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山乌有窟
江南难得的阴寒洞府,是魔皇修炼最隐蔽的道场,虽然潺潺流淌的暗河水带给这里无尽的阴柔之气。石床上二人衣衫依然被汗水完全打湿,七七四十九天的闭关打坐,师傅终于帮华箭打通了魔关,魔皇知道华箭一旦通过了这道玄关,将再也回不到昨日的贤良淑德。
魔皇慢慢吟出‘天交地合悲喜咒’最后的几句心法,看了一眼因为衣衫尽湿而凸显妙曼身材的华箭,徐徐除去自己的衣衫说道:“让师傅为你注入三成的摄魂大法。”
华箭接到师傅的指令,颤声说道:“是要全部脱掉吗?我可是当今皇上的贵妃,这事传了出去,皇家的颜面······”
魔皇脸上浮现出一片嘲弄的笑容:“皇家的颜面?既为亡国之奴,还讲什么皇家的脸面,难道你忘了宗翰大帐里几十个金人对你的轮番凌辱?那时候你想到皇家脸面了吗,那时候你还有丝缕的衣衫遮体吗?。当年赵家的虎狼之兵攻到孤的皇宫,可怜孤的三千妃嫔哪个又得以幸免?就连孤的皇后小周后,也不是被赵匡胤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侍寝了吗?”
是皇家虚伪的礼教禁锢了你,师傅有了你,简直是如获至宝呢,来,随为师再来一次天交地合内外双修。这次师傅保你五成的摄魂大法。
转眼间,林蝉儿拜师亦是一年之余,其间,空鼎真人每天教授他们一些修道的基本入门之法
虽然事先也给徒弟们佩了剑,却也只让颜于飞带领他们练一些太玄真经的入门之术和一些道家弟子联剑御敌时常用的阵法。对比山下那些虚虚假假的伪师傅,他更相信‘不言之教,无为之益’的教授之法。
但是这份冷落,对于初来者,却是难以忍受的煎熬,好在林蝉儿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些日子,姑娘让无名陪自己踏遍了东镇庙,心中的失望一次次写在脸上,而这些无不让大师兄颜于飞默默地记在心间。
欧耶无名对修道的态度则显得很随意,不能牵强的说他拜师就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名字,其实他到东镇庙拜师,更大的动力来自林蝉儿。如今见师父管的松散,闲暇时更多的呆在自己的神农谷里,相对于外面纷乱的世界,他倒觉得每天与那些花花草草为伴,心里倒来的更加踏
实些。
而华尧呢,它的指向本来就是为了一张嘴巴,厨房才是他的用武之地,更兼后来的有点轻微
跛足的姑娘武玫不但人长得胖,而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二人整天窝在一起,口淡了,便捉一些青蛙蟒蛇一类的烤了吃,倒也志同道合。
一年之后,空鼎真人闭关清修。
不待秋风起时,东镇庙里慕名前来拜师的弟子就跑了大半,颜于飞忧心忡忡,忍不住去了师傅闭关的崖洞禀报师父,空鼎真人对此毫不在意,直到听大弟子说寮房里只剩下最后的七人才破关现了真身,安排大弟子鸣钟,召唤七位师弟殿内听道。
众弟子独自修炼了大半年,终于听到师傅招唤的钟声,兴冲冲来到大殿,未及师傅开口,早有一人挤出师兄弟们的队伍,师傅看是正是濮州黄河岸边的李宝。
这李宝,开口就要辞行,真人呵呵一笑问:“李宝,既然有心要走,为何还迁延这百日之久,你只去就是了。”
李宝摇摇头:“男子汉大丈夫,来的光明,去的磊落,既然拜在师傅门下,不辞而别,是为不尊,弟子做不出那样的事。”
真人点点头:“既然来了为何急着要走?”
“当初上山,就想学些武艺,可近二年的光景,算是白白耽误了,如今金狗猖獗日盛,弟子实在
等不下去了。我要回家投奔义军,杀金狗,护家园。!”
颜于飞听了李宝的辩解,脸上不免阴云密布,低声喝道:“李宝,师傅面前,不得无礼,我们道家讲的是‘止杀’,似你这样的嗜杀之辈,原本就不配做师傅的徒弟。”
李宝看了颜于飞一眼,冷冷的说道:“止杀?师兄说的倒是轻巧,你睁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中原之大,竟无半寸安息之地,把百姓变成一群无辜的羔羊,任人宰割,难道这就是道家‘止杀’的宗旨?”
颜于飞无言以对,求救的望着师傅。
真人面色平静,眼中似有赞许之意:“罢了,壮士每是屠狗辈,既然你主意已定,师傅也不强留,去吧、去吧······。”
五兄弟恋恋不舍,回头目送李宝出门,真人看了一眼剩下的弟子,怅然言道:“既然兄弟情深,为何不送他出山门?”
众弟子见师父发话,急忙跑了出来,大殿里只剩下了颜于飞和腿脚慢的武玫。众人恋恋不舍,李宝再次向师兄弟们拜别,就见武玫背了一把古剑气喘吁吁跑过来:“师父妙算,泼李三果然没有走远”。
递出手中的宝剑,喘了两口气接着说道:“给,这是师父最心爱的佩剑,送给你了,师傅还让我告诉你,此剑好比你的命根,千万不要让它离开你一丈之外。”
李宝接过宝剑,止不住热泪盈眶,双膝跪地,面向青帝大殿的正门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师父还是在意我的,等弟子杀尽金狗,一定回来伺候师傅您老人家。”
众人拉起李宝,再次互诉离别之情,李宝环视四周,见人堆里唯独少了大师兄,闷闷不乐地说:“大师兄总还有些心存芥蒂,弟兄们保重,李宝走了。”
众人目送李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路的尽头,重新回到大殿,师傅按照年龄重新为他们排列了班次,众人按照长幼次序重新见礼,又听师傅讲解了半天道家的入门法则,和练习太玄真经的禁忌,便出门云游去了。
众人回到寮房,各自勤学苦练不提
欧冶却时时牵挂着神农谷的一干花花草草,见师父再次归隐,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家,师父的教诲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每日里只是卖力的操弄着手里的镔铁大棍,渐渐练就了一身的蛮力。
一年后,真人云游归来,未及洗净满身的风尘,便急匆匆召集弟子青帝殿前议事。
真人要弟子们下山去三千六百里外的招摇山找一件东西。
“招摇山?”众弟子一阵惊叹,谁都知道招摇山山脊是魔族与人族的分界线,山阴以北是人族栖身的八万里大好的锦绣山河,山阴以南便是充满着瘴气毒虫的魔族乐园,隔山相望,这里可是一座不折不扣的死亡之山呐。
何况师傅还要大家带回招摇山上的镇山之宝,修道者最为珍贵的神木——————迷榖,谁不知道,迷榖神木脚下就是人魔两界的分界线,如果不小心一步跨过了界限,谁能保证自己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空鼎真人见众弟子哑然无声,皱起眉头问道:“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们害怕了?”
欧冶无名是个不怕事的主,虎目了了师兄妹一圈,闷声闷气地对师傅说道:“怕什么,不就是一块木头吗,无名在沂山南山崖不知砍翻了多少枯木呢,只是不知道师兄师弟们为何如此胆怯。”
真人微微一笑:“无知者无惧,无名,你可知道这招摇山的来龙去脉,以及神木迷榖的前世今生?”
“弟子不知”
“呵呵,你这傻孩子倒也实诚。为师这就告诉你他们胆怯的由头。”
“相传盘古开天辟地,身体化为山川大地,河流海洋,唯灵魂出窍,清气上升化为三清,浊气下沉化为十二魔族。那时候人族还在茹毛饮血,自然没有话语权,三清为了人族的利益,与十二魔族达成共识,魔族、人族,以招摇山为界,休养生息,各不侵犯,并在招摇山阴种植了一片茂密的迷榖神树,用于阻挡将来魔族可能的入侵。”
欧冶无名听师傅讲的精彩,突然插话问道:“师傅,弟子有一点不明白,请您明示。”
“讲”。
“世上那么多的树种,为什么要单单种这迷榖?”
“这就是三清祖师爷的高明之处啊,迷榖为环,佩而不迷,其实这只是针对人族而言,可是用到魔族身上,那可就彻底的迷失了,所以魔族见了迷榖,避之不及,哪里还敢靠近呢。”
“但魔族最终还是突破了招摇山阴,难道他们已经破解了三清施于迷榖的天威?”
真人摇摇头:“哎,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当年三清只考虑魔族的禁忌,哪里想到人族会自毁长城!”
师傅一句话使得欧冶无名更为疑惑:“人们为何要自毁长城,难道他们不知道魔族的危害?”
师傅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一个‘情’字了得!可怜世人,哪里来的那么多情迷心窍,为了解脱,竟然生生的砍掉了三百里的迷榖屏障。”
大弟子颜于飞见师父闷闷不乐,挺身言道:“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颜于飞为了师傅的心愿,甘愿赴汤蹈火,带领师弟师妹完成师傅的嘱托。”
一席话说的不疾不徐,铿锵有力。别看大师兄平时对师弟们高冷,对师傅的孝心倒是一片至诚,林蝉儿偷偷瞥了一眼颜于飞,心里一时多了几分敬重。
“赴汤蹈火那倒未必,只是路上会吃些苦头,而你们想要顺利地找到找到招摇山,就必须先要找到他的另一座姊妹山——————山阴以北的堂庭山。
古书有载‘堂庭之山多棪木,多白猿,多水玉,多黄金。’唯有堂庭山栖龙潭里的水玉才是叩开招摇山的敲门砖。
得到水玉后,继续西行三百里,就是哪座神秘的招摇山,传说这招摇山上多美玉,宜纳之,有草如韭,名‘祝余’食之不饥,有木,状如榖,佩之不迷。名‘迷榖’可是想要得到这些,必须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据说那里有巡山的猛兽,力大无穷,名曰狌狌,食之善走。
这些都是你们修道必须之物,这次能不能顺利得手,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众弟子听了师傅的嘱托,个个跃跃欲试,师傅却适时为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此次南行,绝不轻松,你们要有吃苦流泪,甚至付出性命的准备,欧冶无名虽强壮有力,却愚笨鲁莽,遇事宜三思而行;蝉儿聪慧机智,无奈身体孱弱,此行少不了皮肉之苦;华尧之贪吃,武玫堪有一比,你们应牢记六道轮回,屡试不爽的真理;至于盛寒,你的性格太火爆,出了门遇事要冷静,多听听师兄师姐的建议;至于丘处机,就是个孩子,师姐师兄少不得照顾你,你只做到一路上强学博记,自然受用无穷。
思来想去,还是你们的大师兄堪负重任,此次出行,就以他为主了,你们都记住了吗?”
众人信服,皆俯首称是。
空鼎真人又给弟子们演示了一套七星八卦阵法,嘱咐他们一路勤学苦练,便吩咐大家各自回房收拾行李。
与众弟子依依惜别,夕阳余晖里,真人眼里竟也流露出几分不舍,论道行,这些弟子也不过是刚刚入门而已,让这些如此稚嫩的肩膀扛起卫道除魔的重任,显然有些残忍,可想到不久后魔族就会大举入侵,这些孩子将会受到更加残酷的冲击,现在让他们提早出门历练,对于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欧耶无名回到神农谷时已是掌灯时分,想想明天就要开始的平生第一次远足,心里不免有些激动,迷迷糊糊躺到了子时,突然听到身边一个女孩微弱地呼唤:“公子······欧冶公子,救救我呀!”
无名一个激灵,翻身下床,借着窗外明亮的目光仔细寻找,哪里有女孩的影子,看来这几天蝉儿的安危把自己都搞魔怔了,无名无奈地摇摇头刚躺回床上,女子呼救的声音再次响起:“欧耶公子,···圣泉旁你曾许诺要···照顾我一辈子的,······这么快就忘了?”
兰花草!欧耶无名一跃而起,心道:“糟糕,这几天一直陪着蝉儿在山间瞎转,竟然忘记檐下还有一棵时时等待自己浇灌的兰花草。”
如水的月光下,无名手里的素馨早已变成一把衰草,欧冶抖掉兰花草的盆土,原本水亮的花根蔫蔫的失去了生机。“造孽呀······”无名伤心欲绝,懊悔地抱着头绝望的蹲到地上。
不知不觉东天开始泛亮,追悔莫及的欧冶突然听到一个极柔和的女音:“欧冶公子,不要灰心呀,素馨还有救。”
“素馨还有救?”欧冶诧异地抬起头,再次见到了曾经在梦中指示自己寻找圣泉的神仙姐姐,欧冶仿佛一时见到了救星,急忙深施一礼求道:“神仙姐姐,请您救救素馨。”
神仙姐姐轻轻地还了一礼:“公子不必多礼,本宫是这神农谷里的花神,奉上神之命掌管这些个花花草草,这些年蒙公子灌溉之恩,她们才逐渐脱离了原始的精怪之列,变成了自由自在的花仙子。你手上的这株兰花草,命里合该有此一劫,若想本宫救活它,还需要公子身上一物。”
无名听说素馨还有救,急切问道:“需要什么,花神只管说。”
“既然素馨之劫是公子的无心之过,那就需要您的一滴有心之血。”
无名不假思索痛快地应道:“只要能救活素馨,无名的心血花神尽管拿去好了。”
花神笑笑:“公子倒爽快。”轻移莲步走近无名,轻轻抓住他的左手,取银针于那中指的指尖取了一滴鲜血,挥挥手制成一张薄薄的血膜将素馨牢牢地的包裹住,口中念念有词,随着花神一声“生”,就见那珠仙草在血膜中逐渐根茎饱满起来,突然化作一个周身赤裸的妙龄少女跪在花神脚下:“谢娘娘再造之恩。”
花神抬抬手,抛出一件天衣罩在小仙子身上:“素馨,这次你能够顺利渡劫,多亏了欧冶公子的一片心血,既然是公子的精血救了你,从此后你们将休戚与共,形影不离了,欧冶公子,你曾经说过要照顾素馨一辈子的,不要食言喔。”
说话间,花神突然化作一阵清风而去,如果不是身边还有个素馨,欧耶无名肯定以为这又是自己的一场梦。
不可否认,眼前的素馨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绝世佳人,她的腰肢是那么的纤细柔弱,肌肤如雪透着阵阵幽香,一双妙目美兮顾盼,超然脱俗。
殷殷下拜丹唇轻启:“多谢公子救命之恩,素馨无以为报,只有终身追随。”
欧冶无名看着温柔的素馨,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林蝉儿略显刁蛮的脸,心里一阵为难,刚要开口,就听到素馨娓娓说道:“公子不用为难,素馨不会影响到您跟师兄们的出行,平时我会变回原形,藏到您的心里”。
欧冶无名心里一阵惭愧:“仙子这是善解人意,只是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心事······?”
“公子今后叫我素馨就是了,我为您的一片心血所救活,当然与您心心相通,只希望公子不要嫌弃素心累赘,有些时候,素馨还是有点用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