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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食,色,性也!

乔家罗久久没等到许星阁回握的手,十分自然,完全不显尬尴的收回手,问道:“我能进去坐坐吗?”

许星阁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让开,说道:“不好意思,您请进。”

乔家罗微微欠身,表示感谢,问道:“需要换鞋吗?”

许星阁被问得面红耳赤,自己这主人表现也太失礼了,什么都让客人来提问,回答道:“不需要的,不好意思,您请进,就当在自己家就好!”

说完就恨不得咬舌头,什么叫“当在自己家”,让一个第二次见面的男人把她家当自己家,显得她很随便似的。许星阁稳了稳情绪,说道:“乔先生,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意外,您秘书说会派人来取,没想到是您自己亲自来了。”

乔家罗慢慢在沙发处坐下,笑着说道:“许小姐,从打开门,你已经对我说了三次'不好意思'。你要是再说这个词,就该我'不好意思'了。”

许星阁拘谨的站在门厅处,羞红了脸,不自在的问道:“乔先生,您喝些什么?”

乔家罗看着开放式厨台上的功夫茶具,问道:“可否麻烦许小姐为我泡一杯茶!”

许星阁的茶艺还真不错,主要是许爸爸喜欢喝茶,所以打小她耳濡目染,对茶道颇有些心得。既然是自己最擅长的,许星阁顿时觉得心里有了底气,没有刚才那样慌乱无措了。

许星阁燃了颗香珠放入博山炉,开始净手烧水。水开之后先“温壶”,将温壶之水倒进茶船。再用茶匙将茶叶装至茶壶的2/3,用沸水冲入壶中“润茶”,轻轻用竹筷刮去壶面茶沫,再次将茶水倾于茶船之中。将刚才烧开的水二次倒入壶中,盖上茶盖后继续浇之,使壶内壶外温度一致,此谓“浇壶”。等候茶水泡好的时间,用刚才温壶及润茶的茶水,在茶船中温杯。温杯完毕,刚刚好15秒,许星阁轻轻拎起壶把,行云流水般沿茶船的边沿运壶一圈,这是为了不让壶底的水滴入茶杯串了茶味。

博山炉的袅袅烟气,在茶台前笼起一座烟帐,为许星阁的茶艺增添了古朴的仪式感。她右手提着壶“游山玩水”,左手将温洗好的小茶盅一字排开,随即右手拎壶在茶盅上来回浇注,开始“观花巡河”。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如一曲高山流水的古琴曲,时而松沉旷远,若远古之思,让人雪躁静心;时而悠悠不已,似太古之音,令人泄泻幽情;还未品其味道,就已化导不平之气、升华心灵意境。

许星阁双手捧杯,将茶递给乔家罗,请他品茗。乔家罗双手轻轻接过,先移至眼前欣赏茶色,只见汤色通透,明亮无杂;再移至鼻尖嗅其茶味,香味清润,令人心旷神怡;最后挪至唇畔,轻啜一口,确如诗云“盛来有佳色,咽罢余芳香。”

乔家罗慢慢饮尽,真心夸赞道:“再好的茶叶,若不是懂茶之人冲泡,便是煮鹤焚琴、暴殄天物啊!许小姐,好茶艺啊!”

听到这样夸赞,许星阁再次羞红了脸。除了父亲,还没有人这样真情实意的表扬过她的茶艺。每次她有心泡给连力凯,都被他嫌弃茶盅小,直接抓着茶壶,对着壶嘴儿一饮而尽,简直是牛嚼牡丹,霸王风月。许星阁静静看着细细品茶的乔家罗,之前的距离感和局促感全都消失了,竟然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知音之情。

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一个人泡茶,一个人品茶,无言而心悦的和谐弥漫在屋子里。夕阳西下,昏黄的光线穿过玻璃窗,营造出一种天荒地老的氛围。乔家罗慢慢放下茶盅,真诚的说:“许小姐,坦白说,我是一个痴迷中国文化的外国人。我不敢说自己对中国的国学有多精通,毕竟几千年的文脉传承,不是我一朝一夕能了解的。但你的茶艺让我惊艳。说句不太好听的评语,现在中国的年轻人太浮躁,太功利,被一些垃圾文化带偏了信仰。像你这么年轻的女士,能够静下心来,只为了茶本身而泡茶,实在是太难得了。今日这茶确是我品过最好喝的茶,让我品出了悠悠不已,缥缈缠绵的感觉来。'好'字太单薄了,不足以评价你的技术,可我才疏学浅,也只能用'好'字来称赞了!”

许星阁心里乐开了花,就连亲爹都没有这样高水准的表扬过她。可她面上并不显,矜持的微微低头,谦虚道:“乔先生,您过奖了。”

乔家罗探出手来,说:“许小姐,我们刚相识,有些事你不太了解。我不是一个爱说场面话的人,遇见你,竟然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倾盖如故,我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许星阁这次没有错过乔家罗的主动,探出手礼貌的握住,笑着说道:“乔先生,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呢?”

乔家罗爽朗的笑了笑,眸心闪过狡黠的亮光,说:“是啊!我们就是一见如故的知音啊!许小姐,我的朋友们都叫我菲罗,但你是我的第一个中国朋友,我更希望你叫我家罗!”

许星阁能感觉到,乔家罗握住她的手时十分用力,这就是中西文化带不同,中国人讲究男女授受不亲,所以男女的握手,意义大于实际,通常虚虚一触就分开。而西方人讲究实际,用力的握手正是显示对对方的尊重。都说知音难觅,许星阁难得遇见这样懂她茶艺的人,立即表示道:“家罗,我的朋友都叫我星阁。”

“星阁!星—阁!”乔家罗在嘴边细细品着名字,轻声问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是这个意思吗?”

许星阁再次被乔家罗击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大部分人听到她的名字都会联想到“星阁倚阑干”,但其实“星阁”的含义是:因为向往星汉灿烂的夜空而不惧高处酷寒,即使阁楼高耸入云,危险如影随形,只要能无限接近心中最美的星辰,她也义无反顾。

许星阁目光复杂的看着乔家罗,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他竟如此懂她?是宿命吗?让她在失去了艳阳后,迎来了最美丽最理想的星夜。电光火石间,许星阁想起了那个提供了顶层套房的乔先生。会是他吗?姓乔,财力雄厚,两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提供最及时的帮助。许星阁迫不及待的想打电话给小叮当问清楚那晚的情况。乔家罗似乎察觉到许星阁的心不在焉,抬手看了看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星阁,谢谢你的茶,我先告辞了!”

送乔家罗离开后,屋子里依旧弥漫着禅意的香气,许星阁慢慢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乔家罗走出公寓。路边候着一辆锃光瓦亮的黑色迈巴赫,司机为乔家罗打开后门时,乔家罗抬头向着许星阁的方向看了一眼。距离太远,许星阁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这样一个动作却让她心跳加速起来,有一种偷窥被发现的心虚,也有一种飘飘然的心慌意乱。许星阁按着胸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现在该干啥去呢?对了,给小叮当打电话。

许星阁回头找手机,一眼看见放在沙发旁边的购物袋,她忘了还,他忘了要,一个忘了初心,一个忘了使命。她这是怎么了?离个婚把智商也离了吗?许星阁摇了摇头,快速按下小叮当的号码,问道:“叮当你还记得吗?上次我喝醉了,你的朋友乔先生给我们安排了套房。”

“我记得啊?可怎么变成我的朋友乔先生了,他不是你朋友吗?”

许星阁觉得有一群小麻雀在脑子里乱飞乱撞,撞的本就不清晰的脑回路更加混乱。她的声音有些发抖,颤声问道:“叮当,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仔细告诉我,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小叮当如临大敌般,小心翼翼的问道:“阁阁,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给你闯祸了吗?”

许星阁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完全没意识到隔着电话,小叮当看不见。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一些:“叮当,不是祸,我只是不确定这是不是天意,也不能说是天意,就是……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描述,你先告诉我那天怎么回事儿吧?”

小叮当被许星阁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边回忆着边说:“那天你醉得和抽了筋骨的水蛇一样,全靠我连撑带拖的才走出大门,出门才发现约好的专车停在门口被撞了。司机取消了订单,我只能重新叫车,那会儿正是夜店叫车高峰,咱们前面排了60多位。我一手扶着摇摇欲倒的你,一手举着电话,别提多想哭了。就在这个时候,旁边酒店的门童推着轮椅过来,说是你的朋友乔先生看见你不舒服,就在酒店给你安排了房间让你休息一晚。本来吧,我看你都这样了,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把你弄回家,本就打算在这家酒店开间房休息一晚算了。这不瞌睡正好送来一个枕头,门童就帮我把你推到房间里。其实吧,我也担心过那个乔先生给你安排房间会不会趁你酒醉对你不利。可我一看那么豪的房间,我就放下心来。有这样的财力都可以包养明星了,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何况你那晚的鬼样子我一个女人都嫌弃。所以我陪你一觉睡到天亮,看你也快醒了,就去上班了。”

“这么说,你没见到谁是乔先生?”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的意思是你根本不认识乔先生啊?那是他认错人了吗?”

“叮当,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这件事情,这真的很难说得通,很不合理。但是吧!好像又是事实!”

“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点儿!你说啥我都信!”

“那把伞的主人是个帅爆了天的混血帅哥,中文名字叫乔家罗,刚刚来取伞就是他亲自来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缘分,他一进屋就注意到了我新买的茶具,我就泡了壶茶,被他怒赞了一把。”

“如果酒店是他给你安排的,那到现在你们也才见了三次面啊!我的天哪!他是每日行一善吗?刚好连着两天行善都遇见了你吗?还是你们曾经有过前缘,只是你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叮当,我真的不知道。这种感觉很奇妙。我已经过了爱做梦的年龄,可这个人的出现确实像梦一样。你的疑问也是我的疑问,我家庭普通,工作普通,平凡了29年,就连血型都是最普通最大众的O型。如果他动机不良,他能从我这里要来什么呢?我有什么是他缺少的呢?”

“阁阁,不要把自己踩的那么低,你很好啊!你人美心善肯努力,满身都是闪光点,说不定这个乔家罗就是看中这些才接近你的啊?也许,是我们想太多太谨慎了,人家有钱人可能就是觉得天上太无聊了,刚好下凡遇见了你,就想和你单纯的交个朋友。是我们看多了惊悚片,看谁都觉得目的不纯,人和人之间不是只有利益交换和价值索取的,是可以有真心的。就像我俩一样啊?”

“叮当,你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吗?有些兴奋,有些激动,还有些惶恐,有些害怕。我这么和你说起他的时候,觉得他完全是个陌生人,很陌生很陌生的路人那种。除了帅,有钱,我对他一无所知。可当他开口说话时,我就觉得他是一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特别懂我,让我觉得很舒服,很安全,很放松。他是不是有魔法啊?”

小叮当劝道:“阁阁,我没见过这个帅哥,我能给你的建议就是深呼吸,放轻松,只当多认识了一个男性朋友,把心态放平和一些。你不要想太多。有钱人的世界我们不懂的,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也许他是一时兴起,对茶艺有了兴趣,也许再过几天改了盘核桃,就会怒赞别人去了。不管他是不是蓄谋已久,你只当做萍水相逢。就算他心怀不轨,我们谨守本分,这就不会有问题的,不是吗?其实吧!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你脑子不灵光了。说不定哪一天你就想起来,你们曾经有过交集。”挂上电话,许星阁非但没有得到安慰,反而更焦虑,更迷茫了。真的和小叮当说得那样吗?乔家罗并不完全是陌生人,只是她不记得了吗?不过小叮当说得也有道理,不管他是善是恶,自己不要受他的影响。一句话,走好自己的路,是风雨是阳光都随它吧!她就是太闲了,闲得开始胡思乱想了,就应该寄情于工作,踏踏实实的好好工作,新时代的女性,能依靠的只有工作,能证明自己的也只有工作! Tg23k8MT7RtjHjOmVPMkLqfzoCzAv3v2NfWygNIzlP9WcxIjuY81KT/O6kdeR00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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