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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齐大非偶

养猪似的又躺了一天,医生正式通知许星阁达到了出院标准,可以回家了。乔家罗闻讯赶来,热心的安排车辆送许星阁回家。出乎所有人意料,许爸爸竟然礼貌而坚定地拒绝了。许妈妈想劝两句,被许爸爸用眼神劝回去了。乔家罗也很意外,毕竟之前和许爸爸相谈甚欢,本以为已经可以为许家所接纳,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乔家罗礼貌得体的微笑应下,不再勉强,送许星阁上了许爸爸叫来的出租车。

车子刚离开医院,许妈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让乔家罗送啊?你对他不满意吗?”

许爸爸低声说:“这不是我满不满意的事情,又不是我和他过日子。而且,你觉得,乔家罗会让人有不满意的地方吗?”

许妈妈更奇怪了,问道:“那你干嘛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坐在副驾驶座的许爸爸没有回答,而是回头看向许星阁,问道:“星星,你心里怎么想的?”

许星阁立刻斩钉截铁的答道:“我对乔家罗什么想法也没有啊?就是普通朋友嘛!”

许爸爸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就放心了,星星啊,记住爸爸的话,齐大非偶。”

许星阁用力点了点头。

到了许家,许星阁才发现自己的行李已经被搬回家,她的单身汪生活已经结束,回到了未出阁前的乖乖女状态。问题是一个自由惯了的大龄女青年突然重回父母的羽翼下,舒不舒服先不说,别扭到是真的有。好在她每个月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面飞,先凑合着吧!收拾完屋子,许星阁对着镜子开始打量自己的伤疤,算不上毁容,可以后也不能露出额头了。也许生命里每一个经过的人都会留下痕迹,唯独连力凯留得最深最痛。爱有多深,伤就有多重,即是痂落伤愈,痕迹也不会消失。随着日月更迭,渐渐淡去。可终究会伴随余生,成为抹不去的痕迹。

许星阁安心在家休息了一个月,正式恢复飞行。第一班就是飞伦敦。她早早做好准备,和组长站在舱门处迎接乘客。

先上来的是头等舱的客人。许星阁职业化的微笑一下子僵住。眼前拖着登机箱款款向她走来的贵公子分明是乔家罗嘛!一身得体的休闲装衬得肩宽腿长,浑身上下没有一个logo,却让人感到贵不可言,望而却步。说起来,出院后两人就没有联系过,爸爸的态度似乎已经斩断了所有的可能。就这样冒冒然遇见,许星阁既意外,还尴尬,也有一点点心跳加速的悸动!

组长侧头看了一眼许星阁,轻声说:“星阁,专业一些,你的表情好像看见了EX。”

许星阁回过神来,瞄了一眼组长戏谑的唇角,调整了一下心态,礼貌的对着乔家罗说道:“下午好,先生!”

乔家罗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深沉有魔力,说道:“你好!”

然后,目不斜视的从许星阁身边走过。凭良心说,乔家罗这样的表现根本挑不出错来,人家当初一腔热情却一而再三被拒绝,如今视如陌路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可是许星阁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失落中夹杂着一些意难平。许星阁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绿茶!”,强迫自己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北京飞伦敦要十个小时,乘客们通常都会携带许多行李物品。有些经济舱的乘客会因为嫌弃飞机餐不可口,带许多吃食上飞机,把狭小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舱门关闭后,起飞之前是最忙碌的时候,许星阁忙的不亦乐乎,一会儿把乘客的包袋放到妥善的位置,一会儿督促乘客系好安全带,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尽管她已经手脚不停,后背冒汗,可依然会被挑剔的乘客指责。长途航班每个座位上都已备好了毯子和靠枕,可总有人愿意多占多用,还生怕说晚了就没有多余的。一时间都在抢着要,许星阁拿着毯子看着一堆举起的手真不知道该先给谁好。过道处一位头发灰白的老阿姨,眼睛盯着许星阁手里的毯子,也怯生生的举起了手,紧接着又颤巍巍的放下,可能是之前并没有提出要求,这会儿不好意思开口要。许星阁立即把毯子递给了老阿姨,虽然服务有先来后到,可优先敬老也没有任何问题。看到许星阁把手里的毯子给了别人,一位膀大腰圆的大妈立即不干了,伸手指着许星阁的鼻子,训道:“我还没上飞机,在舱门那里就和你说了我要毯子。刚才我也举了手提醒你那是我要的毯子,你是眼神不好还是耳朵不好?怎么干服务行业的。要是这一路我吹感冒了,是不是找你付医药费啊?”

许星阁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我这就再给您拿去!”

可后排的客人也都在要毯子,最后一个也被分完了,许星阁拿起一个靠垫,微笑着对大妈说:“女士,不好意思,毯子已经没有了,但是您看,长途旅行中,我们的腰背是最不舒服的。我给您拿了一个靠垫,可以让您坐的更舒服一些。”

大妈根本不领情,把靠垫重重扔回许星阁怀里,气急败坏的训道:“我说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心思咋就那么歹毒呢?你这不是拐着弯儿骂人吗?”

许星阁一脸茫然的看着发飙不爽的大妈,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哪个字触到了逆鳞。

“这经济舱的座位又硬又小,我现在都挤着费劲,你还给我个靠垫,是笑话我胖呢?还是讽刺我买不起公务舱呢?”大妈越说越气,从座位上站起来,用雄赳赳的气势压迫着像个小白兔一样无辜的许星阁。

许星阁飞了这么多年,难伺候的乘客见多了,但这样不讲理的还是头一个,她只能一个劲儿的道歉,说自己没有这个意思。

动静太大,惊动了组长。大妈一看见组长过来,就不依不饶的添油加醋对说许星阁是如何故意把她要的毯子给了别人,还讽刺自己又胖又穷的事情高声宣扬一遍。一旁的客人全都看好戏一样,偶尔有几个正义之声,也被大妈的声浪压了下去。组长连声道歉,一再表示这肯定是误会。没想到大妈话锋一转,作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说道:“要我原谅也可以啊,把我调到公务舱去,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众人全都恍然大明白,闹了这么大一出戏,就是为了这个啊?这对许星阁的指控虽然不是无的放矢,但也完全是小题大做,其实就是借题发挥想免费升舱罢了。

许星阁一想到头等舱里有个乔家罗,头就很大,怎么自己平时光彩照人时候都遇不见他,只要狼狈不堪,一塌糊涂的时候就都躲不开他啊!

组长耐心解释道公务舱已经客满,不过可以给大妈调整到中段舱门处,那里会宽敞一些。大妈目的是升舱,索性狮子大开口说到:“那还有头等舱啊?上次我看见有一个老太太不舒服,就被移到头等舱躺着休息了。我现在也被气的很不舒服,心口疼,喘不上气来。”说完,还作势捂住胸口,表现出一脸的痛苦状。

组长笑容微敛,坚定的说:“头等舱的确有空位,如果您确定要升舱,请您补一下差价,我立即安排您过去。但是我个人认为,舱门口的位置就已经很好了,腿能舒展开,空间也大,应该可以缓解您的不适。而且这些位置平时都会锁住,供有需要的乘客付费使用的。我可以优先安排您和您的家人免费使用,这么长的飞行和家人坐在一起更舒适,不是吗?您看您要不要再想想呢?”

大妈还想讨价还价,旁边的老伴儿扯了扯衣角,示意她见好就收。想想两个人一起换个舒服的地方也很好了,终于点头同意了。一场无妄之灾就此化解。元气满满的复工复产被一棒子打光了血,许星阁觉得心情糟糕透了。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排队准备起飞。许星阁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扣牢安全带,仰头闭上眼睛,委屈的泪水忍不住顺着眼角滑落。服务行业工作的人,谁没有遇见过极品,谁没有受过委屈呢?许星阁不愿被人说自己矫情玻璃心,更不愿影响其他同事的工作情绪,她反复做着深呼吸,调整着情绪。

飞机进入平飞后,许星阁解开安全带开始做服务准备。组长走到她身边,看到她还有些泛红的眼珠,轻声说道:“星阁,把东西放下,去头等舱吧!”许星阁诧异的看着组长,解释道:“组长,谢谢您,我没事,我就是刚才脆弱了一下,这会儿已经调整好了。”

组长开玩笑说:“我有那么不专业吗?为了照顾你的情绪就把从没有受过头等舱训练的你换过去服务SVIP乘客吗?”

许星阁的脸涨的通红,她隐隐猜到了原因。血压不自觉的升高,心跳也瞬间提速。果然,组长继续说道:“被我说中了吧!头等舱那位真的是你的EX吗?”

许星阁摇了摇头,说:“真不是,只是一个认识的朋友,好久没联系了,没想到会这样遇见,有些意外。”

组长笑得不怀好意,说道:“可你这位朋友点名要你过去服务,看来还是有些故事在等待发生嘛!好了,快过去吧!头等舱那边和这边没有太多的不同,唯一的乘客又是你的朋友,如果有拿不准的情况就问我或者楠楠,她飞头等舱已经三年了,很有经验的。星阁!加油噢!这一趟飞行虽然开端差强人意,但是结尾未必不是一个好故事呢!”

许星阁在同事们促狭的目光中,耳根通红的走入头等舱区域。一进去,就看见乔家罗正在认真的看着手提电脑。许星阁轻轻蹲下,把乔家罗面前的空杯子收走。手刚把杯子放到托盘里,就被乔家罗一把抓住手腕,惊得她差点打翻了托盘。乔家罗只是抓着几秒钟,很快就放开了,目光深深的盯着许星阁,仿佛要把她看穿一个洞。许星阁有些慌乱,但还是保持着职业的微笑,问道:“乔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

乔家罗斜斜扯了一下嘴角,分不出是微笑还是不满,说道:“我需要……你坐在旁边。”许星阁蹲的腿脚有些麻,依旧保持着标准姿势,说道:“乔先生,现在是我的服务时间,不可以坐下休息的。您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就好。”

乔家罗叹了一口气,从旁边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保温饭盒,慢慢打开,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是胡辣汤和水煎包。许星阁吃惊得看着乔家罗,等着乔家罗解释。乔家罗的声音温柔的好像八月十五的月光,说道:“听说你今天第一天复工,特意买来给你庆祝的。刚好我要去趟伦敦,就公事私事一起办了。趁热喝吧,凉了就不香了。”

许星阁看着保温盒里冒出的冉冉热气,不争气的眼泪又染红了眼眸。乔家罗把刚才用过的杯子拿了过来,从饭盒里倒出一小杯胡辣汤,放在唇边慢慢喝了一口,赞道:“味道真是不错呢!”说完一饮而尽,最后还用舌尖舔了舔挂壁在杯口的汤汁。一直以来,乔家罗就像一个奢侈品店里摆在最明显位置的顶级限量版。在镁光灯下,熠熠生辉,纤尘不染,高高立于云端之上,于人间烟火毫不相干。而胡辣汤则是最平民不过的底层小吃,通常隐藏在街角巷尾的早点铺里,根本上不得席面。不禁长相粗俗,味道也是浓重的市井风味。眼前的一幕就像是拎着爱马仕的喜马拉雅去农贸市场买菜,再装了一包葱姜蒜回来。说起来很奇怪,可发生在乔家罗身上却也不是特别的违和,毕竟连烟气缭绕辛辣刺激的重庆火锅都一起吃过。

乔家罗把杯子放回到托盘里,把饭盒盖扣紧,也放到托盘上,说道:“这么好喝的胡辣汤要是放凉了,就是对食物最大的不尊重。星阁,这里就我们俩,我替你把风,快趁热喝吧!”许星阁慢慢站起来,得体的微笑离开,回到操作间里打开饭盒,狼吞虎咽的把水煎包塞嘴里,连汤勺都没用,就着饭盒把胡辣汤一口喝干。末了舔舔嘴角的余味,眼眶湿润。一碗十元钱的胡辣汤竟然让她有了尊贵的感觉,觉得自己也成为了一个被细心呵护的公主。食物无分贵贱,人为何要分?齐大非偶,到底是因为门高莫对?还是因为子非良人?小时候,我们都相信童话故事中灰姑娘和贫家女真的会嫁入城堡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长大后,我们却宁可固执的相信爱情不能超越门弟等级,也不愿承认是自己的错误导致了失败的婚姻! NGyem0qq8HENAGG/vH0aZ679CA8PZdTt+aXAwpZIu39AhhN4bmiJ7jyV0hgCy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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