瑶还是气不过。
“这次这个机会真就让给她了?”
阮轻画缄默半晌,“怎么可能。”
她还不至于这么弱。
之前谭滟也抢过她几次表现的机会,但都不是特别重要的场合。那对阮轻画而言,无关痛痒。但这回不同,这个机会,阮轻画势在必得。
说实话,在刚知道答案的时候,她是愤怒生气的。
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控制好不立刻和谭滟撕逼,阮轻画还特意请了半天假出来。
孟瑶狐疑看她,嗅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准备怎么还击?”
阮轻画歪着头看了她一会,转了话题:“你这几天出差是不是没看新闻。”
孟瑶:“……?”
她没卖关子,直接道:“我们公司之前不是一直传被收购吗?”
孟瑶惊诧:“被证实了?”
阮轻画:“嗯。”
“卧槽?!”
“新老板是谁?”孟瑶问的时候,已经开始拿出手机搜和他们公司相关的消息。
阮轻画一愣:“收购的公司是Jamp;A,来这边接手的具体是谁我不知道。”
“……?”
孟瑶瞪大眼看她,不太敢相信问:“是我知道的那个Jamp;A?”
“对。”
她们所知道的那个Jamp;A,是国际知名时尚品牌,也是第一个在国际有地位的中国品牌。
这个品牌的涵盖的时尚类型众多,除了鞋类之外,还有服装包包饰品等。
Jamp;A集团,可以说是国内设计师的梦想。只要进了Jamp;A,未来的设计之路,基本无忧。
孟瑶震惊半晌,嘀咕道:“新老板总有消息流出的吧,我希望来的是个大帅哥。”
阮轻画笑,附和道:“女人都希望。”
谁会不喜欢大帅哥呢。但一般年轻的大帅哥,接不下这么一家公司。
果不其然,孟瑶没搜到任何消息。
她细细回味了下阮轻画之前说的,扭头看向她:“所以你是打算等新老板来了,让新老板主持公道?”
阮轻画颔首。
她了解过Jamp;A,也知道他们会有专门的邮箱收下属员工的邮件。有任何争议的决策,亦或者是其他问题,都可以申请上诉,会有人处理。
孟瑶意外,“你可以啊,难怪这么淡定。”
阮轻画扬了扬眉梢,笑而不语。她这个淡定,也是花时间消化洗脑而来的。
知道她有把握后,孟瑶稍微放心了点。
两人在路边吹了会风,约着去吃了个晚饭,才各回各家。
—
回到家,时间还早。
阮轻画洗了个澡,把房间的窗帘拉上,准备睡觉。
她这段时间为了画设计稿,睡眠严重不足。
她刚睡着没多久,手机铃声响起。
阮轻画皱了皱眉,在床上翻了个身,试图把刺耳的声音压下去。但铃声像在和她作对,一直不断。
阮轻画烦闷地伸出手,闭着眼接听。
“喂?”
那边静了一会,意外的声音传来。
“怎么这个点在睡觉?”
阮轻画一怔,瞬间清醒了。
“妈。”她睁开眼扫了眼手机屏幕,果然是她亲妈的电话。
冯巧兰:“不舒服?”
阮轻画:“没有啊。”
冯巧兰顿了顿,明白过来:“又赶设计稿了?”
阮轻画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见了她一如既往不赞同的话,“之前就跟你说过,别做设计师。这个行业有什么好?每天加班加点,连自己的生活都没有。工作性质和时间都不稳定,以后也不一定能有什么出息。”
“……”
阮轻画没吱声,她只要一反驳,冯巧兰便能再说她半小时。
她默了默,转开话题:“妈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
瞬间,冯巧兰打住了话题。
“你还记不记得我半个月前跟你说过,你刘阿姨儿子回国了,你去见见。”
“我不去。”
阮轻画拒绝,“没时间。”
冯巧兰却不给她反抗机会,“你明天不去可以,那你后天去。”
阮轻画:“……”
她无奈,叹息一声:“妈,我才刚二十四岁,怎么就要相亲了?”
“我不给你安排,你可能三十岁都还不会找对象。”
阮轻画不想说话。
冯巧兰也不逼的太紧,淡淡说:“只是让你们见见面,你要是不喜欢我也不逼你。”
阮轻画闭了闭眼,妥协道:“见面可以,但我我见了这回,半年内你不可以给我再安排相亲。”
她们是母女,性格很像。
冯巧兰知道,她不答应阮轻画明天绝对不会出门。两人各退一步,达成了共识。
—
把电话挂断,阮轻画的睡意也被赶走了。
她揉了揉眉心,恰好看到孟瑶新发来的消息。
孟瑶:【轻画我知道我们新老板是谁了!】
阮轻画:【?】
孟瑶是个好奇心极重,且性子比较急的人。一旦好奇,她会用尽各种办法去了解知道。
孟瑶一通电话打来,直入主题:“你知道吗,过来接手的新老板是Jamp;A董事长的小儿子,叫江淮谦。”
阮轻画“嗯”了声,“然后呢?”
孟瑶想了想,拔高音量:“江淮谦啊,你不记得他了?”
瞬间,阮轻画脑海里浮现了一张俊脸。
她蹙眉,低声问:“怎么是他?”
孟瑶:“这我就不知道了。”
阮轻画没吭声。
孟瑶好奇,“你们之前不是校友,还见过吗,没联系方式啊?”
阮轻画一愣,想到了一件事。她安静了须臾,语气平淡说:“就一面之缘,他应该不记得我了。”
她在留学的时候,和江淮谦有过短暂的交集。孟瑶知道的一面之缘,是她在学校参加的设计比赛,江淮谦是当时的评委老师之一。
孟瑶“啊” 了声,有些遗憾:“好吧,你这么说也正常。”
阮轻画:“嗯。”
孟瑶并不沮丧,笑着道:“没关系,不记得就不记得。对了,我还找朋友给我发了几张他的照片。卧槽真的帅死了,我发给你看看。”
阮轻画来不及拒绝,孟瑶把电话挂断了,且立马给她发了照片。
阮轻画敛目,手指稍顿,点开了最末尾收到的照片。
背景应该是在品牌发布会上,江淮谦穿着黑色衬衫和西裤,身形修长挺括。
天花板下的吊灯垂落,灯光罩在他身上,勾出他凌厉又略显冷淡的眉眼。他鼻间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把深邃瞳仁里的锋芒掩盖了几分。
可即便如此,阮轻画依旧能感受到他由内而外散发的冷漠。
孟瑶:【帅不帅!】
阮轻画盯着看了会,有些走神。但她敲下的回复却又很冷漠:【还好。】
孟瑶:【这你都说还好?你不觉得他长得巨帅吗!不戴眼镜霸道,戴了禁欲又斯文!怎么看怎么让女人欲罢不能。】
阮轻画:【照片都是修过的。】
孟瑶:【?你说的这是人话吗?还是说他真人真的没这么帅?】
被孟瑶这么一问,阮轻画下意识在久远的记忆里搜寻片刻。
她发现人不能回忆,一旦刻意去想了,就会激发出很多乱七八糟的情绪。似遗憾,又似不安。
半晌,她给一直穷追不舍的孟瑶回了个消息:【嗯,和我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他可能整容了。】
孟瑶:【??】
这一晚,因为阮轻画对江淮谦的抹黑,她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噩梦。
她还梦到江淮谦把她叫去办公室,让她把门关上后,他那张俊美无敌的脸逼近,低声质问她:
——好好看看,我到底整容没有?
瞬间,阮轻画被吓醒。
—
因为被江淮谦在梦里折磨的缘故,阮轻画去见刘阿姨家儿子时,面容憔悴,黑眼圈极深。
为表礼貌,她简单地化了个淡妆。
见面的地方是咖啡厅。
阮轻画到的时候,刘阿姨儿子还没来。
下午,咖啡厅人不少。舒缓的音乐播放,让人觉得舒服。
她要的咖啡刚送上来,刘阿姨儿子便匆匆到了。
他长相斯文,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眼镜,五官端正,模样看着很老实木讷。
“抱歉,我来晚了。”刘俊抬起眼看向她,有片刻的怔楞。
阮轻画习惯性了别人对她第一眼印象的反应,没觉得刘俊奇怪或不礼貌。
她微微一笑,看了眼时间:“是我来早了。”
刘俊的目光还落在她身上,没有收回。
阮轻画皱了下眉,清了清嗓提醒:“刘先生?”
刘俊回神,拿下眼镜揉了揉眉眼说:“抱歉,我看你有点眼熟。”
闻言,阮轻画礼貌地笑了下。
刘俊是个善于交流的人,恢复正常过后,和阮轻画交谈还算愉快。
但阮轻画对他没感觉。
两人沟通顺畅,想法也很一致,打算结束后回去告诉长辈——不合眼缘。
聊着聊着,刘俊抿了下唇,有些局促道:“阮小姐,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阮轻画:“你说。”
刘俊看她,想了想说:“你是不是在英国留过学?”
“嗯。”
刘俊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问:“你和江淮谦认识吗?”
“……”
阮轻画怔住,完全没想过会在这儿听到江淮谦的名字。
“不……认识。”
她回答。
刘俊“啊”了声,有些惊讶:“不认识啊?”
阮轻画:“嗯。”
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直接道:“刘先生,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刘俊歉意一笑:“好,你是开车来的吗?”
“不是。”
“那我送你出去吧。”刘俊不好意思说:“我刚刚跟老板在隔壁聊工作,耽误了一点时间。”
两人说着,往外边走。
刚走出咖啡厅,阮轻画便听到了刘俊的声音:“江总,您怎么过来了?”
阮轻画下意识抬头,入眼的是穿着深色风衣的男人。他身姿挺拔,比照片上看还要更为的清隽英俊,五官立体,眉眼深邃。
在今天之前,阮轻画没想生活里的一些事会这么的碰巧。但偏偏,现在就是发生了。
昨晚还只能看见照片欣赏的人,今天就真真实实出现在了自己生活里。
阮轻画思绪飘飞,目光停在他身上忘了转开。
江淮谦随性地瞥了她一眼,瞳仁里情绪很淡。
两人目光交汇几秒,默契转开。
“买杯咖啡。”江淮谦回了刘俊的话。
刘俊一笑:“我去给您买吧。”
说着,他突然想到了旁边站着的阮轻画,没点眼色和情商道:“江总,这是阮轻画。”
阮轻画:“……”
江淮谦撩起眼皮,点了下头:“你好。”
“……”阮轻画微哽,硬着头皮接了一句:“你好。”
刘俊看着两人这样,确实不像是认识的。
他笑笑,和江淮谦开玩笑:“江总,您看她是不是很像你的那个学妹。”
瞬间,周围的空气都是尴尬的。
阮轻画灵敏地感觉到,江淮谦的视线又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不喜欢这种尴尬氛围,正想抬头打断,不经意地和男人撞上目光。他瞳仁晶亮,眸子里情绪很淡,淡到让人看不出喜怒。
阮轻画微怔,没来得及挪开眼,先听到了他的回答。
江淮谦:“不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