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没有回家。威廉·赫伯特甚至没有要求赎金,虽然他是都铎家族的后裔,也是我孩子的父亲。在这样动荡的时日,谁也说不清埃德蒙的价值。另外,我得知他病倒了,被关在喀麦登城堡,成了赫伯特家的阶下囚,没有写信给我,估计根本没有话对我这个比孩子大不了多少的妻子说;我也没有写信给他,也因为同样无话可说。
我孤独地在彭布罗克城堡等待着,准备迎接围攻,并且不允许任何镇子上的人进入城堡,免得瘟疫传进来。这座城堡也许能抵挡住敌人,但我不知道该向何处求援,因为加斯帕一直在四处逃亡。我们有食物、武器和水。我把吊桥与吊闸的钥匙压在枕头下面,但不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我等着丈夫进一步的指示,可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我等着他的弟弟回来。我希望他的父亲骑马前来,把我救出这儿。但我像是用墙把自己围了起来,然后就被人遗忘。我祈求圣母玛利亚的指引,因为她怀孕时也曾面对艰难的时日,但圣灵并没有昭告整个世界,说我正孕育着耶稣基督。在我看来,根本没有任何昭示。的确,我的仆从、神父甚至是女家庭教师都在忙着应付自己的不幸和担忧,国王仍在离奇的昏睡之中,而王后与摄政王争斗不休:这些消息提醒了每一个恶棍,这个没有统治者的国家有许多唾手可得的机会。赫伯特在威尔士的朋友们都知道,都铎家族正四处逃亡,他们的继承人已经被俘虏,继承人的弟弟不知去向,继承人的新娘独自留在彭布罗克城堡,满心恐惧。
然后就到了十一月,有一封信寄到了我这里,写着“玛丽·都铎收”,是我丈夫的弟弟加斯帕寄来的。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写信给我,我用颤抖的双手打开这封信。他在信中惜字如金。
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丈夫、我亲爱的哥哥埃德蒙已经因瘟疫过世。请不惜代价守卫城堡。我很快就回去。
我在城堡大门前迎接加斯帕,立刻察觉了他的变化。他失去了他挚爱的兄长。他像埃德蒙那样优雅地跳下马,但现在只剩下一双包着铁皮的靴跟踏在石路上的声响。他此生再也听不到哥哥的脚步声了。加斯帕面色阴郁,眼神空洞而悲伤。他像对待成年女士那样握住我的手,双膝跪地,伸手作出祈祷的姿势,仿佛正在宣誓效忠:“我失去了哥哥,同时你失去了丈夫,”他说,“我向你发誓,如果你诞下男婴,我会视如己出地照顾他。我会倾尽毕生精力守护他。我会保护他的安全。为了我的哥哥,我会让他坐上英格兰的王座。”
他的双眼充满泪水,而我被这个跪在面前的高大成年男子弄得不知所措。“谢谢你。”我只能这样说,随即狼狈地向四处张望,但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让加斯帕站起来。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同时也发现,他的承诺里并不包括我生下女儿的状况。我叹了口气,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正如他期待的那样。说真的,要不是有圣女贞德在先,我也会觉得女孩子根本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