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魔王阿障(冯小怜)终于等到了师傅(魔皇)开关的日子,看到五魔王华箭夫人(朱慎)夸张的左右,心里暗自骂道:“小妖精,抢了老娘的风头,看我阿障今后怎样造治你。”
扑到师傅怀里,指着华箭夫人的背影娇声说道:“师傅偏心,这个刚来的‘猪腰子’有什么好?她又小怜善解人意吗?”(因为朱慎与猪肾谐音,冯小怜心里嫉恨,自然没有好话)。
魔皇刚刚修炼完第七层的‘天地交合悲喜咒’,身神俱疲,随手推开冯小怜斥道:“阿障,什么时候管起师傅来了?孤早就说过,你不是那个让孤着迷的女人,你只是公主身边的一个役使而已。如今师傅的魔功已经到了第七层,任何的身神倦怠都会让孤前功尽弃,华箭就是那个时时让孤着迷的女人,她是自打花蕊夫人之后第二个让孤心动的女子,这些东西,你身上没有,所以陪师傅练到魔功的第四层已经是你的极限了。”
冯小怜心灰意冷,怯怯地闪到一边,望着师傅远去的身影,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作为男人,师傅你也未能免俗”
师兄弟七人出了穆陵关,躲开强梁纷乱的战场,艰难的一路南行。
往日的锦绣山河,变成了如今的人间炼狱,对一个失去家国的落难公主来说,看在眼里实在是一种煎熬。林蝉儿不忍看下去,转过脸又想起了娘娘的嘱托:“公主,此次如能脱困,大宋朝千斤的重担可就托付到你的肩上,靖康之耻,历历在目,永远不要忘了自己的担负的责任。”
“哎,就凭你林蝉儿这幅稚嫩的肩膀,何日才能实现赵家重整山河的梦想?”
“好在我已经找到了东镇庙。”林蝉儿扬起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很快他便发现自己陷入了另外的一场危机。
林蝉儿走不动了。
如此高强度的长途跋涉,就连一个农家女子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林蝉儿这位养尊处优的公主。上路不就便崴了脚,好在队伍里还有一个跛脚的五师妹武玫,二人一瘸一拐,相互扶持,倒也有个伴儿。
眼见二位师妹一瘸一拐的拉到队伍后面,心急火燎的颜于飞禁不住再次皱起眉头,眼看着夕阳西落,如果再磨蹭一会儿错过了宿头,大家可就只有露宿荒野了。
想想深秋里冰凉的寒露,大师兄便问二位师妹是否愿意让师兄弟们背一程。
林蝉儿并不是放不下女子的矜持,她只是不敢奢望高冷的颜于飞会主动背负起自己,求救似得看着欧冶无名,无名点点头,武玫立刻兴奋地欢呼起来:“大师兄,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哩,林蝉儿有欧冶师哥了,你能不能背我一程?”
见欧冶无名默不作声走到林蝉儿跟前,背起姑娘大踏步向前走去。颜于飞皱了皱眉头对武玫说:“师哥还要保护小师弟,让五师弟背你一程如何?”
“那也······行吧。”
华尧虽然整天和武玫搅在一起,但他知道凭自己这幅单细的身板,实在是背不起丰满的五师妹,急忙对颜于飞说:“大师哥,你这不是难为人嘛,就凭我这优雅的身段,怎么能背起五师妹健硕的身体?”
武玫见四师哥言语里分明是嫌自己体胖,撇撇嘴回击道:“就凭你那幅油腻腻的样子,还怕玷污了我的衣裙呢。”
华尧那张嘴哪曾示弱过,立即叽叽喳喳的嚷起来:“哼,我的油腻只是在衣服上,你的油腻却是藏在肚子里,藏在骨子里,驴粪蛋子外面光,说的就是你呀。”
“好啊,你个死厨子,当心别撞到我手里。”
颜于飞见华尧只管卖嘴,便朝后面的六师弟招招手,六师弟亦是不甚情愿地嘟哝道:“以前总是我骑别人,今天反倒别人来骑我。”说着,背起武玫用力向上颠了颠:“五师姐,以后能不能少吃点,压死人了。”
紧赶慢赶,一行人傍晚前总算在晚饭前赶到了前面的小村镇,走了几家客店,皆挂着满员的幌子,直找到小街南头,也是最后一家客栈,里边空房倒是有,可人家今夜有法事,不能接客。
这时候跟父亲做过粮食贩子的七师弟便展现出了商人特有的狡黠,偷偷塞给跑堂一锭小银子,跑堂才七拐八拐将他们悄悄领到一个不起眼的柴房里安顿下来。临走前低声告诫说:“小的今天是看孔方兄的薄面,才让大家暂时在这里将就一夜,只是几月前这里曾经发现了一个金人的无头男尸,从此后死鬼的冤魂便夜夜来店里寻找他的头颅,这事传出去,外面的客人便吓得不敢进门了,没有客人,这生意还怎么做呀。掌柜便招了几拨法师前来捉鬼,无奈全都败下阵去,掌柜不甘心呀,这不,又遣账房请来了自称是在终南山清修了五百年的道士,今夜院子的法事,必定凶险得很。求大家不要发出动静,只管休息就是了。”
“哎,又是一位送死的道士呀。”
“狗才,你说啥?”盛寒听小二瞧不起道士,心里窝火,瞪大了眼睛,低声质问道。
小二拱拱手:“都是一群惹不起的爷,小的告辞。”
眼见天色渐晚,众人吃了一点自备的干粮便各自躺在草堆上休息,林蝉儿从来也没住过如此简陋的柴房,加上刚才跑堂说的邪乎,一时失了觉,瞪大眼睛熬了约莫半个时辰,突然听到院子里丁铃铃响起了法铃,虽然心里有些紧张,但好奇心驱使,林蝉儿慢慢爬到窗沿,透过窗扇间的缝隙偷偷望过去,见一个年逾半百的道士,正挥舞着手中的桃木剑做法,剑尖所指,一道道符箓半空中自行焚化。
“三清四圣,玉皇大帝,急急如律令,今天徒儿做法捉妖,各方神圣鼎力相助呀······”。
话音未落,符箓燃烧的余辉里一个无头的金将摇摇晃晃从墙角处蹦了出来,脖颈处一个碗大的创口,咕咕的流着鲜血。
掌柜躲在屋里,看到自己店里出了这么一个怪物,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还我头来···,还···完颜楼思头来······。”
完颜楼思?完颜楼思死了么?实在太解恨了。林蝉儿北上这一路,见惯了完颜楼思的暴虐,果然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即便死了还要变成厉鬼害人,想到这里,林蝉儿打了一个寒战,原本就被院子里蓦然出现的无头尸吓得要死,突然又听到自己的身后发出一声低低的‘鬼叫’:
“蝉儿···”
林蝉儿顿时六神出窍,张张嘴一声“啊”字尚未呼出,早被身后一双大手堵了回去。
是大师兄,不知什么时候,颜于飞早已躲在了林蝉儿的身后,就听到大师兄低低的说道:“别出声,回到草堆里去。”
林蝉儿双股战栗,哪里还能起的了身,好在听到了动静的欧冶无名轻轻走过来,紧张的抱住了林蝉儿的双肩:“蝉儿莫怕,有我在呢。”
院子里无头怪仍在步步紧逼,再看香案前作法的道士,虽然上蹿下跳念着咒语,却也无法阻止无头怪向自己的步步逼近,法师一时间惊恐至极,本能的挥剑乱刺,却忘了自己手中只是一杆无用的桃木,无头怪显然是被法师激怒了,嚣张地格开法师的木剑,一双沾满鲜血的大手,死死卡住了蜷缩在墙角的道士的脖子。
颜于飞眼见道士的小腿无力的瞪踹着地面,或许用不了一会儿,法师的小命可就玩完了。
救人要紧!
颜于飞拉开门纵身冲了出去,飞跃中宝剑在手,瞅准无头怪的后背用力扎了过去。
无头怪的胸腔里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啊,我的耳朵!”。急忙松开老道的脖子。而地上濒临死亡的道士却突然跳将起来:“你···来者何人,搅闹了法事,会惊动祖师爷的,当心血光之灾!”
颜于飞仗剑而立,脸上挂着一丝嘲弄的笑容:“是的,我再不出手,这血光之灾的就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老道撇撇嘴说:“你一个凡夫俗子,哪里知道道家的手段,我这是在和妖怪比拼真气哩。”
颜于飞撇下老道,左脚踩住地上的无头怪的胸膛,用剑挑开衣服,一张呲牙列嘴的苦瓜脸脸顿时暴露在眼前。
颜于飞大声叫道:“掌柜,出来看看你的好伙计,竟然扮鬼害人哩。”
酒店掌柜见一个陌生人拿住了无头怪,硬着头皮跑出房间,点燃了手中的松明,院子里顿时亮了起来,待掌柜的战战兢兢看清了无头怪的鬼脸,立即跳起来:“小尿壶,(宋人称尿壶为‘虎子’))竟然是你!枉我平时对你那么好,你竟然会做出这等是来。”
躺在地上的虎子脸色刷白,一个劲的磕头求饶:“掌柜的,这都是账房的注意呀,那老狗勾结你的夫人,就想弄走你,他们天天腻在一起享福哩。”
“胡说,”掌柜见虎子言语中牵扯出自己的夫人,禁不住目瞪口呆:“此事乃你和狗才阴谋害我,关夫人何事。”
“哎呀掌柜,您只知道自己老牛吃嫩草,夫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早和账房睡到一起了,夫人这几天回娘家,就是空出时间让账房下手哩。”
“那这些个道士又是咋回事?”
“先前的那些和这个老的都是账房找人假扮的,我只管扮无头怪,哪知道来了这么个真道士,坏了大家的好事。”
客店老板气急败坏,狠狠地踢了几脚虎子:“送官,送官,我要请包爷的狗头铡将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一起铡了。账房,账房呢?”
精明的账房见事情败露,早颠得无影无踪了。
客店掌柜处理完了家事,紧忙请七兄妹落座,问起大家的师承,才知道客人来自名扬天下的皇家寺院东镇庙,掌柜再次请客人高坐,献上香茶,恭恭敬敬地请他们住进了客店最舒适的客房。
众人美美的睡了一觉,天明时起身告辞。
客店老板为大家补足了干粮,又情真意切的谢了一回,便问其恩人们此行的去处。
颜于飞不敢泄露此行的目的,敷衍道:“我等奉师命一路游历,还要继续南去。”
店主闻言大为惊骇:“客观还要向南去么?”
“是呀,有什么不妥?”
“哎呀,客观有所不知,此地向南,可就接近招摇山的腹地了,这些日子,客店里不少南来的客人告诉我,说招摇山一带,已经变成了魔族的天下,那边出了五位魔王,专用处子处女之血炼取红丹,众人闻魔色变,方圆千里已经少有人烟了”。
欧冶无名晃晃头,朗声说道:“店家莫怕,我们道家修行,不就是为了斩妖除魔而来吗?怕他做啥。”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无名一席话,引起门外一阵喝彩,原来店外早已聚集了几十位镇民等着一睹国师高徒的风采了。
大家受宠若惊,方知自己的师傅竟然曾经是名满神州的一代国师。
出了小镇继续南行,已经能够独立行走的林蝉儿却再也静不下心来了。
想到昨夜捉鬼时,看似文弱的大师兄瞬间的英武,林蝉儿不觉心里更加亲近了几分,言及昨夜之事,林蝉儿问身边的颜于飞:“大师兄,昨夜的无头怪吓死人了,当时你一点也不害怕吗?”
颜于飞瞟了一眼师妹冷冷的说道:“有些时候扭曲的人性比之魔鬼妖怪更可怕。”
林蝉儿点点头,对师兄的敬重之心不知不觉又暗暗增加了几分,真是一个谜一样的男子,高冷孤傲,落寞的神情里隐约暗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郁,这也是让每一个柔情女子最关切的地方,毕竟母性的关爱是一个女子性格中的共有品,这也是最易打动女人的手段。
即使曾贵为一国之公主的蝉儿,也不能免俗。
欧冶无名见蝉儿和师兄走的有些近,急忙跑过来关切的问蝉儿:
“三师妹,你的脚痊愈了吗?”
林蝉儿看看欧冶无名略显呆滞的笑脸,狡黠的一笑说:“我的脚好不好,得看你还有没有力气背我呀。”
无名是一个内心纯净的男孩,他猜不透师妹的心思,索性背起师妹大踏步向前走去。
林蝉儿用余光瞟了一眼大师兄,心下道:“如果此时背着自己的是那个人,该有多好啊。”
“一个磨人的讨债鬼!”颜于飞亦是有些失望的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不知是指无名,还是林蝉儿。
复又高声催促大家道:“大家加快脚步,,三千多里的地呢,这才到哪呀。”
幸亏是步步向南,半个月的跋山涉水后,众人身上渐渐热乎起来,跨过了长江可就到了俗称的江南之地,颜于飞拿出身上的罗盘,仔细的辨明方位,越往南走,越荒芜空旷,沿途多是狼虫虎豹,却是百里之内难得见到人家。前行了三五十日,众人已是筋疲力尽,突然一座巍峨的大山挡住了众人的脚步。
山腹里飘带似得羊肠小道蜿蜒曲折高挂云霄,几个人正想找人打听一下此处是哪一座灵山,山路上飘飘然走下一位白发樵夫,口里哼着长长的调子:
广开兮天门,
纷吾乘兮玄云。
令飘风兮先驱,
使冻雨兮洒尘······。
颜于飞见到樵夫一脸悠闲,心道:“一行人走了半月之久,也没有见到什么魔王,看眼前的樵夫,哪里有一丝惊慌的模样?看来魔王一说,不过是商人为了挣钱,故意放出的谣言而已。”向前一步,打恭问道:“老伯,敢问这里可是堂庭山?”
樵夫打了个稽首:“正是。”
众人谢过,拾步上山,就听到身后樵夫热心地告诫他们道:“诸位,此山凶险,若是要寻找水玉的话,我劝你们还不如到半山腰流金洞里摸几块狗头金就此下山吧。”
欧冶无名转身问道:“我们就是为了这山上的水玉而来,要黄金干什么?”
樵夫听了无名的话“哈哈”大笑起来:“真是个呆子,有了成色十足的狗头金,出则香车,美女作伴,入则华厦,锦衣玉食,富贵若此,夫复何求?”
无名瞧一个怪物似的看着樵夫:“既有这等的富贵,你还砍得什么柴?”
樵夫翻翻眼皮提着空空的绳索说道:“咦,傻子也有灵光的时候啊,吔···有句话虽然超前,却正合咱今天的心境,叫做‘我砍得哪里是柴,那是寂寞啊。’”
颜于飞见樵夫胡言乱语,急忙呼唤师弟不要再与前辈饶舌。樵夫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无名,递出手中的开山大斧:“呆子,咱看你一身好力气,倒也可以继承咱的衣钵,斧子给你,这座大山就是你的了。”
无名傻傻的接过板斧,不由得身子一阵前倾,太沉了,——————这斧子虽不起眼,倒有八百斤之重。
再看樵夫,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正可谓神龙见头不见尾,众人目瞪口呆惊为奇人,心里开始隐约感到此次上山取宝,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