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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与战术的发展

恩格斯曾指出,“随着新的作战工具即射击火器的发明,军队的整个内部组织就必然改变了,各个人借以组成军队并能作为军队行动的那些关系就改变了,各个军队相互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随着航空技术装备的改进、飞机数量的增长和人员的增加,包括专门用来实施空战的歼击航空兵在内,各国航空兵部队的组织不断发生着变化。这些变化又导致了空战战术的革新。装有机鼻轴向机枪的“莫拉纳-索尔尼埃”L或福克E系列单翼机也许可以被视为空战史上第一架真正意义上的战斗机,但在各国航空兵部队中专门空战单位的组建却要滞后一些。以德国方面为例,从1914年到1915年全年,德国航空兵力量(帝国陆军航空勤务队)的基本单位是由6架双座飞机组成的“炮兵观察和侦察分队”(FFA),每个FFA分队原则上只拥有一架福克E系列单翼战斗机作为机场防御或是护航工具。英、法、俄等国家的做法也大体类似。因此,马克斯·殷麦曼或奥斯瓦尔德·伯尔克等人一开始是每一个FFA单位的单独猎人。

“一战”中马克斯·殷麦曼(Max Immelmann)、奥斯瓦尔德·伯尔克(Oswald Boelcke)、乔治·居内梅、曼弗雷德·阿尔贝里希·弗瑞赫·冯·里希特霍芬等“王牌飞行员”在空战中创造了神话般的传奇

当然在这一时期,独立行动的空中猎人们凭借着天分,已经摸索出了一些日后影响深远的空战技巧。比如,马克斯·殷麦曼就是这样的一个天才。“莫拉纳-索尔尼埃”L与福克E系列单翼机提供了精确的轴向机枪射击能力,这是具有重大意义的。但精确的机枪射击功能只是战机综合性能的一部分,飞行员很快就认识到:他们必须在技巧上超过对手。有意思的是,这种技巧上的竞争不仅存在于对手之间,也存在于战友之间——空战胜利背后的巨大荣誉刺激决定了这一点,所以,空中战术变得至关重要。在当时的空战中,影响战斗机生存的关键在于能否率先发现敌机,这主要取决于飞行员的经验和训练水平。也就是说,飞行员要知道在空中如何寻找目标。有经验的飞行员往往总是能比新手发现更多的情况,因为新飞行员常常过于关注飞行而忽略了作战。在当时的空战中,重要的原则是:永远位于敌机上方;尽可能避免与敌机处在同一高度;决不要位于敌机之下。长机在作战时,总是尽量由敌机的上方进入,这样就有时间决定如何进攻,并在俯冲接敌时,可获得较大的速度。首轮俯冲攻击是最为重要的,实施半滚倒转机动也很有用,因为如果战斗机在首轮俯冲时错过了目标,则可通过急跃升爬到较高的高度,接着做一个半滚倒转恢复攻击态势。在空战中,应避免做如同“筋斗”这样的复杂机动,而是利用急转弯,或在不丧失高度的前提下,保持转弯机动,直至获得射击的机会。采用这样的空战战术,往往就能赢得空战的胜利。事实上,只要天气许可,在西线天天都能看到敌对双方的飞行员驾着战机在空中混战在一起。他们都在打斗中试图争取有利位置,把战机开到敌机之上。这样的战斗常常变为个人之间的技艺比拼,在一般情况下,凡是能把战机瞬间急转,占领制高点的飞行员都是最终的胜者。奥斯瓦尔德·伯尔克是最先意识到这一点的人,而马克斯·殷麦曼则认为这还不够。

最初,殷麦曼和伯尔克一样,经常采用抢占高度的战术。他等待在己方上空的云层里,当英国或法国飞机飞临时,便像鹰抓飞鸟那样从云层中俯冲下来,从后上方实施攻击,击落对手。针对这种后上方攻击,法国飞行员拉弗伯雷采用了一种类似于跃升倒转的动作,即在遭到德机从后上方攻击时,首先将飞机急速拉起,使其失速进入螺旋,然后在旋转半圈后向原航向俯冲改出,使自己转至敌机尾后,并占据有利的反击位置。殷麦曼不得不考虑使用新的战术动作来对付敌机的招数。他一直在寻找如何在被动中摆脱不利位置而居于主动位置的方法,并在训练和作战中进行反复试验。当时在空战中常用的机动动作是盘旋和转弯等水平机动飞行,再过渡到向上跃升,占据高度。而根据占有高度即获得主动的经验,他开始琢磨将飞机急剧拉起,在爬高的同时,改变飞机航向并做半滚动作的战术。这一战术既能摆脱敌机,又能获得高度优势,对敌实施再次攻击。1915年秋一个天高云淡的日子,在法国北部德占区的一个机场,殷麦曼驾驶一架福克E. Ⅲ单翼机进行了公开的飞行表演,机场上一大群德国官兵引颈眺望。只见他平飞一阵后改为向下俯冲,速度加快,好似在做攻击动作。飞机越来越快,高度也越来越低。突然,飞机抬起机头,大角度爬升,越过垂直状态,呈倒飞,地面上的人正看得目瞪口呆时,他又做了一个横滚,恢复到平飞,但高度已高出了一大截。这个动作实际上就是将保持水平飞行的战机拉起,在完成半个筋斗达到倒立飞行时不继续向下俯冲,而是将机身翻转180°恢复为水平飞行姿势。但与以往机动动作不同的是,它是垂直机动,不仅可以摆脱尾追的敌机,而且可重新获得高度,并抄到敌人尾后,反守为攻。这样,便开辟了战斗机在空战中实施垂直机动的新领域。当局将这种动作命名为“殷麦曼回旋”。由于该动作通过动能与势能的转化,有效地维持了战机的能量,并实现了反向飞行,所以这种空战技巧今天仍有指导意义,甚至成为战斗机设计的依据之一。1915年年底,殷麦曼已经利用这种新的空战技巧打下7架敌机,成为德国首批王牌飞行员。由此可见,在早期的空战中,单机的战术创新可谓勇敢者的游戏,飞行员总是想方设法利用高度、速度、战术动作等各种优势来到敌机后方位置,然后从机头进行射击。近百年来,歼击机和所携带武器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这种原始的“咬尾”模式到今天仍旧是空战的最基本战术之一,速度、高度、灵活性也是战斗机价值的重要标志。

在早期的空战中,单机的战术创新可谓勇敢者的游戏,飞行员总是想方设法利用高度、速度、战术动作等各种优势来到敌机后方位置

“殷麦曼回旋”通过动能与势能的转化,有效地维持了战机的能量,并实现了反向飞行

马克斯·殷麦曼与其福克E. Ⅲ座机

不过,“殷麦曼回旋”毕竟只是单打独斗的技巧。随着空战规模的扩大,将战斗机分散到侦察机单位的做法已经不合时宜,有必要将战斗机集中起来使用。这一组织上的变化又导致了空战战术的进一步发展。在“福克式灾难”高峰的1916年年初,指挥英国皇家飞行军团(RFC)的休·特伦查德少将(Hugh Trenchard)下令,所有侦察机必须得到至少3架战斗机的护航,这是首次在空战中使用编队战术。德国人对此的反应则很迅速,在伯尔克的建议下,此时已经由骑兵建制内的帝国陆军航空勤务队,升格为陆军一个独立兵种的德意志飞行军团,将FFA单位中的战斗机抽调集中,组成拥有20架战斗机的所谓“空中猎兵队”来应对扩大了规模的空战态势。伯尔克不仅仅创建了单座战斗机中队——“空中猎兵队”这一专门的空战单位(截止到1918年11月11日,德军共组建了80个“空中猎兵队”单位),还在战术上进行了创新。毕竟扩大了的战斗规模意味着更多的不确定性。为此,伯尔克的做法是将战友殷麦曼找来,作为自己的空战搭档。伯尔克和殷麦曼配合默契。他们商定了一套在空中联络的信号,彼此为视界盲区提供掩护,并借以发现从尾后进入的敌机。事实上,尽管此前就偶尔有飞行员在空战中编队(早在“福克式灾难”时期,实际参与空战的战斗机就远远超过了2架,由十几架甚至几十架战斗机编队进行混战的场面已经不止一次地出现了),但伯尔克被公认为是使单座战斗机在双机编队作战中长机攻击僚机掩护这一战术臻于完善的人。在空战中,两架战斗机一起行动的突出优点是在巡逻时每架飞机只负责搜索自己的这一边。这无形中就使发现目标的机会增加了一倍,并避免双机都重复搜索同一区域和遭受袭击的可能。这样便不会出现兴师动众而事倍功半的情况。执行巡逻任务的两架飞机大致排成横队,长机总是朝向太阳方向飞行,僚机稍高一些,因而难以受到攻击。僚机稍稍偏后,以便转弯,这样可以很容易地在作战时跟在长机后面,然后,可以进入高于长机飞行线30°的“作战位置”,以利于在监视后面情况时做复杂的机动动作。从根本上来说,双机作战的战术原则在今天的空战中仍未改变。双机编组是一切空战编队的基础单元。

艺术家笔下殷麦曼与伯尔克的双机编队

事实证明,伯尔克的双机作战构想非常成功,这从两人搭档后击落数量的攀升就可明显看出。以至于有人说,“空战史上的真正作战是从伯尔克和他伟大的竞争者殷麦曼中尉开始的。”他们甚至还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从反方向来对双机作战战术加以验证。1916年6月18日,单飞的殷麦曼又一次躲在云中等待猎物。一架英国双翼战斗机出现了,他闪电般地俯冲下去。然而,他没有想到,另一架藏在云中的英国战斗机尾随而下,一个点射就将他击落了。殷麦曼坠机身亡后,英国皇家飞行队专门做了花圈,写了悼词,由队长、王牌飞行员葛利楚驾机飞到德军战线上空用降落伞投下,表示了对这位杰出的“空中骑士”的敬意和哀悼。殷麦曼死后不久,失去了搭档的伯尔克也遭到了厄运。1916年10月28日,在与一架英国飞机搏斗时,伯尔克与本队飞行员伯梅的飞机相撞,他的飞机蒙皮从支撑上翼的木结构上剥落下来。这位在空战史上创造出击落敌机40架纪录的飞行员就这样命丧黄泉。不过,虽然殷麦曼与伯尔克在1916年相继死去,但战争并没有结束,空战组织和战术的演变仍在继续。到1917年6月,空战单位在组织上又发生了一次意义深远的变化。有意思的是,正如“福克式灾难”的发生和“空中猎兵队”的组建那样,这一次又是德国人占了先机。此时,距离“福克式灾难”已经过去了12个月,协约国空中力量损失惨重的“血色四月”也已经过去了2个月,协约国开始用一系列以S.E.5及索普威斯三翼机为代表的新型战斗机来代替此前的纽波特17或D.H.2,试图卷土重来。在这种情况下,德国方面也不是束手无策。一边着手装备以福克Dr. Ⅰ为代表的新一代战斗机;另一边则着手扩充战斗机中队的数量,将“空中猎兵队”由9个增加到37个,并策划将其中的一部分合并成更大一级的空战单位——战斗机联队/空中猎兵联队(下文混用)。

殷麦曼与伯尔克在1916年相继死去,但战争并没有结束,空战组织和战术的演变仍在继续

1917年6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伴随着一纸电报来到,德军战斗机部队的重组工作正式开始。1917年6月24日,德国陆军总参谋部下令第4、6、10和11“空中猎兵队”在第4集团军防区内就地组成第一战斗机联队(JG 1)。第二天,也就是6月25日,德意志飞行军团总监任命第11战斗机中队中队长——里希特霍芬为第一战斗机联队的联队长。6月26日,帝国陆军航空勤务队在给JG1的电文中规定了JG1的任务:“第一战斗机联队由第4、6、10和11战斗机中队组成,这一联队是半独立组织,任务为争夺与保卫所部署战线上方的制空权。”到1918年10月,德意志飞行军团的建制内,已经拥有了4支“空中猎兵联队”(Jagdgesschwader JG1/2/3/4)。当然,不只是德国人采取了这样的行动,英国人和和法国人同样如此。如前文所述,早期的战斗机一般采用单机执行任务,但很快就发现单机作战时无法防护自己战斗机的尾后,于是开始改为双机编队作战,随后编队的规模逐渐扩大。先是由双机发展成了四或五架战斗机组成的作战小分队,又由小分队发展成了飞行中队。当时认为,一个具备较好作战能力的飞行中队应包含三个飞行小分队,每个飞行小分队通常以“V”字队形飞行,长机位于飞行高度最低的小分队之中。其他两个小分队则梯次配置在长机所在小分队的两侧,与之相隔180~275米,高度最高的小分队作为预备队,只有在战斗中,其中某一个小分队出现问题时,才会参战。到1917年“血腥四月”之后,英法为了对付德国的空中力量,更为强调采用大规模编队作战。因为他们意识到要夺取空战的胜利,就必须具有一定的空中兵力优势。所以他们的做法是集结2~3个飞行中队,将40~50架战斗机组成临时性的空战联队。当然,在缺乏轻便的机载无线电设备的年代里,如此大规模的编队在指挥控制上存在一定难度,即使在开始具有很好的攻击队形,也难以在后续空战中,将所有的战斗机都保持集结在一起。这么大的编队规模看起来很吓人,但同时也很容易被目视发现,因此一般在晴天的傍晚时使用。另外,在执行大多数的任务时,无论敌机数量多少,英国皇家飞行军团(RFC)都是以5~6架战斗机组成的作战编队为一个基本单位,这与德国人对双机编队的重视存在着很大的区别。

从很多方面来说,第一次世界大战都是一场充满了矛盾的战争——公众对空战异乎寻常的热情便是如此

皇家飞行军团(RFC)索普威斯“骆驼”式单发单座双翼战斗机机群 UEaxUnlGH31Ab11OubjQk8KpIw+dAUDhfdI3Ahy7JtASokFjtXjmjIfTWqnkRdK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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