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人存在,英雄崇拜就会永远存在
英国19世纪著名史学家、文坛怪杰托马斯·卡莱尔(1795—1881)在演讲集《英雄和英雄崇拜》中曾经说过:“只要有人存在,英雄崇拜就会永远存在。”这很有道理。自“一战”爆发伊始,规模不断扩大的空战刺激了技术的发展,也催生了更多罗兰·加洛斯式的空中骑士。这些骑士大部分在战争中如流星般燃烧,发出耀眼的光芒,然后陨落,只有少数幸运儿活到了战争的结束。但无论如何,他们的故事流传了下来,并为人们所崇拜。当然,由于“一战”的时间很长,这个从无到有的群体在1918年11月11日来临时已经发展到了一个相当可观的规模,因此我们不可能对他们一一加以介绍,只能选择几个有代表性的人物来展现这个骑士群体的大致面貌。
自“一战”爆发伊始,规模不断扩大的空战刺激了技术的发展,也催生了更多的空中骑士,这些骑士大部分在战争中如流星般燃烧,发出耀眼的光芒,然后陨落
在“一战”时期的法国王牌飞行员中,罗兰·加洛斯或许名气较大,但过于浮夸的作风未必是令人喜欢的,况且罗兰·加洛斯的主要成就体现在战前的航空竞赛和战争初期对射击方法的改进上,作为军事飞行员的能力其实有限。相比之下乔治·居内梅传的故事可能更值得一读。1894年12月24日,乔治·马里叶·路德维克·儒勒·居内梅在巴黎降生。他是个非常聪明的学生,除了有一点不负责任和散漫之外,几乎门门功课都领先全班。渐渐地他迷上了周围千变万化的现代世界并开始钻研机械工程学。飞行器无疑是当时科技发明中最为光鲜的,而居内梅的偶像恰恰是一位著名的飞行员——路易斯·贝洛特,于是他自己也开始尝试飞行。当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火焰在欧洲燃起,居内梅想进入法国陆军服役,但是由于身体太差而两次被拒之门外。不过当他第三次敲响兵站的大门时,一位军医在这个孱弱的年轻人眼中看出了一股超人的坚定意志,这股意志说服他同意居内梅入伍。1914年11月21日,居内梅被派遣到一所航校接受系统的飞行训练。该航校以严格的规程和苛刻的要求而著称,也正因为如此它才能为法军送出一流的飞行员。在入学两个月之后,居内梅于1915年1月17日放了单飞。4月26日他获得了航空兵证书并以下士的军衔顺利毕业。他被分配到由菲利克斯·波卡德上尉指挥的第三“飞鹳中队”,这是和德军的“空中猎兵队”一样由王牌飞行员组成的精英部队。但居内梅起初并没有受到重视,队长波卡德上尉并不看好这位满面病容的新兵。不过,居内梅很快用战绩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1914年11月21日,居内梅被派遣到一所航校接受系统的飞行训练
1915年7月19日,乔治·居内梅和他的机枪手查尔斯·爵德一起在德国机场上空取得了第一次空战胜利并因此晋升中士。但直到5个月后的12月15日他才击落了第二架敌机。于是居内梅在自己的21岁生日那天荣获“棕榈十字架”勋章。而在1916年3月13日居内梅遇上了两架德军战斗机的拦截,他身中多发子弹,全凭着过人的飞行技巧才摆脱了德机的追袭并安全迫降。5月中旬伤愈归队的居内梅得到了原本属于战友查尔斯·伯纳德的纽波特13型战斗机,在机头上写着黑色的“Vieux Charles”。居内梅继承了这个标志并且在自己以后使用的所有飞机上也书写着“Vieux Charles”。1916年9月23日,他一口气干掉了3架敌机,同时自己也被击落坠毁——所幸没有受重伤。此后,他的战绩和军衔不断上升:11月10日,居内梅中尉获得了他的第19和20次空战胜利。在这期间他自己亦多次被击落,有一次甚至是被己方的炮火打下,但幸运女神一直对他眷顾有加——他从未严重负伤。1917年1月,居内梅建议斯帕德飞机的设计师路易斯在斯帕德Ⅶ型战斗机上装载威力强大的37毫米机炮,这种改型被称为斯帕德Ⅻ。大威力火炮保证了它在空战中拥有一击必杀的能力,唯一的问题就是当机炮射击时大量的硝烟和粉尘会涌进座舱,扰乱飞行员的操作,但这并未阻止居内梅在一分钟之内打下两架敌机!那是1917年5月25日。同一天稍晚时候他又击落了另两架敌机。由于这次奇迹般的战斗,居内梅晋升上尉并获得了一项极为崇高的军事荣誉——成为一名“法兰西荣誉军团军官”。他在7月正式接掌第三飞鹳中队的指挥权,此时他已经是击落48架敌机的超级王牌,在这之前他曾经和德国的著名王牌恩斯特·乌德特发生激战,他的骑士风度令这位德国同行大为感叹。居内梅谦和的为人使他在法国国内很受民众欢迎,与他相比,那位法军头号王牌丰克上尉则是一个令人生厌的自大狂。
居内梅谦和的为人使他在法国国内很受民众欢迎
居内梅将斯帕德ⅩⅢ称为“我的飞行机枪”
艺术家笔下的居内梅和斯帕德ⅩⅢ座机
随着第二门经过改进的“维克斯”式37毫米机炮被加装到机身上,居内梅的斯帕德(SPAD)Ⅻ型升级成为更加强劲的斯帕德ⅩⅢ,他亲切地把它叫作“我的飞行机枪”,并在7月5日首次驾驶它作战,在斯帕德ⅩⅢ上,居内梅连续取得了4次空战胜利。1917年7月15日,在比利时展开了第三次易厄普战役,居内梅和他的飞鹳中队受命据守杜尼柯肯附近的圣·珀尔默机场。这对于法军来说是一段困难的日子,比利时的晴空几乎被漫天飞舞的德军战斗机所遮蔽。1917年8月20日,居内梅击落了德军飞行员马丁·埃瓦尔德的飞机,这是他的第53个战绩——同时也是最后的一个。从这时起他似乎厄运缠身:先是机炮卡壳,然后燃油管道堵塞,飞机意外起火,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居内梅由于飞机严重故障而不得不在地面上等待修复。1917年11月11日,乔治·居内梅和他的僚机——本杰明·波森·维杜拉茨少尉一起例行巡逻。他们在比利时的波尔卡波雷上空发现一群德军战机并立即进入缠斗。当维杜拉茨少尉结束战斗之后,发现自己的长官不见了!其后的几个星期,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德国人终于宣布德军飞行员库特·魏斯曼在那场激战中击落了居内梅,并提供了目击者的证词。虽然不是很可信,但法国人找不到任何进一步的证据来寻找他的下落。德军表示了对这位伟大对手的最高敬意并宣布已经以全副军礼将居内梅安葬。但是居内梅的坟墓和他的飞机一直没有被发现,这是由于坠机地点和坟墓离前线实在太近,双方猛烈的炮击和恶劣的天气破坏了一切。当1917年10月9日协约国军队终于攻占波尔卡波雷时,他们仍然找不到任何坠机的痕迹……
作为乔治·居内梅的伟大对手,德国飞行员恩斯特·乌德特在“一战”中的故事则充满了冒险精神、求知欲望和与对手惺惺相惜的骑士风度。
1896年4月的一个星期天,居住在法兰克福的德国妇女葆拉·乌德特产下了一个男孩。根据该地的传统,星期天出生的孩子被认为是幸运而无忧无虑的。看来这种说法在小乌德特身上应验了:在他还是婴儿时,全家搬迁到了德国南方巴伐利亚州的慕尼黑,这里的居民爱好牛饮啤酒、放肆歌舞,这样的生活环境造就了小乌德特开朗活泼的性格。乌德特自小反应敏捷、思路清晰,爱做白日梦。他不喜欢课本上的东西,一碰到方程式之类的东西就装傻,而且对事物只求一知半解,从不研究细节问题,也不刨根问底。乌德特最喜欢耍贫嘴,他在学校里和每一个厌学的学生都是死党,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蔑视权威。打这时候起,乌德特就迷上了飞行器。他和同学们制作飞机模型,这帮初中生甚至在1909年组织了一个“慕尼黑航空俱乐部”。他们常到附近的奥托飞机制造厂观看飞机生产和试飞,还到一个陆军飞艇基地看过真正的飞行训练。最后,对飞行的强烈渴求促使乌德特决定给自己做一架能飞的滑翔机。他和朋友们用竹子和帆布搭建了一架丑陋的飞行器。乌德特满怀信心地带着它爬上一座山丘,在那里他经历了生平头一次飞行事故:他的滑翔机在山坡上摔得粉碎。但是他的梦想终于在1913年实现了,一位奥托工厂的试飞员带他进入一架陶比式单翼机飞了一圈,乌德特被天空征服了!在飞行竞赛中出风头是乌德特真正的梦想,20世纪初的西欧经济欣欣向荣、人民安居乐业,步步迈向幸福生活。工业化生产发展迅速,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可是好景不长,1914年7月的一声枪响给人们送来了4年的世界大战,随着奥匈大军的皮靴踏进塞尔维亚,战火在欧洲蔓延开来。乌德特很想入伍,却在兵站被轰了出来:他只有1.52米高,实在是不够资格。他毫不气馁,决定到第26于腾堡预备役团试试运气,这支部队在招收传令兵。乌德特骑着家里的摩托车来到征兵处,表示愿意私车公用,团部立即批准了他入伍。在来回送信的服役期间乌德特经常接触飞行员,这使得他一直没有放弃对飞行的热爱。但是很快军方就禁止志愿兵继续服役,乌德特于是下决心要成为一名真正的战斗机飞行员。他咬牙向奥托飞机制造厂支付了2000马克的学费接受了飞行训练,1915年4月他拿到了飞行执照。
恩斯特·乌德特在“一战”中的故事充满了冒险精神、求知欲望和与对手惺惺相惜的骑士风度
乌德特马上被兵源奇缺的德国飞行部队吸收并分配到FFA 206,一支双座侦察机部队。但是他好斗的性格和无所畏惧的飞行方式使得他很快被调到FFA68并晋升技术军士。在FFA68乌德特飞上了著名的福克E. Ⅲ 单翼战斗机。但是在FFA 68第一次实战的惨败对乌德特的打击很大,不过由于他的乐观性格和一晚上的思想斗争,这次失利反而更坚定了他成为一名王牌飞行员的信心。他请部队里的机械师为他制造了一架法军飞机模型,在地面上用它进行射击和缠斗训练,这种看似可笑的训练很快便见效了。1916年3月18日,乌德特接到报告:2架法国轰炸机正接近缪尔豪森。他迅速钻进新型福克E. Ⅲ 飞机升空拦截。但乌德特很快发现接到的那个侦察报告是个弥天大谎——22架法国飞机组成的大编队出现在乌德特的视野中!他冷静地从后方接近,始终保持上方的攻击位置,仔细地搜索一个易于下手的目标。他找到了。突然间乌德特压下机头从日光中心直扑下来,他将发动机开足,狂风几乎将张线扯断。他逐渐逼近一架法曼F40轰炸机,直到距离不足10米时才打出一串子弹。法军飞机开始冒出火苗,乌德特顺势拉起,目睹自己的猎物在浓烟中急速下坠。就在这一刹那,他领会了战争的残酷:一名法军侦察员从翻滚的飞机中被抛了出来并挣扎着摔向地面,但在年轻的猎手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小黑点而已。于是,乌德特取得了第一个被承认的战果并因此获颁一级铁十字勋章,但这个血腥的记忆并不能使他愉快。FFA68的战斗机被抽出编成哈本森战斗群,但很快就被改编为第15狩猎中队。1916年9月12日,乌德特在奥本多夫上空迎战英法轰炸机编队(由第124美国志愿航空队的4个小队的美国志愿者驾驶战斗机护航),并击落了一架法国布雷盖-米其林轰炸机,这是他个人的第2个战果。12月24日,乌德特取得了他在1916年的最后一次空战胜利。当时他正在例行巡航寻找协约国的观测气球,一个小黑点突然向他急速接近。乌德特很快辨认出是斯帕德Ⅻ型那短粗的机鼻,他紧靠在座位中进入战斗状态。两架战斗机按照惯例在对角冲刺后开始回转,寻找攻击对手的最佳位置。他们缠绕在一起,谁都无法率先进入攻击状态。很快乌德特意识到对面的法国飞行员绝非等闲之辈,他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半转侧滑都无法逃脱敌机的追赶,渐渐地法国人占了上风。他紧紧咬住乌德特并不时地进行点射。在一次对冲时乌德特想看看这位劲敌的模样,他看到的是对手飞机上的黑色单词“Vieux”。
艺术家笔下乌德特与居内梅的空战
艺术家笔下表现乌德特驾驶福克DVⅡ空战的场景
他的心一下悬了起来,没有一个德军飞行员希望看到这架敌机,这表示他正在和最伟大的法国尖子居内梅对阵!不容他多想,一串子弹划过他的上机翼。乌德特顺势侧滑并一个翻转终于飞到了居内梅的后方,在敌机进入射界的一刹那,他按下了发射钮——但是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机枪卡壳!机会稍纵即逝,居内梅迅速拉起并再次进入攻击位置。不过,他并没有再向这位不走运的年轻人倾泻子弹,而只是向乌德特招了招手就加速消失在西边的天际。乌德特深深地被感动了,他在战后撰写的回忆录中对这场战斗作了详尽的描述。他也至死都没有忘记这位值得尊敬的对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一位真正的骑士。”但是从这以后直到1917年初夏,乌德特没有取得过任何战果,他用不间断的巡航任务来打发时间。终于,在6月19日他等到了期盼已久的调令。乌德特离开了第15狩猎中队,离开了他梦想和光荣开始的地方。带着对死去战友们的无限思念,他来到了战线后方几英里处的第37“空中猎兵队”。这个新的任命显然使他倍感兴奋,到8月月底他的战绩飙升至9架。11月,格拉斯霍夫中尉调任第38“空中猎兵队”指挥官。于是在11月7日,乌德特接替他成为第37中队的中队长,同时获颁霍亨佐伦骑士勋章。乌德特很快证明了他是一位优秀的领导,他花费很多时间训练新手,帮助他们提高空战水平。和很多王牌一样,他向队员们一再强调:准确致命的枪法比花哨的飞行特技要实用得多。不过,他本人的作风却和他的授课背道而驰。乌德特越来越懒散,他变得粗暴而嗜酒,经常半夜还醉醺醺地和女人鬼混。他喜欢在降落时耍花架子,下了飞机就换上时髦的行头,叼起香烟到处找姑娘。他好像对自己的生活没什么约束,为人处世很不成熟。他目无尊长,时常想出恶作剧来捉弄高级军官,而这在当时的德国军队几乎是不可想象的。要不是前线紧缺他这样的飞行员,恐怕他早就被一脚踢出军队了。在1918年11月11日这天来临时,乌德特已经成为一位击落62架敌机的资深王牌……
“一战”中击落敌机80架的第一空战王牌——“红男爵”里希特霍芬标准像
恩斯特·乌德特是幸运的,因为他活到了战争的结束。与之相比,另一位德军王牌的故事要简短得多,但也更富于传奇色彩——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红男爵”里希特霍芬。曼弗雷德·阿尔贝里希·弗瑞赫·冯·里希特霍芬是普鲁士贵族阿尔贝里希·冯·里希特霍芬少校和他的妻子库宁古德所生,“里希特霍芬”是“公正廉明”的意思,这个姓氏早先由神圣罗马帝国列奥波德一世赐给他的家族。里希特霍芬是少校的3个儿子中最年长的(他上面还有一个叫伊尔丝的姐姐)。在穷兵黩武的德意志帝国教育制度下,他11岁即进入霍尔施泰特的少年军校接受军事训练,后被推荐到皇家陆军学院深造。里希特霍芬是一个出色的运动员,他头脑清晰、成绩亦十分优秀,甚至考得奖学金。他在军校里显示出卓越的马术天赋,这也是他日后进入骑兵部队的一个契机。1911年4月,里希特霍芬毕业后被分配在第1枪骑兵团(“亚历山大三世”团)——一支以血红色作为标志的精锐部队。1912年他晋升少尉。但是在20世纪初,骑兵部队已经明显落伍。马克沁重机枪的发明使得骑兵失去了机动作战的天地,堑壕战、阵地战成为地面战斗的主流。当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之后,里希特霍芬希望在新兴的航空领域再度挑战自我。于是他在1915年进入航空战斗群,由于训练仓促无法让他独立飞行,里希特霍芬在天上的第一个差事是当侦察员。但是当他遇到奥斯瓦尔德·波尔克后,一切都起了变化。和当时很多飞行新手一样,里希特霍芬将波尔克视为英雄和偶像。在波尔克的影响下他终于成为一名真正的飞行员:1915年10月10日,里希特霍芬的朋友乔格·祖默尔中尉对他进行了24个小时的飞行训练,然后他就第一次放了单飞。不过这点飞行时间显然不够,里希特霍芬在降落的时候把飞机摔得一塌糊涂。
“里希特霍芬”家族纹章
其实早在1915年9月还是侦察员的时候,里希特霍芬就和一架法军飞机交火并将它击落,但是由于敌机坠落在协约国控制区,这个战果因无法确认而不被承认。虽然运气不佳,但是里希特霍芬仍旧满怀希望地继续寻找猎物。1916年4月24日,里希特霍芬作为战斗机飞行员首次击落敌机,但是这架法国纽波特飞机还是掉在协约国控制区,于是这个战果还是没有被承认。9月1日,里希特霍芬应波尔克的邀请来到西部最前线报到。他服役于第2狩猎中队(“空中猎兵队”),主要飞“信天翁”D. Ⅱ双翼战斗机,虽然他因后来那架福克Dr. Ⅰ三翼机而著名,但实际上他的大部分飞行时间和战果都是在双翼机上取得(比如“信天翁”D. Ⅱ和D. Ⅲ)。终于,里希特霍芬在9月17日首开纪录,这是他第一个得到官方承认的战绩。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10月的悲剧:波尔克在一次近距离缠斗中与友机相撞身亡。11月23日,里希特霍芬击落了英国王牌兰诺·郝克少校,这已经是他个人第11个战绩。1917年是英国皇家空军不幸的一年。1月4日,里希特霍芬的战绩上升至16架,这在当时还存活的德军王牌飞行员尖子中列首位。1月12日,里希特霍芬获得皇帝亲自颁授的“功勋勋章”(俗称“蓝色马克斯”),这是当时德国最高的勋章(由于在17世纪设立时普鲁士的宫廷语言是法语,所以这枚勋章的名字竟然是用法文拼写的)。在成为第11狩猎中队的指挥官后,里希特霍芬将自己战机的一部分涂成了血红色,他认为这样可使地面上的友军便于识别,以防止误击。此外他特别选择血红色也是为了纪念以同一颜色为标志的陆军第1枪骑兵团。这引起了一股潮流:他的队员们也争相将自己的飞机部分涂成血红色,以显示团结一致的精神。第11“空中猎兵队”的战绩异常出色,以至于在战争后期,许多英军飞机涂上了红鼻子以表示“我们一定打下红男爵”的决心。
里希特霍芬的福克Dr. Ⅰ座机
1917年1月24日,里希特霍芬的“信天翁”D. Ⅲ双翼机的下部机翼在日常飞行中折断——这种飞机经常闹出此类故障。3月9日,他在奥佩上空被击落,但是很快在同一天再次升空。4月7日,里希特霍芬晋升上尉,这也是他最终获得的军衔。整个4月的天空都被德军飞机占领,里希特霍芬在4月29日一天之内击落4架敌机——这是他个人单日的最佳战绩。英国人称之为“血腥四月”,英国空军在这个月共损失了912名飞行员和侦察员。其间有21架战绩算在了里希特霍芬的账上,从此“红男爵”名震天下。他的战绩仍不断激增,在取得第41个战果后里希特霍芬奉命调离前线,他的胞弟——同样是一名王牌飞行员的罗特·里希特霍芬接过狩猎中队的指挥权。从5月1日到6月月初里希特霍芬都在休假,他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打猎或是出席宴会上,其间德国皇帝威廉二世亲自接见了这位空战英雄。6月24日,里希特霍芬任新成立的第1联队(“空中猎兵联队”(Jagdgesschwader))指挥官,这支部队在他阵亡后被命名为“弗瑞赫·冯·里希特霍芬联队”。7月,里希特霍芬被英国皇家飞行军团的道格拉斯·康奈尔上尉和阿尔伯特·伍德布里基少尉击落,虽然他安全地迫降但还是头部中弹,在以后的岁月里里希特霍芬一直受到剧烈头痛的困扰。但他还是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空战的胜利。此后,德军上层考虑到“红男爵”的宣传价值而有意地对他进行保护,起初是劝说他退出前线不再飞行,可是这根本行不通。于是德军上层硬性规定除非情况危急,否则联队长不准升空作战。但是很快他们发现里希特霍芬总是寻找种种理由溜进机场驾机作战。尽管如此,里希特霍芬还是将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在管理事务和社交场合。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厌烦了,最后“红男爵”还是恢复了全天战斗的习惯,而德军上层也意识到无法阻止他的决定,于是他们也就此放手让他去作战——毕竟这一行没人能比他做得更好。第1联队在8月接收了第一架福克Dr. Ⅰ三翼机,里希特霍芬驾驶它在9月1日获得了第60次空战胜利。9月6日他离开前线进行了一段康复疗程,在10月赶回前线后他又开始驾驶“信天翁”D.V战斗机。进入危险区域,梅的飞行技术很臭——他一直飞不高而且晃晃悠悠,但这反而使得里希特霍芬难以捕捉到他。梅在战后承认:“这救了我的命。”在英军阵地上空里希特霍芬紧紧盯住这架路线奇怪的敌机,就在这时一颗子弹从他的后方打来,斜穿过他的身体从胸部飞出。关于这颗子弹究竟是谁射出的,在战后争议颇多而且一直没有定论。
很多描写“红男爵”的作品都将这架三翼机作为他的象征。虽然里希特霍芬在他的飞行生涯中大部分是飞双翼机,但是它们只是部分被涂红,而这架伴随他走完生命旅程的三翼机却是从头到尾全部血红色
1918年4月,里希特霍芬驾驶着编号425/17的福克Dr. Ⅰ三翼机取得了击落2架敌机的战绩,很多描写“红男爵”的作品都将这架三翼机作为他的象征。虽然里希特霍芬在他的飞行生涯中大部分是飞双翼机,但是它们只是部分被涂红,而这架伴随他走完生命旅程的三翼机却是从头到尾全部血红色,也许这更符合人们心目中“红男爵”的形象。4月21日,里希特霍芬追逐着威尔弗莱德·梅驾驶的“骆驼”战斗机深入英军控制区。这时距离战争结束只有寥寥几个月的时间,德军不得不面对着越来越多的协约国飞机和不断增长的己方损失,“红男爵”也感觉到原先那种猎杀敌机的兴奋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不安、焦躁和伤痛的困扰。“协约国飞机越来越难对付,”里希特霍芬写道,“除非跟踪追击到敌军阵地,否则很难打下它们。”这一次他又追赶着自己的猎物很多人认为是地面上的澳大利亚枪手干的,也有一种观点认为是赶来援救梅的加拿大飞行员亚瑟罗伊·布朗打中了里希特霍芬。不管怎样,“红男爵”再也无法操纵他的爱机,他坠落在科比-布雷公路旁边的田野上。事后有很多协约国士兵赶来捡取他飞机的红色破片留作纪念。而双方飞行员听到这一消息时不约而同地表示不敢相信“红男爵”已经阵亡,因为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成为一个神话。英国人为“红男爵”举行了登峰造极的隆重葬礼:为对应里希特霍芬的军衔,6名协约国上尉抬着这位伟大敌手的棺木在一位神职人员的引导下缓缓前进;当棺木进入墓穴后,两旁士兵朝天鸣枪表示最高的敬意;然后,一位协约国飞行员驾机升空,将拍摄有布满鲜花的墓地的照片和讣告一起空投到德军阵地上。战后,里希特霍芬的遗体从战区运回国内。“红男爵”,这位传奇神话的缔造者、“一战”最高空中王牌在维斯巴登地区的西弗瑞霍夫墓地永远安息了,他最终的战绩是击落80架敌机。
在“一战”期间死于飞行训练中的人员比在空战中阵亡的还要多
马克斯·殷麦曼(Max Immelmann)、奥斯瓦尔德·伯尔克(Oswald Boelcke)、乔治·居内梅、曼弗雷德·阿尔贝里希·弗瑞赫·冯·里希特霍芬等人创造了神话般的传奇,但需要注意的是,除了这些有限的王牌,“一战”时期大部分战斗机飞行员的素质普遍不佳。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飞机很快被投入战场,对飞行人员的需求也迅速膨胀起来。相对于飞机可以大规模生产,成批地培养合格的空军飞行员就没那么容易了。许多辅助设备被发明出来测试和筛选候选者,及早淘汰生理和心理不符合飞行要求的人员,并强化合格者的身体素质。比如让蒙着眼睛的受试者坐在摇晃倾斜的机身内,用电子仪器记录他们的反应时间,还有可做三轴旋转和垂直运动的定向感觉模拟器等。只是当时的航空医学理论也刚刚起步,通过这些设备得出的结果并不可靠。在飞行模拟训练方面同样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大多是将现有装备加以临时改装。法国曾利用截短了机翼的“布莱里奥”单翼机在地面训练飞行员,以每小时60多千米的速度进行蛙跳式滑跑和起降,被戏称为“企鹅”机,可谓“想学会飞,先学会跑”。然而当时飞机的种类和型号繁多,每一种机型都有自己的特性,更增加了训练的复杂度。虽然还有用双座教练机进行带飞的程序,但由于飞机的可靠性较差,缺乏安全措施,训练手段也不够完善,导致在“一战”期间死于飞行训练中的人员比在空战中阵亡的还要多——在1917年所谓的“血色四月”中,大部分阵亡的飞行员实际上就是死于各种飞行事故而非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