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脈之書,宋以來盛行者,爲高陽生《脈訣》。吕復《群經古方論》以高陽生爲六朝時人,元謝縉孫《脈經序》謂在熙寧以後,馬貴輿《文獻通考》則謂在熙寧以前,雖亦臆度之辭,然玩其辭義,當以出於北宋時之説爲近。其書大旨隱括脈經而成,而又自立七表、八裏、九道之名,與脈經不盡合。宋以來傳習者,多誤以爲王叔和作,以故攻之者極多,然書中並無僞託之據,則誤謂出於叔和者,乃習者之傳訛,非作者之僞託也。其書自不如《脈經》之古,然亦必自有師承,必視爲淫辭邪説之流,亦未免攻之太過。蓋自宋元以來,攻此書者甚多,然醫家傳習,卒莫能廢。自李時珍之《瀕湖脈學》出而此書之傳習始微。《瀕湖脈學》所取以弁首者,爲宋道士崔嘉彦所撰之《脈訣》, 稱崔紫虚《脈訣》,亦曰崔真人《脈訣》。紫虚者,嘉彦之號也。 實當不如高陽生之書也,醫家所以群趨之者,亦不過樂其簡易而已。
攻高陽生《脈訣》之書,始於元戴同父 名啓宗,金陵人。 之《脈訣刊誤》,明汪機爲刻之,附以自著之《矯世惑脈論》一卷,吴鶴皋有《脈診》二卷,亦以攻脈訣而作,而清李期叔 名延昰,真定人。 之《脈訣彙辨》十卷最詳,其就其書而訂正之者,則有沈鏡之《删註脈訣規正》四卷;信其書而爲之作註者,則有明張天成之《圖註脈訣》四卷。
宋元以來言脈者當推滑伯仁爲一家,其所著《診家樞要》,立説甚精;又著《十四經發揮》一書,於十二經外,益以督任二脈,亦於診家極有裨益。伯仁嘗傳鍼法於高洞陽,其學固有所受之也。李時珍《瀕湖脈學》雖無甚深義,而簡明易曉,與所著《奇經八脈考》,均足便初學循覽。二十八脈之説,始於李士材, 名中梓。 診家亦多宗之,清代醫家之於脈,實不過知此兩家耳。 周夢覺《三指禪》以緩字爲平脈,餘脈乃分陰陽對待,亦頗有見。夢覺號小顛,邵陽人,以多病,棄儒業醫,好言修錬,其書中亦多雜道家之説,頗傷駁雜。 清末周澂之於脈學用力至深,既評註滑伯仁之《診家樞要》,又自著《脈義簡摩》、 首部位,次診法,次形象,次主病,次名論彙編,次婦科診略,次兒科診略,皆集前人之説,而以己意闡發之。 《脈簡補義》、 《簡摩》推演前人,《補義》則出自撰。 《診家直訣》、 抉前二種之精要而簡其詞。 《辨脈平脈章句》四書,又撮此四書之精要而成《重訂診家直訣》。又著《外診簡摩》一種,以備四診,蒐討之博,研索之勤,宋以後一人而已。 林慎庵《四診抉微》八卷,先列經文,次彙舊説,而以己意附其後,别爲一卷,曰《管窺附餘》,其書於望、聞、問頗略而於脈較詳,亦足以資參考。慎庵名之翰,烏程人。
舌法爲古人所不詳,僅《傷寒論》有舌白苔滑之説。元杜清碧《金鏡録》,始推至三十六圖,後又有所謂《觀舌心法》者,則推至百三十七圖。張誕先 名登、路玉子。 《傷寒舌鑑》,就《心法》删減之,爲圖凡百二十,然究未免穿鑿也。又有所謂《舌鑑辨正》者,乃茂名梁特巖 名玉瑜。 所傳,而秀水陶拙存 名葆廉。 爲之筆録,以蜀中所刊《舌鑑》爲藍本,故名。據陶氏序,謂光緒癸巳,宦新疆,患熱證,醫家誤投滋陰降火之劑,益劇;明年,以友人言,求治於梁氏,梁氏觀其舌,決爲實熱,投以苦寒多劑乃愈。叩其學,則出於家傳,以觀舌色、舌苔爲主。今是書首冠全舌分經圖,云得之明李良醫祕授,以察五臟病機,遵之數世,確有徵驗云。其或醫家之别傳歟。
醫家多好言脈舌,其實言脈舌尚不如辨證之切。脈舌有游移,證象無假借也。脈舌者,醫家所獨知,證象者,人人所共見也。故病家之當略知證象,實較醫家爲尤切,然從來言脈舌者有成書,而言證象者無專著,豈以其爲人人所共見而忽之歟?抑以爲但知證象,不足以言治歟?以予所見,惟鎮海蔣金鏞有《臨病考證》一卷,分列病證,本之六經,其自序,謂治病首在辨證,辨證既明,服藥可無虚虚實實之禍;欲使病家先明表裏虚實寒熱之大綱,亦得以考醫之良否,莫若摘述醫籍,使可按證而稽云云。書雖淺近,實於病家大有裨益。
明清間諸醫卓然自成一家者,當首推黄坤載。坤載所著各書雖亦不免偏激,且自許太過,然其中精闢之論實極多,非貌爲中庸者所可及也。 坤載所著書,曰《素問懸解》、《靈樞懸解》、《難經懸解》、《傷寒懸解》、《傷寒説意》、《金匱懸解》、《長沙藥解》、《四聖心源》、《四聖懸樞》、《玉楸藥解》凡十種。 其最博大者當推王肯堂。 《證治準繩》。 而蒐討勤而用力深者,則有張路玉 《醫通》及《傷寒纘論》、《緒論》。 及隱庵。 隱庵於《内》、《難》、《傷寒》、《金匱》、《本經》皆有集註,皆集諸及門之力,參訂而成,高士宗其弟子也。 其崛起於江西者,則爲喻嘉言。嘉言之《尚論篇》雖不免臆斷專輒,然所著寓意草及醫門法律,持論皆極謹嚴,能示醫家以一定之軌範,且使庸醫無所逃其罪,實前此所未有也。其負盛名於吴中者,則爲葉天士,天士於感證及幼科多有心得,自亦不失爲名家,然傳書多僞,今世所行《臨證指南》已多不可信,其他更無論矣。 天士在當時最負盛名,故依託之者甚衆。陳修園早年著書,多託名於天士,後乃改正,見《修園醫書例言》中。今世所傳各書,稱爲天士所著者,《景岳全書發揮》爲無錫姚球頤真所撰,坊賈因其滯銷,乃改刊天士名,見《冷廬醫話》;《醫效祕傳》及葉、薛、繆三家《醫案》爲吴子音名金壽者所刻。《祕傳》已極無謂,《醫案》尤三家如出一手。又有《本草經注》、《本事方釋義》及光緒甲午常熟所刻之《醫衡》,皆鄙陋至甚,不知誰所僞爲。《臨證指南》爲無錫華南昌岫雲所輯,岫雲實不知醫,雖不敢謂其有意作僞,而其書錯雜殊甚,續編刻未成而岫雲卒,其友岳廷璋勸徽蘇商人共成之。又有《葉案存真》者,爲天士玄孫萬青所刻,云爲《臨證指南》所遺,亦無甚可取。葉、薛、繆三家《醫案》者,謂天士、生白及繆方彦也。方彦字遵義,亦當時吴中名醫。生白無著述,已見前。陸九芝云:繆氏我之所自出,初不聞其有此方案。其不足信概可見矣。坊刻又有《醫經原旨》六卷,亦題薛生白名,紕繆尤甚。《葉氏眼科方》一卷,在《荔墻叢刻》中,乃當時眼科醫傳受之書,亦託名天士,可見僞託者之多。 其卓然可稱大家者,實無過徐靈胎。靈胎於各科古書,靡不攻究,實足當博大精深之目。其所著《醫學源流論》一書,持論既極通達,《蘭臺軌範》一編,體例尤爲謹嚴。 此書方論多取諸《内》、《難》、《傷寒》、《金匱》、《千金》、《外臺》,宋以來書所取者甚鮮。 其評隲攻砭及開示流俗諸書,亦皆博深切明。 所評隲者,如《外科正宗》及《臨證指南》等是;所攻砭者,如《醫貫砭》等是。開示流俗之書,如《慎疾芻言》是。《慎疾芻言》,王孟英嘗重刻之,改名《醫砭》。靈胎所批閲之書,凡千餘種,見王孟英《醫砭序》述秀水吕慎庵之語,然傳者不多。今坊間所行徐評《瘍科選粹》,舛誤頗甚,決非靈胎作也。《洄溪醫案》一卷,亦王孟英所刻。又《洄溪祕方》一卷,在余嘯松《白嶽庵雜綴》中。嘯松得之吕慎庵,慎庵得之王孟英,孟英得之金復邦,復邦乃洄溪弟子也。 所謂學識俱深,明清以來醫家,殆無其匹也。與靈胎同時研究古書足稱精到者,有柯韻伯, 見前。 而後起諸家中之博大者,莫如魏玉横。 見後。 此外一時前後,南北之以醫名者尚多,然多以感證知名, 如秦皇士、周禹載、程郊倩、吴鞠通、吴坤安、章虚谷、劉松峰、余師愚等,均見前。 其奄有衆長者,當推王孟英。 孟英所著書,有《温熱經緯》、《霍亂論》、《俞氏古今醫案案語》、《潜齋簡效方》、《四科簡效方》、《蓬窗録驗方》、《聖濟方選》、《隨息居飲食譜》、《潜齋醫話》、《歸硯録》等,其中惟《聖濟方選》一卷,未見刊本。其醫案,初刊曰《回春録》,爲周鑅所輯,續刊曰《仁術志》,爲趙夢齡等所輯。《回春録》多雜證,《仁術志》則感證爲詳。道光三十年,楊照藜合爲一編,易其名曰《王氏醫案》,加評點刻之。又《重慶堂隨筆》爲孟英曾祖學權所撰,今坊間亦與孟英諸書合刻。學權字秉衡,子國祥,字永嘉,國祥子升,字大昌,世以醫名。 而陳修園之明白曉暢,足以啓悟初學,亦自有獨到處。 修園所著書凡十五種,曰《神農本草經讀》。曰《靈素集註節要》,曰《傷寒論淺註》,曰《長沙方歌括》,曰《金匱要略淺註》,曰《金匱方歌括》,曰《傷寒醫訣串解》,曰《傷寒真方歌括》,曰《景岳新方砭》,曰《時方歌括》,曰《時方妙用》,曰《醫學從衆録》,曰《醫學實在易》,曰《醫學三字經》,曰《女科要旨》。今坊刻《修園醫書》,乃至三四十種,甚至以元明人之作,羼入其間,繆已。 其餘有所著述,爲醫家所宗仰者,若沈芊緑、 《沈氏尊生書》。 景嵩崖、 《嵩崖尊生書》。 程鐘齡、 《醫學心悟》。 羅澹生 《名醫彙粹》及《方論》。 之流,則指不勝屈已。
今世所傳女科書,始於唐昝殷之《産寳》。然《史記》稱扁鵲過邯鄲,爲“帶下醫”。仲景《傷寒》自言撰用《胎臚藥録》,釋之者曰:胎,女科書,臚,兒科書也。證以古傳幼科之書名《顱顖經》,其説良是。則女科之由來舊矣。《産寳》久佚,近人乃得諸日本,重刻之。書凡三卷,分四十一門,每門皆前有短論,後列方藥,其體例與《千金》略相似,真古書也。宋代書之存者,有李師聖之《産育寳慶集》、朱端章之《産科備要》、 此書凡八卷,四庫未收,然採摭宋以前方論頗廣。 薛仲軒 名昂。 之《坤元是保》 四庫亦未收。 及無名氏之《産寳諸方》等,然均流傳甚尠;惟陳自明《婦人大全良方》 陳自明,字良父,臨川人。 以薛立齋曾加删訂,刻入薛氏《醫案》中,通行較廣,然陳氏書用藥多主古義,薛氏矯之,專以理氣血調脾胃爲主,未免流於鄉願,雖以陳氏書爲原本,實則貌合神離矣。清武之望、汪淇嘗取《證治準繩》中之女科,評註刻之,名《濟陰綱目》, 幼科亦有評註,名《慈幼綱目》。 一時亦頗通行。清代人所著書以蕭慎齋 名壎。 之《女科經綸》、沈堯峰 名又彭。 之《女科輯要》爲最佳。 蕭氏全書本名《醫學經綸》,其女科摘出别行,通行較全書爲廣。周卓人亦有《女科輯要》,與沈書同名。卓人名紀常,山陰人,其書係兼採張景岳《婦人規》及《竹林寺女科方》而成。 倪鳳賓《女科要略》立論稍偏而亦有見地。其專論胎産者,有閻誠齋 名純璽,宣化人。 之《胎産心法》、 此書採輯頗備。 汪樸齋 名喆,休寧人。 之《産科心法》、單養賢之《胎産全書》等,而張曜孫 翰風先生子。 之《産孕集體例》最爲高雅。 《達生篇》。《大生要旨》等治法不甚完備,僅備平人查檢,何杏園所刻《胎産金針》較此二書少詳。
傅青主 名山。 《女科》書山西鈔本甚多。道光丁亥,張鳳翔始校刻之,《海山仙館叢書》又有刻本, 陸九芝有重訂本,在《世補齋醫書》中。 其書多與陳遠公《石室祕籙》相同,不知陳、傅二君所本同出一源邪?抑好事者襲陳書而託諸傅也? 坊間又有傅青主《男科》,則僞不俟論。 《竹林寺女科方》者,蕭山竹林寺僧人託諸明李異人所傳,嘗爲人治病,頗有效,浙人尊之若神;久之,僧人之技日以陋劣,診察之術,皆無所知,僅大略按證處方而已,後遂爲縣令所禁。其書刻本有數種,名目亦各不同,考其方論,大略以清滋爲主,蓋醫家尊信丹溪者之所爲,僧人欲炫流俗,遂妄云異人也。
《太平御覽》卷七百二十二引張仲景《方序》有云:“衛汎好醫術,少師仲景,有才識,撰《四逆三部厥經》及《婦人胎藏經》、《小兒顱顖方》三卷。”今世所傳《顱顖經》前有序文,託諸黄帝時師巫,論者多斥爲荒誕,然《宋志》著録即如是。《千金方》云:古有巫妨者,始立《小兒顱顖經》, 《病源》作巫妨。 則其説初昨無因。《宋志》、《錢乙傳》言乙始以《顱顖經》顯,則此書蓋自古專家相傳,至宋而始顯於世也。
宋時幼科書,晁陳所著録者,有《嬰童寳鏡》、《小兒靈祕方》、《小兒至訣》、《小兒醫方妙選》等,今皆不傳;其存者,惟錢仲陽 名乙。 《藥證直訣》、閻孝忠《小兒方》、董及之 名汲。 《班疹方》。 周澂之《醫學叢書》本,閻、董方各一卷,即附錢書之後,係據宋本重刻。案此書傳本甚少,清四庫館曾從《永樂大典》輯出,然與宋本不甚合。 陳文中《小兒痘疹方》 《薛氏醫案》及《痘疹大全》本。案《痘疹大全》係明吴勉學所校刻。此書外又有明蔡維藩《小兒痘疹方論》一卷、《陳蔡二先生合併痘疹方》一卷、明郭子章《博集稀痘方論》二卷、《痘疹寳鑑》二卷、《萬全痘疹全書》二卷、聞人氏《痘疹論》二卷。《痘疹全書》實萬全所撰,楚人黄廉竊爲己有,見全自書《痘疹碎金賦》後。勉學此刻,前亦列陸穩一序,誤爲廉作。 及無名氏《小兒衛生總微論方》數種。《小兒衛生總微論方》係嘉定丙午何大任出其家藏本所刻,方論頗爲完備,欲窺宋以前幼科治法者,莫善於此書已。《活幼新書》二卷,元衡州曾德顯撰, 名世榮。 據自序,其書出於宋太醫戴克臣, 名堯道。 克臣傳諸劉茂先,而曾氏得之茂先五世孫直甫, 名思道。 則亦宋以前書也。此書中國久佚而日本尚有刻本。又明徐用宣《袖珍小兒方》十卷,存古方論亦頗多。
痘疹之名,古代醫籍中所不見, 並無“痘”字。 其病究始何時,不可確考,要之古即有之,亦必至宋以後始盛也。當時治法,率宗錢仲陽、陳文中兩家。錢近涼解,陳偏温補,朱丹溪出,乃折衷其間,解毒、發表、和中三者兼用,一時醫家翕然從之,然治法究未完備;迨聶久吾之《活幼心法》、 此書有清歐陽調律刻本,改名《痘疹慈航》。 魏桂巖之《博愛心鑑》出,始有途轍可循。朱純嘏之《痘疹定論》、朱惠明之《痘疹傳心録》實原本二書,更求完備者也。開示後學最切者,無過萬密齋。故《世醫心法》一書,迄今醫家誦習不廢。 翁仲仁《痘疹金鏡賦》十一篇,亦便誦習,清俞天池有註釋本,名《痘疹金鏡賦集解》。天池名茂錕,句容人。 翟玉華 名良,青州人。 之《痘科類編》,長於治鬰。清唐威原 名維德,益都人。 之《痘科温故集》宗之。費建中《救偏瑣言》專爲偏於温補者説法,亦一時名家也。清代人所著書以葉大椿《痘學真傳》爲最佳。 《摘星樓治痘全書》,明朱一麟撰。一麟字應我,涇川人,其書於古來治痘疹之書,網羅最爲完備。一麟從孫遵先爲之編訂,成十八卷。道光六年,遵先姪珔始刊行之。
疹者,幼科中之一證也,而其後於幼科中蔚爲大國。痘者,亦疹科中之一證也,而其後於疹科中蔚爲大國,無他,其爲害烈也。惟疹之爲害降而愈烈,故治疹之法亦降而益詳。其初各家之書,皆痘疹不分,且多痘詳而疹略。至明吕坤始著《疹科》一卷,專言治疹之法。清洪謙鳴之《瘄疹心法》、謝樸亝之《痳科活人全書》繼之,蒐輯更爲完全。其名家專著,則有鄭卜年 名啓壽,鄞人,以治瘄名鄞、奉、象三邑及台郡者數十年。 之《鄭氏瘄略》、 一卷。 夏雲穎之《麻疹祕録》、 雲穎名子俊,黄巖人,有《醫理信述》六卷,乃其邑人柯琳所輯。此書與《痘疹祕録》各一卷後刻,總名《醫理信述補遺》。 孫安四 名能遷,昌陽人。 之《闕待新編》, 二卷,上卷爲方論,下卷爲治案;書名取闕疑待問之意。 亦均足資參考。晚近以來,痳疹多與喉證並發,故言治疹之書又多與喉科諸書相出入。
種人痘之法始見於朱純嘏《痘疹定論》中。種牛痘之法則始於邱浩川之《牛痘新書》, 西洋牛痘之法始入中國時,邱氏在廣東施種者數十年。此書又有金陵善後總局刻本,經丹徒王惇甫增删,非復邱氏之舊。 邱氏之學六傳而至蔣致遠,著有《牛痘要法》,在《白嶽庵雜綴》中。 種痘之在今日,自當採用西醫最新之法,前此種痘之書,不過藉以考見源流而已。然中國今日,種痘不能普徧,患天痘者仍隨在有之,且中醫諸疹治法,皆與治痘相出入,故醫家於前此治痘之書仍不可不究。
小兒之有驚風,即古書所謂痙也。俗醫妄立“驚風”之名,謬施治療,詒誤孔多。方中行著《痙書》一卷,始歷引《素問》、《傷寒》、《金匱》以發明之。喻嘉言、 《生民切要》。 程鳳雛 《慈幼筏》。 咸闡斯義;而其治法則至程霞飛 《幼幼集成》。 而始詳。
清初幼科最著名者爲馮楚瞻。所著《錦囊祕録》,凡分《内經纂要》、《雜證大小合參》、《痘疹全集》、《雜證痘疹藥性合參》四種。馮氏謂前此幼科治法多偏重先天,大人治法多偏重後天,而痘疹、雜證二家,論藥性之言,亦不能相合,往往此宜彼忌,意欲觀其會通而溝合之。雖所論未必盡當,要不愧體大思精之目。此後幼科中能自樹立者,當推程鳳雛、陳霞飛兩家。武進荘在田 名一夔。 《遂生》、《福幼》兩編,雖卷帙寥寥,而論痘疹痙證治法,至爲精當,醫家病家均不可不一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