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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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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力凯打好了又删,删完了又打,始终没有勇气发出去。他忐忑不安的斟词酌句,向来语文不好的他,真的是绞尽脑汁想用文字打动资深文青的许星阁。面前突然急刹住一辆车,惊得连力凯下意识翻身上墙,避让危险。站在墙头一看,车上竟然是老大。老大摇下车窗,低声说道:“你怎么不接电话呢?幸好猫眼说你找他查了个地址,果然在这里找到了你。快上车,出事了。”
许星阁一整夜都心慌意乱,无心睡眠。越翻烙饼越觉得头疼,有几次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又似乎听见了连力凯的呼喊,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每一声都像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带着不甘不愿和不舍,像是诀别又像是约定。
早上八点,阳光一如既往的明媚耀眼,许星阁头重脚轻的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视,一边听新闻一边洗漱。新闻还是老三样,国家领导人都很忙,全国人民都很幸福,其它国家都在受苦受难。总之,这是一个平凡又普通的一天,和之前的大部分日子一样无灾无难无意外事件。许星阁觉得自己脚下在踩棉花,软绵绵的摇摇欲倒。其实熬夜对她来说已经是职业习惯,飞来飞去倒时差更是家常便饭,可从没有如现在这般难受,好像被抽走了的灵魂,只剩下躯壳死死苦撑。许星阁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咧开嘴笑了笑,说道:“加油哦!今天又是新的一天。我会一天比一天快乐。”说完,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睁开眼时,人已躺在了医院。额头的旧伤因为晕倒时撞在洗漱台上,不单伤上摞伤,还有了轻微的脑震荡。许星阁觉得整个头像被困在一口铁锅里,无数的蜜蜂在锅里嗡嗡的飞个不停。失去意识前的重创历历在目,看来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落疤的结局了。怎么就突然晕了呢?那感觉就好像突然被击中了心脏,心尖处碎裂,搏动骤停,循环中止,死神在不远处招手。她似乎看见了血浪翻涌的忘川河,又好像置身于一片白色的夕颜花海,到处茫茫一片。许星阁把自己的幻觉告诉了守在一边的小叮当,小叮当哭笑不得的说道:“该不是那顿鸳鸯火锅做的孽吧!”
许星阁虚弱的感谢道:“叮当,谢谢你,从此以后你不单是我的莫逆之交,还是我的生死之交了。”
小叮当捂着许星阁的嘴说:“呸呸呸,不许说那个字,我可担不起这责任,我已经打给你爸妈,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接着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要我把连力凯叫来。”
许星阁想摇头,却摇不动,挥了挥手,拒绝道:“昨晚,我们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尽了,已经没有任何见面的必要了。”
小叮当一副难怪如此的表情,说道:“差点让乔公子的火锅背了锅,原来还是渣男杀伤力太大。阁阁,振作起来,有乔公子这样级别的追求者,什么失意和失落都可以被踩在脚下了。”许星阁疲惫闭上眼睛,说道:“乔家罗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件奢侈品,还能包治百病。”小叮当幽幽说道:“你先听我说嘛,我还没来及告诉你。今早我来帮你搬家,刚好遇见乔家罗在楼下等你。我问他怎么不上去,他说没有事先和你约定,怕贸然上去让你尴尬。你看,多么绅士的好男人啊,时时刻刻先照顾好你的情绪,你不就想要一个会照顾你的成熟男人吗?后来,我邀他一起上楼,我们在门口听见你电视机开的哇哇响,就是没人来开门,等了一会儿,我给你打手机,也只是听见手机响,没有人应答。他当机立断说你出事了,立即叫来物业破门而入。你不知道,当我们进去时,你就倒在洗漱台下,瓷砖上那一片干涸的血迹衬的你脸色灰白的发青。我吓得直哆嗦动都不会动了,真不知道你躺在哪里多久了?我们是不是来晚了?是他利索的抓过床单包着你,把你抱下楼,一路飙车闯灯把你送到医院的。谁能想到他那样沉稳的人也会有这样不管不顾的焦躁样子。阁阁,我说句真心话,我真的嫉妒你,可以让乔家罗如此真心相待。”
许星阁紧闭的眼睛抖了抖,轻声问道:“他人呢?”
小叮当说道:“医生给你检查时,他接了个电话,先离开了。走之前请求我随时告诉他你的情况。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许星阁没有说话,她的头很疼,有些转不动,不想去思考人情世故,也不愿见只会让她更头疼的乔家罗。这样的感觉糟透了,像被硬生生夺走了半条命,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对什么人都不想搭理,哪怕是救命之恩,哪怕她应当涌泉相报。
小叮当没有再继续劝说,身为多年好闺蜜,她一路看着许星阁和连力凯相爱相杀这么多年,虽没有特别狗血,但也是拼尽了一生的勇气。如今没能善终也算是意料之中,任何人看到他俩的相处模式都会觉得难以天长地久。爱情可以是不顾一切的冲动,可以是没有底线的退让,也可以是毫无原则的容忍,甚至是肆无忌惮的嚣张。可婚姻不是,婚姻是相濡以沫的细水长流,是各退一步的海阔天空。失衡的爱情注定会在一粥一饭的琐碎中倾覆、幻灭。小叮当有些替乔家罗感到可惜,他似乎出现的不是时候,正是辞旧迎新最费力气的时候。但对许星阁来说,他出现的太是时候了,要抚平旧爱灼伤,没有比进入一段高质量的新感情更有效的快速药了。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作用,所有扰乱思绪的噪音渐渐远去,好像隔了层屏障,若有若无的嘤嘤作响,声音里有妈妈,有爸爸,有小叮当,还有乔家罗,可就是没有许星阁最想听见的声音。嘴里说得再绝情,心里还是舍不得啊,口是心非从来就是女人本色。但是心口不一也不一定是坏事,至少她快刀斩乱麻,彻底结束了互相折磨。
许星阁在昏睡中觉得自己好像在飘浮,难道真的就此消失了吗?不,她不要,她绝不要,她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多心愿,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都没享受到,最该玩最该享受的时候,她全在围着连力凯转。人世一遭,她太亏了吧!她要真死了,她的父母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们?谁能为他们养老?谁可以为他们送终?
许星阁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旧好好的躺在医院里,只是换了一间病房。刚才的飘浮感只是推着她的病床换到了特需病房。发现许星阁瞪着大眼睛,守在床边的许妈妈连忙摁响呼叫器,颤巍巍问道:“星星啊!头还疼吗?”
许星阁看了一眼墙上指向凌晨两点的挂钟,再看到妈妈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愧疚溢满心间。妈妈有高血压和冠心病,所以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谁能想到这次突然病倒,戳破了她幸福快乐的泡沫,一定把妈妈吓坏了。正在外间陪护床上休息的许爸爸听到声音,披衣起来,来不及提上鞋,也小跑着围到床边,看见母女俩都红着眼互相对望,一时也感慨万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星星啊!你睡了一整天,肚子饿不饿?乔先生送来了粥,你要不要喝一口。”
许妈妈连忙擦擦眼角,说道:“对对对,先喝点粥,医生说你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调理调理身体。等出院了,就搬回家,妈妈给你熬些药膳,好好补一补。这女孩子就得吃好些,小脸蛋红扑扑,圆乎乎才可爱嘛!不要再给我提什么减肥,那减的是肉吗?那都是寿命啊!……”
许妈妈又开始喋喋不休唐僧念经,这也是许星阁明明和妈妈感情很好却不愿搬回家的原因,距离产生美,不在一个屋檐下怎么都可以相思相念,一旦拉近距离则不可避免的横生怨念,忍到一定程度时,则会家无宁日,相看两厌。就像她和连力凯那样啊!许星阁闭上眼睛,以沉默应对妈妈的唠叨。夜班医生带着护士来到病房,简单为许星阁查了下体征,确定了脑震荡没有出现并发症的迹象,微笑着对许星阁说:“许小姐,您的身体因为持续的疲劳过度,已经是重度亚健康状态。我建议您调整一下生活模式和工作强度。毕竟健康才是千金难买的。这次的意外,也并不完全是意外,您的身体应该已经出现了提醒,只是您没在意,所以这也是一次良好的改进机会。请您多多注意身体发出的所有信号,虽然不至于一点点不舒服就要来医院,但起码要引起重视,自查一下原因,避免积劳成疾,不可挽回。”
医生这一番话,再次让许星阁感受到了钱的优越感,以往来医院,永远都是被迫人挤人。不管是门诊医生还是住院医生虽然全都彬彬有礼,却一样的惜字如金,能不多说绝不多说,一是因为病人太多,要兼顾效率。二是坏人太多,医生说得多了难免会给自己带来风险,不如点到即止,保护自己。可在这特需病房里,医生却很诚恳的,洋洋洒洒的给她讲这么多,说白了还是用钱买来了医生的时间和精力。
许星阁乖乖喝了粥,吃了药,一直昏睡到了第二天晚上,这次她是饿醒的。突如其来的的饥饿感灼烧着她的肠胃,她觉得自己像一头刚刚结束冬眠的熊,就是一整块战斧牛排,她也能两口啃干净。病房里灯光昏暗,许星阁四周看了看,轻轻喊了一声“妈!”
外间传来脚步声,进来的人竟然是乔家罗。许星阁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一没刷牙二没洗脸,肯定满脸油腻腻的,就这样见帅哥好寒碜啊!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尽量遮住半张脸,心里默念“千万别开灯,千万别开灯”。
乔家罗果然很贴心,不只没有开灯,还在内室门口站定,说道:“阿姨去餐厅吃晚饭了,一会儿就上来,你好点了吗?要我叫护士进来吗?”
许星阁点了点头,转念想到这么暗的灯光乔家罗看不见,又开口说道:“麻烦您了!”
乔家罗的面庞隐在昏暗中,看不清表情,可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委屈:“不要这样客气的对我说话,你的每一声'您'都让我觉得我不该站在这里。星阁,你说过的,我们是朋友。”
许星阁无言以对,只能沉默不语。好在乔家罗并未期望得到许星阁的回复,表达完观点后,就转身出去找护士。
护士协助许星阁洗漱时,许妈妈回来了。她还带了许星阁最爱吃的水煎包和胡辣汤。这两样绝不可能出自医院餐厅,可许星阁饿急了眼,管它哪里来的,只要是给自己吃的就好。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许星阁满嘴油乎乎的舒舒服服的靠在床头开始打嗝。这样什么也不用干的感觉太舒服了,连要求都不用提,只要懒洋洋的躺在这里,就有可心的人及时送吃送喝。难怪连力凯过去那样懒,的确是她做得太多太尽心,生生惯坏了他,简直就是“慈母多败儿”。许妈妈笑眯眯的收拾着碗碟,说道:“还是乔先生细心,我就想给你弄些补身体的汤水,他提议还是给你准备一些你喜欢吃的,毕竟有食欲才能吃的好。我一寻思,你每次回家都要吃咱家楼下早点铺的水煎包和胡辣汤,可是人家卖早点的,这个点儿不开门啊!乔先生说交给他来办,这不,全靠他你才有口福的。”
怪不得这么好吃,原来是同一家店。不用说,又是钱的好处,有钱还真是可以为所欲为啊。许星阁开始担心再这样继续下去,她很快会迷失自我,走上拜金之路。
许星阁看了看钟表,此时已经快九点了,问道:“我爸呢?回家休息了吗?”
许妈妈满脸都是笑,说:“你住院这两天都是乔先生忙里忙外帮着张罗的,要不然哪有这么好滴条件啊!你爸他请乔先生喝茶去了。”
“喝茶?乔家罗可是很懂茶的。”
“是啊,就是因为知道他懂茶,你爸才要请他喝功夫茶,这茶品见人品嘛!”
什么意思?老丈人考察准女婿吗?当初连力凯就因为不懂茶,太粗鲁,才被许爸爸所不喜的。可是乔家罗和她不是这个关系啊?
许星阁拖着嗓子说道:“我的亲妈呀!你们也太不靠谱了吧!乔家罗和我只是普通朋友,住院前,就只见过四次而已。”
许妈妈摆了摆手,说:“普通朋友?你看哪个成功人士会把大把时间精力花在普通朋友身上。”
许星阁嗤之以鼻,说道:“成功人士?您都打听出来他是干啥的吗?”
许妈妈凑上来,问道:“我没好意思问啊!他到底是干啥的?”
许星阁一扭头,大大咧咧的说道:“我也没好意思问啊!我都说了只见过四次面!”
许妈妈轻轻点了点许星阁的额头,说道:“现在怎么也该有六次以上了吧?你啊你,真是让我操碎了心。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不过,听你这话,你和小凯离婚不关乔家罗的事情了。”
许星阁瞪着大眼睛,脸涨的通红,说道:“妈,我是那种人吗?我在民政局办完手续出来后,才第一次见到乔家罗的。”
许妈妈讪讪的说道:“我当然相信自己的女儿有底线有原则了。不过,我总要确认一下吧?话说回来,你这边刚一断,那边就遇见了,这么巧,真是天意啊!”
许星阁转念一想,还真是无缝衔接,巧合的让人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个巧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