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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英坐在咖啡馆里，看着窗外的街道。他不是在漫无目的地眺望街景，而是在寻找猎物。身上有点钱且有机可乘的人是理想目标。当然，就算没有空子可钻，他也可以使用“超能力”强行制造机会，只不过要多花点工夫。

说得极端点，从没钱的人身上也不是榨不出钱来，男人可以送去做苦力，女人可以出卖身体，或者让他们犯罪。这些都是可以做到的，但他不想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捏造虚假记忆失败，导致前后产生矛盾的话，之后就需要花费很多精力去善后。所以任务越简单越好。

此时，正好有一个穿着朴素的上班族悠闲地从云英面前走过。走路悠闲证明他时间充裕，应该不会被无视。好，就决定是他了。

云英走到收银台，把手搭在店员的肩膀上，说：“我付过钱了。”

店员先是翻了个白眼，然后眨眨眼睛，低头对云英说道：“感谢您的光临。”

云英离开那家店，朝着目标人物径直走了过去。从背后用亲密的口吻与对方搭腔。

“哟，好久不见！”

男人转过头，有些讶异地看着云英的脸。这也难怪，突然有个不认识的男人跟自己打招呼，是人都会有这样的反应，但男人无法确信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当有不认识的人以亲密的口吻跟自己打招呼时，大部分人都会先怀疑自己的记忆。这个男人此时也在努力回忆云英是谁。

“你该不会把我忘了吧？”云英说着，伸出了手。

男人露出善意的笑容，也伸出了手。

云英露出得意的笑容，简直易如反掌。握住对方手的瞬间，他说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男人翻了个白眼，眨了眨眼睛。仅凭这一句话，信息量似乎太少了，但只要先让他确信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的大脑自然会拼凑出合理的记忆。这是人类生成记忆的原理，大脑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巨细靡遗地记录下来，所以会压缩成类似关键词的核心，用以记忆。回想的时候再以核心为基础，形成拥有同一性的记忆。因此，记忆很容易交错在一起。本以为是初中时候发生的事，其实发生在高中时代；把与某个朋友之间的对话错记成与另外一个朋友谈论的内容；记错初次约会的地点，都是记忆的性质所导致的。

但过于精简的信息也会存在问题。云英说自己是对方的救命恩人，其中包含着无数的可能性。只有一个过于宽泛的关键词，在对话的过程中难免会露出破绽。因此，他决定稍稍追加一些信息。

“你当时不小心从站台上掉下去，差点就要被电车轧到，是我奋不顾身飞身跳下站台把你救上来的。应该是三年前的事了。”

男人翻了个白眼。“对，我当然记得，那个时候真是多亏了您啊。”男人的脸上瞬间挂上感谢的表情，用仰望英雄的眼神看着云英。

被人感激的感觉可真好，云英继续与对方闲聊。

“后来你过得怎么样？”

“托您的福，我挺好的。”

“这样啊，那就好。”云英笑了笑，“不过能在这种地方遇到，还真是巧啊。”

“是啊，就是说啊，我一直想登门道谢的，记得您是住在……”

云英抓着男人的手腕，说：“我当时没把名字和住址告诉你，只留下一句‘没什么，这是我该做的’就走了。”

男人翻了个白眼。“对，您当时没说。我不会打搅您的，这次能把名字和住址告诉我吗？”

“为什么想知道我的名字和住址啊？”

“当然是想带上谢礼，登门道谢了。”

“谢礼？现在给我不就行了？”

“现在？”男人一脸惊讶。

“是啊，现在。你现在忙吗？”

“是的，我还有工作，三十分钟内不赶到客户那里的话就麻烦了。”

什么嘛，看你不慌不忙的，还以为你时间很充裕呢。云英如此想着，继续道：“抱歉，让你那个客户等等吧。”

“这……有点为难啊，还是过几天再亲自登门拜访……”男人有些惴惴不安。

“我说就现在！”云英表现得很不耐烦。

听到这话，男人睁大了双眼。在“云英是救命恩人”这个捏造的记忆被植入后，大脑擅自树立起来的形象和眼前这个人的言行相去甚远，使他陷入混乱了吧，不过这些都无所谓。

“‘客户’和救命恩人，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您更重要。”

“那就留下来陪我。”

“必须是现在吗？”

“什么意思？”

“我们只是偶然在这里遇到，并没有提前约好，对吗？”男人有些慌乱。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可这份工作真的很重要，要是失约了，我很可能会失去工作，我还要养活家人啊。”

“我管你呢！”云英的语气毫无顾忌，“当年要不是我救了你，你哪还有什么工作、家人啊，你都死了。”

“是，您说得没错。”

“那就舍命相陪，少在这儿废话！”

“是。”男人垂头丧气地答应了。

这人的性格很坦率，如果他继续违抗自己的命令，就必须再用一次“超能力”了。虽然云英不在乎，但短时间内用太多次的话，会使对方陷入不正常的状态，要是因此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麻烦了，因此还是尽量减少使用次数比较好。

“那……您有什么事吗？”

“钱。”

“您需要钱吗？”

“我手头没钱了，又突然有急用。”

“您需要多少呢？”

“你现在身上有多少？”

“咦？”

“我是让你把钱包拿出来。”

男人明显有些犹豫。

麻烦死了，云英抓住男人的肩膀，说：“你已下定决心，只要是我的命令都会服从，甚至可以为了我去死。”

说完，男人开始翻白眼，这次不是翻了一下，而是持续翻了十秒左右，还伴有轻微的痉挛。改变记忆遇到抵抗的时候，就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男人好像相当抗拒把钱包拿给别人，但云英才不管那么多。这时男人突然开始呕吐，呕吐物沾了一身。

云英冷眼看着这一切，

男人吐完后“哈、哈”地喘着粗气。

云英问：“吐完了？”

“啊，是的。”

“把钱包拿来。”

男人默默拿出钱包。

云英看了看，只有几张纸币。“什么嘛，才这么一点。”说着，他把纸币装进了自己的口袋。“没有银行卡吗？”

“抱歉，我不习惯把卡带在身上，都放在家里了。”

“我可没时间等你回家取，有信用卡吗？”

“有的。”

“拿出来。”

男人又吐出一些胃液，然后从车票夹子里取出信用卡。

云英四下观察了一下，发现恰好附近就有一台自动提款机。

“跟我来。”

男人脚步沉重地跟在后面。

“按能提取的最高限额取款。”

“是。”

不一会儿，男人拿着纸币走来，云英一把抢过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嗯……不够多，再去借点消费贷款吧。”

“咦？”男人开始冒冷汗，是理智正在拼命抵抗记忆吧。

“你身上带着驾驶证吧？”

“带着。”

“很好，用那个，能借多少借多少。”

“您要这么多钱究竟是想干什么？”

“这是救命恩人的命令，不许问理由。”

男人刚从消费借贷机构走出来，云英便把成捆的钞票抢了过去。临时申请，也就能拿到这么多了。

“很好，向后转。”

“是。”

云英把手放在男人头上，说：“你不记得我的长相和声音，把今天遇到我之后到现在发生的事都忘掉。”

男人翻了一会儿白眼，身体僵直，然后突然跪倒在地。等他再站起来时，只是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发现衣服上的污渍后他表现得很吃惊，接着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先是发出悲鸣，接着取出手机打电话。

“对不起，我好像突然晕倒了，醒来时就已经这会儿了……啊！对不起，我马上赶过去，您万万不能如此啊，那样的话我可没法儿留在公司里了。您——”

对方好像挂断了电话。男人愣了一会儿，便飞也似的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