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对他人表现出共情时,他们的防范意识会下降,积极的能量会取而代之。这意味着你可以用更有创造性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史蒂芬·柯维(Stephen Covey)
《高效能人士的七个习惯》(The seven habits of highly effective people)
共情能够让我们准确地理解所处的环境和情感关系。当我们生活在共情中时,我们发现这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虚拟现实:我们设身处地地对待另一个人,懂得了他过去的经历,用他的眼睛来看周围的世界,感受着他的情感,想象着他的想法。
共情还有助于我们处理、解决各种冲突,包括夫妻冲突、邻里冲突、洲际冲突、国家冲突等。因为共情能够扩大我们的感知能力,让我们能够真正理解我们遇见的另一个人或组织是如何想的。
然而,共情并不是一种能够轻易掌握的工具或技能。事实上,共情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种天赋,但是要真正掌握共情能力需要我们对此进行精心培养和进行有意识的持续关注。共情是一种让我们保持平衡的方法,相应地,它也可以让我们帮助他人在生活脱轨时重获平衡。
有一些相关研究表明,当你相信共情能够通过后天学习掌握的时候,你会发现你的共情能力真的会获得提升,你更有可能发现自己的共情域会扩大,也就是说,你可以在更多的领域、层面、范围内对他人产生共情。
关于共情的训练能够让你控制大脑中原始区域所带来的先天限制。新的大脑皮层——思考的大脑区域,会让你在不带任何情感因素亦不带偏见的情况下精准地感知现实。人类在猴子身上进行了一项这样的研究,结果表明当猴子的神经网络被隔离时,他们无法产生共情,这种状态下的猴子无法对其他动物的行为做出准确辨别,他们不知道一个行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他们的生活犹如被隔离,被大脑中原始区域的愤怒和恐惧所驱使。
现代社会,人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忙碌,我们睡得越来越少,吃得也越来越随便,我们的情绪则遭受着越来越多的痛苦。当我们感到生气或者被孤立时,我们的共情能力也能有所感知。我们必须学习如何将节奏变得慢一点,这样我们才能有充足的时间来进行清晰的思考,并对某种情况做出合适的反应。通常,我们要从他人身上得到帮助,才能够使自己的节奏变慢且平静下来,我们会向那些亲近的人倾诉,然后我们的压力就会消散。
让我们回到隆达和史蒂夫的案例中来,史蒂夫得频繁出差,这让两人都不得不承受痛苦。具体来说,当他们在周日晚上分开时,全家人开始互相拥抱彼此,并且亲吻脸颊,然后史蒂夫就带着行李出发去机场,一直要到下个周四的深夜才能回来。在一周的时间里,每一天隆达都变得越来越沮丧;而同时,史蒂夫一个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每天要睡在宾馆里,感到很疲惫,而且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远离家人的陪伴。当史蒂夫在餐桌上对客户重复说着套话时,他经常会有抓狂的冲动。隆达和史蒂夫都忍受着很多压力,这对两人的关系也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时间一长,两人之间的短信、电话和每晚的Skype对话,都变成了例行公事,而不再像之前那样温馨融洽。
每周四晚上,史蒂夫要11点半才能到家。那时他已经感到筋疲力尽,而隆达也是一样。她勉强撑起笑颜去欢迎史蒂夫,但她其实已经困得双眼都快睁不开了。所以,隆达并没有对史蒂夫的归来表示热烈欢迎,而是低着头给孩子们准备明天的午餐。这种行为让史蒂夫觉得很不舒服,他感觉自己不被重视,所以,他索性回到了自己的私密空间——地下室。
隆达做完了每天的例行公事,下楼对史蒂夫嘀咕了一声“晚安”,史蒂夫正看着体育比赛中的精彩部分,他也随口回了一句“晚安”。凌晨一点时,史蒂夫在沙发上睡着了。这个晚上,隆达也是孤零零一个人睡在两人的主卧里。深夜,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醒来,心里沉甸甸的。第二天早上,他们俩都跟孩子们交流了一会儿,但是彼此之间却没什么话可说。史蒂夫临出门前给了隆达一个拥抱,这个拥抱让隆达的心也跟着柔软了一下。史蒂夫满腹心事地出了门,却不知道对隆达来说,他回来的这一天跟以往没什么区别。
我们所说的共情以及共情促进的互相理解和产生的积极正向的神经化学物质,只有在一个相互信任的、安全的环境下才能产生。如果一个人感觉自己被忽略或者被伤害,那么这些因素就都会消逝。当我们有共情能力时,我们将不会那么容易被伤害。然而,如果我们感到精疲力尽,压力非常大,就像上述案例中的史蒂夫和隆达两人一样,那么我们的共情域就会缩减。我们能听见的声音、我们能感知到的事物都深受我们情感和压力激素的影响。
二手压力带来的连锁反应
在当今这个压力无处不存在的社会里,来自他人的二手压力也变得越来越普遍。不同人的神经系统之间可以互相感应,所以,一个人身上的压力能够迅速影响另一个人。父母把他们的压力传递给孩子们,夫妻把压力传递给彼此,同事之间互相传递着压力,朋友之间也是如此……在那些互相传递压力的夫妻里,研究发现他们的炎症和血压都会升高。密歇根大学的研究人员在2006年发现,有33%的已婚男士和6%的已婚女士有高血压,而这个数字在2010年则变成37%的已婚男士和30%的已婚女士。前面我们提过的史蒂夫和隆达的案例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生动地演绎了压力是如何在夫妻间传递并进而影响各自的生活圈子。史蒂夫带着他的低沉情绪走进办公室,隆达也一样会带着她的低气压去上班。孩子们也会感到父母之间的这种紧张状态,最终带着压力去坐校车。这种状态很有可能会影响孩子们的学习能力,并影响史蒂夫和隆达的工作状态。
为了更好地掌控我们的神经化学物质,重回平静、充满活力、有创造性的良好状态,我们需要将大脑中的化学物质做一个很好的平衡,这样它们既能够保护我们,又能在遇到他人带来的二手压力时让我们迅速恢复到完美状态。当然,请不要误解,这并不是说我们要对他人很冷漠。其实我关注的是我们的精神状态,其他人的情感会对我们产生影响,有可能对我们的身体健康产生很大危害,也有可能让我们在遭遇困境时的复原力受到影响。事实上,每天影响我们共情域的因素有很多,包括睡眠状态、运动情况、营养是否跟得上、工作是否有意义、情感生活是否顺利等。
如何挽救我们的共情能力
了解一个人正处于何种状态,有助于更好地管理他对共情的反应,提升他的共情能力。让我们还是回到隆达和史蒂夫的例子中,在史蒂夫回家之前,其实隆达就知道自己状态不好,那么,如果她给史蒂夫发个短信或者是干脆直接点儿打个电话,告诉史蒂夫:“亲爱的,我知道你肯定累了吧,我也是。我想今晚先去睡觉,明早再好好跟你聊聊,你不会介意吧?”那么,即使史蒂夫会有点失望,但因为他本身也非常疲劳,或许他还会觉得直接回家一个人睡觉,而不用去应付妻子和孩子是一种解脱。而如果他们两个能够等到第二天早上,当两人都重新恢复活力的时候再好好进行沟通,相信矛盾就不复存在,两个人都将度过美好的一天。
当我们感到疲惫不堪的时候,我们根本无法透过其他人的经历去挖掘他的内心。但是,如果在这种时候,我们能够首先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是什么样的,就可以放慢节奏,向内审视自己,看到除了自我以外的其他事物。
为了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心理和身体的疲劳是如何影响我们的情绪、让我们变得脆弱的,嗜酒者协会(Alcoholics Anonymous,AA)总结出了一个方法——HALT.这四个字母分别对应“饥饿(hungry)"“怒气(angry)"“孤独(lonely)”和“疲惫(tired)"。那么,当你处于以上四种状态中的任何一种时,应该怎么做呢?难道就是不要做任何事情了吗?恰恰相反,嗜酒者协会反而会建议你退后一步来审视自己,让自己更清晰地意识到现在处于多么糟糕的一个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你真的要说一些或者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吗?
控制坏情绪与未治愈的伤痛
为了更好地对他人的负面情绪做出反应,我们应该小心避免在他人对我们发脾气时带着怒意做出第一反应,而应该试着去理解其他人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试图去理解那些浮在表面下的、惹怒他人的导火索。当你意识到一个人大多会因为被伤害、感到失望或缺少安全感而产生怒气时,你就能直接面对这些导火索本身,而不是也简单粗暴地做出愤怒反应。
这种能力在家庭就可以得到发展。比如说,当隆达和史蒂夫两个人试着对彼此共情,以便去理解另一个人的真实感受时,他们的孩子也会因此获得共情能力这一人类的宝贵的自然天性。当史蒂夫发现隆达在愤怒地大声吼叫时,与其简单地吼回去,不如采取更好的方式。比如说,他可以关心隆达,问问她是因为什么而这么苦恼,或者是受到了什么伤害。这样一来,他就能单方面地避免一场战争的开始,开启一场有意义的对话。而当一个人试着去理解、帮助另一个人时,对方通常是能感受到别人的这种善意和努力的,从而也就避免局面失控,向越来越坏的方向发展了。共情能力让我们透过表面去关心那些我们爱的人,当他们偶尔犯错、失控时,也不用担心会面对我们的反击。
怒气、伤痛与共情能力
愤怒能够阻挡共情能力发挥作用。大量研究表明,当人们处于愤怒中时,他们所做出的解决问题的决定往往都过于仓促,或者是考虑的因素太少,并未经过深思熟虑,而这对真正解决问题并没有太多实际帮助。愤怒还会危害我们的免疫系统和心血管系统,并且对大脑化学物质产生长期影响。杜克大学医疗中心的心脏病专家雷德福·威廉姆斯(Redford Williams)研究发现,当人在愤怒时会释放出压力激素肾上腺激素,大脑中储存的记忆比没面对这么多情感波动时会更加清晰、生动,也更难消除。
我有一个来访者叫玛丽(Mary),让我们以她为例来具体阐述吧。玛丽是这样形容她自己的:当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我性格和善,生性活泼,一直照顾妹妹,跟父母的关系也很亲密。但是,在我童年晚期的时候,我的父母离婚了。即使法律规定了探视时间,父亲也总是很少来看望我们。这让我变得不敢相信男人的承诺。当我恋爱后,只要男朋友对我有一点点的忽视,我就会瞬间勃然大怒。在我成年后,对男人的负面悲观看法一直缠绕着我,我本来的自然和善的天性也消失了,我变得易怒,不相信男人,于是我不得不面对一次次的分手。而这让我变得愈加沮丧,而且更加坚信了我的观点:所有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当伤痛一直不停积压,却得不到一个正向的解释时,我们经常会让自己陷入思维的牛角尖,只从自己的角度考虑事情,进而增加怨恨的情绪。这种先入为主的成见是对大脑精力的极大浪费,当负面情绪已经消耗掉大脑中的大部分精力时,大脑就没那么多精力来对其他人或事产生兴趣了。愤怒可能会进一步转化成忍耐,我们也会由原来的害怕而转变成对事实产生正确的认知。当我们停止从过去的伤痛中来看其他人,当这种泛化的判断消失以后,我们能够对人或事产生更为客观的认知,我们也会变得更积极乐观。当我们重新开始相信其他人时,我们会感觉与生命中出现过的人更加亲密。对于一个社群或是个人来说,信任经常与幸福紧密相连。当我们相信其他人时,我们会感到安全、平静,我们也可以进行更加精准的感知和有深度的思考。我们内在的感受会决定我们是怎样看外界事物的。
如果有人跟玛丽一样,身上背负着过去遗留的伤痛,那么他的愤怒和绝望感会改变他的思维和行为模式。人类福祉基金会的心理学家保罗·列维恩(Paul Levine)和他的同事研究发现,不管是深度伤痛还是小小的伤痛,只要这种伤痛在一个人的大脑中固化下来,那么就会影响他产生亲密关系的能力,并且会带来更多压力。列维恩博士的研究告诉我们一个心理创伤的受害者可以如何通过有意识地与那些有共情能力的、解人心意的个人接触,从而使自己恢复平静状态的。这种关系会让我们重新审视自己,并促使我们去思考自己到底是受何所困,如何才能治愈过去的伤痛,如何才能更好地前行,而不是一直沉浸在过去不可自拔。
人们经常把悲伤和失望混作一谈,但事实上,失望是人为了回避悲伤而产生的一种替代情绪。当我们想中止那些困扰我们的因素,或者是琢磨透这些因素,以便彻底解决它们时,悲伤是身体给我们处理问题的一个线索。如果你没有发现身体的这一线索,那么你就无法检视所面对的真正问题,压力也就无从缓解,只能一直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事实上,当一个人忽视悲伤所带来的提示信号时,他往往会陷入失望情绪中。
玛丽的悲伤源自她无法自我开解父母离婚这件事。我们可以理解她找到自己的方式去逃离这种悲伤,但她却要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她变得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且非常易怒。她失去了为他人着想、关心他人的能力,也永远看不到他人抑或是她自己身上的美好之处。
我们无法单靠自己的力量来治愈伤痛。没有他人的帮助,我们只能不断地重复固有的思维模式,陷入负面情绪的泥潭中而无法自拔。这是一个会持续产生压力的错误循环。一些错误的信念导致我们在与人交往时产生不安,当我们将自己从中解脱出来时,我们身体中的善意会被重新唤醒,我们也能够再次爱别人、同情别人。我们也有了产生共情能力的土壤,能够将那些阻碍我们看清世界和自己的障碍移走。如果玛丽能够允许自己变得更加开放和敏感,能够把她的伤痛与朋友交流,接受友人的共情反馈——只要她能够勇敢地走出这一步,那么她就一定能够治愈曾经所伴随的负面情绪。她的故事是一个典型案例,告诉我们如何控制住愤怒和憎恨,否则它们将会让我们一直停留在过去,深陷在我们悲痛欲绝时给自己编造的那个故事中(如玛丽一直相信男人都是坏的)。
在阅读下一章之前,我建议你先翻到本书的附录,做一下共情指数问卷,记录下你的分数。当你把这本书都读完时,再去做一次问卷,然后你可以对比一下两次问卷的得分。哈佛商学院的研究表明,在职场上,情商对一个人是否成功产生的影响是智商的两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