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土地”的不朽传奇
——加洛斯其人其事

法国人罗兰·加洛斯被认为是人类历史上第一名战斗机飞行员。这不是偶然的。位于印度洋上马达加斯加和毛里求斯之间的留尼汪是法国的一块海外领地，1888年10月6日，罗兰·加洛斯就出生在这个海岛的首府圣丹尼斯。他后来跟随做律师的父亲去过法属印度支那的西贡（现越南胡志明市），直到11岁才踏上母国本土。加洛斯在法国接受正规教育，从高等商业学校毕业后进入一家汽车公司工作。而对音乐的情有独钟又促使他在巴黎进修钢琴，打算成为一名演奏家。没想到一场革命性新技术的集中展示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道路。1909年8月，在巴黎东北方的兰斯举行了一次盛大的飞行集会，早期航空界的各路精英带着他们研制的飞行器同场竞技。这让原本只是为看热闹而来的罗兰·加洛斯大开眼界，内心深处对驰骋蓝天的渴望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中毒”颇深的他缠上著名的飞机设计师、巴西人阿尔贝托·桑托斯-迪蒙（Alberto Santos-Dumont）要求学习飞行，从此踏上了一条充满冒险和激情的征空之路。虽然音乐已被抛在脑后，但年轻的罗兰·加洛斯很快就弹奏出一曲精彩纷呈的飞行乐章。当时还没有正规的航空学校，他只能寻找各种机会跟着其他有经验的飞行员磨炼驾驶技术。凭着锲而不舍加上胆大心细，加洛斯迅速成长为航空界不可小觑的后起之秀。为了拥有自己的座驾，他筹得7500法郎买下一架由桑托斯-迪蒙设计的“蜻蜓”式超轻型飞机。1910年7月14日，加洛斯受邀参加在绍莱举行的飞行表演，由于发动机出现故障，他的公开处女秀一度受挫，第二天更换部件后才在现场观众的欢呼声中成功地飞出3千米的距离。其实，直到7月19日拿到法国航空俱乐部颁发的第147号飞行执照，罗兰·加洛斯才算正式取得了飞行资格。

此后，他乐此不疲地投身各种航空活动，从埃当普飞到伊西，从圣马罗飞到迪纳尔，既在凡尔赛经历过坠机事故，也因首次飞越拉朗斯河而赢得一万法郎的奖金。1910年10月，他还加入一个名为“勇敢的国际飞行员”的团体远赴大洋彼岸进行飞行表演。这支由8名飞行员和12架飞机组成的“空中马戏团”搭乘专列巡游美国的10个城市，在墨西哥和古巴也引起了轰动。1911年年初回到法国后，罗兰·加洛斯热衷于驾驶“布莱里奥”Ⅺ 式飞机参加环游欧洲的飞行，包括巴黎至伦敦、巴黎至马德里、巴黎至罗马的长距离竞赛，每次都屈居第二，媒体不无揶揄地把他称作“永远的老二”。不过加洛斯并未因此气馁，同年11月他前往南美洲的里约热内卢、圣保罗和布宜诺斯艾利斯等地展示飞行的魅力，并首次成功完成了从圣保罗直飞桑托斯的航程。第二年的6月加洛斯又回国参加了以安格斯-绍莱-索米尔为三角航线的安茹地区巡回赛，冒着风雨交加的恶劣天气从众多高手之中脱颖而出，在8小时以内抵达终点，将法国航空俱乐部的“格兰披治”大奖和75000法郎奖金收入囊中，并被以研制单翼机闻名的法国莫拉纳-索尔尼埃公司聘为试飞员。冲击高度极限是罗兰·加洛斯的又一个自我挑战。1911年9月4日，他用“布莱里奥”Ⅺ 在圣马罗创造了3910米的飞行高度记录，一年后改装功率更大的发动机又冲到了4960米。面对其他竞争对手的追赶，12月11日他再次将记录改写为5610米。不过，加洛斯最为人瞩目的还是飞越地中海的壮举。他先是在海军舰船的指引下尝试从北非突尼斯经西西里岛再到罗马的跨海飞行，虽然着陆时撞上障碍物受了点轻伤，但这大大增强了他的信心。1913年9月23日，加洛斯驾驶一架发动机功率为45千瓦的“莫拉纳-索尔尼埃”H型单翼机从法国东南部的弗雷瑞斯出发，机上满载足够飞行8小时的250升油料，但没有安装可迫降水面用的浮筒。起飞后不到两小时，发动机就发出噪声，还出现漏油，加洛斯并未退缩，而是运用高超的飞行技术保持既定航线。当他安全降落在突尼斯时，共耗时7小时53分钟，油箱中的油料已所剩无几。加洛斯以此成为首位实现单人中途不着陆飞越地中海的人，730千米的航程中约有500千米是在海面上，报纸上就用了“做到此事的人将无所不能”的语句来盛赞这位勇士……

1914年8月3日，德国向法国宣战。罗兰·加洛斯正好在德国进行新机型演示活动，为避免被德方当作敌人扣押，他趁着夜色驾机飞到瑞士境内再辗转回国。这样做可是要冒很大风险的，要知道当时还没有多少人敢在缺少地面引导的条件下作夜间飞行。按规定，出生于海外的法国人不必服兵役，但加洛斯执意要为祖国效命。经过一番努力，他如愿加入了法军航空兵MS23飞行中队，担负前线侦察任务，年底被晋升为中尉。罗兰·加洛斯中尉很快意识到，战争的天空更富于挑战性。当时双方频繁的空中侦察导致空中遭遇的次数增多，飞行员们不满足于只是在空中挥挥拳头，尽其所能地将各种攻击性武器搬上飞机，拉开了大规模空中作战的序幕。当然，这一阶段飞机上所装用的武器五花八门，完全是凭着飞行员的想象力和喜好，钩子、标枪、步兵用的步枪、机枪等应有尽有。当然，这样的装备作战效能极其有限。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国航空兵部队装备、技战术的发展，机枪取代了早期飞机上那些极富个人色彩的“攻击武器”。但螺旋桨旋转桨面却成为机枪射击的一个重大障碍。当时的解决措施有三种，一是将机枪装在拉进式飞机机翼上方，避开螺旋桨旋转桨面，如法国纽波特股份有限公司研制的纽波特9/10双翼机就在上翼面上安装了一挺纵向固定布置的机枪。二是把带活动支架的重机枪装到双座拉进式飞机的后座（前座）上，由后座（前座）观察手兼任后射机枪手瞄准射击。这样一来飞行员可以自由操纵飞机，机枪手也拥有了广阔的射界可以精确瞄准敌机。三是采用推进式螺旋桨布局，从而在机头方便安装轴向机枪。但是第一种措施不利于飞行员瞄准射击；第二种战斗机接敌后必须将机身侧面或者机尾对准敌人，这对驾驶员的操纵要求极高；而且机枪手往往会在忘乎所以的连射中将自己飞机的垂直尾翼和双主翼连接器打得稀巴烂；第三种则由于布局固有缺陷而严重影响飞机性能。当然，这不是说这些飞机不能用于空战。比如，1914年10月5日，法军飞行员约瑟夫·弗朗茨和机械员兼观察员路易·凯诺中士驾驶一架瓦赞飞机在己方阵地上空巡逻。这种飞机结构紧凑，有两个座位，采用推进式发动机。观察员位于靴形短舱的前部，操纵一挺7.62毫米口径的能活动的“刘易斯”式轻机枪。

“刘易斯”式轻机枪是当时最先进的机上机枪之一。这种机枪是美国人艾萨克·刘易斯上校于20世纪初设计的一种轻型气冷式武器，它有一个内装47～90发子弹的鼓形弹匣，插在飞机顶部。拆掉枪筒套筒以后，机枪的重量便减轻许多，因此它是一种很好的机载武器。凯诺中士把这挺机枪架在机头上，机枪的底座是活动的。他摆弄着这挺机枪，怀疑它是否真的有效，很想有个机会试一试。正当他手痒难捺之际，一架德国阿维亚蒂克双座侦察机闯入了他的视野。弗朗茨驾机冲了过去，德机并未急着逃跑，因为飞行员没看到那挺可怕的机枪。当两机距离接近时，可怕的机枪吐出了“火舌”，惊慌失措的德机一会儿工夫就被击中坠毁了。这是战争史上第一次用机枪进行的空战，空中追逐与歼击的时代由此开始。但就整体而言，这种战斗仍是相当低效率的——从1914年9月到1915年4月，在协约国和同盟国频繁的空中遭遇中，只有8架飞机是毁于彼此间的对射就足以说明问题。显然，这些侦察飞机虽然装备了机枪，能够用于空中作战，但效果难称理想。很多人决定改变这种情况，罗兰·加洛斯中尉就是其中之一。在当时，由于拉进式飞机的性能较好，如能为其在机鼻位置装备可穿过螺旋桨进行射击的机枪被认为会是一种理想的空战利器（在螺旋桨式战机的机鼻位置安装机炮、机枪，其火线与机身中轴线很靠近，因此精确度比机翼武器更高、也更容易校正精度）。在战前，就已经有几位飞机设计师在研制射击协调装置，想把机枪沿飞机纵轴安装在接近飞行员视线的位置上，并使所发射的子弹可以穿过螺旋桨叶片间的空隙射向前方。其中，莫拉纳-索尔尼埃公司的雷蒙德·索尔尼埃（Raymond Saulnier）设计了一种断续器，可在桨叶转到枪口前面时使机枪暂停开火，但由于当时使用的子弹存在点火延迟问题而没有进入实用阶段。1915年2月，曾多次在空中遭遇敌机的加洛斯意识到使用前射机枪的必要性，于是带着机械师朱勒斯·于（Jules Hue）找到索尔尼埃一起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在加洛斯所用的“莫拉纳-索尔尼埃”L型单翼机的发动机罩上安装了一挺8毫米口径的霍奇基斯（Hotchkiss）式机枪，但放弃了尚不可靠的射击断续器，而是以一种简单明了的方式在木质螺旋桨叶片上可能被子弹击中的部位包上金属片，并在桨叶后加装钢制的楔形偏导块，使子弹在击中叶片前就会偏出侧方。尽管存在影响螺旋桨效率和引起发动机故障的副作用，这种应急性的做法还是在实战中收到了奇效。

1915年4月1日，在靠近英吉利海峡的比利时迪许德地区上空，4架德国的“信天翁”（Albatros）B. Ⅱ型双座机正在进行侦察活动。突然，一架法国飞机猛扑过来，从高速旋转的螺旋桨中迸射出一阵弹雨。德国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快就有一架“信天翁”冒着浓烟栽向地面，其他德机见势不妙，只有加速逃离。这就是加洛斯驾驶改装后的战机出其不意地取得的第一个战绩。在接下来不到3周的时间里，他如法炮制又击落了两架敌机，并迫降了另外两架，出尽了风头，再次成为大名鼎鼎的公众人物。直至在4月18日下午被地面火力击落被俘。虽然就单纯的击落数量而言，加洛斯在战争中的战果似乎不值一提，甚至没能达到5架的所谓“王牌”标准，但他为“莫拉纳-索尔尼埃”L型单翼机改装前射机枪并亲自驾机参战取得战果的举动，却足以算作是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战斗机飞行员。事实上，尽管加洛斯本人在战争临近结束时阵亡——1918年2月15日他利用转移战俘的机会在同伴帮助下假扮德国军官成功脱逃，通过荷兰和英国回到法国后继续参战，于1918年10月5日被击落于法国北部香槟-阿登纳地区的圣莫勒尔。此时距离战争结束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但法国人却并没有遗忘这位空战英雄。1927年法国队在戴维斯杯网球团体赛上首次夺冠。为庆祝这一胜利并准备翌年的卫冕战，作为下届东道主的巴黎市专门兴建了一座新的网球场，于1928年7月29日落成。当时法兰西体育场的主席、也是新球场出资承办者之一的艾米勒·莱西尔（Emile Lesieur）提出用同窗好友罗兰·加洛斯的名字为之命名，以永久纪念这位为国捐躯的空中英雄。经过多次扩建，罗兰·加洛斯球场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网球综合赛场之一。此外，加洛斯的出生地圣丹尼斯也有一座国际机场和一条道路以他的名字命名，甚至标致汽车公司还推出过好几款冠名为“罗兰·加洛斯”的限量版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