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出生以后,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又待足了六个星期,然后才能去礼拜堂净化生育的罪孽。等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百叶窗都已撤去,厚厚的窗帘也已取下。壶里装着酒,盘子里放着小蛋糕,而加斯帕也前来探望我,恭喜我生下孩子。女佣告诉我,加斯帕每天都去婴儿房探视新生儿,仿佛溺爱孩子的父亲。孩子睡着的时候,他会坐在摇篮边,用手指轻触他的脸颊,双掌捧住那颗紧紧包裹住的小脑袋。孩子醒着的时候,加斯帕就会看着他进食,或是在他的襁褓打开的时候,对他挺直的双腿和健壮的双臂赞不绝口。她们告诉我说,加斯帕请求她们迟些再包裹婴儿,好让他多看一会儿他的小拳头和胖胖的小脚丫。她们觉得他总在摇篮身边转悠,显得毫无男子气概,这一点我同意:但都铎家的人从来都我行我素。
他试探地对我笑笑,而我还以微笑。“你还好吧,嫂子?”他问。
“我很好。”我答道。
“她们告诉我,你的分娩过程非常艰苦。”
“是的。”
他点点头。“我这儿有一封你母亲给你的信,另外她也给我写了一封。”
他递给我一张折成方形的纸,上面盖着母亲的博福特家的吊闸纹章。我小心翼翼地撕开封蜡,读了起来。信是用法文写的,她命令我去格温特郡位于新港的格林菲尔德宅邸见她。就这些。她没有跟我寒暄,也没有问候我的儿子、她的外孙。我想起她曾经告诉女教师,如果要在男孩跟我之间选择,就让我死去。我把母亲的冷酷无情抛到脑后,转身看向加斯帕。“她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我去新港?信中没有费那个功夫对我解释原因。”
“说了,”他说,“她要我带着武装随从陪你前往,而孩子留在这里。你要去见白金汉公爵汉弗莱,那儿是他的宅邸。”
“我为什么要去见他?”我问道。我依稀记得那位公爵,他是这个国家里极为富庶的家族之一的领袖。我们也可以算是亲戚。“是不是他要成为我新的监护者?你就不能做我的监护者吗,加斯帕?”
他转过脸去。“不。这可不行。”他试着对我挤出微笑,目光里却写着遗憾,“你要再次出嫁,我的嫂子。等今年的服丧期结束以后,你就得嫁给白金汉公爵的儿子。而且你现在就要签下婚约。你要嫁给公爵的儿子:亨利·斯塔福德。”
我看着他,知道自己面露惊骇之色。“我一定要再嫁吗?”我脱口而出。我想到了分娩的巨大痛苦,再来一次也许会让我送命。“加斯帕,我能不能不去?我能不能和你留在这里?”
他摇摇头。“恐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