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综合性世界万物起源

开天辟地和人的由来
（汉族）

传说古时候，这个天地是合在一起的，像大鸡蛋样子，是一团雾气。后来在这团雾气里生出了一个人，名叫盘古。过了一万八千年，这个盘古长大了，感到生活在这团雾气里很不舒坦，就拿起一把开天大斧，猛地一下把雾气劈开来，阳气轻就慢慢上升变成了天，阴气重就逐渐下沉变成了地。盘古在这天地之间，自由自在，变成了一个上拄天下拄地的巨人。不知又过了多少年，盘古死了，他的两只眼睛变成了太阳和月亮。手脚四肢变成大石柱撑在水中鳌鱼背上，把地顶住，使它不再下沉。身体变成地面山岳。血液变成江河湖海。肌肉变成供人耕种的土壤。汗毛和头发变成草木、森林。从此以后，才有了世界。

大地是撑在鳌鱼身上的。这个鳌鱼呢，每隔十年眨一次眼，三万六千年翻一次身。眨眼就会地动山摇，翻身就天翻地覆。有一次鳌鱼翻身，西北角天塌了下来，东南角地凹了下去，水从天洞里漏了下来，把地上的人差不多全部淹死，只有女娲和伏羲兄妹二人爬到昆仑山去才活了下来。天老是漏水怎么行呢？女娲和哥哥伏羲一起把天补了起来。现在每天晚上太阳落山时，天空就出现五彩斑斓的云霞，那就是当年女娲补天的彩石。西北角天洞虽然补好了，还会漏气，每年冬天那寒冷的西北风就是从石头缝里漏下来的。东南角地凹 ⁽¹⁾ 下去了，后来水向东流，越聚越多，就变成了东洋大海。

天补好了以后，地上水也干了，可是没有人烟。女娲对哥哥说：“我们结婚吧。”伏羲说：“我们是兄妹，怎么能结婚呢？”女娲说：“我们不结婚，这么大的世界只有我们俩人怎么行呢？”伏羲说道：“我们听凭天意吧，每人搬一脐石磨到山上往下滚，如果两脐石磨滚到山下能合到一起，我们就结婚。”结果，两脐真的合到一起。伏羲说：“既然这样，我们就结婚吧。”女娲现在又觉得不好意思，向山下跑去，在山下一片草地上，女娲用青草遮脸和哥哥结了婚。传说，现在新娘结婚时头上那块花布盖头，就是从女娲传下来的。

女娲兄妹结婚以后，觉得人类传 ⁽²⁾ 得太慢，就想办法用清水拌土，捏泥造人。因为人是泥胎子，所以直到今天，仍旧改变不了，天天洗脸、常常洗澡身上还是有灰。人类之初，住的是平地，吃的是生食，穿的是树叶，靠结绳记事。后来经过有巢氏发明构木为巢和山洞穴居，经过燧人氏发明钻木取火和烧吃熟食，经过神农氏教民牧畜和种庄稼，经过嫘祖传授栽桑养蚕和缝制衣裳，经过仓颉创造文字等等，人类才一步一步进入今天的文明社会。

【原文附记】

《开天辟地和人的由来》作为在汉族地区采集的一篇民间口头神话，既可以看到三国时期吴国人徐整的《三五历纪》文献中记载的“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在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故天去地九万里。后乃有三皇。”之类的影子，同时又衍生出天塌地陷后伏羲女娲兄妹补天的修整乾坤，以及洪水后伏羲女娲兄妹成婚繁衍人类，甚至还附带出结婚时新娘红盖头的来历、人体特征的来历、农耕的兴起、火的发明、制衣的起源、文字的产生等一系列阐释，充分反映出创世神话解释功能的强大与包容。

【附注】

这则神话在部分情节上与《世界的由来》（ZCSW0677-201-002）相似。

【讲述者】 徐学尧

【采录整理】 （无考）

【采集时间】 1986年6月5日

【流传地区】 江苏省·（淮安市）·涟水（涟水县）各地

【文本来源】 姚宝瑄主编：《中国各民族神话》（汉族），太原：书海出版社2014年版，第20—22页。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以盘古、女娲、伏羲等常见神性人物为主要叙事对象，将世界万物的产生进行了串联性阐释。

【基本母题】 气生盘古；盘古开天辟地；天地的产生；日月的产生；世界的产生；女娲补天；女娲造人；巢穴的产生；钻木取火；耕种的产生；文字的产生

【本文编码】 《开天辟地和人的由来》：ZCSW0676-201-001

世界的由来
（汉族）

一、盘古挥斧开天地

传说古时候，天和地是合在一起的，不分上下，也没有东西南北，混混沌沌，一团雾气。过了一万八千年，在这团雾气里，生出一个人来，名叫盘古。又过了一万八千年，盘古长大了，他感到生活在这团雾气里闷得慌，不舒坦，就拿起一把开天大斧，挥起一下把雾气劈开，像小鸡出壳一样钻了出来。劈开的雾气，有一半属阳气，轻飘飘的，慢慢上升，变成了天；有一半属阴气，混浊沉重，逐渐下沉，变成了地。盘古在这天地间，每天长高一丈，再过一万八千年，他长成身高九万里的巨人，顶天立地，独一无二。但是这天地间，没有光和热，没有山和水，无法生长万物，盘古感到这样活着没有意思，他决定牺牲自己改变这个天地，于是仆地而死，将自己的两只眼睛变成太阳和月亮，头和四肢变成五岳，身体变成高原，筋络变成山脉，血液变成江河，齿骨变成金石，精髓变成珠玉，毛发变成草木，声音变雷霆，呼吸变风云，汗水变雨露，喜怒变阴晴，肌肉变田原，身上虱子变成黎民百姓。盘古用牺牲自己的办法，为人类创造了日月照耀、山水草木齐全的美好世界。

二、三皇划地治天下

今天的人类，都是盘古的后代。到了离现在约有五十万年的时候，盘古的后代布满了世界各地，他们互相之间不认识了，经常发生利害冲突，相互打仗闹纠纷。这时候出现了人类第一个首领，名叫天皇。他把混乱的人类，分成若干部落，每个部落推选一个能干的人做酋长，负责管理人民。从此以后，逐渐形成一个一个有组织的民族。

天皇过了一万八千岁死了，以后在龙耳山又出现了第二个人类首领，名叫地皇。那时太阳、月亮和星星，都挂得很低，人们走路常会撞伤头。地皇亲自动手把太阳和月亮挂到高处，并叫人把那些星星挂到更远的地方。当时日月星辰运转混乱，有时好多天全是白昼，有时好多天全是黑夜，后来地皇规定他们按时出没，不许乱来，保证了昼夜分明。星星离地太远，感到寂寞无聊，地皇就叫他们白天在家里睡觉，晚上再出来看望一次留在地上的老朋友。这就是我们现在白天看不到星星的原因。

地皇也是过了一万八千岁死了。后来，在刑马山又出现了人类第三个首领，名叫人皇。他把中国分为九州，即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等，叫他九个弟弟分别到各州去当州长，负责管理那里的人民。他自住在九州中间，经常巡察各州工作情况。他每次出巡，都是坐着飞车，驾车人有六只翅膀，腾云驾雾，快如闪电。哪里出现问题，随时就到，管理工作井井有条。人皇一直活了一万五千岁。

三皇划地治天下，后来逐渐形成了民族和国家。

三、女娲炼石补青天

传说，盘古开天辟地，浊气下沉为地。这个地落在奇大无比的鳌鱼身上，由它浮载着大地。这个鳌鱼，平时不动，所以人在地上平平稳稳。它一眨眼，就会地动山摇，墙倒屋塌，用现在话来说，就是要发生地震。鳌鱼翻身了就会天翻地覆，大难临头。传说古时候，有一次鳌鱼翻身，造成天地相撞，结果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天上裂开一条大缝，天河里的水猛冲而下，把地上人畜一扫而光。后来这些天水流到了大地东南凹下去的地方，就变成了东洋大海。当时只有女娲和伏羲兄妹两人，爬上了昆仑山，水没淹着，才活了下来。

天缝漏水不止，大地一片汪洋，人类无法生存。怎么办呢？女娲决心炼石补天。她在昆仑山上架起高炉，哥哥伏羲帮她从四面八方采来红、黄、蓝、白、黑五彩石头放进炉里，引起熊熊烈火，炼了九九八十一天，五彩石化成岩浆。伏羲找来大石头把天缝堵住，女娲用双手捧起岩浆，像泥墙一样把天缝泥好。据说，现在每天晚上太阳落山时，天空出现的五色彩霞，就是女娲炼石补天时糊上去的岩浆。你仔细看，还可以看到女娲涂抹的手指印子呢。天不漏了，但是地上还有积水，怎么办呢？女娲用芦草灰铺在地上，把水吸干，据说现在华北地区有大片平原就是女娲铺成的。一些地方能从地下挖到黑土，那就是当年用来吸水的芦草灰。

天缝补好了，地水吸干了，可是天仍向西倾斜，所以直到现在日月星辰始终是向西走。但是这天却是斜而不倒，这又是什么原因呢？因为当年女娲捉了一只神龟，断下四足，作为天柱，已经把天撑住了。

四、兄妹结婚捏泥造人

天补好以后，地上水也干了，可是没有人烟。女娲对哥哥说：“我们结婚吧。”伏羲说：“我们是兄妹，怎么能结婚呢？”女娲说：“我们不结婚，这么大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怎么行呢？”伏羲无话可回，说道：“我们听凭天意吧，每人搬一脐石磨，从这山上滚下，如果两脐合到一起，我们就结婚。”结果两脐真的合到一起。伏羲说：“既然天意如此，那我们就结婚吧。”女娲听说真要和哥哥结婚，倒又觉得不好意思，她含笑一扭身跑下山去。伏羲不解其意，边喊边追。到了山下，兄妹二人钻进了一片绿色的草地，女娲用野花遮掩着羞红了的脸，和哥哥结了婚。据说，现在新娘结婚时，头上顶的那块花布盖头，就是从女娲野花遮脸传下来的。

女娲兄妹结婚以后，觉得人类繁衍太慢，就想法用清水和土，捏泥造人。女娲起早带晚，忙个不停，眼熬红了，人也瘦了。伏羲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就帮助女娲想主意，采来藤草，搓了一条又长又粗的绳子，放在泥中搅拌，然后提绳猛甩，大泥团落地变成人，碎泥屑飞到山上为野兽，飞到树上为鸟雀，飞到水中为鱼虾。从此以后被洪水毁灭的大地又活跃起来。因为人是泥胎子，所以直到今天仍旧改变不了，天天洗脸，周周洗澡，还是有泥有灰，永远洗不完。因为男的是黄泥造的，所以五大三粗，皮黄脸黑；因为女的是白泥造的，所以皮白肉嫩，小巧玲珑。泥人捏好了，要晒干。有时遇上雨，要抢收旋囤子，泥人难免损坏，这就造成一些人身的残缺现象。据说，缺膀少腿的是被探木推掉的，瞎眼是被扫竹枝戳的，麻脸是被雷雨“铎”的，身上有黑痣是因为泥胎上沾上了沙子，弓腰蛇背和瘫子是在囤子底下压的。现在农民用的扫竹、探木等，都是女娲收泥人时创造的，后来被人们一代一代传来。

五、五帝神氏教子民

三皇以后，人类又出现了五位具有神奇本领的首领，人们称为五帝。他们教会了人们许多改进衣食住行的办法。

女娲氏本领非凡，她炼石补天，捏泥造人，是人类再衍的始祖。她规定了男女相配、结婚生孩子的制度，使人类一代一代传下来。

伏羲氏发明了八卦，以符号表示天地山水等八种物质，为创造文字打下基础。他还学习蜘蛛结网，教会人们捕鱼捉鸟，改善生活。

起初，人类都是住在山洞里，后来人多了，山洞里住不下，有巢氏向鸟雀学习，教会人们到树上砌窝，既解决了山洞不足，又能防止野兽侵害。这为人们后来学习到地面造房做了准备。

原先，人们和野兽一样，吃的是生食。后来燧人氏从天上探来秘密，知道火是无处不在，就发明了钻木取火，教会人们烧吃熟食，使人类比野兽取得一大进步。

人类起初过的是渔猎生活，后来遇到刮风下雨不能出去捕鱼摸虾打野兽时，神农氏想出吃草种和储存野兽的办法来解决雨天无吃的困难，逐步发展到教民种植和牧养家畜，出现了农业生产，使人们生活得到改善。

人类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发展到后来的文明社会。

【原文附记】

“盘古挥斧开天地”的世界产生的起始，与古文献和各地流传的盘古开天辟地与垂死化生万物神话大同小异，虽然这里提及盘古“身上虱子变成黎民百姓”与下面“兄妹结婚捏泥造人”在表述人类起源问题上有些不一致，但作为同一个讲述人讲的神话，内容出现交叉与矛盾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并不会因此而认为听众对这些问题产生怀疑。“三皇划地治天下”是民间常说的“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观念的逻辑性解释，尽管不同神话中对“三皇”所指的人物不尽相同，这里说成是“天皇”“地皇”和“人皇”，也是一个非常普遍的说法，有趣的是“人皇”的寿命虽然比前两位少了三千岁，但都是了不起的大神，叙事中还交待人皇划分九州，显然是与“大禹定州”的神话传说糅合在一起。该神话的叙述中，把“女娲补天”和“兄妹造人”穿插在“三皇”“五帝”之间，也属于讲述人对神话片段式的选择。总的看来，这篇不足三千字的神话容纳了创世过程中的许多母题，几乎每个母题在其他地区或其他民族神话中往往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现象说明，中华民族神话的整体面貌体现出各民族文化的交往与融合，也是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反映。

【讲述者】 徐学尧

【采录整理】 徐省生

【采集时间】 1983年采录于涟水县南集乡禹庄村

【流传地区】 江苏省·（淮安市）·涟水县

【文本来源】 姚宝瑄主编：《中国各民族神话》（汉族），太原：书海出版社2014年版，第24—28页。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对世界万物的起源和发展脉络进行了梳理和叙述，最后落脚到文明社会的出现，涵盖方面广泛，涉及事项复杂，是创世类神话的集大成者。

【基本母题】 盘古开天辟地；天地的产生；日月的产生；花草树木的产生；山川河流的产生；三皇治世；民族的产生；部落的产生；九州的产生；国家的产生；女娲补天；补天的材料；地震的产生；天体运行秩序；兄妹造人；文化的产生

【本文编码】 《世界的由来》：ZCSW0677-201-002

万物的由来
（高山族）

相传，太古时候，世上没有人类，也没有万物，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过了不知多少年，太阳来到扎嘎宝根的山坡上。在那里，她生下红、白两个蛋。

太阳生蛋的时候，却被百步蛇巴乌隆看见了。太阳就说：“巴乌隆，你既然看见了，就命你来孵化这两个蛋吧！”百步蛇巴乌隆只好来孵这两个蛋。也不知孵了多少时候，那红蛋裂开了，化生出一个男神，太阳说：“你就叫巴阿布隆吧！”没一会，那白蛋也裂开了，化生出一个女神。太阳说：“你就叫扎兹摩兹勒吧！”

巴阿布隆和扎兹摩兹勒长大之后，太阳又对他们说：“你们结成夫妻吧！”

他们成婚之后，生下的儿女，就是排湾人的祖先。

世上有人了，却还没有万物。太阳神又到扎嘎宝根山坡上生下两个蛋。太阳神又叫巴乌隆孵化，结果又生出一男一女。太阳神把男人叫那玛达乌，叫女人为那玛依德。太阳神又说：“你们兄妹还是结为夫妇吧！不过，你们不再生人，要生万物了。”

他们成婚之后，由哥哥那玛达乌口授，应该先生什么，后生什么。妹妹便依次化生出牛、马、狗、羊等，乃至化生出万兽、飞禽、树木、花草，世上才有了万物。

【讲述者】 （无考）

【采录整理】 （无考）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无考）

【文本来源】 姚宝瑄主编：《中国各民族神话》（高山族、黎族、畲族），太原：书海出版社2014年版，第9—10页。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是典型的生育产生万物神话类型，万物由太阳生育生发而来，体现了太阳崇拜。

【基本母题】 最早的时候世界什么都没有；太阳生卵；卵生神；神的婚姻；兄妹婚生万物；祖先的诞生；万物产生的顺序

【本文编码】 《万物的由来》：ZCSW0678-201-003

大地母亲
（哈萨克族）

最初，宇宙一片漆黑，它的表面被沉沉黑夜团团包围着。时光过得飞快。有一天，一阵悲怆的哭诉声传到腾格里的耳朵，那声音说：“啊，我的造物主腾格里，难道让我永远生活在黑暗中吗？难道让我无数优秀的子孙就这样永不出世吗？我可是母亲呀，听听作一个母亲的悲哀吧，我的腾格里。”

腾格里听得出，这是大地在痛哭，便大发慈悲，对大地说：“那么，你有什么要求呢？”

大地说：“我需要一束光明。沐浴不着光辉，我感到生命凄凉。”

“我接受你的恳求，睁开你的眼睛吧。”腾格里仁慈地说，“我给你足够的光明。”

大地颤动了一下，再一看，象大锅一样笼罩着四周的天空上果真光辉明亮，出现了许多太阳。顿时，那些太阳的火辣辣的光烧烤着地面，把大地烧烤得焦黑。

后来，大地母亲声音嘶哑地哭了。一马平川的大地层层断裂，到处都变成了深不可测的悬崖深渊。因为忍受不住那酷热，到处都爆裂开来，大地没勇气再向腾格里提出要求。只是嚎啕痛哭。这时，见到大地所受的苦难，她在天上的伙伴星星伤心极了，便向腾格里求情。腾格里说“我已尽力满足了大地的要求。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靠你们的眼泪和同情心才可以救她。”

远处那最先听到这神圣语言的星星们一哭，其他的也都跟着哭起来：

“大地，我的亲骨肉，

把我身上所有的潮湿都给你，

你将永世长存，

我愿为你献身！”

他们泪洒大地长达千年，怨愤悲愁化成了厚厚的乌云，充塞了天与地之间，地上大水四溢，干渴的大地被大水淹没了。洪水用百年的时间浇灭了许多太阳，只把远处的一个太阳保留了下来。天上的伙伴们见大地在水下面临着危险，便呼呼地吹气，变成了大风，刮得云消雾散了。天空放晴，只剩了一个微笑的太阳，光芒带来了生机，大地长出了各式各样的树木，长出了花花草草，有了高山、平原、清泉、江河、湖泊、各种鸟禽和满山的走兽。

大地母亲在阳光之下感到舒畅，她同渴望已久的光友好相处，怀中一万八千子孙降临世间，这是大地历经无数年才得来的。大地作为母亲，她养育着自己的子孙。

【讲述者】 玛丽娅·科别杰

【采录整理】 穆哈买提拜·拜吉格铁甫搜集，安蕾、毕桪译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无考）

【文本来源】 满都呼主编：《中国阿尔泰语系诸民族神话故事》，北京：民族出版社1997年版，第58—59页。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所叙述的大地母亲造万物，含有地神信仰或大地崇拜的意思。

【基本母题】 最早的世界是黑暗的；太阳的产生；干旱；洪水；女神造万物；云的产生；花草树木的产生

【本文编码】 《大地母亲》：ZCSW0679-201-004

万物诞生
（景颇族）

一、天、地、日、月

在很古很古的时候，没有大地、日月，也没有白天、黑夜。经常是灰蒙蒙的。既分不清上下，也分不清东西南北，好像孵着的小鸡，在蛋壳里混混沌沌的。

这个时候，只有两个鬼，男的叫木托拉，女的叫定山木占，他俩成为夫妻，生了个双胞胎，儿子叫木章拉，姑娘叫彭兰木占。这兄妹俩成为夫妻了，生了个双胞胎，儿子叫能汪拉，姑娘叫能邦木占。这姐弟俩成为夫妻，生了个儿子叫潘万能桑·折能章。

潘万能桑·折能章出生时很聪明，对什么事情都要开口，他说：“爹妈呀，快给我踩脚的地方吧。”能汪拉·能邦木占答应儿子的要求，生出了小小的木兰丁龙地方，潘万能桑·折能章有个落脚处了，但他嫌这个地方太小，说：“以后人多了不够住。”

不知过了多少年，能汪拉·能邦木占怀孕了，生了像火拉果那样大的一团，稀稀巴巴的。它慢慢变化了，像蜡盒、像岩蜂窝、像簸箕，逐渐地长大了。不知这是什么，聪明的潘万能桑·折能章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地。

潘万能桑·折能章在的地方宽敞了，他又说：“爹妈呀，头上没有东西遮挡不好。”能汪拉·能邦木占怀孕了，等了很久，潘万能桑·折能章爬到木兰丁龙的最高处，坐好后说：“生得了！”能汪拉·能邦木占生出了模模糊糊、稀稀软软的东西，像蜘蛛网一样，它慢慢地伸长，逐渐变宽，轻轻地飘到潘万能桑·折能章的头上。不知这是什么东西，聪明的潘万能桑·折能章说：“它的名字叫做天。”

生出来的地，跟木兰丁龙地方连接起来。天盖住地，地连着天，不知哪里是天边，也不知哪里是地沿，上下都是灰蒙蒙的。潘万能桑·折能章对能汪拉·能邦木占说：“阿爹、阿妈呀，没有白天不行，没有黑夜不好。要明的，要亮的，赶快生吧。”能汪拉·能邦木占怀孕了，生了像火拉藤上结的两个果。不知这是什么，聪明的潘万能桑·折能章说：“这叫太阳，那叫月亮。”

太阳和月亮没有固定的歇处，到处蹦蹦跳跳的，潘万能桑·折能章看了不顺眼。太阳和月亮相遇时大声吵闹，天地间都不得安宁。能干的潘万能桑·折能章说：“太阳从东方升起行走，月亮就落到西方睡觉。”太阳和月亮和睦相处了，有时见面笑眯眯的。后来，太阳小伙和月亮姑娘成为夫妻了，他俩轮着照耀天地。从这以后，有了白，也有了黑，白天和黑夜能区分了。

月亮活了不知多少个白天和黑夜，已经变成一个老婆子。月亮阿婆一直缺少陪伴，在寂静的夜里很孤单。她抓了一把种籽撒在天空，长出了很多星星。月亮婆婆不寂寞了，她走到哪里，星星就跟到哪里，互相说悄悄话，还愉快地眨着眼睛。

二、雨、雾、草、木

能汪拉·能邦木占生了太阳和月亮后，经过了不知多少白天和黑夜，已经老了，不能生育了。潘万能桑·折能章说：“爹妈呀，天地间太空旷了，什么东西也没有。万物生于自我，万物出在自身，赶快生吧。”

能汪拉·能邦木占生了最后一胎，汪南拉能·新龙锐木占出世了，天地间的万物都等着他俩生出来。那时，天会摇来晃去，汪南拉能·新龙锐木占不放心，生出了丁滚拉·丁木占，潘万能桑·折能章说：“这是撑天的。”天撑住了，地又动荡不定。汪南拉能·新龙锐木占不安心，生出了改布朗瓦多，潘万能桑·折能章说：“这是稳住地的。”

天地固定了，但是很干燥，万物不适宜生长。汪南拉能·新龙锐木占生出了尤牙拉·尤邦木占，潘万能桑·折能章说：“这是管下雨布雾的。”

尤牙拉·尤邦木占没有出世前，地上很热，到处是灰尘。自从有了雾露和雨水后，大地凉快了。但是，尤牙拉·尤邦木占不识数，雨水降得太多了，使得水冲泥砂，落水洞被堵塞起来。汪南拉能·新龙锐木占看到大地上的洪水泛滥，心里十分焦急，生了个子高大的石英拉，潘万能桑·折能章说：“这是守落水洞的。”以后落水洞畅流不阻，雨水多了也不怕，大地上的水装不满。

潘万能桑·折能章生活在世上，大地没有生长任何东西，到处光秃秃的。他对汪南拉能·新龙锐木占说：“世上的东西太少，赶快生吧。”汪南拉能·新龙锐木占生出达目鬼、治同鬼、太阳鬼、螺蛳鬼、红眼鬼和雷鬼，等等。潘万能桑·折能章把生治同鬼时割下的脐带埋在河沟畔，长出了芭蕉、芋头和努绒叶，这些都是鬼喜欢的叶子。潘万能桑·折能章在石头旮旯里，埋下了生达目鬼的脐带，长出了荨麻、蕨叶和刺树，这些都是败家鬼的伙伴。潘万能桑·折能章把生太阳鬼的脐带，埋在石勒山下，长出了丁格拉树。潘万能桑·折能章把生雷鬼的脐带，埋在木作郭木大山下，长出了大青树。

大地上长满了青草绿树，没有吃和穿的东西。潘万能桑·折能章说：“吃的生于自我，穿的出在自身，需要什么就生什么。”汪南拉能·新龙锐木占怀孕了，这是最后一胎。生出来的模样像两根大木棒，不知是什么东西。潘万能桑·折能章来取名：男的叫彭干直伦，女的叫木章温舜。

彭干直伦·木章温舜接连生了很多胎，样子都像大木棒。生出了映兰拉·映南木占，潘万能桑·折能章说：“是蔬菜、谷物的祖先。”生了守谷地的鬼，潘万能桑·折能章叫他住在格木作卡森林里。生了脚箍鬼，潘万能桑·折能章叫他住在格牙常地方。在埋生守谷地鬼和脚箍鬼脐带的黑土地里，旱谷、苞谷、高粱、南瓜、青菜、麻和棉花长出来了。潘万能桑·折能章把生省宗木占的脐带埋在沟边，长出了花朵和小草，她是花神。潘万能桑·折能章把生巴至木占的脐带埋在岩石边，长出了茶树，她是盐神。潘万能桑·折能章把生朵圣木占的脐带埋在山洼里，长出了桑树，她是蚕神。从此，鲜花开满箐子，果子结遍高山，世上有吃的穿的东西了。

三、鸟、兽、人种

天上有日月星辰，地下有花草树木。天没有伙伴，地没有看守的。潘万能桑·折能章说：“伙伴生于自我，守地的出在自身，要什么生什么。”

彭干直伦·木章温舜怀孕了，生出了木仁拉·丁当木占。潘万能桑·折能章说：“生了鸟和兽的祖先，今后就有会飞会走的生命。”木仁拉·丁当木占生出了会飞的种籽，把种籽撒到天上，老鹰张开翅膀，穿过云彩。蝴蝶飞在草丛，扇着圆圆的翅膀。金嘎嘎鸟飞着叫着，飞遍了树林。花脖子的斑帮鸟最美丽，长尾箐鸡最好看。短尾巴的拉灰鸟唱起歌，孔雀在江边跳舞。鸡从毛展兰 ⁽³⁾ 出来，鸭从毛偏 ⁽⁴⁾ 出来，鹅从毛差明 ⁽⁵⁾ 出来。天的伙伴有了，展翅的雀鸟飞满天，好听的鸟声传遍了山林。

木仁拉·丁当木占生出了会走的种籽，把种籽撒遍大地，四脚蛇、穿山甲从洞里爬出来，松鼠、竹鼠跳上树梢。山羊、马鹿在山岩蹦来跳去。水獭猫、扁头鱼在水里游来游去。老虎追着兔子蹿过洼地，穿山甲张开鳞甲夹死蚂蚁，豪猪对着豺狗射出豪猪签。马从毛党然 ⁽⁶⁾ 出来，羊从毛沏地 ⁽⁷⁾ 出来，狗从毛厂雄 ⁽⁸⁾ 出来。守地的有了，长腿的马鹿跑遍山，蛆虫在枝叶上蠕动，蚯蚓在土里穿行。

天离不开地，鸟离不开兽，天地相连，鸟声应着虫鸣。布谷鸟在树上声声催，青蛙在田里声声应。猫头鹰唱黑夜，公鸡喔喔催太阳。黄芭蕉引来绿鹦鹉，游鱼伴着岸上的孔雀跳舞。天上的雀飞，地下的虫叫，天地热闹了，万物在生长。

鹞鹰会叼小鸡，老虎是山中之王。潘万能桑·折能章说：“鹞鹰、老虎胆子太大了，只有人能降得住它们。”彭干直伦·木章温舜说：“我俩已经老了，难生难产了。”潘万能桑·折能章说：“人种生在自身，自己的生存能够延长。”彭干直伦·木章温舜怀孕了，生出了灵空日泼、灵空木占，在埋脐带的地方，长出了催生药和长生药。

彭干直伦·木章温舜吃了三次催生药，生出了一个肉团子。潘万能桑·折能章把它砍成两半，一半是男人，另一半是女人。潘万能桑·折能章给男的取名：德鲁贡桑；给女的取名：木干贡潘。

生人和生草木鸟兽不一样。草木的种籽入土，不久就发芽了；牛羊生下地，就会吃奶、走路了。生出来的人像个大冬瓜。潘万能桑·折能章聪明、能干，给冬瓜模样的人做了头、身和脚，又做了鼻子和气管。德鲁贡桑和木干贡潘会喘气了，会走路、说话了。

彭干直伦·木章温舜吃了催生药，千千万万的人种生出来了。德鲁贡桑和木干贡潘成为夫妻，生出了许多子女，相配成婚后，后代像小草遍山满箐的繁殖，寨子像竹子一样发蓬，人种代代相传发展了。

四、人、鬼相处

彭干直伦·木章温舜生出了人种，经过潘万能桑·折能章增脚添嘴，才造成了完全的人。在天上和地下有了人和鬼，人、鬼在一起吃住，像一家人一样有说有笑的。

潘万能桑·折能章用种植的长生药，揉碎后撒到天上，撒到地下，日月永远存在，草木鸟兽不会死亡，天鬼、地鬼长存，人种永生，人和鬼都有相同的寿辰。

这时候，天和地是相连在一起的，人可以到天上，鬼可以住在地下，天上地下的人和鬼互相往来。天上有个太阳宫，宽敞高大，宫里门外都是亮光闪闪的。人和鬼在宫里好吃好住，日子过得无忧无虑，大地有甜蜜的芭蕉和芒果，有香喷喷的干鱼和牛肉，人和鬼吃饱穿暖，喜喜欢欢的。天和地分不开，人和鬼和睦相处。

在这古老的年代，世间的万物都会说话，有事不闷在心里，总是说肠道肚的，会讲心里头的话。有一天，草、木、人和鬼在一起，议论信任什么的问题。芭蕉问芋头：“你信什么？”芋头回答：“我信芭蕉。”芭蕉说：“你，我相信。”

树听后参加议论，树干对着树丫问：“你信什么？”树丫张口回答：“我信树干。”树干高兴地说：“你，我相信。”

人听了这番议论，想到和鬼的关系，便问鬼：“你信什么呢？”鬼回答：“我信人。”并接着问人：“你信什么？”人回答：“我信鬼。”人和鬼想法一致了，同声说：“你，我相信。”

那时，鬼很勤劳，能养牛喂猪，栽种庄稼；人不愿做活，还要吃好的。鬼天天杀猪宰牛献给人吃，人依靠鬼喂养着。人越来越多，猪、牛越杀越少，日子越来越难过。鬼说：“人呀，我献你不好，猪、牛全被你吃光了。还是你献我吧，我只吃谷子和牛、猪的灵魂。”以后，人勤俭了，日出去种地和放牛，日落才回家烧火煮饭。过节的时候，或者是人病、安葬的时候，人杀猪宰牛祭鬼，人吃猪肉、牛肉，鬼吃猪、牛的灵魂。人、鬼各有一份，大家都喜喜欢欢的。

后来，天和地分开了，鬼住在天上，人住在地下，人和鬼要分家了。第一次分芋头，一个芋头不好分两半，去请野猫分，野猫说：“芋头叶子大，可以用来包肉。”猴子说：“芋头根会麻手。”鬼有鬼主意，人有人看法。鬼眨眨眼睛，不等猴子把话说完就开口：“我要叶子，不要麻手的芋头。”鬼拿叶子做种籽，叶子栽在土里不会活。人用芋头根去种，叶子长得一人高，根块长得人头大。第二次，要分旱谷。去请蚯蚓分，蚯蚓说：“松土太苦了。”又去请布谷鸟分，布谷说：“播谷不能睡懒觉。”鬼不播种松土，抢着要旱谷根，种了几次尽长瘪谷，饭也没有吃的。人能用竹根挖土，点播谷种，谷子吃不完。第三次，要分苞谷了，鬼以为先要是会吃亏的，后要一定能得到种籽，鬼连忙说：“你先要吧。”人不慌不忙地说：“不要尖梢，也不要根子，只要中间部分。”人得到了苞谷的苞子，种籽一代又一代地传下来了。自从分种籽以后，人每年栽种，可以饱肚子，鬼不栽不种，吃人献给的粮食。

五、刀、针、弓、箭

汪南拉能·新龙锐木占生出了刀和针。人用刀去砍树，刀口卷刃了；人用针去缝皮子，针变弯了。潘万能桑·折能章说：“刀出于自身，针出在自我。”人们自己动手了。不知哪个人能打刀和针呢？潘万能桑·折能章叫格伦小伙来打，他拿着石头敲，石头碎了，又拿着铜铁敲，铜铁敲不动。潘万能桑·折能章把格伦撵走了，生气地说：“我不管人的事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吧。”人们东找西找，最后找到了桂英拉琐老人，他拿着石头敲，敲出薄片，又拿着铜铁敲，敲出了快口。桂英拉琐制成了石刀、铜刀和铁刀。

怎样使用刀子呢？人的皮肤被茅草叶划破了，学会了用短刀。人看见牛甩尾巴，学会用长刀钐地。有了刀子，不怕软的东西，也不怕硬的东西，人可就神气了。一把短刀落到砧板上，芋头能剁开，菜叶能切细，骨肉能分开。一把长刀拿在手里，竹子和树木发抖了，树林能砍倒，一棵竹子能破四半，缠住大山的藤子能砍断。人有了刀子，就有吃的和住的，毒蛇虎豹也不怕了。

桂英拉琐把石头敲得细长，手就好握住了。把铜和铁的一端敲尖，就能穿通东西了。石针、铜针、铁针已制成。怎样使用针呢？学虫咬通叶子，用针尖在麂皮上敲个小孔，用藤子就可拴起来。人有了针，缝棕皮、兽皮不愁了，就可用衣裙遮体暖身。

尤牙拉·尤邦木占管不了雾和雨，大雾裹住山头不散，大雨下个不停。石英拉守的水洞堵塞了，地上的水流不出去，山头也被水淹了。丁滚拉·丁木占撑不住天，改布朗瓦多稳不住地。守水的石英拉着急了，用汪能拉·新龙锐木占生的弓箭射落水洞，弓变软了，箭被折断了。潘万能桑·折能章说：“鬼的弓箭要不得，硬弓利箭自己造。”

桂英拉琐依照两座山上架着彩虹的样子，用树木弯成弓匹，用绳索做弦，弓制成了。箭怎样制呢？桂英拉琐砍来发黄的老竹子，把竹子削直、削细、削尖。箭锋利，树木、石头挡不住去路。弓硬了，弓弦一人拉不动。众人来削箭，众人来拉弓。箭射出去了，射散了云雾，射断了雨脚，天变高，太阳出来了。

众人使力气，九十九只箭射出去了，射穿了树林，射倒了大山。对准了木拽省崩落水洞，用力地射出三箭，洞口射通了，地上的水流走了，免除了水灾。人有了弓箭，能射落天上的雀鸟，能射出地下的万物，能射死拦路的毒蛇猛兽，能够开出要走的路。

【讲述者】 （无考）

【采录整理】 何峨搜集整理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无考）

【文本来源】 中华民族故事大系编委会编：《中华民族故事大系》第10卷（景颇族、柯尔克孜族、土族），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年版，第5—13页。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主要叙述了“鬼”生万物的缘起和过程，包罗事项广泛，某种程度上反映了景颇族“万物有灵”的超自然信仰。

【基本母题】 世界卵；兄妹鬼婚生天地；日月星辰的产生；雨雾的产生；草木的产生；众鬼生万物；人鬼分家；生活技能的产生

【本文编码】 《万物诞生》：ZCSW0680-201-005

大地和太阳成亲
（黎族）

太阳和月亮是一对亲姐妹。太阳是姐姐，她长得四肢粗大，身子壮实，脸庞又红又黑，不是很好看。但是，她勤劳、勇敢。月亮是妹妹，身子婀娜娇嫩，脸儿又白又嫩，长得像桂花一样美丽，就是很懒惰。

她们两姐妹都非常好客，大地就是她们最喜欢的客人，天天都到她们家做客。

大地很快就把两姐妹迷住了，都向他求爱，要嫁给大地做妻子。大地有些为难了，他要选谁做他的妻子呢？太阳姑娘很能干，身体又健康，就是不美；月亮姑娘呢，确实长得很美，很讨人喜欢，就是很懒，白天睡懒觉，晚上才起来梳妆打扮。大地心里很矛盾，一下拿不定主意，爱美呢，还是要过日子？

大地一直想了二十三年，终于想通了这样一个道理：真正的美，不是外表，而是创造！能创造财富的人，比那光会享受别人创造的财富的人美得多。于是，第二十四年，大地就和太阳结了婚。

大地和太阳结婚之后，生了许多儿女，会飞的、会走的、会爬的、会游的，还有树木、草藤，天上地下都热闹起来了！万物包括人类，都是大地和太阳的儿女，从此，万物都在不断繁衍后代。月亮妹妹却很忧伤，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地晚上出来。

【讲述者】 （无考）

【采录整理】 （无考）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海南岛五指山（海南省·琼中黎族苗族自治县五指山）一带

【文本来源】 姚宝瑄主编：《中国各民族神话》（高山族、黎族、畲族），太原：书海出版社2014年版，第50页。原文本标注选定者为蓝田。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赞美了太阳的勤劳品质，具有一定的教育意义。

【基本母题】 大地与太阳婚生万物；痛苦的选择；太阳的特征；月亮的特征；日月运行的秩序

【本文编码】 《大地和太阳成亲》：ZCSW0681-201-006

三个神牛
（珞巴族）

大地生了三个神牛。

老大叫普苏索布，是火神牛。老二叫拉玛索布，是铁神牛。老三叫铁神索布，是土神牛。

三个兄弟性格各不相同，矛盾很大。

有一次，普苏索布和拉玛索布搏斗了起来，老大普苏索布把老二拉玛索布吞到肚子里去了。

拉玛索布死了以后，它的毛就变成了大地上的树木和百草，骨头变成了大地的石头和山脉，血液变成了大地上的河流，内脏化成了有血肉的动物和虫豸。

【讲述者】 达牛

【采录整理】 （无考）

【采集时间】 采录于西藏米林县纳玉区

【流传地区】 西藏自治区·（林芝市）·米林县·纳玉区（南伊乡）

【文本来源】 姚宝瑄主编：《中国各民族神话》（门巴族、珞巴族、怒族、藏族），太原：书海出版社2014年版，第26页。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是典型的动物创世的题材，通过神牛垂死化生不仅阐释了世界万物的来源，也表现出明显的牛崇拜。

【基本母题】 神牛创世；神牛死后化生万物；山川河流的产生；动物的产生

【本文编码】 《三个神牛》：ZCSW0682-201-007

白云格格
（满族）

兴安岭山河沟岔，为啥盛产黄金？为啥人们都喜爱白桦树？从翁古玛法 ⁽⁹⁾ 传到太爷爷，又从太爷爷传到爷爷、阿玛 ⁽¹⁰⁾ ，代代传诵着古老的白云格格 ⁽¹¹⁾ 的故事。

传说，天地初开的时候，天连水，水连天，天是黄的，地是白的。渐渐，渐渐，世上才有人呀，鸟呀，鱼呀，兽呀，虫呀。住九层天上的阿布卡恩都力，瞧见地上出现奇怪的生灵，大发雷霆，要把所有生物统统收回天上。于是，他叫雷神妈妈、风神妈妈、雹神妈妈、雨神妈妈，朝地下猛劲地刮起暴风，洒下暴雨、冰雹；派把守东海的龙王，打开水眼，洪水从天上灌下来，一连三千三百三十六个日夜，遍地汪洋，白浪滔天。人呀，鸟兽呀，混在一块漂流，谁也顾不得伤害谁，都在黑浪里嚎叫、挣扎……

地上生灵的灾难，触动了善良的白云格格。白云格格是天神阿布卡恩都力的小女儿。老辈人讲，阿布卡恩都力有三个姑娘：太阳格格、月亮格格和白云格格。白云格格排行老三，所以，又叫伊兰吉格格。她身披九十九朵雪花云镶成的银光衫，聪明，美丽。阿布卡恩都力送给太阳大格格、月亮二格格每人一个托里 ⁽¹²⁾ ，出嫁后主管着天地的温暖和光明。身边剩下白云格格，她不想远离天神，情愿一辈子侍奉阿玛。阿布卡恩都力格外宠爱她，信任她，给她无限的权力，让她掌管着天上的聚宝宫。众神也都敬重、喜爱着美貌多姿的白云格格。

这天，白云格格走出云宫，想摘几朵玛瑙云，给阿布卡恩都力裁剪梅花宝帐。忽然，传来喳喳喳的喜鹊叫声，闹得她心烦意乱。她摘了朵红云彩，剪了个宝云船，跳上去划出宫殿，想看个究竟。划呀划，白云格格往下一看，大吃一惊，脚下一色儿是白亮亮的汪洋水。一帮花脖喜鹊，扑楞着湿淋淋的翅膀，挣扎着飞来飞去，向青天哀叫着，累得眼看要掉进大浪里啦！

白云格格瞧见这情景，忙呼喊着：“喜鹊，喜鹊，快上宝船吧！”

喜鹊望见美丽的白云格格来了，真是遇到了救星，扑啦啦全飞上了小船。喜鹊们滴答着眼泪说：“善良的伊兰吉格格，阿布卡要毁掉地上的欢乐，快救救下边的生命吧！我们没吃没住，连块歇爪的地方都没有啦。”

白云格格望望滚滚白水，气恨阿玛太专横了。她从宝云船上捡起几根小木枝，扔了下去，说：“去吧，用小木枝絮幸福窝吧！”

喜鹊感激白云格格的热心肠，扇着翅膀，从宝云船上飞下来。几根小木枝，在大水里一下变成千根、万根巨树。人啊，用漂在水上的绿树，凿成小船逃命；鸟啊，从此总是叼小细枝，在高树上絮窝；虫啊，兽啊，爬到木头上，漂呵漂，漂到远处藏身。剩下的枝杈，在浅滩扎根，慢慢、慢慢变成了兴安岭松林窝集 ⁽¹³⁾ 。

白云格格回到天宫，还觉不放心，惦念着地上猛涨的洪水，心想，光扔几根小木枝咋行呢？得想法子收住洪水，地上生灵才能得救。她想呀想，想到掌管在自己手里的万宝匣。可是，开宝匣违犯家法天规，威严的阿玛绝不会饶恕的。白云格格狠狠心，决定宁愿负罪，也要搭救地上的万物。又一转念，万宝匣全锁在聚宝宫里，没有阿玛的开天钥匙，怎么办？白云格格眼珠一动，有了，趁天神睡晌觉，偷！白云格格一直等到晌午，阿布卡恩都力睡了，就悄悄来到寝宫。

走着，走着，寝宫的石桥一下子化成一条大火龙，白云格格冲过去了；走着，走着，寝宫的门栓一下子变成恶鬼的大嘴，白云格格钻过去了。

阿布卡恩都力睡觉，鼾声像九十九条瀑布声那么响。众神谁想偷偷贴近他，都会被震成轻烟死掉。白云格格有阿玛赏赐的镇耳珠，可以平平安安地走到阿布卡恩都力身旁，轻轻解下挂在他胸口窝上的开天钥匙，扭身溜出寝宫，打开了金光夺目的聚宝宫。她头一次私进聚宝宫，望了望，找了找，愣住了，原来宝匣一排排的，有三千三百三十多个。她犯愁了，究竟打开哪个宝匣才能收净地上水呢？她怕阿玛睡醒了追来，又急又慌。突然，瞧见眼前两个匣子，打开用手指捻了捻，一个金黄色，一个黑黄色，都干刷刷的直耀眼。她心想，这准是黄沙土。对，水怕土掩，快把这两匣子土撒下喀吧！她不敢再误时辰，抱起两个万宝匣就跑出聚宝宫，乘上宝云船，望着地下的洪水，先打开一匣，只听呼隆一声，全从天上倒下了；停了停，见地上水不见消，又把另一匣黑黄黑黄的土，也哗啦啦扬到地上。嘿！这一撒大地变样了，白亮的水全挤进沟壑里了，变成江河、泡子。白云格格由于心慌撒得不匀，土多的地方凸出一条条山丘，土少的地方成了平川。白云格格撒在大地上的两个万宝匣子里，一匣装的是黄金，一匣装的是油沙土。后来人们都说兴安岭山不陡，土质肥，就是白云格格留下的。而且，我们住的地方金子多，刨土筛砂，能得狗头金呐！

单说雷、风、雹、雨四神，往地上施展神威，可是仔细瞅瞅，很惊奇，白浪变成了黑地。她们赶紧禀告阿布卡恩都力。阿布卡恩都力刚睡醒，慌忙朝地下一瞅，大发脾气，一摸聚宝宫钥匙也丢啦，大声说：“这不用说，定是伊兰吉格格干的坏事，把她给我抓回来！抓回来！”

白云格格明知闯下了祸，阿玛会怪罪下来。天宫广阔，可往哪里躲？哪里藏？她跑去哀告太阳格格。太阳格格恼恨她违犯家规，不仅不收留，还用烈火烧她；她跑去找月亮格格，月亮格格疼爱妹妹，但又慑惧阿玛的神威，只好催她快逃。白云格格眼含热泪，穿好雪白的银光衫，围上红霞披肩，勒紧黄云彩带，拴上粉云荷包，一狠心飘呀飘，飘到了大地上。

天上的阿布卡恩都力，得知心爱的格格私逃了，十分震怒。让雷神妈妈打着炸雷，风神妈妈刮着飓风，雹神妈妈抛着冰坨，雨神妈妈泼着洪水，一齐追撵白云格格。白云格格逃到哪儿，雷、风、雹、雨就跟到哪儿。正巧，地上开出一片铃铛花，白云格格灵机一动，摘了一朵插在头上，躲到花丛里。众神找了一大阵子，只见花草，不见格格，她们只好回啦。

阿布卡恩都力一听没抓到白云格格，更怒了，就派雪神降雪，想冻死花草，使白云格格没法藏身。大雪遮天盖地，树多高，雪多深，百花都凋零了。阿布卡恩都力很得意，以为女儿这回准得回天请罪了。谁料，冒烟雪日日夜夜呼啸，白云格格踪影难寻。阿布卡恩都力心疼小女儿，日夜思念，实在耐不住了，就对着雪地哀求说：“伊兰甘追 ⁽¹⁴⁾ ，伊兰甘追，认个错回天叹。阿玛饶你哩！不然，我要一年下半年雪，世代不变！”

刚强、正义、善良的白云格格，想到搭救地上的生灵没有错。她宁可尝尽寒苦，也不认错。大雪越下越猛。白云格格在冰雪瓮子里冻着，她把自己的银光衫裹了一层又一层，绕了一圈又一圈，冻呀，冻呀，最后变成一棵身穿白纱、木质洁白的树，永世长存在大地上了。后人都管它叫白桦树。至今，兴安岭年年风雪不断，你若是在暴风雪中，侧耳细听，从白桦树林里还传出“不回喀！”“不回喀！”的回声哩！

太阳大格格非常懊恨自己对小妹妹的冷酷，她年年月月用阳光融化大地上的雪；月亮二格格怕小妹妹黑夜寂寞，送下来一片明亮的月光。白云格格变成白桦树，心还向着世上人。人们用她的躯体，做爬犁辕，盖漂亮的仓房和苞米楼；用她身上一层层的银衫，编筐织篓；夏天，过路人口渴，在树上划个小口，插根细棍，吸她胸膛里的水汁，清甜润口。所以北方人家都喜爱白桦树，赞美白桦树！

【讲述者】 赵瞎子、富郭氏等

【采录整理】 育光搜集整理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黑龙江沿岸；黑龙江省·（黑河市）·孙吴县、爱辉县（爱辉区）

【文本来源】 陶阳、钟秀编：《中国神话》（中册），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763—767页。原文本标注选自育光编《七彩神火》。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通过叙述白云格格给世间带来万物的情节，展现了浓郁的地方特色，彰显了厚重的满族文化特征。这里垂死化生万物的情节，与盘古化生万物有异曲同工之妙。

【基本母题】 万物自然产生；洪水；树木的产生；山川平原的产生；垂死化生万物

【本文编码】 《白云格格》：ZCSW0683-201-008

^* 内部生灵之生成
（蒙古族）

再言内部生灵之生成，是第一禅天之一神降生人间以来，日益繁衍，由是色界十七天，无色界四天，欲界二十天，凡三界之六类生灵——时成矣。盖彼生灵之中，唯四洲之人类生灵，以其为天神之显化，故享无量之寿焉。其存也，倚居于世上焉；其行也，不以足践地，翱翔于空中焉；其食也，不食地上之秽食，乃食三昧之净食焉，其生也，因无男女，不以胎生，乃神化而生焉，其视也，因无日月，赖自身明光而视焉；当彼之世，无“人”之名。总其名曰：生灵焉。

后一世中，复有恣欲于生灵之生灵，得一名：噶扎伦·托逊 ⁽¹⁵⁾ 之食物而食之，则众皆效尤而食焉。由是先时三昧之食遂绝。因食彼噶扎伦·托逊（之故），空行之道遂绝，坠落地上，自身之光遂绝，永为昏夜之故，愚昧之孽业，乃始于此矣。

由是，赖众生灵之业果，现出日、月、星辰，藉其光而照明矣。

其后，又一世中，复有一恣欲于生灵之生灵，得一名：诺固干·诺·卫 ⁽¹⁶⁾ 之食物而食之，则众皆效尤而食焉。由是常食地上之秽食，乃现男女之性器，互生爱欲，生男育女之故，爱欲之孽业，乃始于此矣。

其后，又一世中，复有一恣欲于生灵之生灵，得一名：“萨鲁”之野生稻。曰：“此何食物也？且莫顾其何物，试尝之。”乃食彼萨鲁稻，则众皆效尤而食焉，由是，先所食之食物亦绝，遂食乃稻焉，然须即食即采，其间一奸吝之生灵，今日采收其翌日所食之故，先时之稻遂复绝，妒忮之孽业，乃始于此矣。

于是，耕种乃稻而食，因常食此下界之秽食，多食者其貌变丑，少食者其貌变美焉。乃谓“吾貌美、汝貌丑”而相欺凌，复争其耕稻之田，惹大纷争，互相残杀之故，寇仇之孽业，乃始于此矣。

复因多收稻者，匿彼少收者而食之故，悭吝之孽业，乃始于此矣。

由是，来一形容端雅，心怀正直，智虎明睿之生灵，（查）其前行，爱其是者，化其非者，继而均分其耕田，咸公正待之。于是众皆曰：“不违汝旨，奉汝为诺延乎！”遂共设誓，奉为诺延焉。

印度语谓：玛哈·萨玛迪·兰咱。土伯特语谓：莽贝·占尔伯·嘉勒博。蒙译则为：鄂兰纳·额尔古克德克森合罕也。时为萨满达·巴达喇佛掌教之世，四大部洲中，共称；转金轮之萨噶尔瓦抡合罕焉。时在太初劫波之前，乃贯通一切之世也。由是，应生灵之气数，天显日月星辰，光照四大部洲矣。

【讲述者】 （无考）

【采录整理】 （无考）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无考）

【文本来源】 满都呼主编：《中国阿尔泰语系诸民族神话故事》，北京：民族出版社1997年版，第156—158页。本文标注选自萨囊彻辰著，道润梯步译校《蒙古源流》，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原文本标注摘录于《蒙古源流》一书中的“宇宙生成、人类起源”相关内容。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叙述万物生成的文字表述中，体现了蒙古族传统的“天命论”思想和关于自然物的多神崇拜思想，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佛教的影响。

【基本母题】 神从天降；天的数量；生命的产生；日月星辰的产生；性别的产生；性爱的产生；稻子的产生；佛教人物的产生

【本文编码】 《内部生灵之生成》：ZCSW0684-201-009

天地起源
（蒙古族）

往古，往古，更往古时候，天和地还没有分割的时候，世间只是混混沌沌，好似浮动的彩云，漂荡的膏脂，模模糊糊地继续着轻静的胎动。这样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少年，恐怕也是几千年、几万年，或者几亿年的相当长时间。

在那漫长的胎动状态中，不知什么时候，便产生了明暗清浊之物。不久，属于“阳”的轻清之物，上浮成为天，属于“阴”的重浊之物，下凝成为地。当然，那也是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在清明之物上浮而形成的天上（上界）出现了以“多伦敖敦腾格日（即‘七星天’）”为中心的九十九柱天神（以最高神特凡昆察干为首，东方神四十四，加上西南北诸神共九十九柱）。在这些天神的下面还有几千万个“布日汗”，即“星神”。从而，在天上呈现了一派光辉灿烂的美好生活。

那时，地上（下界）还处在好似游鱼在水中浮游的状态，土壤不固，没有草木，没有生物，一片荒凉。于是诸天神造固土壤，从天上撒下了草木和生物，使土壤逐渐成为平整的形态。天上的诸神又把天神模样的拟人送到了地上。从此，在地上便有了人类，他们在下界繁衍生息，日以继夜，从事游牧生活，把天上的美好生活搬到了地上。这里没有罪恶，没有灾难，没有病魔，草木茂盛，生物繁殖，人们天天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

【附注】

原文本标注齐木道吉译自日本学者中田千亩著《蒙古神话》。

【讲述者】 （无考）

【采录整理】 齐木道吉翻译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无考）

【文本来源】 陶阳、钟秀编：《中国神话》（上册），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29—30页。选自谷德明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在叙述万物产生时，增加了时间维度，并准确提出了“千年”、“万年”和“亿年”的时间概念，体现神话叙事努力建构时间维度的特点。

【基本母题】 最早的世界是混沌的；阴阳变化产生天地；三界的产生；天神造万物；人从天上来；草木的产生

【本文编码】 《天地起源》：ZCSW0685-201-010

天地的由来
（怒族）

一

相传在很古的时候，天地合为一体，世界一片混沌。为了分开天地，至上神派了七个神仙去造天，九个神仙去造地。

造天的七个神仙，又勤劳又心齐，每天起早贪黑地干，九十九天后便造成了宽广无边的蓝天。

造地的九个神仙，又懒惰又贪吃，九十九天后，才造成几块小小的平地。

至上神对造地的九个神仙很不满意，便让他们的父母全部病亡。这九个神仙得知消息后，非常悲伤，个个急着要赶回家中去看看。可是又怕完不成造地的任务而受罚。于是他们慌慌忙忙，每人拉一根地脉，胡乱合在一起后便急忙赶回家去了。这九根地脉，有的拉平了，有的没拉平。拉平的便成了平地，没拉平的起了皱褶成为高山峡谷。所以今天的大地就成了坑坑洼洼，高低不平，有高山，也有平地。

……

二

很久以前，上有九层天，下有七层地。九层天上每一层住着一位女神。九个女神一齐笑，天空就晴朗；九个女神有的烦闷有的笑，天空就时阴时晴；九个女神都忧伤，天空就乌云密布；九个女神轻轻哭泣，天空就下绵绵细雨；九个女神嚎啕大哭，天空中就暴雨倾盆。

三

地上有九个风神，分别住在九个无底洞里。当他们闭目养神时，地面上就风平浪静；当他们轻轻呼气时，地面上就微风习习；当他们粗声喘气时，地面上就大风呼啸。直到今天，怒族还有“风洞”、“风穴”的说法，认为风是从无底洞里吹出来的。

【附注】

原文本标注由编者根据叶世富的《怒族民间故事》（云南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重新整理。

【讲述者】 （无考）

【采录整理】 （无考）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无考）

【文本来源】 吕大吉、何耀华总主编：《中国各民族原始宗教资料集成》（纳西族卷、羌族卷、独龙族卷、傈僳族卷、怒族卷），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895页。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中的神仙拥有丰富的情感，在神性之外更有“人”的影子。

【基本母题】 混沌世界；众神造天地；地形地貌的产生；天的数量；地的数量；根地脉；天神的悲喜造成天的阴晴

【本文编码】 《天地的由来》：ZCSW0686-201-011

仙人造天地
（怒族）

有个仙人，他不吃、不老、不死。他的怀窝里有一个圆圆的骨头。这骨头里有十二朵花，十二朵花有四种颜色。刮风下雨的时候，骨头里就像闪电一般发光，冒出烟来。那烟，慢慢就变成了水，从骨头里淌出来，朝低处淌去，就成了大海。

地洞里有只癞蛤蟆，它一动，地就动。这仙人把它捉来杀了，癞蛤蟆的血淌出来，就变成了大地。仙人又把它的骨头变成石头，血脉做成金银铜铁，把它埋在地下。他又把癞蛤蟆的毛变成树木。剩下两只眼睛，一只腐烂了，一只没有腐烂。仙人就把没有腐烂的那只变成了太阳，把腐烂的那只变成了月亮。

【附注】

此篇神话与盘古垂死化生有异曲同工之处。

【讲述者】 （无考）

【采录整理】 （无考）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无考）

【文本来源】 姚宝瑄主编：《中国各民族神话》（门巴族、珞巴族、怒族、藏族），太原：书海出版社2014年版，第54页。原文本标注选自《云南民族文学资料》第十九集。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短小精湛，颇有趣味，特别是癞蛤蟆垂死化生万物的叙述，既表现出蛙崇拜，也有垂死化生的神话思维。

【基本母题】 仙人的特征；仙人创世；大海的产生；癞蛤蟆死后化生万物；金属的产生；天地的产生；日月的产生

【本文编码】 《仙人造天地》：ZCSW0687-201-012

大地生成神话
（羌族）

传说很早很早以前，洪水潮天后，整个大地都变成了一个汪洋大海，大地上的人除了俩兄妹外，都被洪水淹死了。这俩兄妹漂浮在茫茫大海上，心想：要活命就得想办法治服洪水。但怎样才能治服洪水呢？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上天去请来九个太阳，共同轮流晒大海。慢慢地，大海里的水被晒少了很多，但人还是不能下地生活。没有办法，他俩又请天神朝地上撒金子，但金子撒下地后，还是不能镇住水。最后，就只好请天神把金子、石头、泥土夹在一起往地上撒，这样才慢慢地把水镇住了，使水归入河流海子，由高处往低处流。由于天神在撒金子、石头、泥土的时候用力不均，有的地方撒得多，有的地方撒得少，有的地方撒到了，有的地方没有撒到。撒得多的地方就变成了山，撒得不那么多的地方就变成了丘陵；撒得薄的地方成了平原，没有撒到的地方成了海。又由于天神是把金子、石头、泥土夹在一起撒下地的，所以现在各种金属都是同石头和泥土混杂在一起的。

【讲述者】 （无考）

【采录整理】 （无考）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无考）

【文本来源】 吕大吉、何耀华总主编：《中国各民族原始宗教资料集成》（纳西族卷、羌族卷、独龙族卷、傈僳族卷、怒族卷），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579页。原文本标注选自西南民族学院《羌族文学简史》编写组编：《羌族民间文学资料集》（一），1987年4月。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是典型的洪水后世界再生的神话类型。值得关注的是，相关情节用原始而朴素的思想阐释了金属源于土石的现象。

【基本母题】 地形地貌的产生；金属为什么与石沙混杂；洪水；撒物治水；山地平原的产生

【本文编码】 《大地生成神话》：ZCSW0688-201-013

山和树的来历
（羌族）

原来，我们的大地是平坦的，没有山。有个羌族小伙子，家很穷，他天天在各地方干活。天神木巴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去天宫了，二女儿去龙宫了，三女儿留在家洗衣服。她看到小伙子天天劳动，很同情他。一天，三女儿要下凡，生死要和小伙子成亲。木巴不同意，但她仍犟着下来了。

三女儿刚从天上下来时穿金戴银，打扮得很漂亮，到了人间一劳动，手都裂口了。第二年，三女儿回到木巴身边，木巴见她一身稀烂，面容清瘦，很不高兴，就给三女儿一些种子。第一种是山籽，第二种是羊角树籽，第三种是桦木种籽，第四种是杉树籽，第五种是草籽。三女按木巴说的把种子撒了，第二天，大地上就有了山、有了树，大地和天上也就隔开了，要上天就比原来困难了。

经过几个月，三女还是回娘家去了。木巴想：山啊树啊隔着，为啥她又回来了喃？看她像个讨口子 ⁽¹⁷⁾ 样，父母亲认不得她了。木巴屋里有三只狗，他把黄狗放出去，想叫它去咬三姐的狗。狗不仅不咬，反而走过去亲三姐。木巴想：那么凶，为啥不咬她呢？第二次他又把白狗放出去，还是不咬三姐。他把第三只狗也放出去，狗只是对着三姐直摇尾巴。最后木巴只好认了三女。三女说：“当父母的认不得我，狗只认得我嘛！”木巴说：“你在凡间落难，变得不像样了，以后不要再回来了。”最后给她陪嫁了鸡、鸟，还有水和种子。三女很高兴。

第二年三女又想回娘家，走了几个月，都没找到路。三女不服气，怪那些围在她身前身后的鸡误了事，她就把一些鸡赶到山上，所以，现在野鸡比家鸡多。水原来是小小的泉水，三女想：这点点只够吃，怎么洗澡呢？不料第二年，水涨大了，把路隔断了，就不能过去，断绝了回娘家的路啰。

就这样，大地上有了山、树、草、水和鸟。

【讲述者】 陈兴云

【采录整理】 蓝寿清、刘仁孝搜集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汶川（汶川县）

【文本来源】 中华民族故事大系编委会编：《中华民族故事大系》第11卷（达斡尔族、仫佬族、羌族），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年版，第659—660页。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将万物的产生与“回娘家”这种婚姻生活习俗联系起来，颇为有趣。

【基本母题】 人与仙女婚；天神送种子；山的产生；树的产生；水的产生；鸟的产生

【本文编码】 《山和树的来历》：ZCSW0689-201-014

九仙的故事
（水族）

九阡是一个富饶美丽的山乡。一座座清秀的寨子，分散在山脚和山腰，清清的泉水，顺着山沟流进坝子，一层层整齐的梯田，长满金灿灿的谷子。千百年来，勤劳勇敢的水族人在这里栖息、劳动、繁衍……

相传这里原来是一片茫茫荒野，在天上九个仙女的帮助下，人们凭着勤快、能干的双手，创建了幸福的家园。为了感谢九个仙女，水族人把这里叫做“纠霰（xiàn）”，即九仙，后来用汉语称为“九阡”。

一、阿崴造山造田

很久很久以前，一支靠打鱼为生的渔民在南海的家园 ⁽¹⁸⁾ 被洪水淹没以后，无家可归，便从遥远的海边，扶老携幼，徒步迁来到九仙地方。那时，九仙地方是一个渺无人烟的荒野，没有山，也没有水，除了一片茫茫无际、灰蒙蒙的泥巴土外，连一棵草、一只鸟的影子也看不到。渔民们在这里没有法子生活，带来的食物也快吃光了，男人们十分焦急、烦恼；女人和娃娃们成天伤心、哭泣。

一天夜晚，女人和娃娃们哭得更悲伤。哭声由近到远传开去，被一个秃毛怪听到了。这秃毛怪原是月亮山上的一只灰色秃毛老鼠，修炼了几千年变成妖精，独霸九仙一方，性情凶恶残暴，专门抓吃路过九仙地方的孩童。这时，秃毛怪正在地洞里打瞌睡，突然被女人和娃娃们的哭声惊醒。它一骨碌翻起身来，卷起一阵旋风，朝着哭声方向飞去。霎时，秃毛怪“嗖”地降落到渔民中间，人们非常害怕，挤拢一团。秃毛怪张开尖长的血嘴大叫道：“我是秃毛大王，你们在这里居住，每隔三天要献出一个男娃供我享用，稍有怠慢，我就要给你们传播病疫，带来灾难。”

渔民们听了十分惊慌，赶忙跪下哀求道：“我们的娃娃都有自己的爹妈，爹妈心爱自己的孩子，你要别的东西，可以奉献给你，唯独不能要我们的娃娃啊！”

秃毛怪露出一副魔鬼的面孔吼道：“我不吃娃娃，一天也过不下去。限你们今晚献给我一个男娃，若不照办，我就给你们降临灾难。”

渔民们哀求无用，心里十分气愤。男人们一个个站起来对秃毛怪说：“你要别的可以，要娃娃不行！”

秃毛怪摆出要抓人吃的架势，凶恶地说：“你们给也要，不给我也要。”一边说，一边窜到女人中去抓娃娃。男人们气透了，都拿起扁担、鱼叉跟秃毛怪厮打起来。渔民人多势大，秃毛怪渐渐招架不住，它把身子一闪，跳出重围，对着男人们吐出一股黑烟，熏花了大伙的眼睛。秃毛怪趁机从一个女人手中抓过一个男娃，卷起一阵旋风飞走了。被抢走娃娃的那个女人惊叫哭喊起来：“妖怪把我的娃娃抓走啦！快去救命啊……”周围女人和娃娃们也大声哭叫着，男人们睁开眼睛，飞快地向着旋风中的黑影追去。

喊声、哭声、呼救声……一阵阵传到天上，惊动了正在蟠桃园里游玩的九个仙女。仙女们低头朝人间细看。慈善、美丽的大姐阿崴忽然眉头一皱，焦急地说：“妹妹们，不好了，秃毛怪又在人间危害人们啦！”九妹阿妙见秃毛怪已抓着男娃飞进地洞里去了，她又急又气，走到大姐面前说：“阿姐呀，秃毛怪害得那帮渔民好苦，你让我下去擒拿这个妖精，为人们除掉祸害吧！”其余几个姐妹也跟着对阿崴说：“阿姐，让我们也下去，帮助九妹降伏秃毛怪，好让渔民们在这一带安居乐业。”阿崴说：“捉拿一只小小灰鼠精，何必兴师动众，只消一个姐妹下去就行了。”阿崴向前走了几步，又朝人间望了望，然后说：“妹妹们呐，现在渔民们刚搬到这一带居住，生活很困苦，等我先下去看看，一面降伏秃毛怪，一面查问人们的难处，以后我们姐妹才好下去帮助他们创建家园。”众妹妹点头同意了，阿崴便扮成一个渔民姑娘，驾起彩云徐徐降到九仙地方。

阿崴走到地洞附近，看见成百上千的渔民围住地洞，愤怒地喊叫着要秃毛怪交出男娃。男人们蜂拥地冲入洞里，被秃毛怪吐出的黑烟熏了回来。当人们正无计可施的时候，只见一个姑娘急步走到洞口面前，转身面对大家说：“父老姊妹，你们不要着急，我带你们进洞里去收拾这个妖怪，把男娃救出来。”渔民们看到姑娘不凡，跟着她进了地洞。洞里很黑，姑娘衣裙上绣着的三朵白花立刻变成三颗明珠，发出耀眼的光亮，照得洞里通明。过了几道弯拐，便看到十多丈远的去处就是秃毛怪的住窝，四处摆满死人零碎的遗骨，臭气熏人。秃毛怪抓着男娃爬在土窝上，男娃已经昏迷，没有哭喊声了。男人们见此情景，心都气炸了，大叫着向秃毛怪冲杀过去。秃毛怪见势不妙，纵身跳在地上，赶忙吐出黑烟，朝人们熏来。姑娘从荷包里摸出一个针筒，捏在手中，只见黑烟一下涌进针筒里。秃毛怪连吐几次黑烟熏不倒人，它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向人们扑来。姑娘拈起针筒向前一指，口中念念有词，只听“嗤”的一声，一道白光朝秃毛怪射去。顿时，秃毛怪像拆散了骨架似的，软绵绵地蜷缩在地上，现了原形，原来是一只灰色秃毛大老鼠。它眨巴眨巴眼睛望着姑娘，认出姑娘是阿崴仙女，自知有罪难逃。阿崴对着秃毛怪吼道：“畜生，你知不知罪？”秃毛怪急忙求饶说：“请仙女饶命，畜生以后不敢残害人们了。”阿崴说：“只要你知罪能改，就饶你一回性命。如果以后再危害人们，我就劈死你。”秃毛怪说：“畜生不敢违命，如再犯罪，任凭仙女处置。”阿崴收了白光，然后吆喝道：“畜生，还不赶快去把男娃抱来交还人们！”秃毛怪乖乖地走回土窝，把男娃抱来交给渔民。阿崴在男娃的脸上抹了一下，男娃马上苏醒过来。男娃的妈妈抱着孩子，又悲又喜，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阿崴对秃毛怪说：“你马上回月亮山去，以后只准在山上安分守己，不准再窜往别的地方。”秃毛怪应声答道：“畜生遵命。”它向阿崴磕了一个响头，便从侧洞飞回月亮山去了。

阿崴带着人们出了地洞，渔民们纷纷走上前来，感谢她救命的恩情，并望她说出真实姓名和身份，以便大家和儿孙后代铭记恩德。阿崴和蔼地说：“救人危难，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不消感谢了。不瞒各位父老姊妹，我是天上的山地仙女，名叫阿崴。你们刚从海边搬来这里居住，生活很困苦，你们有哪样要求，尽管告诉我，我们有九个姐妹，可以来人间帮助你们。”渔民们很高兴，向阿崴诉说了在这里生活上的许多难处。一位白胡子老渔民说：“眼前，我们只希望有点山栽树，有点水养鱼，有点田地种庄稼，大家有吃有穿就好了。”阿崴亲切地说：“你们的愿望是善良的，一定能够实现。我回天上与妹妹们商量，让她们下来出点力，只要你们勤快劳动，会在这里过上好日子的。”阿崴向大家辞行，渔民们依依不舍，目送着她飞上了天空。

阿崴回到天上，众妹妹还在蟠桃园里等候。大家把大姐拉到一棵蟠桃树下，围坐在她的身旁。阿崴把降伏秃毛怪的经过讲了，妹妹们非常钦佩和欢喜。接着，阿崴把渔民们的艰难处境和要求帮助的事讲了一遍，众妹妹都表示很同情，愿意下凡来帮助渔民们消除苦难，创建家园。阿崴说：“我们姐妹不能一齐下去，要是天母晓得我们私到人间，她会处罚我们的。”九妹着急地问：“那怎么办呢？”阿崴说：“我们一次下去一个人，帮助渔民们解决一样好一样。我准备先下去造山造川，让他们种上庄稼，有吃有穿。等我回来，妹妹们再依次下去帮助他们解决别的困难。”众妹妹都赞成大姐的打算。忽然，一个天使跑到蟠桃园来说：“天母有命，请九个仙女快回天宫，商议与天王祝寿的大事。”阿崴一听天母要商议与天王祝寿，料想好几天不能脱身。于是，她便叫这个天使代她下凡去，传话给人间，帮助渔民们造山造田。临走前，阿崴吩咐天使说：“你代我告诉人间，这个地方要造九份田、一份山，人们的日子就好过。”阿崴低头想了一会，然后又说：“人们种上田地后，要他们每天吃三顿饭，每人每顿吃一 ⁽¹⁹⁾ 米，身体才会强壮，才做得完活路。”天使“嗯”地答应一声，便乘着彩云下凡去了。阿崴和众妹妹一起回天宫拜见天母。

天使到了人间后，谁晓得她办事马马虎虎，不爱用心，把阿崴的话传反了。她对渔民们说：“山地仙女讲哩，你们这个地方，要造九份山，一份田，日子就好过了。”

天使的话音刚落，地下便嘀哩咕咚地响起来。顿时，天空在摇晃，大地在颤抖，一阵阵瓢泼大雨降下来，大地上冒出了一个连一个的土包包，总共是九个，它们环绕着，中间夹有一块块平地。说来也奇怪，这些土包包不断长大，渐渐往上升，升到云雾里以后就不升了，变成一座座矗立陡峭的大岩山。山中间，有小块小块的坝子，坝子里有小块小块的稻田；傍着山腰，有一层层的梯土。从此，九仙这个地方就变成了一个山多田少的山乡。由海边迁来的这支水族渔民，便在这里栖息、劳动、繁衍，一代一代生活下来。

天使代阿崴给九仙地方造山造田后，又对渔民们说：“山地仙女还叫我告诉你们，种上田地后，每天要吃三顿饭，每人每顿吃三 米，身体才强壮，才做得完活路。”天使完成了使命，回天上交差去了。渔民们每天天麻麻亮就起身，翻山越岭去种田地，天黑尽了才收工回家。大家每天吃三顿饭，每人每顿吃三 米。不久，渔民们的肚子胀坏了，许多人泻起肚子来，一天到晚只顾去屙屎，做不得活路，田地也丢荒了。

仙女们跟天王祝完寿后，阿崴惦记着渔民们的生活和造山造田的事，亲自下凡来看。她一到九仙地方，看见山多田少，奇峰高耸，心中十分诧异，很不高兴。她走进寨子，又见许多渔民只顾来屙屎，不去做活路，心里更加疑惑，纳闷起来。她马上喊了几个渔民来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渔民们说：“这是天使传话要这样做的。”阿崴懊恼地说：“我要你们这里造九份田、一份山，每天吃三顿饭，每人每顿吃一 米。这个天使把我的话传反了，弄成这个样子。”阿崴向四处看了一看，把渔民们都喊来，她说：“现在大家跟我出去走走，我来帮你们补救一下。”说完，从荷包里摸出一颗红药丸，化了一桶水，让渔民们每人喝了一口，大家都不屙肚子了。阿崴带着渔民们走到山野，见到哪里是土山，就把土山削平；见到一半岩石一半土的山，就整成层层梯田。许多大岩山无法改田改土，阿崴就把挡住阳光的山峰砍掉，改成屼山，使阳光照进寨子、田园，让庄稼能够生长。所以，如今九仙寨子附近都有宽广的坝子田野，寨子周围的岩山也不高，只是平平的山头。离九仙寨子稍远的地方，尽是又高又陡的群山。

阿崴回到天上后，立刻把传反话的那个天使叫来，追究她的责任。阿崴气恼地说：“你糊里糊涂的过错，害得人间倒了大霉，你应该受到处罚。”天使无话可答，于是阿崴让这个天使变成了一只拱屎虫，贬下人间。拱屎虫知道自己的错误，每天尽心尽力地去拱屎，把屎变成泥巴来肥田，使庄稼越长越壮。

【讲述者】 蒙健康，潘有圣

【采录整理】 蔡中运搜集整理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三都（三都水族自治县）、荔波（荔波县）一带

二、阿晅送火种

渔民们在九仙地方定居下来以后，这里没有火种，没有柴烧，人们过着生食冷饮的生活，日子非常艰难、困苦。每天，人们爬过一坡又一坡，翻过一岭又一岭，到几十里外长满森林的水吼山上采集野果，打野鸟野兽。人们没有弓箭，没有鸟枪，全靠拣地上的石头来砸飞鸟，掰树上的枝桠来打野兽。因为没有火，他们把打得的飞鸟、野兽拔光毛，剥了皮，将肉撕成块块，放进嘴里生吃，满脸满嘴沾着鸟兽的血迹。

天上有个管火种的仙女，名叫阿晅。一天，她在天宫花园里看望人间，见到人们茹毛饮血，尽吃生食，心里很难过，便去找几个姐妹商量，想把天上的火种偷给人间，让人们吃上熟食。几个姐妹都支持阿晅的想法，乐意帮助阿晅把火种带下凡去。大姐对阿晅说：“天上的火种带到人间，燃起来火势很大，你要先下去察看一下，哪里地势合适，再带火种下去。”三姐说：“找一处隐蔽的地方，免得天母发现。”九妹说：“四姐呀，最好找一处人们用火方便的地方，使天下人都吃上熟食。”几个姐妹叽叽喳喳商量了一阵，然后一起走出天宫，向人间察看。忽然，阿晅看见一个英俊的后生在一座山上打猎，正从一颗大岩石下边钻出来，手里提着两只被打死的野鸡，一公一母。阿晅认出这个后生就是阿宝，心中非常高兴。阿宝是个打山好手，武艺高强。有一次，阿晅在天上看到阿宝用一颗石头砸下两只飞鹅，用一根木棒拷死一只老虎。她十分羡慕阿宝勤劳勇敢的精神和熟练的打猎技巧，对阿宝有了相爱的心意。于是，她把姐妹们喊过来，一同观看阿宝打猎。她对大姐说：“阿姐呀，阿宝是个勤劳诚实的后生，我很喜欢他。我想下凡跟他结成夫妇，然后找个合适的地方把火种带下人间。”九妹在旁一听，调皮地对阿晅说：“四姐，你想甩开我们姐妹啦？”大姐说：“四妹，我晓得你的心意，你下凡去也好。”二姐说：“你到人间后，若遇到困难，喊一声，我们姐妹就下来帮助你，放心去吧！”

当天下午，阿晅告辞了众姐妹，脚踩白云，徐徐降到九仙地方。阿晅变成一个美丽的姑娘，面对着阿宝走去，两人恰巧在路弯相碰。阿晅故意用膀子擦了一下阿宝，阿宝扭脸见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不好意思同对方讲话，低下头继续朝前面走。阿晅见阿宝不理睬她，便转身向前跨了两步，趁阿宝不留神，从阿宝手中抢过一只野公鸡。阿宝一惊，反过头来一看，只见姑娘提着那只野公鸡，站在路边向他笑。阿宝走过来对姑娘说：“奴 ⁽²⁰⁾ 呀，我不认识你，为哪样抢我的野鸡？”阿晅不答话，只是温情地望着阿宝笑。阿宝说：“你是不是饿啦？如果饿了，我愿送这只母的给你，把那只公的还我吧！”这时，阿晅才说：“我不饿，我是逗你玩的。听说你会唱歌，如果你愿意同我在这里对几首歌，我就把野鸡还给你。”阿宝为难地说：“我嘴巴笨，怕唱不好。”阿晅说：“不要紧，只要你唱出心中的话就行了。”阿宝同意了，于是，两个便在一块大岩石下坐着对起歌来。阿晅开口先唱道：

可怜死去的野鸡是一公一母，

幸好活着的人啊是一男一女；

今天我俩在路弯相遇，

好似天赐姻缘逢吉日。

阿宝一听，感到十分惊奇。心想：这明明是姑娘求爱的歌，我和姑娘从不相识，怎么回答好呢？阿宝想了一阵，然后才唱道：

半路闯到的人没有交往，

姑娘啊！我俩从不相识，

不相识的人怎样好谈婚事？

彼此间的身世都不明白。

阿望着阿宝憨厚、老实的样子，见阿宝不动情，便编造了一段苦难的身世唱起来：

腊月的梅花常遭霜雪打，

失群的孤雁常受鹞子欺；

从小没有爹妈的姑娘命最苦，

我无依无靠四处流浪受飘零。

阿宝听完歌，心里很伤感，眼眶里灌满了泪水，簌簌地从脸上淌下来。他现在才晓得，眼前这个美丽的姑娘，原来跟自己一样孤苦伶仃，对姑娘有了同情和爱慕的心。他走过去，靠拢姑娘唱道：

美丽的姑娘啊！你不要伤心，

我和你同是孤单受苦人；

愿孤儿寡女今日成夫妇，

我和你今生今世不分离。

阿晅听了歌，心里十分欢喜。她大方地拉着阿宝的手，笑着说：“你的良心真好啊！现在，你把野母鸡也给我，我甩给你看，可以晓得我们两个有没有真正的姻缘。”阿宝把野母鸡递给阿晅，阿晅将野母鸡和野公鸡合拢在一起，用力朝天上一甩。只见两只公母野鸡从高空落到地上，头并头，脚并脚，丝毫不分离。阿宝看了又高兴，又惊奇。接着，阿晅又提起两只公母野鸡，往天上连甩三次，两只野鸡落到地上的架式都一样。这时，阿宝才明白，他和这个美丽的姑娘确实有真正的姻缘。于是，马上同意跟姑娘结为夫妻。

这时，天已麻麻黑下来。找不到媒人和主婚人，阿宝倒着急起来。他问阿晅：“现在我们婚配，没有媒人和主婚人怎么办？”阿晅笑着说：“不要紧，等一会月亮就出来了，你喊月亮作媒，喊身边这块大岩石做主婚人。”阿宝疑惑地说：“月亮怎么会讲话，大岩石怎么会通人意呀？”阿晅说：“到时候，你喊它们，它们会说话的。”不一会，月亮便从大岩石后边升上来了。阿晅悄悄地向月亮和大岩石递了个眼色，阿宝老老实实地对着月亮喊道：“月亮啊！月亮，今晚我和姑娘结婚，请你帮作媒，你愿不愿意？”月亮笑眯眯地回答说：“你会撵山打猎，姑娘会纺纱织布，你们两个都是勤快人，我当然愿意作媒哩！”阿宝很高兴，又对着大岩石喊道：“大岩石啊！大岩石，今晚我和姑娘结婚，请你做主婚人，你愿不愿意？”大岩石粗声粗气地说：“你和姑娘是天配的良缘，今晚正逢吉日良宵，是你俩成婚的好时辰，我非常愿意做你们的主婚人。”说完话，大岩石中间震动了下，现出一间宽敞的洞房，阿宝说不出的欢喜。当晚，阿宝和阿晅拜谢天地，结成了恩爱夫妻。阿宝把公母野鸡拔了毛，作为结婚酒席的菜肴。

婚后，阿宝和阿晅格外相爱，形影不离。几天来，他们尽吃生食，阿晅感觉生食确实难吞难咽，就对阿宝说：“阿宝呀！老实对你说了吧，我是天上的火仙仙女，见你们生食太苦，有心把火种带给人间，才下凡来和你结婚的。今晚你等着我，我回天宫去拿一些火石下来，人们就有火用，就能吃上熟食了。”阿宝听说妻子是个仙女，心里高兴极了，急忙催妻子上天去取火石，他在门口等候。

当晚，阿晅回到天宫，姐妹们都出来迎接，祝贺阿晅和阿宝成了婚。大家怕被天母发觉，都不敢声张，只顾小声谈话。阿晅对众姐妹说：“今晚我可以把火种带下人间啦！”大姐问：“地势找好了吗？”阿晅说：“找好了。”九妹从中逗趣说：“四姐呀，你有了阿宝，爱上了人间，这回带火种下去，怕你不再想回天宫啰！”三姐瞪了九妹一眼，立即制止说：“小泼嘴！你不看这是什么时候，还开玩笑哩！要是惊动了天母，看你怎么开交？！”大姐对阿晅说：“四妹，你快去取出火石，我们帮你回人间。”姐妹们护着阿晅，进宫拿了几颗火石，急忙走出天门，送阿晅降回人间。

阿晅回到家时，阿宝还在门口等着。夫妻俩手拉手来到水庆、水工两处水族人聚居的地方，把火石放在一处群山中间。顿时，几颗火石便变成了一堆黑石头，像一座山，燃起熊熊大火，冒着几十丈高的火焰。阿晅和阿宝就去向人们说：“现在水庆、水工的黑石头燃起火了，大家把食物拿去烧熟来吃，生活就好过了。”从此，九仙一带的人们每天拿着打得的飞鸟、野兽和其他食物，络绎不绝地来到水庆、水工烧吃，味道特别香甜。日子一久，有些人嫌到水庆、水工的路程太远，便想出一个办法，把水庆、水工的黑石头一块一块地搬回自己家里，起个灶来烧火。但搬运黑石头也很费力气，运一次黑石头，来回翻山越岭要走几十里，而且黑石头少了不起火，要搬一大堆，这个月起灶，下个月才生出火来。许多勤快的人不怕山高路远，每天不停地运石，终于把火种带到家里，起灶生火，吃上了熟食，冬天也有火烤。少数人吃不得苦，搬了几块黑石头就不搬了，家中灶里火力不旺，只得一半吃生，一半吃熟。

水庆、水工黑石头燃起的火，越烧越旺，火烟冒到了天上，被天母知道了，发现阿晅仙女已私奔人间，她十分恼怒，便派雷公带领天兵下凡捉拿阿晅。当时，阿晅和阿宝正在家里火炕边织布浆纱，突然看见天色大变，便起身出门口观望。雷公趁阿晅没有准备，伸手来抓阿晅。阿晅见势不妙，用力挣脱，回手与雷公厮打起来。阿宝又急又气，顺手拿起一根打山棒，使劲朝雷公的头顶打去，雷公将头一歪，躲过棍棒，扯起几道火闪，一声炸雷，把阿宝劈死在地上。阿晅见雷公劈死了丈夫，心中悲痛难忍，奋力跟雷公拼杀。雷公和天兵势大，阿晅斗不过雷公，便纵身跳进火坑里自尽了。不久，阿晅自尽的火坑，变成了一座大黑石山，烧着万丈烈火，终年不息。

【讲述者】 蒙健康

【采录整理】 蔡中运搜集整理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三都（三都水族自治县）、荔波（荔波县）一带

三、阿梅送树木花草到人间

阿梅是天上的树木仙女，她早已厌烦天宫冷寂的生活，爱上了人间。阿梅见九仙地方没有树木花草，尽是光秃秃的山坡，想把树木花草送给九仙的人们。前些日子，她看中了一个名叫阿尤的后生。阿尤相貌英俊，待人忠厚，做活路像牛一样老实勤快。他没有爹妈，孤单一人，没有房子住，生活非常清苦。阿梅同情阿尤，心里常想念他。这时，她望见阿尤睡在土坪的一块石头上，便回到宫里拿了树木花草的种子，偷下凡来。她走到阿尤的身旁，见阿尤睡得很香甜，露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头发、脸庞和衣裳。她轻轻地拍着阿尤的肩膀，温柔地喊道：“阿尤醒来，阿尤醒来……”

阿尤被喊声惊醒，揉了揉迷糊的睡眼，看见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站在自己身边，感到十分惊异。连忙问道：“姑娘，你为何半夜三更来到这里？你家住在哪里，是不是走迷了方向？”

阿梅深情地望着阿尤笑了笑，说：“我家住在清云宫，我为你和水族人才来到这里，没有迷失路途。”

阿尤一听，心里更懵了。他仔细地瞧了一下姑娘，又问道：“看你这个样子，像个富家小姐，不像我们山寨姑娘。你家离这里好远呀？为了我们什么事来这里？”

阿梅接着答道：“清云宫离这里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里，紧靠月亮边，挨着星星住。我不是富家女，也不是穷姑娘。因为见到你们生活很苦，才万里迢迢来人间的。”

阿尤是个聪明人，听了这番话，已猜到八九分。他一骨碌站起身来，惊喜地说：“啊！你是个仙女……”阿梅点了点头说：“阿尤，不瞒你说，我就是天上的树木仙女。见你们这里尽是光秃秃的山坡，没有树木，没有花草，没有房住，没有柴烧，生活太苦啦！现在我已把树木花草的种子带来人间，让你们以后过上好日子。”阿尤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我们这里的人都会感谢你。”阿梅说：“阿尤，我很喜欢人间，我到这里后，不想再回天宫了。我看你十分忠厚老实，没有妻室，我想和你结为夫妻，一同造福人间，你愿不愿意？”

阿尤听了阿梅发自内心的话，想到仙女会爱上自己，真是快乐极了，但想起自己很穷，吃的住的都没有，怕委屈了仙女，于是心中又烦恼起来，低着头，不讲话。

阿梅见阿尤起初很高兴，赶后又闷闷不乐，便挨到阿尤的身旁问道：“阿尤，你有哪样为难的事，可以对我讲嘛！”

阿尤忧愁地说：“你对我一片真心，我很感激！可是，我这样穷，叫你跟我一起受苦，我实在不忍心呐！”

阿梅笑着说：“你不消苦恼，贫穷不要紧。我们成婚后，只要勤快做活路，就会富裕起来。不光我们好，还要帮助大伙都过好日子。”

阿尤非常感激阿梅对他的关心、体贴，答应同阿梅结成夫妻。然而，在这空旷的山坝里，什么东西都没有，阿尤又发起愁来。阿梅看出了阿尤的心事，笑眯眯地对阿尤说：“我俩结婚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不用操心。”说完话，她伸手朝前一指，山脚立马出现了一间新草房。阿梅领阿尤进屋一看，里面布置得崭崭新新的，桌椅、板凳、箱子、柜子漆得雪亮，床上铺着花垫单、锦缎被窝、花枕头，锅、瓢、碗、盏一样不缺。阿尤感到真稀奇，心里说不出地高兴。阿梅对阿尤说：“现在，你请房后这座山作媒，请土地公公作证婚人，我俩拜堂成亲吧！”阿尤欢喜地说：“好啊！”掉头向屋后大山喊起来。阿梅用手向前一点，地上立刻冒起一股白烟，土地公公提着一根拐棍，笑嘻嘻地走过来，对阿梅和阿尤说：“恭贺你俩新婚，我来做你们的证婚人呐！”

不一会，山神也赶来了，乐呵呵地对阿梅和阿尤说：“祝福你俩白头到老，我来作你们的红媒。”就这样，阿梅和阿尤欢欢喜喜结了婚。

婚后，阿尤和阿梅格外恩爱。白天，夫妻双双爬坡下坎去做活路，晚上，阿尤修整农具，阿梅纺花织布，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

一天早晨，阿梅对阿尤说：“今天，我要拿树木花草的种子去撒了。”阿尤说：“我跟你去吧，可以帮你做点事。”阿梅说：“我一天要走遍九仙地方的每座山，每块田坝；你在家煮饭等我，天黑我就回来了。”阿尤同意了，便送阿梅走出门外。阿梅“嗖”的一声飞上天空，阿尤抬头看了很久，一直望不到阿梅的身影，才进屋里来。

阿梅飞到天空，把树木花草的种子向漫山遍野撒去，撒了一片山坡，又撒一片田坝。整整忙了一天，才把树木花草的种子撒完，天黑尽了回到家。这时，阿尤做了一顿香喷喷的饭菜来慰劳妻子，阿梅也饿透了，夫妻俩吃得十分香甜。

春天到了，阿梅撒下的树木花草种子，在九仙地方的山野发芽、出土、长叶、开花，渐渐成长起来。九仙地方到处树木苍翠、嫩草绿茵，百花争艳，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山乡。又过了几年，山野的树木长得又高又大，成为一片茂密的林海。这时，人们就到山上把大树砍下来，盖起了房子，从阴湿的山洞里迁出，搬到新房里居住。大伙又把杂木砍来烧火，不再去水庆、水工搬运黑石头引火了。于是，人们便要求阿梅用泥巴将水庆、水工的黑石头盖起来，在上面撒下树种。从此，水庆、水工也长起了茂盛的森林，黑石头变成了一层层永远用不尽的无烟煤。

日子一久，天母发现了九仙地方的林海，查明树木仙女已思凡下界，便把神索天将喊来，限他午时三刻把阿梅仙女捉回天宫治罪，并要将阿梅在九仙地方种的树木一棵一棵拔回天庭。

神索天将率领天兵到达九仙地方半空，趁阿梅不防，抛下神索捆住阿梅。当时，阿尤到山间割牛草没有转来，阿梅不忍夫妻分离，悲痛欲绝，要求与阿尤见一面。神索天将不答应，将阿梅捉到空中，又向九仙地方的每个山头抛下千千万万根神索，套住每棵树子，可是，树大根深，一棵树也拔不走。神索天将无法，只好带着阿梅返回天庭。

【讲述者】 蒙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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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婞教人种五谷

天上有个叫阿婞的种田仙女，她看到九仙地方的人们不会种田种地，全靠撵山打猎过日子，就去找大姐商量：“阿姐，你和我一同下凡去，教会人们种五谷吧！”善良的大姐马上答应了她的请求，两姐妹驾起云雾，降落在一座山脚下。阿婞右手一挥，紧靠山脚立起了一间草房。大姐变成一个老太婆，阿婞变成一头水牸牛；老太婆往山上走去，水牸牛在山间吃草。

这时，一个叫纳赖的孤独后生，正在山上打猎。忽然，山腰间传来一阵妇人急迫凄惨的呼叫声：“救命啰！救命啰……”纳赖一惊，想到救人要紧，顾不得去打飞鹅了，拔腿就朝妇人呼救的方向跑去。跑到半山腰，见一个老太婆掉在山洞里，滚了一身泥巴，脚也跌跛了，趴在洞底叫喊。纳赖赶忙下到洞里，把老太婆搀扶上来，同情地问道：“阿牙 ⁽²¹⁾ ，你这样大年纪，为哪样来到这深山里？”老太婆悲伤地说：“我的儿子在头个月病死了，家中没有柴烧，我上山来砍柴。唉！人老啦，没有力气，一跤跌到洞里。要不是搭伴 ⁽²²⁾ 你救了我，我怕今天就死在这洞里呐！”纳赖听了很难过，他对老太婆说：“阿牙，你以后不要再来山上要柴了，你一个老人烧不了多少柴。告诉我，你家住在哪里？以后我五天砍一挑柴给你送去。”

老太婆说：“小哥啊，五天一挑柴不够我烧。我家里还喂有一头水牸牛，每天要割草、煮潲喂它，柴火烧得凶呐！”说到这里，老太婆又叹了一声气：“唉！自从我的崽死后，我一个老人割草煮潲喂不饱它。可怜它已饿得皮包骨头，再这样下去，它就要饿死了。”

纳赖“啊”了一声，同情地对老太婆说：“阿牙，你不要着急。你把水牸牛交给我，我会把它喂得肥壮起来的。”就这样，纳赖告辞了老太婆，把水牸牛牵回自己家里，亲手给水牸牛盖了一座新牛圈，在圈里垫上一层厚厚的干草，让牛舒舒服服地住在里面。晚上，他就睡在牛圈的旁边。

每天一早，纳赖就牵着水牸牛到坡上去吃草。哪里的草最嫩、最好，他就把牛放到哪里；夜晚，又煮一锅牛潲喂它，让牛吃得饱饱的。两个月以后，水牸牛真的变样了，长得皮毛光滑，膘肥体壮。可是，纳赖由于成天忙着招呼牛，没有空上山去打猎，家里存放的食物吃光了。有一早，纳赖肚子饿极了，他就把水牸牛关在圈里，到外面去找食物，可是跑了十几里，一点食物也没找到。他怕水牸牛饿了，赶紧跑回家来，自己忍着饥饿，把水牸牛牵到山上去吃草。第二天，他又把水牸牛关在圈里，出外向别人借得三天的食物，吃饱了肚子，又牵牛上山吃草。三天后，什么东西也借不到了，他只好每天忍着饥饿去放牛。一天早晨，他刚把牛牵到坡上，便饿得昏倒在一块大石头上。太阳当顶的时候，纳赖才苏醒过来，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见水牸牛在他身边吃着草，心想：现在水牸牛已经喂肥了，我应该把它牵去交还主人啦。于是，他吃力地翻起身来，牵着水牸牛往老太婆家走去。到了山脚，老太婆家的房子不见了，全是一片芭芒草。纳赖心中非常惊异，找了一阵，老太婆也无踪无影了。纳赖找不到老太婆，只好牵着牛回家。刚走到放牛的地方，纳赖又饿倒在那块大石头上。

几个月来，阿婞得到纳赖细心的照料，从内心里深深地爱上了这个诚实的后生。她决心不回天宫，留在九仙地方嫁给纳赖，教会人们种五谷，使人们的生活好起来。这时，她看见纳赖第二次饿倒在石头上，心里十分焦急，马上现了原形，就地煮了一锅香喷喷的菜饭，端到纳赖昏睡的那块大石头边，然后又变成水牸牛，甩着尾巴在地上吃草。

纳赖闻到菜饭的香味，慢慢苏醒过来，看见面前摆着一锅热气腾腾的菜饭，高兴得叫起来：“这是哪个人送来的呀？啊，太好啦！”他实在饿透了，端起锅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饱肚子，有了精神，一直放牛到天黑才回家。

接连几天，纳赖把牛放到坡上后，照旧睡在那块大石头上。等他醒来，每次都有一锅菜饭放在旁边，心想：这到底是哪个好心人做的菜饭呀？应该弄清楚，好报答人家。

又一天早晨，纳赖放牛吃草后，假装睡在大石头上，眯起眼睛，偷看四处动静。

大约太阳升上四、五竹竿高的时候，纳赖听到坡脚草响，掉头一望，水牸牛忽然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姑娘，轻快地走到一棵大柏树下，蹲起身子烧火煮饭。不一会，姑娘就端着一锅冒着热气的菜饭往大石头边走来。这时，纳赖心中的疑团消除了。等姑娘走拢他的身边，刚弯下腰放菜饭时，他一下坐起来，睁圆一对黑亮亮的眼睛，惊喜地望着姑娘说：“啊呀，你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原来是你给我做的菜饭。姑娘呀，我伴随你几个月，你为什么不早对我讲？”

阿婞不想再瞒着纳赖，便将自己的身世和下凡教人们种五谷的心愿告诉他。她对纳赖说：“我很感激你几个月来对我的细心照顾。现在，我愿自许终身，做你的妻子来报答你，你同意吗？”

纳赖痴情地望着阿婞，心里感到十分温暖和幸福。他对阿婞说：“我是一个穷寡崽，怎样配得上你！怕你跟着我受苦啊！”阿婞亲热地说：“我爱你人品好，不嫌你贫穷孤苦。我们成了婚，永远在一起，生活不消发愁了。”纳赖说：“我那间草房又破又烂，我们怎样安身呢？”阿婞说：“不要那间破草房啦，我们找个地方另盖新的。”

阿婞领着纳赖走到一座小山脚下，指着一处长满花草的地方问纳赖：“我们在这里安家好不好？”纳赖说：“这里倒是好，可惜没有鸟。”阿婞又领着纳赖走到一座大山脚下，指着一处森林密茂的地方问纳赖：“在这里安家好不好？”纳赖看见树林里雀鸟遍飞，满意地说：“好，我们就在这里住。”阿婞从头上取下一根白玉簪，在山脚前面画了一个长方形，顿时出现了一幢新房子，屋内床铺、家具样样有。阿婞又用白玉簪画了几个圆圈，屋里又出现了锅灶、一口大米缸，缸里装满白米。纳赖高兴极了，跟阿婞在屋里成了亲。

第二天，阿婞便开始教纳赖犁田耙田，开荒翻地种五谷。没有农具，阿婞又从头上取下白玉簪，在木头、铁板上画了一阵。阿婞画犁成犁，画耙成耙。一会工夫，锄头、翻橇、镰刀、斧头、凿子、锯子都有了。阿婞恰恰画完锯子，白玉簪就消失了，纳赖看见白玉簪消失后，急得哭起来。他对阿婞说：“我们的宝贝消失了，怎么办呀？”阿婞安慰他说：“你不要难过，这把白玉簪只能给我们这些东西。以后，我们要靠它给我们的这些工具勤快做活路，日子才会过得好。”接着，阿婞便教纳赖学习使用这些农具。纳赖心头灵，教一样会一样，不几天，纳赖就学会使用这些农具种庄稼了。

春天开始，阿婞和纳赖每天起早贪黑，爬坡下坎去犁田耙田，开了许多荒地，种上了水稻、包谷、高粱、小米、稗子、饭豆、棉花……到了秋天，田里谷子金灿灿，土里包谷棒子壮，坡上棉桃吐白花，山上小米成串串，当年就获得了丰收。九仙一带的人们见到阿婞和纳赖种田成功，五谷丰登，非常羡慕和钦佩。大家都来向阿婞求教种田种地的技术。阿婞不怕劳累，每天带着人们制造农具和种地。后来，人们又到水各 ⁽²³⁾ 去请来一位老人，帮助阿婞造农具。不久，人们都学会了种田种地，种上了五谷。除了在农闲时间撵山打猎外，其余时间大家都去种田种地，生活渐渐好过起来。

农历五月十五日午后，阿婞到各地去教人们种田回来，身子感觉十分劳累。她在屋里稍微休息了一会，想到纳赖一个人做活路很辛苦，赶紧又走到坝子上去。她见纳赖弯着腰在田里栽秧，累得汗流浃背，马上挽起裤脚下田去帮助一起干。

谁知阿婞和纳赖正忙着在田里栽秧，却被凶恶的天母看见了。她对阿婞私下人间十分恼怒，马上传令哼哈二将将阿婞捉回天庭问罪。哼哈二将奉命带着天兵，腾云驾雾，向着九仙地方直驱而来，顿时，飞沙走石，天色大变。阿婞料想天上发生不祥之事，急忙拉着纳赖赶回家。刚走到半路一条山沟里，哼哈二将就站在一团乌云上，手拿钢鞭、铜锤，指手画脚地大声吼道：“阿婞，你私奔人间，嫁给凡人，违犯天规，天母命我们捉拿你回天庭问罪。”阿婞气愤地说：“我下来教人们种田种地，造福人间，有何罪孽？我爱人间勤劳、诚实的人，嫁给纳赖，这是我心甘情愿，又有什么罪？”哼将凶恶地吼道：“你这是背叛天庭，还不赶快跟我们回去向天母请罪，我就要动钢鞭啦！”阿婞说：“我没有罪。请你们回告天母，要我违背自己的心愿，抛开纳赖是不行的。我宁肯死在人间，也不想再回天宫。”哼哈二将一听，气得头上生烟，同声吼道：“你疯了，继续对抗天庭，这还了得！”一边吼，一边舞动钢鞭、铜锤，下来捉拿阿婞。阿婞毫不畏惧，从头上拔下绿色玉簪，用嘴一吹，化作一支闪光宝剑，与哼哈二将拼死厮杀起来。纳赖拿起锄头，跑到阿婞身边助战，被哈将一掌推倒，昏倒在地。阿婞急忙跑去救护纳赖，不防被哼将一鞭打中右臂，疼痛难忍，无力再战。哼哈二将追赶上来，阿婞不屈，一头碰岩死了。阿婞一死，她的遗体变成了一座秀丽的仙山，终年云雾缠绕，山势雄伟。后来，山上生起密茂的树木，奇花万朵，水族人把它叫做“奴儿牵山”。

阿婞死后，纳赖日夜想念她，水族男女老少都怀念她。每年农历五月十五日，纳赖和水族人就用枫树叶染成黑糯饭来祭祀阿婞，一代一代传下来，形成了水族人的一种风俗。

【讲述者】 蒙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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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阿珅结缘送禽鸟

那阵，有一个寨子，叫水碟寨。寨当头住着一个名叫阿矫的寡崽，人长得很英俊，干活又勤快。他是团转百里内有名的歌手，见人逢景即兴编歌，内容贴切，嗓音洪亮。人们都说他能把岩石唱得开口笑，能把月亮唱得不落坡。

一个夏天的晚上，月光很亮，阿矫吃罢晚饭，走到大门外歇凉。他久久仰望着密密麻麻的群星，唱起了一首问天星歌：

听说你天上的星星，

一颗是一位美丽的仙女，

为什么总是寂寞无声呀，

你想不想下到热闹的人间？

若是哪一位仙女有意，

我阿矫愿和你对歌整夜，

讲得合心唱得又合意哪，

我们互相把心中的秘密倾诉。

阿矫唱完这一段歌，又凝神望着夜空。他发现有颗光彩动人的星星正在不断地向他眨眼，就专门对着这颗星星唱起来：

星星姑娘啊，我在想念你，

你那样动人地眨着大眼，

仿佛露出了美丽的容颜，

请飞下来和我见一面吧！

星星姑娘啊，我在想念你，

你那样动人地眨着大眼，

仿佛说出了亲切的话语，

请飞下来和我一起歌唱吧！

果然，阿矫的歌声，飞传到天上，感动了一位名叫阿珅的禽鸟仙女。那闪着大眼的星星正是她哩。这时，她被阿矫的歌声勾起思凡的心绪，对阿矫真挚的情意十分神往，就飘然下到人间来了。阿矫眼前突然一亮，心中无限欢喜，赶忙迎上前去问道：“奴呵，你是下凡来的岜散 ⁽²⁴⁾ ？”阿珅含笑细声说：“是呀，你不是要对歌吗？”阿矫兴奋地说：“嗯，想不到岜散瞧得起凡间庄稼人，真的从天上下来啰！”阿珅亲切地说：“你的歌唱得真好啊，我愿意向你学习嘛！”

阿矫和阿珅坐在林间草地上。阿矫放开嗓子先唱：

蝴蝶相恋双双飞舞，

人间恩爱男女对歌，

岜散啊，云雾茫茫天宫住，

你感不感到冷清寂寞？

阿矫的歌声，像一块琴片，拨动了阿珅孤独的心弦，她轻悠悠地唱道：

长在高山上的鲜花无人看，

住在天宫里的姑娘最孤单，

阿哥啊！世间男女成双对，

为哪样天上人间不一般？！

阿矫觉察出阿珅忧愁的神情，立马改口唱一首安慰她的歌：

美丽善良的岜散啊，

莫要叹息莫要悲伤，

你若是爱上人间的庄稼汉，

我愿一辈子伴随在你的身旁。

阿矫纯真的爱意，深深打动了阿珅的心。她柔情地唱道：

勤劳勇敢的后生啊，

诚挚的心意给我温暖，

我愿长久留在人世间，

和你相亲相爱劳动建家园。

阿矫和阿珅在对歌中互相倾吐真心，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相会几晚以后，他俩在屋里成了亲。

婚后一天早晨，阿珅走出茅屋，看见地上田头抛撒了许多谷粒残粮。她凝神想了一会，返身对阿矫说：“我在天上专门喂养鸡、鸭、鹅，还有各种雀鸟，今后没有哪个照看它们了。人间抛撒这么多谷子，烂在地上实在可惜。我去把它们带下来，拣吃这些谷子该有多好呀！”阿矫高兴地说：“好呵，只盼你早点回来！”

阿珅回到天上不久，等到太阳落坡时，就领着一大群禽鸟飞回来了。阿矫守着这些禽鸟细看，色道不一、形状各异，但都有美丽的羽毛。阿珅笑嘻嘻地说：“这些禽鸟在天上也呆烦了，听我一唤，都争先恐后地跟我来啦。”

过了不久，这事传开来了，大伙相邀着都来观赏。人们看见这些禽鸟很可爱，又感到阿珅十分诚恳热情，就大着胆子开口讨要。阿珅为了让人们都过上好日子，立马答应下来。她分给每家一对鸡、一对鸭、一对鹅和两对鸟。当时，没有鸡笼鸭棚和鸟笼子，人们见阿珅让禽鸟栖息在树上，也都仿照这个办法，把禽鸟安放在自家门口的树上住。这些禽鸟果真乖，白天飞到地上和田坝头，拣吃抛撒的谷子，啄吃各种各样的毛虫，晚上就自动回到树上去住。日子一长，这些禽鸟长得既肥又壮，羽毛更漂亮，而且给寨子添了很多热闹。

这些禽鸟叽叽喳喳、喔喔嘎嘎地叫了一阵，便在树桠上生起蛋果来。蛋果都粘连在树枝上掉不下来。那母鸡生的蛋变成了黄果，母鸭生的蛋变成了大青桃，母鹅生的蛋变成了梨子，雀鸟们生的蛋变成了李子、杏子和杨梅。这些蛋果有的由白变红，有的由绿变黄，有的由青变紫，色泽诱人，香气扑鼻。人们看见这些蛋果成熟了，纷纷爬到树上摘来生吃。果然味道异常清脆香甜。人们拿蛋果当饭吃，天天上树摘取，不去种田做地。许多田地荒芜了，长起大蔸的芭茅和野草。翻过年以后，由于没种田地，禽鸟都不得谷类吃，慢慢饿瘦，也不能下蛋果啦。所有的雀鸟和一部分禽类忍受不住饥饿，便逃往深山里变成了野鸡、野鸭、野鹅和各种野鸟，不再跟人打交道了。

阿珅发觉这件事以后，心里十分难过。她和阿矫商量以后，双双走进寨子挨家挨户地劝说：“大家应该展劲种田做地，有了各种粮食，生活才会好过啊！往后，这些树上的蛋果自己传代，到那时只能尝味道、解口渴，再也不能当饭吃啰。”人们听信阿珅的话，心头明白过来，重新开出丢荒的田地，种上各种庄稼。阿珅又特意叫所有的禽类不再上树，日夜都守候在地上，接受人们的饲养管理。

秋天，大伙收得很多粮食，家禽也有了谷类吃，又生下不少蛋果来。只是这些蛋果没有和树枝连接，要煮熟了才好吃。人们的生活越过越红火啦。阿矫和阿珅呢，两人相爱得更深，每天都在一起劳动，到了晚上就互相对歌取乐。不久，阿珅生下一男一女双胞胎，小小的茅屋里格外热闹和幸福。寨子里的人们，也时常来看望他们。

不料有个可恶的天神，把阿珅下凡和阿矫结婚生孩子的事报告天母啦。残暴的天母大为恼火，专门派雷公前来捉拿阿珅。阿珅听到响动，立马带着阿矫和两个孩子，跑到一座叫“干乌洞”的岩子头躲避。凶恶的雷公扯起火闪狠追，连连用炸雷轰击干乌洞。阿珅气不过，飞到空中来迎战雷公，打了几个时辰不分胜负。雷公无法捉住阿珅，便用了一个奸计。他把阿矫和两个孩子，从洞里抓到半空中。阿珅一见阿矫和两个孩子被抓走，心中万分焦急，慌忙追上前来抢救。雷公趁她一时没有防备，连劈几个炸雷，把阿珅击昏过去，用仙索捆绑起来。然后，他将阿矫和两个孩子从半空中甩下来，三个人都落进干乌洞前面的水塘里淹死了。

阿珅被捉走，阿矫和孩子被甩死以后，九仙的人们非常悲痛，时时怀念着他们。为了追慕阿珅和阿矫忠贞不移的爱情，小辈子都继承了他们谈婚的方式。从此以后，年轻的姑娘和后生们，都爱在月光明亮的夜晚，对着月亮和星星唱歌。通过“玩月对歌”，互相探问身世和倾吐衷情。

【讲述者】 蒙健康，潘有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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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阿辂赶兽

天上的鸡鸭等飞禽下凡后，在九阡过得非常自在。消息传上天后，四脚走兽们眼红了。它们聚到阿辂仙女面前吵闹，说她偏心：“……两只脚的都下凡了，我们四只脚的活得真冤枉！”

阿辂也想把走兽赶下凡替人做事，但怕凶神恶煞的老虎和肥头大耳的猪闯祸，便定了两条规矩：一不准乱说乱动，二要手勤脚快。走兽们急着下凡，都连连点头答应。于是，阿辂仙女便刮起一阵狂风，把走兽们赶到九阡。

这天，地上刮着北风，空中飘着雪花，九阡场坝外有一群人在拉犁耕地。地太硬了，棕绳陷进皮肉里，人们累得满头大汗。阿辂把走兽们带到地埂上，叫它们去拉犁，试试本事。

狗想争功露一手，便先奔到地里。人把轭套在狗的脖上，赶它拉犁。狗的脾性本来活泼，套着轭拉犁感到有趣，边拉边叫，吵得人心烦躁。人用鞭子抽打它，它急了，在地里屙了一堆狗屎。人气了，不准它再拉犁。阿辂见狗不会做事，要把它赶回天上去。狗不愿离开人间，跪在人面前摇着尾巴求情：“我会叫，夜晚眼睛亮，替你们守家看强盗吧！”那时，九阡强盗多，人正要狗看家，便答应留下狗；但因它曾经屙屎臭了人，人便叫它吃屎。

马见狗拉犁不成，仗着自己腿长腰硬，要人把轭套在自己的脖子上。马拉着犁在地里飞跑，人嫌它太快，要它走慢些。马脚杆长，慢不下来，跑得更快了。人掌不稳犁，犁铧在石头上碰了个缺口。人气了，把铧尖插在地里，不犁田了。阿辂见马闯了祸，要把它赶回天上。马对人说：“我脚杆长，走路快，驮你赶场吧！”人见马确有这种长处，便答应留下它。后来在马嘴里安个嚼子，拴上缰绳，在马跑得太快时，便收紧缰绳。

老鼠最尖滑，它见狗和马都得了好处，也想试试本事，跳到地里叫人套轭。老鼠生得瘦小，脖颈上架不起轭，只好用尾巴拉犁。犁太重，土又硬，老鼠拉不动。人用鞭子抽它，老鼠痛得吱吱叫，把犁甩掉蹲在地上。阿辂见它不会做事，要赶它回天上去。老鼠害羞，不愿走，央求人收留。人问它有啥本事，老鼠说它牙齿尖，会打洞。人怕它咬坏东西，不愿收留。老鼠怕回天上后没有人间自由，便打个洞一头钻进地里去了。

老虎等不得了，跳到地里要拉犁。人见它凶恶，要猪先试。猪正躺在地埂上打瞌睡，阿辂把它赶到地里，给它套上轭。猪太肥胖，脚杆又短，拉着犁走几步后就躺在地上吁吁喘气。人用鞭子抽它，猪爬起来又走，过了吃袋烟工夫还犁不到一沟地。猪背上被打了好几道红印，人的鞭子也抽断了。猪实在拉不动，躺在地里装死。阿辂感到猪太丢人，要赶它回天上去。猪赖着不走，人问它有啥本事。猪讲不出来，只好对人说：“只要留下我，随你做哪样都可以。”人见猪膘肥肉厚，便把它留下。因为它曾经说过随便做哪样都可以，人便在逢年过节时，将它宰了熬油吃肉。

老虎见只剩下牛和自己了，不等阿辂吩咐便咆哮着跳到地里。人见它张着血盆大口，两只獠牙像尖刀，心中害怕，便小心地给它套上轭。老虎腰杆硬脚杆粗，拉着犁跳一跳便是五尺远。人掌不住犁，要它不要跳。老虎不但不听劝告，反而跳得更高了。人用鞭子抽它，老虎发怒了，回转身在人腿上咬了一口。人痛得摔掉犁铧，喊来许多人要打老虎。老虎害怕了，摔掉了轭，一头钻进山林中去了。

牛正在地埂边吃草，阿辂叫它下地拉犁。人见牛腰身比老虎还大，一对黑角闪闪发光，吓得放下犁铧便要逃跑。阿辂叫人坐在地埂上歇憩，他亲自给牛套轭、掌犁。牛虽然生得又黑又蛮，但性情温驯，老实听话。它拉犁时，任随指挥，要快就快，要慢就慢。有时一拉大半天也不嫌累。人很喜欢牛，于是便收下牛犁地，割来嫩草喂它，农忙时还用盐巴和水喂，有时还在草中掺和包谷。

阿辂仙女从天上赶来的走兽都有了着落，只有老虎闯了大祸。她到山林中找老虎，要赶它回天去受罚。老虎躲在树丛中不出来，于是阿辂便来个放火烧山。烧红的树枝在虎身上烙了许多道像扁担一样的花纹，老虎仍然躲着不出来。阿辂气了，下了一道禁令，要老虎世世代代都住在山林里。

【讲述者】 蒙健康

【采录整理】 周隆渊搜集整理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荔波（荔波县）一带

七、阿淇送水造仙井

古老时候，九仙地方山坡缺水、坝子焦干，寨旁没有水井，四处尘土飞扬，好比大雾笼罩。那人畜用水、灌田浇地，全靠天上下来一泼泼的雨水。有一年，从立春到大暑滴雨未下，庄稼枯死，人们渴得喉咙冒烟。大伙把牛滚凼的脏水舀完喝光以后，只得躺在晒台上望天喘气。

这凄惨景象，被天上九仙女中的阿淇看见了。阿淇是专门为仙王挑水的小工，心地十分善良。她讨厌仙王对人间喜怒无常，十分可怜九仙的人们无水受难。待到半夜，阿淇把仙王禁令抛在脑后，悄悄从天柜里拿出二十四个大玉石碗，独自来到天河边，一碗碗地舀满水，分头装进两个金竹筐里。正当阿淇挑起担子准备下凡送水时，突然一阵河水响，身躯庞大的天河龙抬起头来猛喝道：“阿淇，你为何半夜挑水？”阿淇晓得天河龙貌恶心善，就老实把缘由说出来。天河龙连连点头，接着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把小龙崽，叫阿淇在每个碗里放上一条。他慈祥地说：“傻姑娘呀，近水难解远渴，你能挑上几回水呢？如今把一碗水和一条小龙崽，倒放在寨子边的地坑里，就可以冒出日夜不断的泉水，足够他们长年使用啦！”阿淇高兴地拍手叫唤，连声夸赞天河龙伯伯好。然后，她轻快地挑起担子，踏着一朵白云，慢慢降落到九仙地方的岜楷山 ⁽²⁵⁾ 头。

这阿淇不过十七八岁，爱开玩笑。她想了想，变成一个衣裳破烂的中年妇女，挑起担子，一摇一摆地走进附近第一个寨子。这时候，天已大亮，木楼的大门都打开了。她大声吆喝道：“卖水啊！卖水……”

寨上的人们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来卖水，个个打起精神走出木楼，抢着前来观望买水。人们盯看一阵，启开焦干的嘴唇，向阿淇说：“大嫂辛苦啦！好多钱得一碗水？”

阿淇笑一笑，故意提高嗓门说：“三个银锭买得一碗水！”

人们个个嫌贵，但都很有礼貌地说：“只因我们寨子穷，能不能少要一点呢？”

阿淇忍住笑，干脆利落地回答说：“这水比金子有用！白钱银子也不能少！”

人们低声议论几句，觉得这水一定从很远的地方运来，眼下的确比金子还有用得多，也就不嫌碗底还有一条虫啦。大伙老实凑足三个大银锭，交给阿淇点清，然后小心地端出一碗水来，准备一家分一点喂小娃。

阿淇对人们的诚实和礼貌感到很满意。到这时候，她才认真地向大伙说：“父老姊妹们，你们把这碗水和这条小龙崽，端到寨边大树脚下，连碗一起扣放下去，立马就会生出一口石水井来，足够一寨人吃用，还能灌田养牲畜。”

人们听见这些话以后，感到十分新鲜，可又不大相信。几个寨老议论一番，觉得这位大嫂很有来头，不要违拗她的心意，还是试一试看。于是，一位寨老细心地端着大石碗，在人们的簇拥下，慢慢走到附近一棵枫香树下，照着阿淇的办法做了。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阵轰隆隆巨响，泥土里冒出来一大股青烟，烟里现出来一堵大岩头，大岩头的窝凼里淌出来一股清凉透明的泉水。这水不多也不少，总是哗哗不断头。那大石碗和小龙崽却都不见了。刹那间，围观的男女老少心花怒放，围着阿淇跳起芦笙舞步，齐声高喊：好心的仙女送水来啦！

阿淇弯腰回礼，接着从破烂的长衫里掏出那三个大银锭，双手奉还给寨老，说道：“刚才要银锭是开玩笑，也是试试你们的心，我用不着把它带到天上去呀！”就这样，好心的阿淇挑着担子，走了一寨又一寨，过了一坡又一坡，把水均匀地送到九仙地方的各个角落，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石水井……

阿淇来到遥遥相对的东西两个寨子边上，金竹筐中只剩下两碗水啦。这时候，不适应人间炎热气候的阿淇，已经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连衣服也全湿透了。东边寨子的人们心地好，老远就请她进寨，扶她到木楼上把衣服烘干，然后才把那一碗水拿到附近的抵朵坡上扣放。从此，这个井的泉水老是满盈盈的，而又格外清甜。人们说这是阿淇的回报，也就把这个寨子定名叫做水烘寨了。

最后，阿淇走进西边寨子里。人们围拢来着水时，竹筐里只剩下一碗水了，那小龙崽却显得特别晃眼。阿淇还是一个劲地叫卖着。人们有的嫌阿淇穿着破烂，有的嫌水脏有“虫”，有的嫌是别处选剩的，一齐摇头说不买啰。阿淇连问三遍还是不买，就挑起竹筐走了。当她刚刚走出寨门口，准备把这碗水扣放在大路边时，背后却传来了几个人的高喊声，全是奚落和讥笑。阿淇十分生气，不再停顿下来，一直走到水庆大山上，才把这碗水扣放在高坡头上。这最后出现的一口井，与水烘寨边的井恰好遥遥相对。它冒出一大股清清的泉水，偏偏绕过西边寨子，流往山脚北边去了。西边寨子的人们，眼巴巴地望着泉水日夜在淌，硬是一滴水也不能流到寨子。多少年以来，人畜用水还是十分困难。他们这才给后人传下一句话：“不要以貌取人。”

至于阿淇仙女呢，飞回天庭以后，得到天河龙伯伯的保护，顺利应付过了仙王的盘查。从此以后，这二十四口水井，就一直流淌着，不会干涸。世世代代，九仙的人们把这些井专门叫做“闷线” ⁽²⁶⁾ 。据说，与天河水同时留下来的那些小龙崽，也一代传一代，渐渐变成了蚯蚓。它们至今仍然喜爱住在水里和润湿的地方，只不过新学会帮助人们耕耘罢了。

【讲述者】 蒙健康

【采录整理】 祖岱年、蔡中运搜集整理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三都（三都水族自治县）、荔波（荔波县）

八、阿圭分穷富

仙女在人间开田造土，又从天上带来水火果树和飞禽走兽后，九阡水族人的生活开始兴旺起来，子孙后代也繁衍多了。这时，人们起了私心，都想当富人，不愿当穷人。

有一天，潘、杨、吴、韦四姓族长会盟，商量谁当富人？谁当穷人？潘家的田土最多，想当富人。潘家族长说：“庄稼百样巧，土是无价宝。”杨家族长不服气，仗着自己住在水头上，也要争当富人。他说：“水是庄稼娘，无水命不长。”吴家山林最多，族长怕杨家沾了先，忙说：“千杉万松，吃穿不空；千棕万桐，吃穿不穷，只有我们吴家才配当富人。”牛马最多的韦家族长慌了，说：“庄稼无牛空起早，六畜不旺，谁也当不成富人！”他们各自吹嘘自家的本事，贬低别人的长处。开始，大家是轻言细语，慢慢地就吵得脸红筋胀，最后就动手打架。后来，架越打越大，你抢我的牛马，我烧你的房子，你挖我的水沟，我毁你的山林。所以，当时的九阡不叫九阡，叫做“恒美”（经常动乱的意思）。

人们争当富人的事传到天上，仙王叫阿圭仙女下凡调解。阿圭骑白鹤飞来九阡，变成一个老太婆在山上采药。那时，山上林深草密，野兽成群，阿圭不慎掉进一个猎人捉老虎的陷阱。“救命呵，救命呵……”阿圭在深坑里大声呼救。有个叫潘白的孤儿正在追赶一只麝香鹿，他听见叫声后，就跳下陷阱，救出阿圭。这时，麝香鹿早已跑得不见影子了，阿圭见潘白心肠好，便把白鹤送给潘白，封他为富人。

杨、吴、韦三家族长看到富人出在潘家，心中气忿不平，到山上找阿圭吵闹。杨家族长说阿圭偏心，袒护潘家。吴家族长说阿圭办事不公道，喜欢拍马屁。韦家族长说阿圭做事毛糙，乱分穷富。

阿圭被他们吵烦了，只好收回白鹤，宣布原来分的穷富不作数。她把四家族长叫到山顶上指着山下一条清亮的河水说：“明天作决断，谁把白鹤背过河就当富人，其他的当穷人。”四家族长都没话说，赶忙回去通知本家子孙，明天去背白鹤过河。

第二天赶九阡，从四乡八寨来赶场的人很多，恰恰昨晚又下了一场大雨，清水河变成了红水河，波浪滚滚，水流很急。赶场的人拥在河边，牛踏马践，鸡啼狗叫，把一切雀鸟都惊飞了，连麻雀的影子也不见一个。潘、杨、吴、韦四家族长在河边见不到白鹤，都认为上了阿圭仙女的当，骂她扯谎骗人。

河水还在涨，淹没了河坎。赶场的男人脱掉鞋子，挽起裤腿，踩水过河。妇女和小孩过不了河，在岸边急得团团转。这时，从河坎上走下来一个老太婆。老太婆又高又胖，背上背个男孩，手中牵两个女孩。她走到河边，望着浑浊的急流，心中没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她走到杨家子孙面前说：“请把我背过河去，要不，我就误场了。”杨家子孙望望她那像座小山一样的身材，摇摇头，只愿背她的男孩过河。老太婆又走到吴家子孙面前央求：“请把我背过河吧！要不，就散场了。”吴家子孙嫌她太胖，背过河太费力，只愿背一个女孩。老太婆又走到韦家子孙面前求道：“请把我背过河去吧！要不天晚了，就回不到家。”韦家子孙也不愿背她，只愿背一个女孩。老太婆见没有人肯背她，急得哭了。这时，潘白走过来蹲在地上，愿背胖老太婆过河。人们说他戆，笑他傻，但潘白毫不在意，把胖老太婆稳稳当当地背在背上。

杨、吴、韦家的子孙已经把男孩和女孩背过河了，潘白才蹚到河当中，老太婆太胖了，比肥猪还重，压得潘白直喘气。河水夹着泥沙冲下来，河底的鹅卵石又光又滑。潘白好不容易把老太婆背过了河。他这时已累得满头大汗，衣服全湿透了。老太婆从头上取下白布包头帕要潘白擦汗，潘白刚伸手去接，包头帕突然变成一只白鹤，老太婆也变成了阿圭仙女。阿圭对潘白说：“你手勤脚快，心眼又好，应该当富人。”在场的杨、吴、韦家的子孙们看了这情景，一个个都惊呆了，但又没有话说，只好甘当穷人。

后来，在九阡地区，姓潘的有钱人算是最多了。

【讲述者】 蒙健康、姚树祥

【采录整理】 周隆渊搜集整理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荔波（荔波县）

九、阿妙送医到人间

九仙地方的人们很勤快，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煮潲喂完猪牛，便上坡下坝去做活路，等月亮爬上了山顶，才收工回家吃晚饭。人们劳累过度，时常发痧，说不出的苦。天上的酒药仙女阿妙，见这里生病的人太多，有心向人们传授酿酒妙方，消除人们生病的痛苦。

农历七月寅日这天，阿妙仙女到药宫里去拿了一罐酒药种子，背下凡来。她扮成一个年轻姑娘，顺着水息河边往上走，来到一处叫滴五的山弯，把酒药种子撒在每个草坡上。阿妙撒完酒药种子，太阳已经偏西，她便向平坦的草坝走去。半路上，她看见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后生，穿着破烂的衣裳，扛起一袋白米，焦愁地朝她这边走来。等后生走拢，她向后生问道：“怀 ⁽²⁷⁾ 啊，你到哪里去？”后生瞧了她一眼，不说话，只顾急忙往前走。阿妙好生奇怪，上去拦住后生说：“你为哪样不回答我的话？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这样焦急？”后生似哭似笑地说：“姑娘啊，我叫辂，请你不要耽搁我。现在，我忙着扛米去还财主，超过时辰，我就要挨还双份啦！”阿妙关心地说：“你不要着急。告诉我，你是怎样差财主家米的？我可以帮你还，我家有的是米。”阿辂说：“我父母去世，借得财主阿菟家两百 米来安埋老人。我已还了两百 米，还差一百 米的利息没有还。阿菟限我今天天黑前还清，不然，我又要挨利滚利啦！”阿妙问道：“你还了米，以后吃哪样？”阿辂伤心地说：“唉！只要埋了老人，我也安心啦！现在我单身一人，没有米吃，只好去财主家帮工做活路了。”阿妙说：“财主阿菟的良心很坏，你到他家帮工，会受折磨吃苦的。你不要难过，我替你还债，拿米给你吃，好吗？”阿辂摇了摇头说：“不行啊！你虽然良心好，可怜我，但你家老人和哥弟们晓得了，他们会捆我、打我的。再说，我家很穷，以后也还不起你家的米呀？”阿妙笑了笑说：“阿辂，你晓得我是哪家的姑娘，家住哪里吗？”阿辂仔细地看了看阿妙，说：“看样子，你家也是个财主。”阿妙说：“不对。你猜错了，再想一想。”阿辂说：“我猜不出，你向我直说了吧！”阿妙瞟了瞟草坝四周，见草坝上没有别人，才直率地对阿辂说道：“我是天上的酒药仙女。我晓得你很孝顺父母，现在孤单一人受苦，我很同情你，愿嫁给你做妻子，你欢喜吗？”阿辂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俊秀的姑娘竟是一个仙女，并表示愿做他的妻子，真高兴极了。他对阿妙说：“你是美丽的仙女，真的瞧得起我这个贫苦的孤儿吗？”阿妙亲热地说：“真的，我是真心实意地爱你的。”阿辂感动得淌下眼泪，满口答应。

当天下午，阿妙和阿辂在草坝上盖起二间草屋，请大枫树作媒，请大岩石作证，欢欢喜喜结了夫妻。婚后，阿妙和阿辂把门前一片荒地开垦出来，变成了良田，把山坡开成梯土，第二年春天种上了庄稼。到秋天，他家五谷丰登，六畜兴旺，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生活。他们还清了财主阿菟的阎王债，并把省吃俭用节余下来的粮食，拿去接济九仙地方的贫苦农民。

第三年秋天，活路特别忙。阿妙和阿辂白天收完了水稻、小米，晚上又抢收包谷、黄豆。由于活路太辛苦，阿辂累得发了痧，成天腰酸腿疼，吃不下饭，人也渐渐消瘦了。这时，阿妙撒在坡上的酒药种子已经长成药草。农历七月寅日这天，阿妙到坡上去挖回一些药草，到农历七月午日，把药草制成酒药，用糯米煮熟掺上酒药粉，酿成一缸黄澄澄的米酒，香气扑鼻。她舀了一碗米酒递给阿辂，阿辂一口气把米酒喝到肚里，痧症马上就好了。阿辂欢喜地说：“你烤的米酒真香甜，酒到病除，太妙啦！”阿妙说：“这是我带来撒在坡上的仙草烤的酒，当然好吃啰！以后，你做活路累了，每天晚上喝一碗，就不会发痧了。”从此，阿辂每天吃晚饭时，都喝一碗米酒，果然不发痧了，白天做活路格外有力气。

九仙一带寨子上的人们络绎不绝地来到草坝，知道阿妙烤米酒能治痧症，向阿妙求教酿制米酒的方法。阿妙热情接待，把烤米酒的方法一样一样教给人们，并亲自带着妇女们上坡去挖药草，制酒药，烤了一缸酒给大家看。妇女们学会烤米酒的方法后，回到家里，便烤米酒给男人们吃，男人们吃了米酒，都不发痧了。从此以后，每年农历七月寅日，九仙一带的妇女都到坡上去采集药草，农历七月午日制成酒药，存放在家里，随时烤酒给男人们吃，酒味又香又甜，能治百病。过了农历七月寅日和午日去采药草制酒药，烤出的酒就不好了。所以直到如今，千里著名的九阡酒，都是由水族妇女按时上坡采集药草烤成的。男人们要喝酒，只管向家里妇女要。各家的妇女怕烤的酒少了不够男人喝，每次都尽量多烤酒。吃不完的酒，就挖个地窖贮藏起来，年长月久，窖起的酒浓缩成蜂蜜一样，满寨飘香，格外好吃。

财主阿菟听说阿辂讨了一个仙女般美丽的妻子，烤的酒最好吃，他就带上几个家奴和打手，骑着大白马来到草坝探望。这时，阿妙和阿辂正在田里薅秧。阿菟下了马，摇头晃脑地走到田坎上，凝神朝阿妙看了一阵，果然被阿妙俊美的容貌迷住了。阿菟垂涎三尺，起了歹心，想霸占阿妙做他的十三房夫人。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把阿辂喊到田坎边来说：“阿辂，你家开荒种的这些田地，都是我家的祖业地。你们已种了两年，还没有向我交租，限你明天抬五千斤租谷来缴。如果缴不起租，就把你的妻子送来抵债。不然，我就要杀掉你。”阿辂争辩说：“这里原是一片古老的荒野，我们开荒种田，怎么是你家的祖业地呢？再说，我家一年才收得两千斤谷子，你要五千斤租谷也太不合理了嘛！”阿菟蛮不讲理地吼道：“荒野全是我家的地，嫌租谷高，谁叫你们种？”说完，便骑上大白马，带着家奴打手走了。

阿辂回到田里，气愤地把财主逼租的话讲给妻子听。阿妙说：“阿菟讲的话，我都听到了。财主良心坏，我会收拾他。你不要着急，明天我给你带租谷去还他。”

第二天吃罢早饭，阿妙用纸剪成一个纸口袋和十个纸人，放进阿辂的荷包里。她对阿辂说：“你去吧！快到财主家时，你把纸口袋掏出来，你就会明白一切了。”

阿辂按照妻子的吩咐，一直朝财主阿菟家走去。快到阿菟家门口时，他把纸口袋和纸人摸出来，纸口袋马上变成五十袋白米，纸人变成十个身材魁伟的武士，抬起白米，保卫着阿辂走进财主家大院。阿菟想不到阿辂果真抬米来缴租，便喊几个奴才去过秤，称完五十袋白米，恰恰五千斤，阿菟十分惊奇。狡猾的财主见一计不成，又生二计。他恶狠狠地问阿辂：“你家原来穷得锅底起锈，哪里会有这样多米缴租，一定是你偷抢人家的米，对吗？”阿辂气愤地说：“你不要诬赖好人，这些米是我的妻子给我缴租的。要说偷人抢人，倒是你这个狠心的财主！”阿菟本想把阿辂加个抢人的罪名趁机杀掉，好把他的妻子抢来，但见保卫阿辂的十个武士好生厉害，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叫家奴们把五十袋白米抬到粮仓里锁了。后来，这五十袋白米全部变成了老鼠屎，把财主家原来满禾仓的米都搞坏了，阿菟和奴才们还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阴险的阿菟回头又对阿辂说：“你说这五十袋白米不是抢来的，我不信。现在，我跟你打一个赌，明天我撒一挑白米在地上，限你早上一颗一颗拣完。如果拣不完，这五十袋米就是你偷抢来的。你把你妻子送给我就算了，不然，我就将你送到官府定罪，把你杀掉。”

阿辂回到家里，把阿菟打赌的事告诉了妻子，阿妙笑了笑说：“你不必烦恼，我有法子对付他。”

第二天一早，阿妙用纸剪了一只公鸡、一只母鸡和二十个纸人，放进阿辂的荷包里，然后说：“你放心去，随便财主倒多少米都拣得完。”

阿辂到了财主家，有二十个武士保卫着阿辂。阿菟很惊慌，心想：昨天才有十个武士保护他，今天又增加了十个，他家哪里来的这么多武士呀？阿菟越想越蹊跷，站在院子里发呆。阿辂见财主不吭气，便大声催促道：“阿菟，你快抬米来撒吧！”阿菟原不相信阿辂敢跟他打这个赌，谁晓得阿辂真来了。他又想：纵然你阿辂有三头六臂，二十个武士，也休想一个早晨拣完我撒的一挑米。于是，他喊几个奴才到粮仓里舀满一大挑白米，抬到门口，阿菟把米全部撒到地上，让阿辂去拣。阿辂不慌不忙，从荷包里摸出纸公鸡和纸母鸡，往地上一放，立刻变成了成千成万只羽毛艳丽的活公鸡和活母鸡，抢着啄吃地上的白米。不到一个时辰，地上的一挑白米就被鸡吃光了。财主又急又气，想不到起心不良倒蚀了一挑米，但他不服输，又心生一计。他对阿辂说：“我再和你打一赌，要是你再赢了，一切罢休；要是你输了，就把你的妻子送来给我，不然，就要杀掉你。”阿辂说：“你为哪样说话不算数？输了还要打赌。”阿菟奸猾地说：“礼不过三嘛，我们最后打这回赌。”阿辂问：“你还想打什么赌呢？”阿菟说：“这回我跟你比金子多。明天上午，我把金子堆在堂屋里，你来比。”

阿辂回来，又把财主赌金子的事告诉了妻子。阿妙说：“这事不难，你明天去跟他比。”

第二天上午，阿妙又用纸剪成一块金砖和一个纸大人，放进阿辂的荷包里。阿辂来到财主家，阿菟早已集合了五十多个打手，拿着刀剑，凶神恶煞地站在院子两旁，堂屋中间堆起了一座小金山。阿菟得意地对阿辂说：“我的金子已堆好了，拿你的来比吧！”阿辂伸手从荷包里取出纸金砖放在地上，马上变成了一座大金山，顶破了财主的房顶，比财主的金子多几十倍。阿菟一看，简直惊呆了。他眼看自己使用的各种诡计都失败了，气得像一条要吃人的豺狼在屋里乱窜。他见阿辂今天单身前来，堆起这么多金砖，没有武士保护，便露出了鬼一样凶恶的面目，叫打手们捆起阿辂，拖到田坝，绑在一棵大榕树上。两个黑脸打手冲上前来，正举起刀剑要杀害阿辂的时候，只听“嗖”地一声，纸大人从阿辂的荷包里跳出来，变成一个比柱头高大的武士，舞动大刀，砍死两个黑脸打手，救出阿辂。接着，山后一阵轰响，从四面八方赶来了成千上万的人，手持大刀、长矛，背带弓箭，跟着大武士一声喊杀，像山洪暴发，一齐涌向财主和奴才打手们。阿菟抵挡不住，慌忙带着奴才打手向山上狼狈逃窜。大武士冲到山上，捉住财主阿菟，一刀剁成肉酱，后面跟上来的人们，接连捅死了十几个奴才打手。其余的奴才打手，一齐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发誓从今以后改邪归正，不再帮凶作恶。大武士将他们放回乡里，要他们老老实实做活路，不准再残害乡民。获胜回来，阿辂一看，跟着大武士冲杀财主的人们，尽是九仙地方的农民。

阿妙和阿辂跟九仙地方的农民们一起，正在草坝上集会欢庆除掉财主阿菟的时候，被天母看见了。天母立马派遣神索天将下来，把阿妙仙女捉回天宫，关进天牢，拆散了阿妙和阿辂的幸福家庭。阿辂时时想念阿妙，每天晚上坐在门前大枫树下哭泣。

【讲述者】 蒙健康

【采录整理】 蔡中运搜集整理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三都（三都水族自治县）、荔波（荔波县）

美丽善良的仙女阿葳、阿晅、阿梅、阿婞、阿珅、阿淇、阿辂、阿圭、阿妙九姐妹，先后下凡帮助人们创建幸福生活。阿晅和阿婞两个仙女被凶恶残暴的天母逼死在人间，只有七个仙女回到了天上。阿梅、阿珅、阿妙被捉回天宫受刑，很久以后，天母才把她们放出天牢。为了严防她们又思凡下界，天母特别划定一个狭窄的范围，让她们在里面活动，不准越出界外，这就是人们看到的七姐妹星。她们挤拢在一起，形成一个饼巴状。

（此段原文无标注信息）

【讲述者】 （详见各章节标注）

【采录整理】 （详见各章节标注）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详见各章节标注）

【文本来源】 中华民族故事大系编委会编：《中华民族故事大系》第9卷（水族、东乡族、纳西族），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年版，第14—56页。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用细腻的笔触将仙女下凡协助造万物的情形分章节展现出来，内容完整，细节丰富，具有很高的研究和参考价值。

【基本母题】 仙女下凡；仙女造山川；传错话；送火种；人与仙女婚；树木花草的产生；五谷的产生；耕种的产生；家禽的产生；鸟类的产生；婚俗的产生；动物秩序的产生；水井的产生；穷富的产生；医药的产生

【本文编码】 《九仙的故事》：ZCSW0690-201-015

开天辟地
（瑶族）

早先，天很矮，中大人 ⁽²⁸⁾ 沿着大树往上爬，很容易就可以爬到天上去玩。

那时候，管天水的是水仙姑，掌管上大人 ⁽²⁹⁾ 的玉帝叫她隔不久就放一点水到地下去，给中大人吃用和种庄稼。

一天，水仙姑刚把天塘的流水口打开的时候，地上一个小伙子沿着一棵大树爬到天上来玩，她见小伙子长得既英俊又健壮，心里立即产生了爱慕之情，小伙子也很喜欢水仙姑，两人便对起歌来。唱啊唱啊，把周围的一切事情都忘了。

太阳快落山时，小伙子觉得肚子饿了，便对水仙姑说：“天快黑了，我该回家吃夜饭啦，明天再上来跟你玩。”

水仙姑依依不舍地送小伙子到天门，快分别时，她低头向下望，吓了一大跳，原来地下全被大水淹没了，这时她才想起自己只顾唱歌谈爱，忘了堵天塘的流水。

小伙子回地下去是不可能了，水仙姑堵上天塘的流水口，提心吊胆地领着小伙子朝自己的家走去。刚走到家门口，便听见玉帝在堂屋中间暴跳如雷地对她父母说：“你们的女儿把中大人全部淹死了，你知道吗！”

水仙姑的父母祈求地对玉帝说：“小女年幼贪玩，恳求万岁宽恕！”

玉帝说：“杀人抵命，欠债还钱。这是天条上明文规定了的！除非你们把地面上的一切生命都恢复转来，不然我决不轻饶！”

听了这些话，水仙姑吓得脸都变青了，立即拉着小伙子的手逃跑了。

六天过去了，水仙姑的母亲见女儿还不回来，难过地对丈夫说：“女儿这么久还没回来，我们去找找她吧，不然她会死的。”

水仙姑的父亲原先很生水仙姑的气，埋怨她不该贪玩误事，闯了大祸。但女儿终究是自己心上的肉啊，如今听老伴一说，气也消了，说：“好吧，先把她找回来，然后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做吧。”

他们找啊，找啊，终于在月宫的桂花树下找到了。水仙姑和小伙子正依偎在桂花树下谈情说爱呢。

水仙姑的父母见女儿不但没有饿死，而且身旁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小伙子，立刻转忧为喜，上前对小伙子说道：“我们以为中大人全被淹死了呢，想不到还剩下一个，这回好了，你把水仙姑带下去吧，我们送给你们一百二十斤谷种和一百二十斤芝麻种，你们拿到各地去撒，撒一把，吐一泡口水，地上的一切生物就可以重新恢复了。”

小伙子听了，立即跟随岳父岳母去取谷种和芝麻种，拉着水仙姑的手，欢欢喜喜地离开天，回到大水刚刚消退的地上。他们把谷种和芝麻种分头拿去撒在地上，每撒一把种子就吐一泡口水。

转眼间，小伙子撒的谷种变成了男人，撒的芝麻就变成各种各样雄性的动物；水仙姑撒的谷子就变成了女人，撒的芝麻种就变成了各种各样雌性的动物。

大地上一切生命又都恢复了，水仙姑拉着小伙子的手上天去向玉帝报告，请求宽恕他们以前的过错。玉帝低头向下一望，果然看见万物茂盛，人丁兴旺，原谅了他们。但他怕地面上的人再度上天来找麻烦，便把天升得高高的，同时不准水仙姑和小伙子再下到凡世间去了。

从此，天便像现在的一样高了，地面上的人再也没法上到天上去了。

【讲述者】 唐丁乔二公

【采录整理】 广西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组搜集，盘承乾抄录，廖国柱整理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广东省·（清远市）·连南县（连南瑶族自治县）·（三排镇）·油岭（油岭村）

【文本来源】 谷德明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北京：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7年版，第126页。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中叙述仙女与人谈情说爱的疏忽导致洪水淹没万物，后在其父母的帮助下转危为安，凸显了对美好爱情的祝福，具有朴素的浪漫主义色彩。

【基本母题】 以前天是矮的；人与仙女婚；洪水后万物再生；种子的获得；动物的产生；人的产生

【本文编码】 《开天辟地》：ZCSW0691-201-016

密洛陀 ⁽³⁰⁾
（瑶族）

相传很古很古的时候，天地还没有分开。说不清那阳风吹了多久，也记不住那阴风刮了多久，吹得天气地气卷成团。

在那天地之间，有一面铜鼓。铜鼓中间睡着一个女人，头枕着一对鼓槌，旁边有九个浮游的影子。这九个影子就是九个大神，是那女人的护卫。这面铜鼓靠九十九条金龙盘托，有九十九只凤凰相伴。

那女人在铜鼓里睡了九千九百年。

一天，霹雳一声，电闪雷鸣，把粘连一体的天地震裂一道缝缝，惊动九十九条金龙和九十九只凤凰。一时龙飞凤舞，围着铜鼓里的女人齐声鸣唱：“醒来吧，密呀密，快快起来创世界！”

那沉睡的女人是谁呢？她就是万物之母——密洛陀。

密洛陀醒过来了，睁开双眼。她高大无比，力大无穷，走到裂缝的边缘，双臂顶上边，两脚踩下缘，用力一挣，上半边徐徐上升，下半边缓缓下沉。上半边化为天，下半边化作地，天地分开了。这天越升越高，地越沉越远，天地就这样造出来了。密洛陀身边只有一面铜鼓做伴，她感到孤单。

她想造个太阳，让天空获得光明，给大地带来温暖。她摘下左耳金环环，吞下肚子育金球，过了九千年生下一个大金球。密洛陀伸出右手在空中画个圆圈圈，对着大金球轻轻一吹，大金球升上天空，这就是太阳。从此，蓝天亮堂堂，大地暖融融。

密洛陀她摘下右耳银环环，吞下肚子育银球，过了九千年生下一个大银球。密洛陀伸出左手在空中画一个圆圈圈，对准大银球吹了一口气，大银球升上天空，这就是月亮。从此白天有太阳，晚上有月亮，天时分四季，春天暖乎乎，夏天热炎炎，秋天凉爽爽，冬天寒飕飕。

密洛陀想起那九个大神，紧擂铜鼓，嘴里喃喃唱道：“一传山神卡亨是老大。”密洛陀说：“我要造人，派你去看山。”他东南走三遍，西北转三圈，回来对密洛陀说：“密呀密，荒山套荒山，不长草，不见林，没有地方可安家。”密洛陀哈哈笑：“这才叫你去治它啊！”拿出金子打扁担，银子铸把斧，交给卡亨说：“去吧，扁担挑山移，银斧把路开。”

卡亨出发治山去了。他肩上挑两座大山，左手拎一座，右手提一座，四座大山压身走如飞。

密洛陀伸出拇指夸：“卡亨呀卡亨，你是好样的！挑山围成 ，种树又种花；造田又造地，给人种庄稼。”

卡亨本领实在大，肩挑大山追云飞，双脚踩在大地上，陷下一坑又一坑。如今石山千窝万坎，就是卡亨移山踏下的脚印。

山岗安排了。密洛陀要水神罗班去治水。

罗班两脚大如船，脚踏水面如平川。他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走一圈，回来对密洛陀说：“密呀密，地北水横流，地南浪滔天。不见石不见土，大地泡大水里面。怎么建村庄，怎样造良田？”

密洛陀笑着说：“罗班呀，创世不怕难，你就去吧。”拿出金子铸大锤，银子打把锄，叫罗班拿金锤把大山打穿，用银锄把河川挖成。

罗班接过大锤和银锄，又打又挖又造田又造地。他两脚踏着水面走，脚下洪水被赶得滚滚翻。他挥动两扇大耳戽呀戽，戽了三千三百三十天，漫天洪水被戽干了，露出大地平川。

密洛陀夸奖罗班：“干得好！”

罗班又干开了。他东北开河道，西南挖土填，穿山又打洞，因势把水牵。从此洪水归大海，湖泊平如镜，河川灌田园。

洪水退走了，密洛陀心里乐开花。她把树神布桃娅又、花神山拉把叫到跟前，吩咐说：“你们两个，一个管花草，一个管树木，要把荒山种遍花草栽满果树！”两位大神摇头说：“密呀密，用什么来做花和果，拿什么来做草和木？”

密洛陀说：“为了人，不怕苦，要造万物莫畏难。地罗关东是个好地方，密托烟奎住在那里，她种树又栽花，栽竹又种果。你们装十二袋金银，带十二串珍珠去，跟她换些种子回来。”

布桃娅又、山拉把双双带足金银和珍珠，来到地罗关东地界，拜见密托烟奎，要买树种遮天，买花种盖地。密托烟奎将金银珍珠全收下，说：“树种给百样，花草随便拿。待到来年春雨下，你们再把种子撒！”

布桃娅又、山拉把将各色种子装了二十四袋，拜谢密托烟奎，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密洛陀见了眯眯笑：“快把这些种子撒在大地上，让它长出庄稼。”

布桃娅又、山拉把皱眉道：“上到东意 ⁽³¹⁾ 山，下到安定 ⁽³²⁾ 水，单凭两双手撒到头发白了也撒不完啊！”

密洛陀指着天际说：“请雷公刮风下雨，你们随着风雨把种子撒下去。”

布桃娅又、山拉把随着风雨撒完种子。密洛陀和两位大神，夜守日忙盼来春天，种子长出嫩芽，长出五谷百树、香花甜果。

密洛陀想，这天，得有飞鸟才好看；那地，要有走兽才热闹；那河海，要有鱼游才好；还有那遍地瓜果、五谷，叫谁来享用？

密洛陀对布桃垭又、山拉把说：“快传九位大神来！”

卡亨等九位大神都来了。密洛陀对他们说：“为给世间造生命，你们有什么法子都献出来！”

有的大神扯下身上羽翼，有的大神拔下身上茸毛，有的脱下头上角，有的献出脚上爪，大家献出一大堆身宝。密洛陀对布桃娅又、山拉把说：“你们去把糯米饭蒸了再晒，晒了又蒸，九蒸九晒，捞拌众神这些身宝，一起舂粑粑做动物。”

布桃娅又、山拉把不懂怎样做。密洛陀就用草拌粑粑做出牛、马、驴、羊放在一个缸子里；用谷米拌粑粑做出猪、鸡、狗放一缸；用香果拌粑粑做出香狸放一缸；用青枫树叶拌粑粑做出十二种飞禽、十二样走兽，分放在十二个大缸里。她闭上眼睛，双掌合拢，念道：“用草做成的就吃草，用谷米做成的吃谷米，你们要各守规矩，不要乱来。”对十二口大缸吹三口气，用黑布严严实实地盖起。

过二十一天，化出鸡、鸟、兔、鱼；过五十六天，化出羊和猪；过二百七十天，化出牛、马、骡；过三百六十五天，大缸里化出大象、老虎、狗熊。布桃娅又、山拉把哈哈笑，密洛陀心里乐悠悠。她咒念一番，揭开黑布盖。一下间，一群群活蹦乱跳的禽兽，围着密洛陀团团转，喳喳叫。密洛陀点了一下数，不多不少正够数。她手一挥，说：“大象、老虎进山岗，鸟雀进树林，鱼下河，猪羊留在黄泥地，鹦鹉学讲话，鹞鹰栖崖壁，孔雀着花裙，锦鸡穿彩衣，去吧！”

飞禽走兽听密洛陀的调派，呼啦散开了。

密洛陀开了天地，造了万物，但觉得世间少了人，那成什么世界？她决心要造人。

造人得找个适当的地方啊。密洛陀把飞禽走兽叫到跟前，说：“我要造人谁去帮我看地方？”

“我去，我去！”长尾鸡拍着翅膀争先说：“密呀密，凭我这副硬翅膀，千山万水莫想挡，让我去吧。”

密洛陀说：“可要看仔细，千万莫贪玩。”

长尾鸡一面飞一面仔细观察，一心想让密洛陀夸自己能干。可是，它越飞越感到吃力，好不容易飞到一个山坡上。那里长满了沙皮树，树上结满了通红熟透的沙果子。这时候它又饥又渴，飞落沙皮树上啄果子，把嘴巴和脚都染红，不一会儿便吃得肚皮胀鼓鼓。长尾鸡吃饱玩够后，浑身觉得软绵绵，便躺在草地上睡懒觉了。长尾鸡睡到太阳下山，才睁开眼睛，顾不上看地方，就飞回去了。密洛陀问：“地方可选好了？”它怕密洛陀追问下去，便撒谎：“密呀密，天空乌云布，大地雾茫茫，我睁开眼睛飞呀飞，什么都看不见，没办法，只好回来了。”

密洛陀没说什么就走了。她来到山坡上，风悄悄地告诉她：“密呀密，你受骗了。今日天空蓝湛湛，大地清朗朗，长尾鸡贪吃又偷玩，吃饱睡足就回来，哪里也没有看啊！”

密洛陀立刻取三支箭，走到长尾鸡跟前。长尾鸡一看不妙，拍打翅膀正想飞，密洛陀眼快手快，一下把三支箭插进长尾鸡的屁股上，把它赶去深山里。从此，长尾鸡尾巴上留着三支长箭变的三根长尾羽，痛得常常张大红嘴，在树林里喳喳乱叫。

密洛陀派乌鸦去察看。乌鸦飞到一个荒坡上，见一条死蛇。乌鸦爱吃荤，见了这条死蛇，口水淌下三尺长，它左瞧瞧，右瞄瞄，什么鸟兽也没有发现，心里想，这里只我一个，就到死蛇跟前，张开嘴巴叮呀叮，越吃越有味，吃得肚皮胀胀的。回到密洛陀跟前说：“密呀密，求求你原谅，今天狂风满天刮，电闪雷鸣太可怕，我的翅膀扭伤了，只好回到你跟前……”

白云悄悄告诉密洛陀：“今天哪来的风，哪来的雷呀，老鸦贪吃蛇肉，误了大事！”

密洛陀一把抓住乌鸦，摔进蓝靛缸里。老鸦扑打翅膀争辩起来。密洛陀拿来一只弓钩，一手提起它的脖子，把弓钩塞进它嘴里，压下蓝靛缸。从此老鸦一身漆黑，只剩下脖子上密洛陀手抓的地方留下一圈白毛，它再也不会唱歌了，只会呱呱乱叫。

密洛陀想，派天上飞的靠不住，就派个地上走的吧。她找来聋猪 ⁽³³⁾ ，说：“派你去察看地方，可不能贪玩贪吃，误了大事，当心像长尾鸡、老鸦那样受惩罚！”

聋猪说：“请密放心。”它走呀走，爬呀爬，累得张大嘴巴淌口水，两耳扑扑直扇风。开头它边走边看，把看到的情景认真记在脑里，后来走累了，肚子也饿空了，便把此事忘记了。

它见山脚有片肥土，把长嘴伸进肥土里，一撅一撅把土拱翻，寻找土里的蚯蚓，美美地吃了起来。它从早晨翻到日落，吃蚯蚓塞满肚肠，躺在地上睡着了。

聋猪吃饱睡足，不愿再走远路，回到密洛陀跟前，哼呀哎呀直叹苦：“密呀密，路走得太远，肚饥喉咙干，没法再去看地方。”

密洛陀扇聋猪两记耳光。从此，聋猪耳不灵，逃进深山。

密洛陀左想右想还是派鹞鹰，说：“你忠诚能干，你就走一趟吧！”

鹞鹰二话没说，“嗖”的一声飞如箭，穿云过雾直上青天。

鹞鹰飞呀飞，上到东意山，下到安定水，寻找好村场。

鹞鹰在云端里，目不转睛四下瞄。哟，宽朗朗的大地，一派好风光，青山一座座，绿水一道道，山上可围寨，平地好建庄。山山水水，鹞鹰牢牢记心间，回去报告密洛陀，快快造人管大地。

鹞鹰越看心越欢，拍翅又向前，飞到密罗依堂地方。那里长着一棵大榕树，像把大罗伞。鹞鹰心里想，地方看好了，先歇一会儿再回去，轻轻落在榕树上歇息吃午餐。

再说卡亨正在那里造田，累得腰酸腿疼，看见鹞鹰逍遥自在停在树上吃午餐，便说些带刺的话：“为了造山造田，我累死累活，鹞鹰你倒清闲，游山玩水，停在树上养神。”

鹞鹰拍拍翅膀，跳下另一枝桠，凑近卡亨解释说：“卡亨大神辛苦了！我这是密洛陀派到远处看地方回来的。”

卡亨气呼呼地指责道：“哼！臭不要脸！山是我造的，田是我造的，我没功夫去玩，你却抢先去领功。”

鹞鹰感到受了冤枉，张开翅膀跳上另一枝树桠，想跟卡亨答辩几句，不料因为憋气心急，忍不住一包稀尿撒下来，刚巧落在卡亨的头顶上。

卡亨火冒三丈，伸出长臂抓住鹞鹰关进岩洞。鹞鹰关在岩洞整三年。它想怎样才能飞出洞向密洛陀禀告？一条妙计想出了。鹞鹰躺在地上嗷嗷叫，翻来滚去叫肚疼。卡亨闻声跑来看，鹞鹰死在地上不动了。卡亨信以为真，想进洞把它剖开吃肉。刚一打开洞口，鹞鹰“卜碌”一声冲出洞外，飞向蓝天，朝密洛陀居住的罗力山飞去。

鹞鹰来到密洛陀跟前，未曾开口泪先流。密洛陀关心地问：“鹞鹰啊，为什么这般难过？莫不是好地方找不着？”

鹞鹰说：“天下风光无限美，山清水秀好迷人。密呀密，本应早日传喜讯，可恨卡亨无缘无故把我抓，关进洞里整整三年，险些丧了命。”

密洛陀听了肝火冒：“你快去把卡亨抓回来，我要重重处置他！”

鹞鹰为难地说：“不成呀，密！卡亨身有翻天力，叫我去抓他，好比蚂蚁拖大象！”

密洛陀对鹞鹰轻声细语交待一番，接着为它精心装扮：“一副尖利的铁嘴黑闪闪，一双带钩的钢爪闪寒光，一副翅膀坚又大。”她对着鹞鹰连吹三口气，助威一喊：“飞！”

鹞鹰借助她的神威，心雄胆壮，快似旋风，一下便飞到密罗依堂。

鹞鹰飞到果子山，逮住一只肥麝鹿，叼到卡亨跟前，彬彬有礼地给他叩头：“卡亨哥呀卡亨哥，看在密的分上，请你莫再记仇，兄弟情谊重如山。多亏你把我放走，带只猎物送给你，还有美酒加黄烟，快快烧火尝新鲜！”

卡亨是个喜烟爱酒的大神，一听讲烟酒馋得喉咙都要跳出口，急忙起火烧熟麝鹿肉。他一团肉一罐酒，咕噜咕噜往下灌。一只肥大的猎物啃光了，一缸美酒喝光了，他已有些醉意，见黄灿灿的烟叶没有点火，便把嘴巴凑近火灰点烟，叭哒叭哒吸起烟来。

说时迟那时快，鹞鹰站在他对面，猛地张开两翅，扑扑地打起来。一股火灰滚又滚，飞进卡亨眼睛里，卡亨咿呀叫痛，眼瞎了，再也看不到东西了。

鹞鹰张开铁钩嘴，钳住卡亨大鼻梁，伸出钢爪抓住他的两臂，摇动双翅，把他带回罗力山。

密洛陀板起脸孔对卡亨说：“我派鹞鹰察看地方，为的是让人安家立寨，你却把它害，误了我的大事。本应判你重罪，但念你造山有功，也关你三年，要好好痛改前非。”

鹞鹰把卡亨押进了土牢，怕他半夜逃脱，扯下翅上两根羽毛，化作两把锋利的钢刀，插在牢门上，又命牢神在石门上加大锁严加看管。

卡亨被关进牢房后，密洛陀心里像一团乱麻。她心里想：金蕉不会变酸李，山桃不能结苦瓜，甜的树定结甜的果，苦的树也要使它结出甜的果来。卡亨误了大事，理应严厉惩办，可这是一时过失，他一向不辞劳苦，挑山担石，造福天下，是个有功之神。她就叫来一个小女神：“你每天给卡亨送饭菜，肉要送得够，酒要给喝足，烟要让他抽，带上这眼药，把他眼治好。”

这小女神名花密样，是个勤劳的小女神，日日奔忙，种谷种菜，栽树浇花。她种的玉米，不但包大，顶上还扬花结稻穗，包蕊成烟丝，包叶成烟叶，秆子粗甜当甘蔗，根下还结大芋头。

她对密洛陀说：“密呀密，一蔸玉米六样果，收也收不完，一天到晚忙不停，叫我怎能好好照顾卡亨哥？”

密洛陀听了点头笑，对花密样说：“玉米蔸不再长芋头了，谁要吃芋头自己种；玉米顶上不再长稻谷了，谁要吃米另播种；玉米叶不再成烟叶烟丝了，谁要抽烟另外种；玉米茎秆不能太甜了，谁要吃甘蔗谁栽种。”从此以后，玉米只结玉米包，不再结出六样果了，花密样才有更多的时间来照顾卡亨大神。

一天，花密样为庆贺卡亨的眼睛重见光明，特地弄了一餐好饭菜，她兴冲冲地端着鱼、肉、菜，外加一大叠生烟，来到土牢前，喊了三声不见答应，以为卡亨睡未醒，便把头伸进去探看，不料牢门上的钢刀飞落，不幸夭亡。

花密样年轻美丽，心地善良，不幸死去，大神们个个失声痛哭。密洛陀和卡亨，更是心如刀割。为了纪念花密样，密洛陀命令罗班把她埋在月亮里。墓前种棵大榕树，让她早晚乘凉。所以现在我们远望月亮，里面有一棵树的阴影，就是花密样墓前的那蔸大榕树。

再说卡亨，关在土牢里整天为自己的过失忏悔，盼望早日刑满出牢，继续为密洛陀开创世界尽力。

他这种善美的精神连飞禽走兽都感动了，纷纷前来请求密洛陀宽恕释放。密洛陀心慈意坚，执法如钢，不肯应允。

好心的地鼠偷偷给卡亨打地洞，想办法营救他出狱。它们日夜不停地挖呀挖，挖了七天七夜，才挖个茶杯大的小洞口，只能通过卡亨的一个手指头。卡亨对地鼠说：“竹鼠牙齿利如刀，快去请它来打洞，我才能逃命。”

地鼠请来竹鼠，竹鼠埋头挖呀挖，挖了五天五夜，才挖个碗口粗的洞口，只能通过卡亨的鼻梁。卡亨对竹鼠说：“穿山甲的爪利似钉，你去请它来打洞，我才能逃命。”

竹鼠请来穿山甲，穿山甲挖呀挖，挖了三天三夜，打个洞口大如囤，卡亨伸出头，好似线穿针。

卡亨逃出牢笼，非常感谢这些救命恩人。他给地鼠送半斗米，给竹鼠一批香笋子，把十片指甲被给穿山甲护身，让它们用来穿山打洞。他自己继续为密洛陀治山、造田、造地去了。

田地开好了，村场选定了，密洛陀着手造人。

可是，人什么模样？怎样造才成？密洛陀为此事发愁。正在此时，卡亨等九个大神打猎归来，对她说：“密呀密，山上树洞里，不知什么闹哄哄，孑孓白如玉。”密洛陀说：“快快带我去看望。”

密洛陀在九个大神的陪同下，翻山过坳，来到那树洞前一看，原来是蜜蜂闹，古蜂喧，马蜂、黄蜂垒窝忙，一洞洞，一窝窝，养下的孑孓白又嫩。那里有黄色的蜂蜡和甜甜的蜜汁，是喂养孑孓的好养料。密洛陀看了笑着说：“你们看，这些幼小的生灵有鼻有眼又有嘴，嫩白的皮肤比玉美。我们造的人，要比它更美！”她命大神，把蜜蜂、古蜂、黄蜂、马蜂的蜡和蜜汁一起端回来。

密洛陀捧起蜂蜡，搓呀搓，不一会儿蜂蜡粘如胶。密洛陀又对蜂蜡连吹三口气，动手捏人。

她照着蜜柚做人头，仿着冬瓜做人身，耳朵嘴巴捏成后，又捏鼻子和眼睛。捏到四肢她停下了，她想，飞鸟有脚又有翼，走兽就靠四只脚，人要比它们强，应该分开手和脚，双脚来走路，双手来做工，想到这里她捏出了手和脚。

密洛陀把捏好的人形放在四只大箱里，解下自己贴身的衣裙，把他们严严实实地盖起来。为了抚育这些新生命，她用慈母的血气，一连二百七十个日夜不离开。冬天她呵着暖气暖，夏天她扇着清风凉，千般操劳、百般周全地守候在旁边，盼的是世间传来的婴儿啼。

第二百七十那一天，天空中突然乌云翻滚，电闪雷鸣，地上刮起一股旋风，整个大地黄漠漠、昏沉沉。旋风吹过，四只箱盖缓缓地自动开启。刹那间传来一声婴儿啼哭声。第一代人出世了，密洛陀看着心里甜如蜜。

啊，第一个箱子是马蜂子生下十对白胖胖的男女，个个聪明伶俐，密洛陀爱不释手，把他们叫做“布卿”，就是如今的汉族。第二个箱子是黄蜂子生下精灵可爱的九对男女，密洛陀亲了又亲，把他们叫做“布羌”，就是如今的壮族。第三个箱子是蜜蜂子生下八对男女，个个发长眉秀，密洛陀抱在怀里不肯放，把他们叫做“布苗”，就是如今的苗族。第四个箱子是古蜂子生下五对男女。这五对男女虽然细小，但个个眉清目秀，脸儿红扑扑，精灵又可爱。密洛陀心里乐开怀，又是亲来又是抱，把他们叫做“布努”，就是如今的瑶族。

密洛陀把他们分成各民族，叫起来方便。其实这些娇娇子都是密洛陀的心头肉啊。密洛陀整天围着这些婴孩团团转，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抱在怀中怕着凉。一会儿给这个亲亲嘴，一会儿又为那个摸摸头。胀鼓鼓的奶房挤得干瘪瘪了，还怕他们饿肚肠；他们的身体壮实白净净，还忧他们不舒适。一天要洗三次澡，要喂五回奶。为了照顾好瑶族这几对弱小的生命，派昌郎也和昌郎仪赶到地罗关西地方，请来密卡恋，挤下奶汁另加护理，使这几对小生命很快赶上了他们的兄弟。

眨眼过了两个月，孩子们咯咯地会笑了，一张张笑脸像一朵朵盛开的鲜花，密洛陀看着眯眯笑。到了一百八十天，孩子们都会坐了，一双双一对对挨个排排坐，一个个手脚嫩白赛玉簪，密洛陀脸上喜泪挂。小孩满了一周岁，他们开始学走了。一个个摇摇摆摆满寨跑，密洛陀见了喜又愁。山中老虎多，经常出没伤生害命。

这一天，一群老虎正在坡上觅食，听见小孩啼哭，馋得口水流三尺。它们吃腻了禽兽，要尝尝人肉，成群结队要进村。

密洛陀招来诸大神，每人发给一把千斤弓，连夜把老虎赶跑。大神们对准老虎放一箭。岂知这些老虎，个个头比钢硬，箭碰到虎头只冒出一些火星。它们更加凶恶地向大神们反扑，众大神败退下来。

密洛陀对众大神说：“快用孩子们的尿布包住石头，放在山坡上。”

不一会儿，山坡上堆满了尿布裹着的石头。老虎闻到人味，张开血盆大嘴，对着布包的石头咬起来。噼啪咔嘣响，老虎的牙齿崩碎了。一只狡猾的老虎吐出一看，哎！是布包着的石头。老虎知道中了计，一个个都吐石头出来。

老虎钻进草丛里，等大神们出来。众大神也学乖了，不声不响地把草丛围困，密洛陀一声令下，便把草丛点燃。风助火势，火借风威，越烧越旺，漫山火海，老虎被大火围困，个个烧得焦头烂额，拼命冲出火海。如今老虎身上的斑纹，就是那次被大火烧焦留下的痕迹，所以如今老虎很怕火，一见到火就夹着尾巴嗷嗷逃窜。

老虎被驱赶走了，孩子们也学会走路了。密洛陀心里又高兴又焦虑，孩子们都大了，身上没片遮羞的布，光着屁股到处遛。冬天围着火塘坐，客人来了不敢出门口；夏天又被蚊子叮，身上长满红斑点。密洛陀心里疼，她请来蜘蛛，叫它纺纱织布，做新衣给孩子们穿。

蜘蛛昼夜不停地织呀织，织成一幅幅美丽的彩绸。密洛陀说：“天下最美丽的是金凤凰。”她把彩绸裁成彩衣，汉族的同胞穿上了，个个美丽赛金凤凰。密洛陀说：“天下最好看的要算水上鸳鸯。”她把彩绸裁成鸳鸯衫，壮族兄弟穿上了，个个好看赛鸳鸯。密洛陀说：“天下最可爱的是坡上的锦鸡。”她给苗族兄弟裁了锦裙，又让他们缠脚绑，美丽又大方。密洛陀说：“天下最漂亮的是山中孔雀。”她把彩绸裁成百褶裙，裙上织出百样花，裙边彩虹绕，裙底柳丝扬，她让瑶族兄弟穿身上，胜似孔雀展彩屏。

密洛陀心灵手巧，孩子们打扮得花花绿绿，兴高采烈出门游玩。

火辣辣的太阳把他们晒得头冒烟，孩子们一个个咿咿呀呀跑回来，不敢再出门。密洛陀请蜘蛛织把大罗伞，给孩子们遮太阳。孩子们睡觉没蚊帐，密洛陀请蜘蛛织网，挡住蚊蝇护小孩。从那以后，蜘蛛天天抽丝织网，专门捕蚊蝇和飞虫，为人除害。

过了不久，孩子们全都得了病，上吐下泻，饭不进口，水不沾牙，眼看这一代新生灵就要夭折。密洛陀急得团团转。山羊自告奋勇上山采药救孩子。密洛陀大喜，令山羊快上山。山羊说：“密呀密，山上虎狼多，我没法走啊！”密洛陀笑笑说：“有办法！”拿来一对尖刀，插在羊头上说：“去吧，有了这两把尖刀就不用怕了。”

山羊咩咩告辞密洛陀，翻起四蹄进山采药。山羊攀过九十九座高山，爬过九十九座岭，跨过九十九条溪涧，亲口采尝九百九十九蔸草药，昏迷九十九次，嘴巴都嚼烂了，选出九十九种珍贵的药物。山羊高高兴兴地把药交给密洛陀：“密呀密，这些都是我亲口尝采的良药，请验收！”

密洛陀接过了药，仔细一数，少了一味药。山羊听后心里很难过，埋怨自己太马虎，没有完成密洛陀交给的任务。从此，山羊由于忏悔自己的过失，直到死后也不瞑目。

密洛陀找到一味药，补齐一百味，医好孩子们。

说也怪，天上的太阳和月亮多起来了，大地晒得热辣辣的。密洛陀一数，哟！有十二个太阳、十二个月亮那么多。她好生奇怪，便问天上的白云：“怎么回事？我只造了一个太阳和一个月亮，如今竟都变成了十二个呢？”白云笑着告诉他：“你还不知道吧？三年前月亮妹妹和太阳哥哥结了婚，生下男女各十一个……”太阳多了，烤得庄稼枯死了，花草树木干枯了，飞禽走兽没水喝，孩子们汗流浃背，嘴唇干裂，滚在地上喊喝水。密洛陀决心射太阳。

密洛陀叫来火神昌朗也和弓箭神昌郎仪说：“你们快拿着弓和箭，去把太阳射下来。”两位大神背上千斤大弓，腾云驾雾，直飞太阳宫。哟！十二个太阳像十二个火球，喷出火苗，烧得万里长空一片火红。十二个月亮像十二个银盘，照得万里长空银光闪闪。昌郎也和昌郎仪冒着熊熊烈焰，忍着烤伤疼痛，拉起千斤大弓，对准太阳猛射，铁箭飞进火球里，一眨眼化成铁浆。太阳发出更加凶猛的毒焰，昌郎也和昌郎仪头发被烧掉了，耳朵被烤焦了，败退下来。

密洛陀对两位大神说：“不要灰心，办法有了！”昌郎也和昌郎仪听了密洛陀教的办法，高兴地说：“行！”便分头准备去了。

先说昌郎也，他按着密洛陀的吩咐砍回芭蕉树，把它榨扁取汁，喝下三大碗，再把衣服鞋帽全浸湿。又砍山背坡的密精树，做了两把大弓。

再说昌郎仪，他听了密洛陀的吩咐，砍来金丝竹，修成九百九十支箭，箭箭都有丈八长。再把九百九十支箭头都蘸上毒蛇、毒蜂的毒汁，又用苎麻搓绳做弓弦，柚子木做弓机。

两位大神辞别密洛陀，带着铜鼓和弓箭，腾云驾雾越过九十九个海，闯过九十九座火焰山，穿过九十九层乌云，来到了太阳的家乡，擂起铜鼓宣战。

太阳和月亮正向大地喷射烈焰，猛然听到战鼓雷鸣，率领众日月奔出宫殿迎战！

刹那间，天空一片混乱，这边马铃叮当滚云霄，那边鼓鸣如雷震天宇，一场恶战开始了。瞬时间，万里长空一片红光腾腾，银光闪闪。两位大神对准太阳和月亮射出九百八十八支箭，射中二十二个太阳和月亮。一对太阳和月亮躲进黑云里，才免死幸存。中箭的太阳和月亮变成碎片，雪片似的飘落下来，大地堆起千万座山峰。飘下的血浆把高粱染红。公鸡偷吃血浆，头顶长出红冠冠，脸庞也染得血样红。因为吃了太阳和月亮的血浆，公鸡每天睡到半夜就梦见他们，高兴得醒来拍打翅膀喔喔叫，从五更叫到黎明，向人报晓。

昌郎也和昌郎仪，看见一对太阳、月亮躲在黑云里，飞过去抓住他们，用黑云缠了又缠，不让它再露出一线光来，准备带回人间叫密洛陀发落。

突然间，天昏地暗，再也没有一线光明了。这时，密洛陀想起没有交代两位大神不要把太阳和月亮全部射完，马上命令大神盘岩急飞上天找昌郎也和昌郎仪。

盘岩摸黑寻了三天三夜，在九十九层云端找到两位大神。他把密洛陀的旨令对他们说：“密洛陀有令，不得把太阳和月亮全部杀光，各留下一个，给人光明和温暖。”

昌郎也和昌郎仪立即给太阳、月亮松了绑，说：“饶了你们两个最小的，为人放光芒！”

昌郎也和昌郎仪看到太阳、月亮可怜，自己理应在天上与太阳、月亮做伴，就答应他们的要求，待在天上不回来了。

盘岩回来拜见密洛陀：“密呀密，你的旨令都照办了。昌郎也和昌郎仪不想再回人间，要永远住在月宫里！”

密洛陀听了暗思量：昌郎也和昌郎仪应该回到人间共享幸福。她叫来大神昌郎永，说：“你到太阳、月亮的家乡，去找昌郎也和昌郎仪回来。”

昌郎永听罢摇摇头：“我年幼胆不壮，没有登天力，实在难到达。”

密洛陀给昌郎永拿来登山鞋，帮他背上弓和箭，叫他带上小米饭，拍拍昌郎永的肩膀鼓励说：“有了这几样，加上你的骨气，一定能闯过万重难关！”

昌郎永日夜赶路上到三十三层云端，迎面来只大飞虎。昌郎永嗖地一声，弓响箭离，飞虎被射死。

昌郎永继续穿行，来到九十九层云端，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火尾直射昌郎永，昌郎永又嗖地一箭把流星射得粉碎。昌郎永吃饱小米饭，一鼓作气冲上最后一层天，来到了太阳、月亮的家乡。

昌郎永见到了昌郎也和昌郎仪，说：“密洛陀派我来，请你们返回人间，共同把福享。”

昌郎也和昌郎仪回到密洛陀身边。但是，他们与太阳、月亮厮杀时，高温逼烤，烈焰烧身，银浆毒气渗染满身，他们再也没有生育能力了。密洛陀拉着他们的手安慰说：“好孩子，莫难过，舍生入死创世界，留下美名在人间。”

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男的耕田犁地，女的纺织绣花。一天，密洛陀对儿女们说：“孩子们，树林大了要分桠，儿女大了要分家。你们都长大了，应该各自找出路去谋生。你们要牢记，汉壮苗瑶都是同母兄弟，你们分家不能分心。去吧，孩子！”孩子们点头。

第二天天未亮，讲汉话的先起床，拿着农具到平原去，个个勤耕耙，人人善栽种，这就是如今的汉族。汉族刚出门，讲壮话的也起来，一看农具没有了，背起书包进府读经书，人人都聪明，个个会唱歌，这就是开口成歌的壮族。天刚麻麻亮，讲苗话的起了床，他们拿起斧头上山坡，砍树放排游江河，这就是如今的苗族。

讲瑶话的年岁小，日上三竿才起床，汉、壮、苗哥哥姐姐都远去了，家中已无好财物，哭着找到密洛陀：“密呀密，哥哥姐姐都走了，今后我们怎么过？”

密洛陀笑着对他们说：“傻孩子，山上树木片连片，砍来围寨造木屋；崖畔有肥土，烧荒开山种小米；林中兽成群，打来可食肉；坡上苎麻多，拿来可织布。大家齐努力，不愁吃和穿。这里还有一斗小米种，你们进山去吧。”

从此，瑶族兄弟世世代代居住深山。他们会种地，能织布，善打猎，个个勤劳勇敢，吃苦耐劳。他们上山砍来最好的宪木，搭成一排排木屋、草房；又把山上的石头垒成石墙围村护寨。山上的荒草树木一把火烧成火烟土，他们便在山间石缝火烟土里撒下小米和杂粮。

播下的小米刚发芽，成群的野猪把它挖；小米刚长叶，麋鹿来啃它；小米刚成熟，山雀来糟踏。大家急得没办法，哭着跑回来问密洛陀：“密呀密，汉、壮、苗哥哥姐姐多幸福，唯有瑶族苦难多，害兽飞鸟太欺人，种下的小米被糟踏，我们怎么过？”

密洛陀哈哈笑：“孩子们，人生创业是艰难。家里还有一面铜鼓，你们拿去撵鸟兽吧。”

瑶族兄弟得了这面鼓，手舞足蹈咚咚敲，又是唱来又是跳。说也怪，自从得了这面鼓，瑶族人一敲起来，烦闷的人都乐了，糟踏庄稼的野兽听到鼓声快快逃。偷吃小米的飞雀，听到鼓声躲进山林，不敢再来糟踏了。从此庄稼年年获得好收成。这铜鼓就成了瑶家的传家宝，千年万代传到今。

密洛陀为了创造世界，造万物造人，把腰累弯了，头发熬白了，她越来越衰老了。

一天，她把孩子们叫到跟前，对他们说：“孩子们，你们都能独立创业了。有件事情告诉你们，五月二十九是密的生日，你们千万记住这一天啊！到时候你们来给我祝寿。大家一起来欢聚，我就永世活在人间。”

各族兄弟姐妹听了都高兴，准备礼物给母亲祝寿，唯独瑶族最犯难。他们对密洛陀诉说：“密呀密，汉、壮、苗胞有猪有羊又有钱，我们生火未落灰，拿什么给你老人家祝寿啊！”密洛陀听后哈哈笑：“傻孩子，哪有母亲嫌弃自己的孩子的？只要你们诚心，喝口凉水心也甜。这样吧，你们做缸小米酒，给兄弟们尝新鲜，到时候不抬猪，不宰羊，四两苎麻当纸钱，抬着那面大铜鼓，提前三天来闹，大家欢乐一场！”

从此，每年五月二十九这一天，便成了瑶族的年节。每到这一天，酒歌代代唱，欢快的铜鼓舞代代传。密洛陀创天地造万物造人的赞歌代代唱，代代传，这就是瑶族同胞欢乐的节日——祝著节 ⁽³⁴⁾ 。

【原文附记】

《密洛陀》在红水河两岸瑶族山乡流传甚广，有些地方的说法与上面正文大不相同。巴马县东山乡流传的《密洛陀》，摘要如下：神风吹，雾气散，出现了密洛陀。密洛陀造了卡恩（造山治水）、罗办（开路人）、都称（补天人）、伢佑（游山玩水的人）、分恋（神女）、分今（神女）。他们团结互助，建设世界。密洛陀造天地，造日月，造江河湖海，造鱼虾，造田地，造稻谷、玉米、小米、高粱，造街市百货。

卡恩造山时，打火石烧烟，不小心给火烧光了草木。密洛陀只好用白布遮盖光秃秃的山坡。问诸神谁在哪里见翠绿？伢佑说，他走到信广通、理广际这地方见到那里的山都是树木成林。密洛陀就派伢佑去买草种树种，还给他金子银子。伢佑到信广通、理广际向他的恋人密应归买了草木种子，还问草木种子几时生？密应归说，二三月天春雨洒来滋润温暖就发芽生长。

密洛陀叫脚长的都称去撒种。都称一吹口哨，来到扎争梭、路争样（太阳山、月亮山）撒种子，种子随风飘落大地。二三月到了，山山岭岭都披了绿装。

山上长了草木，密洛陀就造猪、牛、熊、象等动物吃青草。

昌亮（观山人）天天观看花草树木生长情况，尝花尝果，告诉密洛陀。密洛陀便造蜜蜂和蝴蝶啄花汁，造白面猴、狗和狐狸吃果子。

满山遍野都长有高大的竹木。密洛陀想在六里盖房子（宫殿），就叫卡恩、罗办拿钢铁去给昌洋（打铁匠）铸成锯子、斧头和锉子，给一部分人去砍木材，一部分人去平屋基。还派罗办去向地理先生昌坐讨个开工吉日。昌坐说立房、进住新屋辛未时为好。房子立好了，砍竹子来围，编茅草来盖，又用金水银水来涂，成了光闪闪的宫殿。进新屋那天，卡恩、罗办、都称、伢佑等九大公到向信山上搬运密洛陀的金箱银柜，用轿子去抬密洛陀。十二群飞禽、十二帮走兽伤心地送走了密洛陀。

密洛陀住进六里宫殿后，想造人。她先造了哥告、哥夷、哥卜、哥娘、三兵比磨、三路情郎，但他们成了恶鬼；又用泥巴来造人，但又变成了坛、罐、缸、缶；再用芭芒叶、玉米叶造人，但造成了蝗虫；后来用红薯来造，却造成了猿猴；她又用石头和铁来造，但变成了小石人和小铁人；最后用铜锌造人，九个月后，这些小铜人、小锌人有了哭声。

密洛陀派蝗虫和猿猴上山看守玉米地。蝗虫吃玉米叶，猿猴吃玉米包，双方争吵打架。蝗虫又飞又跳，飞到猴脸上用锯爪又踢又弹，猴子用棍子打蝗虫打不中，反而打中自己，满脸是血。双方告到密洛陀那里，密洛陀赶它们上山。猴子不服，偷走了密洛陀的弓弩和枪支。

密洛陀叫卡恩去收缴猴子的武器。卡恩全身涂上蓝靛浆，装着病重，睡在岩洞里装死。猿猴发现，便放下武器，要抬“死人”去埋。卡恩大吼，猿猴惊跑，卡恩收缴了它们的武器。

小铁人长大了吃掉了小石人，密洛陀便把小铁人赶上山。小铁人上山后变成一对鬼虎，生育十二对虎崽。鬼虎扬言：将来密洛陀造了人，它要把人吃掉。卡恩非常憎恨鬼虎，邀请公鬼虎一齐打猎，先后烫死虎崽、割死公虎、坑死母虎，除了虎患。

小铜人和小锌人长大了武艺高强，会变法。密洛陀送一对到天宫，变成了天宫架犯（神皇）；送一对到仪死罗（死亡之路），变成甫奖韦也、甫奖韦仪（阴间带路者）；送一对到人间，变成保佑人畜性命安康的贤思师恩（神皇）。后来，瑶人要成为魔公巫师，必须由上说的六个信道徒考核合格才得到大家承认。

为了造人，密洛陀先派禽兽探看地方。熊、虎、乌鸦、长尾鸡、聋猪都没有完成任务，受了惩罚。后来老鹰去，回来路上遇造山的卡恩，说明密洛陀派它出来看山川的用意，卡恩把老鹰关进牢里。三年后，老鹰才逃脱出来，报告密洛陀。密洛陀把老鹰嘴爪武装起来，令老鹰去抓卡恩回来，卡恩被关进了地牢。一次密洛陀的小妹俺娘给卡恩送饭，碰中铁弓，身受重伤，再没人给卡恩送饭。后来，老鼠、竹鼠和穿山甲为卡恩打地洞，卡恩才逃出地牢。

卡恩等九大公上山打野猪，山坳上遇一窝阿黄（蜜蜂类）。密洛陀叫他们装阿黄回来，经过五炼十炼，装进金箱银柜。九个月后打开盖子一看，全是人像，有呱呱的叫声。但喂饭不吃，老是哭个不停。伢佑告诉密洛陀：信广通、理广际的密应归，她胸前有两个凸奶，可能养得小人。密洛陀派人请密应归来哺乳，小孩们不哭了，小孩们长大了。这些小孩有的变成圣人，有的变成壮人，有的变成汉人，有的变成瑶人。

圣人拿走了天文地理的书籍，去治理国家。壮人得犁耙去耕田地。汉人得秤杆到市场上做生意。瑶人只得刮子、镰刀和铜鼓，进山种玉米和小米。

那时，天上太阳和月亮交朋友，变成十二个太阳十二个月亮，地上草木干枯了。昌郎也、昌郎仪要上天杀太阳月亮，造了弩箭，泡了草药，然后练射箭，射杀各种野兽，成功了。他们上到太阳山、月亮山，射落十一个太阳十一个月亮，还有一个太阳一个月亮躲起来。昌郎师送饭送水上山给两个哥哥昌郎也、昌郎仪。哥哥们嫌他瞎吹牛，就杀死了老弟，他们自己却发疯了。后来他们去抢别人的东西，被砍了头。他们变成虎狼来咬人，整天整夜地吼叫。人把砍落的头还给它们，立偶像祭拜。这样，大家才得安宁。瑶人称他们为“无相”、“亮佶”，意为鬼皇。

小妹俺娘受伤而死，卡恩等九大公抬她上月亮去埋，还让细身虫子背火灰跟去，坟头种一棵槐树。细身虫子没有生育能力。密洛陀指示它们抓别个的儿子当作自己的儿子抚养。

密洛陀拿头巾去卖，染上霍乱病。密洛陀叫卡罗到昌坐那里算命，看病还能不能治好。昌坐说：密洛陀应迁移地方。于是密洛陀离开了六里，但九大公怕传染，就推说屋子窄，住不下。后来，卡罗就在错拂这地方起屋给密洛陀住下。卡恩等九大公带着鸭鹅肉和牛羊肉去看望密洛陀。密洛陀病情一天天加重，过几天就死去了。卡恩等九大公把她抬到完扇这地方去埋。

蓝、罗、蒙、韦四姓四大公来到“的干烂字、烂祸字英”（地名），发财富贵，子孙满堂。后来，蒙家和韦家联婚，办喜事，打铜鼓铜锣助兴，惊动了高官圣人。高官圣人说：“我们都没办这么热闹的喜事，你们瑶人怎能这样搞？你们头要落地了！”四姓四大公听了很害怕，决定逃离此地，造船渡过红水河。蓝家到作唬作垄居住，罗家到坡产坡玉居住，蒙家到白前白赤居住，韦家到误相误所居住。

本摘要据蒙老三（男，瑶族，70岁，巴马县东山乡弄山村农民，老师公，识字）讲述，他的儿子蒙灵（男，瑶族，35岁，巴马县东山乡弄山村小学教师，中学）1981年12月记录翻译。全文刊南宁师范学院编《广西少数民族与汉族民歌民间故事》。

祝著节为瑶族布努瑶支系的盛大民族节日，又称“瑶年”、“达努节”（“永远纪念”之意）、“祖娘节”。节日期间，瑶族师公唱诵《密洛陀》古歌。这是密洛陀神话的韵语传承与民俗传承之神话文化传承。

【附注】

《密洛陀》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名录，在瑶族布努支系广泛流传，存在多种版本。欣赏时还可参见《密洛陀（1）》（ZCSW0145-031-007）、《密洛陀（2）》（ZCSW0146-031-008）、《密洛陀（3）》（ZCSW0147-031-009）、《密洛陀（4）》（ZCSW0148-031-010）、《密洛陀（5）》（ZCSW0149-031-011）、《造二十四位男女大神》（ZCSW0272-100-007）等神话文本。

【讲述者】 蓝阿勇

【采录整理】 蒙冠雄采录翻译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无考）

【文本来源】 陶阳、钟秀编：《中国神话》（上册），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87—109页。原文本标注全文刊南宁师范学院编《广西少数民族与汉族民歌民间故事》，选自《中国民间故事集成·广西卷》。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以密洛陀女神创世为叙述核心，反映了原始信仰中自然崇拜、万物有灵、祖先崇拜等观念，具有民族文化、民间信仰、民俗生活等诸多方面的研究价值。

【基本母题】 女神创世；天地的产生；日月星辰的产生；自然秩序的产生；种子的产生；造人；民族的产生；医药的产生；铜鼓的产生；民族节日的产生

【本文编码】 《密洛陀》：ZCSW0692-201-017

毕摩造物
（彝族）

远古的时候，下面大地上，住着德布阿尔家。德布阿尔呵，请来阿俄署布，给地面造物。阿俄署布啊，头戴宝珠帽，乘骑“阿敏”马，携带花皮书，佩带双尖护身剑，身背杉质神笔筒（神笔筒，彝语“乌突”，相传过去用于装笔，以后变为毕摩的法具）。

【讲述者】 （无考）

【采录整理】 （无考）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无考）

【文本来源】 吕大吉、何耀华总主编：《中国各民族原始宗教资料集成》（彝族卷、白族卷、基诺族卷），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252页。原文本标注由黄建明摘自冯元蔚、曲比石美整理校订的《凉山彝文资料选译》第一集《勒俄特衣》，西南民族学院印刷厂1978年7月承印，第17页。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用简短的语句叙述了万物由毕摩创造，凸显了毕摩的神力以及其至高无上的地位。

【基本母题】 造物者；万物的产生；毕摩；神笔筒；毕摩的能力

【本文编码】 《毕摩造物》：ZCSW0693-201-018

什巴问答歌
（藏族）

天、地、山川、自然万物，最初是怎样形成的，藏族的先民们在古老的民歌《什巴问答歌》中说：

问：最初什巴形成时，

天地混合在一起，

请问谁把天地分？

最初什巴形成时，

阴阳混合在一起，

请问谁把阴阳分？

……

答：最初什巴形成时，

天地混合在一起，

分开天地是大鹏，

大鹏头上有什么？

最初天地形成时，

阴阳混合在一起，

分开阴阳是太阳。

太阳顶上有什么？

……

问：什巴宰杀小牛时，

砍下牛头放哪里？

我不知道问歌手。

什巴宰杀小牛时，

割下牛尾放哪里？

我不知道问歌手。

什巴宰杀小牛时，

剥下牛皮放哪里？

我不知道问歌手。

答：什巴宰杀小牛时，

砍下牛头放山下，

所以山峰高耸耸。

什巴宰杀小牛时。

割下牛尾放路下，

所以道路弯曲曲。

什巴宰杀小牛时，

剥下牛皮铺大地。

【附注】

（1）同名文本《什巴问答歌》，见佟锦华等编《藏族文学史》，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85年版。

（2）同名文本《什巴问答歌》，见丹珠昂奔《佛教与藏族文学》，北京：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1988年版。

【讲述者】 （无考）

【采录整理】 （无考）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无考）

【文本来源】 吕大吉、何耀华总主编：《中国各民族原始宗教资料集成》（鄂伦春族、鄂温克族、赫哲族、达斡尔族、锡伯族、满族、蒙古族、藏族），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936—938页。

【阅读提示】 问歌体创世史诗在甘肃、青海、四川等藏区流传颇为广泛，采用问答的形式记叙了古代先民对万物起源的思考。

【基本母题】 最初天地混沌；大鹏分开阴阳；山峰的产生；大地的制作材料

【本文编码】 《什巴问答歌》：ZCSW0694-201-019

天和地怎样来的
（藏族）

很早很早的时候，没有天，没有地。到处是一片昏昏沉沉、迷迷糊糊、茫茫苍苍、朦朦胧胧的样儿。

不知又过了多少年，就在这暗昏、缥缈的样儿里，出现了一只脸面就像现在人一样的大鸟，名叫马世纪。它把左边的翅膀一摇，就有了天空；它把右边的翅膀一摇，就有了大地；它的右眼叫做月亮，它的左眼称为太阳；它身上的骨骼，成了大地上的石头；它身上的各种筋络，成了大地上的山脉；它身上的血液，成了大地上的水；它身上的肉，成了大地上的泥巴；它身上的毛发，成了大地上的森林、禾苗、花草……

【讲述者】 陈安礼（藏族，木里县人）口述

【采录整理】 陈青贵等译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木里藏族自治县

【文本来源】 吕大吉、何耀华总主编：《中国各民族原始宗教资料集成》（鄂伦春族、鄂温克族、赫哲族、达斡尔族、锡伯族、满族、蒙古族、藏族），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938页。原文本标注原载《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木里卷》。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属于化生万物母题中的神鸟垂死化生万物类型，可与蛙、鳌鱼及相关神性人物等同类型神话作品作一些比较研究。

【基本母题】 最初天地混沌；混沌生神鸟；神鸟用翅膀摇出天地；日月的产生；山川河流的产生；花草树木的产生

【本文编码】 《天和地怎样来的》：ZCSW0695-201-020

老人梅葛
（彝族）

大年初一到，

我们来串亲，

我们来串戚，

唱唱天和地。

古时候，没有天，也没有地。要说有天，蜘蛛网就是天；要说有地，巴根草就是地。

最古的时候，是蜘蛛来造天，是巴根草来铺地。蜘蛛如何造天，巴根草又如何造地？蜘蛛从嘴里吐出青丝来织天，巴根草长出叶子来铺地。可是，有一天刮起一阵大风，把天吹破了，把地吹烂了。蜘蛛网织的天不牢，巴根草造的地不实。谁来补天呢？谁来补地呢？观音来补天，观音来补地。观音又吩咐，要用天种去撒在天上，要用地种去撒在大地上。那么，什么是天种？什么又是地种？罗列就是天种，勒黑就是地种。把罗列撒在天上要撒九里，把勒黑撒在地上要撒七里。可是，撒天撒了九里，天上却生出九个太阳，撒地撒了七里，却生出了七个月亮。

太阳出九个，月亮出七个，日夜分不清。九天算一天，七夜算一夜。人们睡一觉，头发成了雀窝，因为人一睡就不会醒。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做？

哪个手最巧？哪个手最灵？请他来吧，请他来想个办法。听说是盘古的手最巧，听说是盘古的脚最灵。盘古来了，他一只手拿着铁锤，另一只手拿了一把钻子。他一声不响地爬到太阳的身边，拿起钻子就凿，“哆哆哆”，他把一个一个太阳凿，一个一个太阳都嚷嚷叫，一个一个滚落在西山上。然后他又去凿月亮，月亮也嚷嚷叫，一个一个月亮都滚落在阿瓦山上。

太阳被凿落了，月亮被凿落了，望天没有了天，望地没有了地。没有天和地啊，不成为一个世界了。

又是观音来造天，又是观音来造地。观音拿什么来造天呢？观音又拿什么来造地呢？观音杀牛来造天，观音杀牛来造地。杀了牛，用牛皮来做天，把牛血变成了地。观音又用牛的左膀子做成太阳，用右膀子做成了月亮。

又有了天，又有了地，日月也有了，但还没有星星，还看不见大海，看不见河流，也看不见捕捉野兽的陷阱。观音又使出法术，把牛的眼睛变成星星，把牛的肚子变成大海，大肠变成江河，小肠变成井沟，把牛的毛变成为草木。万物都有了，可以盘田了，可以种地了。可是，没有种子，到哪里去找种子呢？牛尾巴上的虱子，变成了种子。种子找到了，庄稼由谁来盘？

什么人来种地？蚂蚱来种地。什么人来盘田？石蚌来盘田。盘田种地的，还有直眼人。世上有三代人，一代是直眼人，一代是圆眼人，还有一代是横眼人，横眼人才是真正的人。

直眼人的心不好，圆眼人的心也很坏。他们收了庄稼，却用谷子磨成粉，拿去糊墙。他们又拿了荞面去拌牛屎，去糊打谷场。

日子好过了，人心却变坏了。更可恶的事也做出来了，独眼人和圆眼人，竟用马尿当散酒，散给天神喝；竟用沙子当斋饭，献给天神吃。人们欺侮了天，人们欺侮了地，人们欺侮了粮。老天发怒了，老天要变了，天要收人了，地要收人了。

收了独眼人和圆眼人，才出横眼人。真正的人一出，才迎来风调雨顺。

【原文附记】

《老人梅葛》，即老人调，也是唱的，证明不仅年轻人恋爱不忘他们的历史，老年人出门唱歌也是先唱开天辟地的神话的。

下面所谓“要收人了”就是用洪水淹死人，情节没有新东西，后面又是葫芦出兄妹，兄妹传人种。不同的是，兄妹未结婚，“哥在河头洗澡，妹在河尾喝水，妹妹怀孕了。兄妹不成亲，怎么就怀孕；已是没办法，只好坐下来”。后生下个大葫芦，被兄妹一脚踢下江去，直流到海里。泥鳅把海底钻通了，海水漏干了，葫芦才被抬上岸。用金棍银棍撬开葫芦，第一个出来的做官写文章；第二个出来的盘田种庄稼；第三个上山去种菜；第四个开地种棉花；第五个帮人擀毯子；第六个去背盐巴；第七个住在高山上，天天去放羊……转回头，又由兄妹去补天，去修地。天补好了，地修好了，“太阳还没有，月亮还没有，兄妹两个人，再去做太阳，再去做月亮”……回过来，又是“大鱼来撑天，大象来稳地”，最后是定年、月，找种子，种庄稼……

【讲述者】 罗文荣

【采录整理】 李世忠译，蔷紫改写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

【文本来源】 姚宝瑄主编：《中国各民族神话》（羌族、彝族），太原：书海出版社2014年版，第123—126页。该文标注由王松选定。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通过叙述造天地的失败到造天地的成功，赞扬了观音的神力，一定程度上受到佛教的影响。

【基本母题】 最早的世界什么都没有；蜘蛛造天；用草造地；日月的数量；观音造万物；人的产生；直眼人；横眼人；种子的产生

【本文编码】 《老人梅葛》：ZCSW0696-201-021

人类和石头的战争
（彝族）

远古的时候，天地还是一团浓雾，没有山河，也没有任何生物。这时候有一位天神，一天他出了天宫，云游四海，疲乏了便在浓雾中睡倒。一觉醒来，他觉得四周空洞洞的，没有一点着力之处，于是挥动了他那万能的手。把天和地隔开，又扫清了天空的浓雾，露出了日月星辰。他又给天以无限的广大，给太阳以光明，给星星以闪光，这便出现了灿烂的天空。天神又向下一望，觉得大地上太荒凉了，于是他又用手一挥，创造了山水、风云、林木、荒草和飞禽、走兽。最后，他又在山顶上创造了石头，在滨河的平原上创造了人。因为石头是大地的骨干，所以当他创造出石头后，就给了石头自由，让石头也能生长、行动。于是，石头就在山中繁殖起来，有时也从山上滚下来。天神觉得人是可以繁荣大地的，因此也给人以智慧和权力，还许人以长生不老。从此以后，人们便在平原上很快地繁殖起来，白天耕种，晚上休息，天神看见他所创造的世界逐渐繁荣了，觉得工作已完，便回到天宫里。

人类因为只生不死，人口便大大发展起来，平原不够住，便向山上开拓。凿坏了许多石头。而石头繁殖得满山都是，也决意向山下发展，有时竟滚到人们耕耘的田地上，伤了人畜，打坏了稻禾。石头的粗暴行为，触怒了人们，人们便把田里的石头打得粉碎，或扔到河里去。石头也觉得人类侵犯了它们的自由，越发大量地从山上滚落到田地里，打伤了更多的人。人和石头不断地斗争，闹得两败俱伤，还波及许多别的东西。刚刚繁荣的大地，便又荒凉起来。

据说那时有一位年老的人，他偶尔发现岩石堆成的深山里，储藏着最可宝贵的青铜。他把这消息告诉大家，许多人便到山中去凿石开采，这样便激怒了石头。在一个漆黑的晚上，人们都睡熟了，成千上万的大小石头，直从山顶上崩塌下来，打得人们头破血流，手折足断，田园牲畜也都被毁坏了。

人们的哭声喊声，惊动了天上的天神。天神向下一看，就明白了究竟，马上降临到人间，来调解这场纷争。人是聪明的，便在天神面前滔滔不绝地哭诉石头的残暴。而石头呢，因为天神创造它们的时候，并没有给它们像人类一样的智慧，因此，石头便噘着嘴，在天神面前一言不发。

天神愤怒地对石头说：“你打伤了许多人，实在太残忍了，从此以后，永远不许你再生长和繁殖。就是有人把你击得粉碎，你也只能永远停留在你所住的地方。”天神又对人说：“不是你们繁殖得太快，你们也不会跑上山去毁坏这么多的石头。以后你们的寿命得有所限制，每一个人至多活上一百岁就得死掉。”天神说罢，就回到天宫里去了。从此，石头再也不能随意乱动，而人类也不能长生不老了。

【讲述者】 （无考）

【采录整理】 （无考）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无考）

【文本来源】 陶阳、钟秀编：《中国神话》（下册），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年版，第1084—1085页。原文本标注选自谷德明编《中国少数民族神话选》。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虽然不长，却以天神创世后的人与石头的战争为缘由，解释了人和石头特征的来历，表现出人类善于思考的特征。

【基本母题】 人的特征；石头特征的来历；开天地；造万物；人与石头斗争；天神分开天地；天神创世

【本文编码】 《人类和石头的战争》：ZCSW0697-201-022

天神格兹苦
（彝族）

昔天神格兹苦以金果九变为九子，以五子造天；复以银果七变为七女，以四女造地。造天之子无衣穿，以彩云为衣；造地之女无衣穿，以青苔为衣。造天之子以露水为粮，造地之女以泥土为粮。诸神仿伞及轿之形，以蛛网为底造出天地。然地大过天，天不能盖，天神格兹苦令野猪三对、大象三双掘拱之，掘拱成为高山深沟，于是天地乃合。天神复以打雷试天，地震试地，天地俱起裂缝。乃以云彩补天，以地瓜叶补地。新开之天地常摇晃，天神复杀公鱼三千斤、母鱼七百斤以支地，鱼不眨眼，地始稳固；又杀老虎，取虎骨以撑天，天始不摇。天神觉世人太寂寞，又取虎之左右二膊化为日月，取虎眼化为星星，世间乃有光明。天神意犹未足，复以虎之肠胃化为江海，以虎之皮毛化为草木，从此地上始有生物。然昆虫禽鸟分虎肉时，鹰未分得，遂展翅凌空，遮却日月，使大地一片漆黑。天神乃令蝇产蛆于鹰翅，鹰遂缓缓降落；复令蚁拖之他去，大地始复见光明。

【讲述者】 （无考）

【采录整理】 袁珂据毛星主编《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下册）中的《梅葛》改写。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无考）

【文本来源】 袁珂：《中国神话大词典》，北京：华夏出版社2015年版，第430页。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关于虎垂死化生万物的情节，体现了虎崇拜观念。

【基本母题】 天神造天地；地形地貌的产生；天地的修整；日月星辰的产生；江河湖海的产生；虎垂死化生万物

【本文编码】 《天神格兹苦》：ZCSW0698-201-023

影与变创世纪
（彝族）

一、扯舍十代论

混沌的世界，就是世界的影形。

天地还没有生的时候，天地的影形就有了。有了天地的影形，才生出天体。天体生出三年之后，大地才产生。

日还没有产的时候，日的影形就已经生出来了；月还没有生的时候，月的影形已经生出来了。有了日的影形才生了日，有了月的影形才生出月。星星还没有产出的时候，星星的影形已经先产了；云彩还没有生的时候，云的影形已经先生了。有了星星的影形才产出了星星，有了云彩的影形，云彩才出生。

大地还没有产时，没有山箐和树林。山箐还没有生时，便生了山箐的影形；树林还没有产时，树林的影形已经先产了，有了山箐的影形，才生下山箐；有了树林的影形之后，才产下了树林。

大地还没有产下时，山的影形已生长了；红岩未生时，岩的影形已经产生了。山的影形产下了山，红岩的影形产下红岩。

大水还没有生出的时候，水的影子就已经生了；大海还没有产的时候，海的形体已经产生。有了水的影子才产生了水，有了海的形体才生出了大海。

大影形生万物之前，天下十二层，十二个影子先生，天下十二层，十二个形体先生。

草木还没有生长时，草木的影子就生出来了。人类还没有生出来的时候，人类的形体已生出来了，是人类的影形，生了人类。

世间彩都抽，彩变九处去，彩变九方行。彩都抽产生变化，便产生了人间的美满与艳丽。

黄色在一方，绿色在一方，金色在一方，白色在一方，黑色在一方。男的十个人，十个十处去，女的十个人，十个十处去，男女各走各的方向。

天的九门树在中间，地的九门人立在中央。男人分为君，女人分为臣，君与臣各守天地门。天与地分清楚了，万物也就分清楚了。人类分清楚了，君臣也分清楚了，由君臣来掌治人伦。

彩色变一对，变向各处去，变往各处行。天与地的各方，各方的颜色都十分美丽，世界是个美丽的世界。在天地的各个方向，进入天地的各个门，都打扮得五颜六色，都打扮得五彩缤纷。

彩色饰天门，

天门放五光。

彩色挂天空，

天空十色新。

彩霞挂在天空，彩色把大地铺满。有了彩色，大地才生出了五行。金木水火土，样样的颜色都在变化，它们之间相克又相生。

彩色是一对，分在天地间。天地都不断产生色彩，天上地下都越来越艳丽，越来越新鲜。彩色是一对，一对彩色又变化，变出无穷无尽的颜色，让天和地都放出光彩。

二、影形与明论

天和地的门一打开，就看见太阳和月亮，他们是一对。两人便把工来分，白天由太阳来亮，夜晚则由月亮明。恒都周 ⁽³⁵⁾ 是九，九变九千九，九千变太阳。太阳不停地走，他只白天明。恒都周是八，八变八万八，八万变月亮。月亮不停地走，他只照夜晚。

天门一道开，一开就见都书和磨书，两书是一对，这一对又变，变成恒都周。恒都周又变九，九变九千九。九千恒都周，又在变，一变变成八，八变八万八。都吉和磨吉，两吉变成云，云彩便飞上天。

天门一道开，天门一开，就见青罩和雾罩，他俩走出来，出来又变化，一变，又变成恒都周。恒都周又变化，一变变成九，九变九千九，九千分九处。九处又在变，一变变成八，八变八万八。八万分八方，八方又在变，一变分成雾，变成雾根和罩根，两者又在变，一变变成天空。天空变成云，云往高处升。恒都周在变，恒都周在分。层层分层层，层层又在发展。

一门打开后，就见阴天和雨天，两者又在变，一变变成恒都周。恒都周又在变，一变九千九，阴天便产出。阴天产出后，阴影无日出。恒都周又在变，一变变成八，八变八万八，八万又在变，变成了雨的根。阴天和雨天又变化，显出了阴天的来龙，显出了雨天的去脉。

天门一道开，便见水汪汪、草茵茵，水和草在一起，便产生了变化，一变，又变成恒都周。恒都周又变，一变变成九，九变九千九。九千九又在变，变成天与地之间，天地八方去，变成了草根。恒都周又变，变成八，八变八万八，又往天地间。八方去发展，一变变成了水的根。

打开一道门，便见树木和石头，树木和石头又怎样产生？树和石都在变，变成了恒都周。恒都周又在变，一变变成九，九变九千九，九千是树根。恒都周又在变，一变变成八，八变八万八，八万变石根。

天门一道开，便看见了马群与牛群，牛和马又是怎样产生？马群在变化，牛群在变化。一变变成恒都周，恒都周又变成九，九变九千九，九千九一变，变成了马根。牛根叫那舍，一变变成八，八变八万八，八万八在变，一变变成牛根。

打开一把锁之后，又开了一道门，便见诺书和宝书，两书在变化，尼书罕变化，列倮恒在变化。两者一变，变成九千九，变成恒都周。恒都周又变成八万八，八万八恒都周一变，变成了猪和羊……

【原文附记】

《影与变创世纪》这个总题目是选定者加的，原无总题目，但却有小题目。除上述两个小题目之外，还有《天门地门论》《九把金锁论》。因此，加了一个总题目。

下面两节没有选，《天门地门论》还是九千九变成天门和地门。用金用银造成天门，天门有九十门，东南西北各一门，还有云星门，风门七道，雨门六道，雾门三道，日门三道，月门三道，地门九十道。又打了金锁、银锁、铜锁，把所有的门都锁上了，每一门都有神和“仙人”管。论到“人”时，认为天上的“天人”是神，地下的地人是“仙子”，然后是“天人地人交，地人看衣裳，他们如鹰飞，飞遍全大地，地人变成阴，天人就变阳”，天门、地门便由他们管。《九把金锁论》是论述知识的作用。

《影形与明论》也没有改写完，还有地麦的产生，仙人的产生，晴天的产生，清气的产生，金色的产生等几节，每节都是变成九千九，变成恒都周。为了节省篇幅，略去上述内容。

【讲述者】 （无考）

【采录整理】 蔷紫改写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无考）

【文本来源】 姚宝瑄主编：《中国各民族神话》（羌族、彝族），太原：书海出版社2014年版，第126—131页。该文本标注原载于贵州省民间文学工作组编《民间文学资料》，1986年编，王松选。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通过叙述世界万物是变化产生的，强调了万物形成的逻辑顺序，具有朴素的辩证观和发展观。

【基本母题】 世界是变化产生的；天地的产生；日月星辰的产生；天门；变化产生动物

【本文编码】 《影与变创世纪》：ZCSW0699-201-024

造天地、造人
（彝族）

“云彩有两层，云彩有两张”，“轻云飞上去，就变成了天”，“重云落下来，就变成了地”。虽有了天地，但还没有安稳，于是天神阿底拿了四根金柱子、四根银柱子、四根铜柱子和四根铁柱子，竖在东、南、西、北四方抵天，“把天抵得高高的”，再用四包金宝、四包银宝、四包铜宝、四包铁宝压住天的四方，“天就压稳了”。天安稳之后，“那团团的地，铺在三个大鱼背上”。“鱼会跳起来，地也跟着动”。天神银龙，便放下银链子，叫阿托拴鱼。“大鱼拴好了，鱼跳不起来，地也就稳了。”山是漂亮的金姑娘用金棍子擀的；种子是忒别厄小伙子和尼别厄姑娘手攀云彩上天去求天神给的；人则是男神阿热和女神用白泥造女人，用黄泥造男人，造出一个男人名叫阿达米，造出一个女人叫野娃。“蚂蚁瞎子这代人（传说，最早一代人，眼睛像蚂蚁一样，看不远），就这样造出来了”。

【讲述者】 （无考）

【采录整理】 左玉堂编写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无考）

【文本来源】 《中国各民族宗教与神话大词典》编审委员会编：《中国各民族宗教与神话大词典》，北京：学苑出版社1990年版，第677页。原文本标注本文内容选自彝族长篇神话史诗《阿细的先基》。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在叙述过程中，强调了“上”与“下”，“金”与“银”，“男”与“女”的对称关系，在一定程度上凸显了神话创作者意念中的认为世界万物在创造初期遵循的对称法则。

【基本母题】 云变成天地；天地的支撑；山的产生；种子的获得；第一代人的产生；天神造人

【本文编码】 《造天地、造人》：ZCSW0700-20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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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凹：涟水方言，陷下去的意思。

(2) 传：方言，繁衍。

(3) 毛展兰、毛偏、毛差明：均为传说中的地名。编者注

(4) 毛展兰、毛偏、毛差明：均为传说中的地名。编者注

(5) 毛展兰、毛偏、毛差明：均为传说中的地名。编者注

(6) 毛党然、毛沏地、毛厂雄：均为传说中的地名。编者注

(7) 毛党然、毛沏地、毛厂雄：均为传说中的地名。编者注

(8) 毛党然、毛沏地、毛厂雄：均为传说中的地名。编者注

(9) 翁古玛法：满语，曾祖。

(10) 阿玛：满语，父亲。

(11) 格格：满语，姐姐，在这里是公主的意思。

(12) 托里：满语，铜镜。在传说中，它是万能的神器。

(13) 窝集：满语，即密林，林海。

(14) 伊兰甘追：满语，三姑娘。

(15) 噶扎伦·托逊：意为“地油”。

(16) 诺固干·诺·卫：意为“青苗”。

(17) 讨口子：方言，讨饭、乞丐。

(18) 南海家园：水族相传从三个地方迁入贵州。其中之一说：祖先原住在广东省佛山县一带，以打鱼为生，后来被洪水淹没了家园，无法生存，才迁来贵州。

(19) ：水族量米器具，一 米约半斤重。

(20) 奴：水语，称呼年轻的妹妹或弟弟。

(21) 阿牙：水语，即奶、婆。

(22) 搭伴：方言，依靠的意思。

(23) 水各：村寨名，古称俄补。传说过去这里住着五位水族老人，专管水族的事务。

(24) 岜散：水语，即年轻的仙女。

(25) 岜楷山：在今九阡地区，为传说中的九座仙山之一。

(26) 闷线：水语，即仙井。

(27) 怀：水语，称呼年纪比自己稍大的后生，即阿哥。

(28) 中大人：指在地面上生活的人。

(29) 上大人：指天神。

(30) 密洛陀：“密”，布努瑶语，意即“母亲”。“洛陀”是女神的名字。“密洛陀”，即“洛陀妈妈”，表达了布努瑶人对女神的亲切、崇敬的心意。瑶语称母为“密”，壮语称母为“女米”，苗语称母为“咪”，语音均相近。

(31) 东意：今东兰县。

(32) 安定：今都安县。

(33) 聋猪：兽名，喜吃蚯蚓，听觉不灵敏。

(34) 祝著节：“祝著”，布努瑶语，“欢乐”之意。“祝著节”，即“欢乐的节日”。

(35) 搜集者只在注释中标“①物名”。什么物，都没有说，可能搜集者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此外，还有名词，都是古彝语，都弄不清它的意思。许多话和名词都与彝族宗教有密切关系，例如神系，但因为是用诗唱出的，都没有解释。如“九千九”“八千八”的含义是什么？这又与他们的一些古代哲学有关。这里只作为一篇别致的创世神话来取舍。很显然，许多地方是被后来的人篡改和补充了的，例如“仙人”之类。 SFd/axzJHvc8pi3SK30Wa22iuh6VwKglxuquukBrewp0yxgFfggSF9T60Xr+DIgH

2.0.2　造出世界万物

地母三姑造万物
（汉族）

我们这儿流传着一个古老的故事，讲的是大黑、二白、三姑娘造万物的事。

也不知是什么年代，反正是很远的事喽。那时，天王老子刚刚把天地分开，大地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天王老子腋下抠出三条汗渍，捏了捏，成了三个人。他给三个人取名大黑、二白、三姑娘。因捏第三个人时，天王无意中把腋毛捏进去一根，所以捏出一个姑娘来了。

天王老子派大黑、二白、三姑娘去大地上造物。大黑、二白、三姑娘跟天王老子要件法宝。天王老子问：“你们要什么呢？”

“我要赶山鞭！”

“我要聚水瓶！”

“我要一个大葫芦！”

天王老子答应了他三人的要求，给大黑一根赶山鞭，给二白一个聚水瓶，给三姑娘一个大金葫芦。他三人各自带上宝贝，分头去大地上造万物。

大黑到了地上，见到处奇形怪状的石头，便挥起赶山鞭，像赶羊子一样，把石头一堆一堆地赶拢。从此，石头赶拢成堆的地方，就成了平坝。大黑赶石头赶了三天三夜，累得周身骨架像散了架样疼，饿得眼睛起片子花。苦不住了，饿不住了。不待赶完大地上的石头，扛起赶山鞭折回天上去了。

二白来到大地上，见大地七凸八凹，够难看哩。他便倒举起聚水瓶。“骨噜！骨噜！”把瓶中的水往大地上倒，想把大地填平，重另安排大地。他倒水倒了三天三夜，累得手软脚酸浑身飘，饿得清口水直淌。他可受不住了，收起聚水瓶，回转天上去了。二白倒在大地上的水，倒下聚得多的地方成了海，倒下聚不住的，流淌成了江河。

三姑娘来到大地上，见到大地上除了山就是水，其他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她觉得没有伙伴，太孤单了，就想先造些伙伴。她抠开葫芦嘴，倒一把葫芦籽在手心里。把葫芦籽往天上一撒，即刻，葫芦籽变成了成千上万的雀鸟。“叽叽喳喳”地跟着她飞。她又再倒出一把葫芦籽，往山上一撒，即刻，葫芦籽变成了成千上万的走兽。“咿咿呀呀”地跟着她跑。她不停地一把一把葫芦籽遍处撒，葫芦籽落地后，有的变成了花、草、果树、瓜菜、五谷；有的变成了鱼虾、虫虫……从此，大地上有了万物。三姑娘有了吃的东西，玩的伙伴，就在大地上定居下来。

再说大黑和二白，在天上看到了三姑娘造出了万物，便来到大地上同三姑娘分东西。

“赶石头我用的力最多，你要用金葫芦报答我！”大黑要独吞金葫芦。

“我使大地上有了水，大地上才有万物。我使的力气虽没大黑多，可功劳比他大，金葫芦该我得！”二白也要独占金葫芦。

三姑娘左说右劝，并想出葫芦一破两半，大黑、二白各人一半的法子后，大黑和二白才算罢休。

天王老子听到大黑、二白为难三姑娘。可发火了。不准大黑和二白回天空，也不准他俩住在大地上。大黑和二白没法。只得住在半边葫芦中，成年累月在半空中飘来飘去。后来，他俩分别成了太阳和月亮。他俩悬在半空中，没有吃的，眼看就要饿死。三姑娘忿他二人赶山、造海有功，就答应供他俩吃的。每年年头，三姑娘给大黑送去足够全年吃的东西；到了八月十五日，又把全年的吃食给二白送去。据说，大年初一祭太阳神，中秋节献月亮神的习俗，就是这么兴起来的。

再说，三姑娘把金葫芦一破两半时，葫芦中还剩下一颗种子。她把这颗葫芦种收藏在头发中。过了三年，葫芦种变成了一个小男娃娃，只有芝麻那么大。又过了三年，小男娃娃变成了麻子大。过了三年又三年……她头发中的小娃娃，逐渐变得有蚕豆大、核桃大……最后到了梨子大时，他从三姑娘头上跳了下来。小男娃娃落地后，马上变成了一个大小伙子。后来，他同三姑娘结成夫妻，生儿育女，从此，大地上有了人类。后人便把三姑娘称作地母三姑老太。

【原文附记】

这则神话不仅在汉族地区流传，白、傈僳、彝族群众中也有不同的异文流传。

【讲述者】 杨五一，李鸿钧

【采录整理】 县集成办公室采录

【采集时间】 1988年8月采录于鹤庆县

【流传地区】 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鹤庆县

【文本来源】 中国民间文学集成全国编辑委员会编：《中国民间故事集成》（云南卷），北京：中国ISBN中心2003年版，第113页。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通过与其他男性始祖造万物行为的比较，凸显了地母三姑对创造世间万物做出的巨大贡献，同时造万物也涉及物质和非物质双重内涵，表现出考虑问题的全面性。

【基本母题】 天王分开天地；天王造人；人造万物；山川河流的产生；花草树木的产生；瓜果蔬菜的产生；五谷的产生；祭祀日月的习俗；女祖先的产生

【本文编码】 《地母三姑造万物》：ZCSW0701-202-001

鸿钧老祖造万物
（汉族）

天和地，每隔十万八千年合拢一次，合拢后再分开，再生长万物。天和地刚刚分开辰光，昏天黑地，什么东西都看勿清，天混了，没有万物，只有鸿钧老祖，身穿道袍，头梳乾坤结，手扶龙头拐杖；白眉毛白须发，十指都长二寸多指甲。龙头拐杖的龙须着地，并挂着一只葫芦。后来混沌的天有光了，鸿钧老祖开口说：“先有鸿钧后有天。”这一说，龙头拐杖高声道：“我比鸿钧早五千年。”鸿钧老祖说：“你说什么，比我早五千年？”龙头拐杖说：“五千年前，你在我树下修道，成仙后你把我砍下当你的拐杖。你看，我胡须比你长得多呐！”鸿钩老祖听了，也无话可说。

天地没有万物，鸿钧老祖撮把烂泥装在葫芦里，摇一摇，倒出来就变成了各种虫。他又把烂泥做成长短不一的条子和各种样子，再放进葫芦里，一摇，倒出来，却又变成了各种猛兽、蛇、鱼、鸟之类。后来，他把烂泥做成像自己一样的模样，装在葫芦里上下碰撞，有的头歪、脚拐、背驼，都成了胎里残疾。胎里残疾就无法医好。

【讲述者】 王良法（73岁，农民，小学）

【采录整理】 龚滋耀记录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云南省·玉溪市·元江县

【文本来源】 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组织编写，罗杨总主编，毛海莹本卷主编：《中国民间故事丛书》（云南·玉溪·元江卷），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15年版，第3—4页。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注意到了世界万物遵循周期性变化的规律，传达了阴阳调和的观念，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道教的影响。

【基本母题】 天地合拢；神性人物的外形特征；老祖造天；老祖造万物；造万物的材料；人的特征起源

【本文编码】 《鸿钧老祖造万物》：ZCSW0702-202-002

布桑西和雅桑赛 ⁽¹⁾
（布朗族）

远古的时候，大地上没有人，没有昆虫，没有动物，也没有花草树木，地球上只有光秃秃的土地和空荡荡的海水，听不到嘈杂喧闹的声音。整个地球，到处是一片空旷寂寞。

这时，从天上下来了一男一女两个神仙，男神仙叫布桑西，女神仙叫雅桑赛。他俩是一对老夫妇。神仙王为了使地球有新的活力，使它变得朝气蓬勃起来，就特意派他们老夫妇二神，让他们带着神山里的植物种子来到地球上，创造人类和天下的万物。

布桑西和雅桑赛来到地球上以后，他们按照神仙王的嘱托，把植物的种子撒向大地的每一个角落。种子所到之处，万物皆生，草木葱茏，整个地球呈现出一派春意盎然的绚丽景象：山清水秀，五光十色，万木峥嵘，鲜花盛开，瓜果喷香。

可是，那时候地球上仍然没有人类和动物。因为神山里没有人和其他动物的种子。布桑西和雅桑赛心想：“地球上光有植物和花草还不行，还得有人类来主宰这个广阔的世界，同时还要让这个世界有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动物，这个世界才会日新月异，欣欣向荣，蒸蒸日上呀。”于是，他们就按照神仙王的旨意，要亲手造人和自然界的千万种动物。

可是，老夫妇二神感到很为难，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人是什么模样，他们寻思了很久很久也造不出人来。这时聪明的雅桑赛女神，上下仔细打量着自己的丈夫，尔后高兴地说：“亲爱的丈夫啊，我找到要怎样做人的办法了，我俩为何不模仿着我们自己的模样来造人呢？我照着你的模样造男人，你照着我的模样做女人。这样，一对男女不就可以做成了吗？”

布桑西听了拍手叫好，称赞妻子聪明又能干。他们高高兴兴跑到河边，各拿来一团黄泥巴，面对面坐着，开始用黄泥巴捏起人来。布桑西照着妻子的模样捏女人，雅桑赛照着丈夫的模样捏男人。泥人捏成后，布桑西和雅桑赛就让他们成为一对夫妻，赋予他们生命、语言、灵魂与活力，送给他们智慧，教会他们劳动、觅食和生活自理，要他们在大地上繁衍生息，发展后代。从这个时候起，地球上就诞生了人类。

接着，布桑西和雅桑赛又用黄泥巴捏造了象、马、牛、羊、猪、狗、鸡、鸭、虎、豹、豺、狼、麂、鹿、鸟等飞禽走兽，几千几万种形状有别、大小不同的动物和昆虫，分别给它们取了名字，送给它们不同的声音，把它们放进海洋和森林。从此，海洋里就有了鱼虾蟹贝等水生动物，陆地上就有了成千上万的大动物、小动物和虫类。寂寞的大地，变成了生机盎然、朝气蓬勃的人间世界了。

【讲述者】 康朗罕

【采录整理】 岩温扁搜集整理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云南省·（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勐海（勐海县）

【文本来源】 中华民族故事大系编委会编：《中华民族故事大系》第12卷（布朗族、撒拉族、毛南族），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年版，第12—13页。

【阅读提示】 这则作品是典型的双神创世神话类型，可与伏羲女娲男女始祖造万物等相关神话进行比较研究。

【基本母题】 最早的地球空无一物；男女双神造万物；种子的获得；神造人；神造飞禽走兽；造人的材料

【本文编码】 《布桑西和雅桑赛》：ZCSW0703-202-003

鄂尔德穆
（鄂伦春族）

相传，很古很古的时候，大地上什么也没有，那些山川、草木都只生长在天堂之下、白云之上。

不知过了多少代，有一天，天帝四处漫游，才发现地面上光秃秃的，十分难看。回到天上之后，他便派巨灵鄂尔德穆莫日根去地面上创造世界。

鄂尔德穆是个神箭手，他既然奉命来到地面，就决心要把地面按照天上的模样造出个新世界。他开始把白云上面的山一箭射下来，又把树木移下来，然后沿水种草，重造山岭，果然把大地弄得像天上一样美丽、壮观。

但是，还没有动物，鄂尔德穆又用箭射下大猩猩等动物，都雌雄各半。从此，大地上就有了动物。

【讲述者】 （无考）

【采录整理】 天翔改写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无考）

【文本来源】 姚宝瑄主编：《中国各民族神话》（达斡尔族、鄂伦春族、鄂温克族、蒙古族），太原：书海出版社2014年版，第20页。原文本标注天翔根据《中国各民族宗教与神话大词典》鄂伦春族部分改写。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在创世叙述中，展现出鄂伦春族擅长骑射的特点。

【基本母题】 仿照天上的样子造地；从天上移来草木；动物的产生；山从天上来

【本文编码】 《鄂尔德穆》：ZCSW0704-202-004

阿嫫腰白 ⁽²⁾
（基诺族）

远古时，宇宙是一片汪洋大海，阿嫫腰白第一个来到世上，她用双手搓出一块块污垢，用它们造成天地、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动物、植物和人。最初，人和其他动物、植物没有什么区别，万物都会说话，为了各自的生存，人和它们常常发生矛盾，常常受到它们的威胁，大人外出劳动，小娃娃常被大象、大头蜂等伤害。阿嫫腰白给人以智慧，帮助人们制服这些灾害。那时，天上有七个太阳，火焰般灼热的阳光晒得人们无法生存。人们追打太阳，七个太阳躲进天边。阿嫫腰白教人们从天边请出一个太阳来，从此，大地上有了昼夜。之后，阿嫫腰白又帮助基诺族造文字，教他们使用工具和种茶叶。

人的生活安定以后，阿嫫腰白在澜沧江边挑土造田，造好基诺山外面的田以后她挑着两座山进基诺山继续造田，怀恨她的人在她的扁担上偷偷地挖个洞，洞里放一把尖刀，阿嫫腰白挑担走到基诺山西边的小勐养时，扁担闪断，肩膀被尖刀刺伤，鲜血如注，因流血过多而死去。基诺族把阿嫫腰白称为创业祖先。

【讲述者】 （无考）

【采录整理】 陈平编写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无考）

【文本来源】 《中国各民族宗教与神话大词典》编审委员会编：《中国各民族宗教与神话大词典》，北京：学苑出版社1990年版，第253页。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通过对女性始祖形象的塑造，体现了基诺族的始祖崇拜，精炼的叙述中融合了女神母题、水生母题、化生母题等，不同版本之间可做比较研究。

【基本母题】 最早的世界是汪洋大海；污垢造万物；智慧的产生；昼夜的产生；文字的产生；祖先的产生

【本文编码】 《阿嫫腰白》：ZCSW0705-202-005

盘皇造万物
（苗族）

相传，远古时候，天地未分，混混沌沌，好像一个大蛋，有一大团云丝包着。有一天，大蛋轰的一声响，蛋里跳出一个巨人来。他头顶的彩云上浮为天，足下的云丝下凝为地。这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就是开天辟地的盘皇。盘皇神通广大，盘皇每日长高一丈，天便每日升高一丈，地也每日加厚一丈。

天地形成了，但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盘皇挖下自己的左眼，往天上一扔，成了太阳，又挖下右眼，往天上扔去，成了月亮。他摘下牙齿化作星辰，又把白日和黑夜分开来了。他的头发长得披天盖地，他拔了出来四处散撒，变成了一片片森林。他的两个拳头，一个变成山，一个变成岭，最后把骨头化成了石头，肌肉化成了泥土，血液化成河流，只剩下一颗心了。这颗心升到了天外，变成了主宰天地的神。后来，盘皇神与天仙结了婚，共生了五个仙女，分别嫁给邓、蒋、李、赵、黄等五个姓的女婿，这就成了五个姓氏的苗族人。

盘皇一直活了五百六十岁，死后葬在南山。苗族人民都把盘皇视为祖先，逢年过节都要祭祀盘皇。

【讲述者】 邓文安（苗族，男，59岁，祖关镇干部，高小）

【采录整理】 潘先 （男，54岁，文化干部，大专）

【采集时间】 1987年采录于陵水县祖关镇白水岭苗村

【流传地区】 海南省·（三亚市）·陵水县（陵水黎族自治县）·祖关镇（本号镇）·白水岭苗村

【文本来源】 中国民间文学集成全国编辑委员会编：《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海南卷），北京：中国ISBN中心2002年版，第3页。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叙述了盘皇垂死化生万物之后飞升为神，并延伸出婚姻和姓氏等文化现象，与以汉族为代表的同类型神话题材在内容上存在一定的差异性。

【基本母题】 卵生盘皇；盘皇开天辟地；日月星辰的产生；山川河流的产生；神性人物之间的婚姻；氏族的产生；盘皇的寿命；祭祀盘皇

【本文编码】 《盘皇造万物》：ZCSW0706-202-006

造天地日月
（瑶族·布努）

一、序歌

咿吔 ⁽³⁾ ——

格鲁花开在我们布努山间，

古罗花开在我们布努 ⁽⁴⁾ 心田。

我们把祭庭围住，

我们把祭台围满。

要把一百二十坛美酒喝光，

要把一百二十首古歌唱全。

树有树的根，

水有水的源。

讲一千二百句话你们不要嫌多，

唱一万二千首歌你们不要厌倦。

天不晴我们把太阳盼，

夜不明我们把月亮盼。

太阳使五谷成长，

月亮使黑暗消散。

没有水不存鱼虾，

没有树哪来荫凉？

没有河哪来湖海？

没有山不显峰巅。

万物靠太阳照耀，

人类在大地繁衍。

白天我们仰看长空，

白日我们仰望青天。

太阳朝大地欢笑，

彩云在碧空轻荡。

夜晚我们仰望苍穹，

夜间我们仰看苍天。

繁星在天上闪烁，

明月在高空照亮。

啊嗬，央腊 ⁽⁵⁾ ——

布九呀 ⁽⁶⁾ ！

咿吔——

在我们布努人的家园，

在我们布努人的故乡。

群兽自由嚎啸，

百鸟欢快鸣唱。

峻岭连绵起伏，

森林覆盖山岗。

村寨一座一座在山腰，

墟镇一处一处在山旁。

大河流经田野，

小溪绕过村庄。

平地稻谷茂盛，

丘陵玉米茁壮。

生活在广袤的人世上。

布努、东关 ⁽⁷⁾ 、东羌 ⁽⁸⁾ ，

大家彼此尊重，

大伙互相来往。

佳节在一起唱分比 ⁽⁹⁾ ，

婚嫁在一起唱萨旺 ⁽¹⁰⁾ 。

同年与同年结交深，

同辈与同辈友好长。

就像一族人一般，

就如一家人一样。

劳动在辽阔的人世间，

布努、东关、东羌，

大家和睦相处，

大伙互敬互让。

有酒分半碗来对饮，

有茶分半筒来品赏。

一家有福万家来贺，

一户有难万户来帮。

人人爱美爱好，

个个心地善良。

为幸福同样劳苦，

为子孙同样奔忙。

啊嗬，央腊——

布九呀！

咿吔——

山森森哩水清清，

天宽宽哩地连连。

生机充满大地，

欢乐洋溢人间。

我们目睹过一切幸福，

我们经历过一切辛酸。

我们懂得万物是谁创造，

我们知道人类怎样繁衍。

有一篇故事布努人说了千载，

有一首古歌布努人唱了千年。

动人的故事叫做《密洛陀》 ⁽¹¹⁾ ，

创世的古歌叫做《密洛西》 ⁽¹²⁾ 。

啊嗬，央腊——

布九呀！

咿吔——

提起始母洛陀的功绩，

我们怀着难忘的心情来唱；

说起先祖洛西的故事，

我们流着激动的泪水来讲。

啊嗬，央腊——

布九呀！

咿吔——

我们布努从前不识一字，

密 ⁽¹³⁾ 的史诗是用心来记上，

我们布努过去不会拿笔，

密的事迹是用歌来传扬。

我们的母亲密洛陀创造了地，

我们的母亲密洛西创造了天。

洛陀创造人类万物，

洛西创造太阳月亮。

母亲的恩最大，

阿妈的情最广。

没有她布努难以出生，

没有她布努怎么成长？

是洛陀给了我们智慧，

是洛西给了我们力量。

她使我们勇敢、勤劳，

她使我们诚实、善良。

啊嗬，央腊——

布九呀！

咿吔——

布努人祖辈传诵您密洛陀，

布努人世代不忘您密洛西。

您叫造的湖泊不会枯干，

布努人唱给您的歌就不会中断；

您叫开的江河不会流尽，

布努人讲给您的故事就永讲不完。

就像您造的群山永远耸立，

我们对慈母的爱永远不变，

就像您造的森林绿荫常在，

我们对亲娘的业绩万代相传。

啊嗬，央腊——

布九呀！

咿吔——

一杯杯美酒慢慢喝，

一段段古歌慢慢唱。

祖先的恩泽我们万代牢记，

母亲的情意我们千年不忘。

今天请您洛陀降临，

今日召您洛西下凡。 ⁽¹⁴⁾

甜酒放在祭台上， ⁽¹⁵⁾

家畜留在祭台旁。

始母到了就杀牛，

先祖来了就宰羊。

我们围在祭庭中，

我们围满祭台旁。

把洛陀的功绩唱，

把洛西的故事讲。

啊嗬，央腊——

布九呀！

第一章造天地日月

咿吔——

暖风吹过一百二十道岭，

热气流过一百二十座山。

暖风吹动不浪费，

热气升腾有因缘。

暖风吹动铸造元些 ⁽¹⁶⁾ ，

热气升腾凝造雅些 ⁽¹⁷⁾ 。

风要造化洛陀得有个地方，

气要化成洛西得有个家园。

元些是母亲降生的温床，

雅些是亲娘出世的摇篮。

啊嗬，央腊——

布九呀！

咿吔——

密的温床有了，

密的摇篮有了。

密住的地方有了，

密住的家园有了。

暖风又吹动来造化洛陀，

热气又飘流来孕育洛西。

不知多少个百年呵，

不觉多少个千载呵，

洛陀才从风里诞生，

洛西才在气中出世。

没风吹拂洛陀难以成人，

没气孕育洛西不能成长。

啊嗬，央腊——

布九呀！

咿吔——

是风造化了密洛陀，

是气孕育出密洛西。

又是什么造化的风，

又是什么孕育的气？

神仙师傅吹气变成大风，

神仙师傅呼吸变成大气。

什么变成神仙师傅？

师傅不是自己形成的。

大龙变成了神仙师傅，

师傅是海龙来变成。

大龙又是从哪来，

海龙又是从哪生？

铁石龙变成了大龙，

海龙是铁石龙化成。

又是什么变成的铁石龙，

铁石龙怎样出生？

透明的水滴造化铁石龙，

它靠晶莹水珠来生存。

啊嗬，央腊——

布九呀！

咿吔——

洛陀成人在元些，

洛西成人在雅些。

风把她抚养，

气使她成长。

格鲁花开了一遍又一遍，

古罗花开了一年又一年。

那时候没有天，

那时候没有地。

时辰不分黑夜白昼，

方向不分南北东西，

洛陀头上阴沉沉，

洛西脚下黑漆漆。

她往上抬头空不见边，

她向下伸脚深没有底。

聪明的密洛陀，

智慧的密洛西，

她想要造天，

她想要造地。

用什么造天？

拿什么造地？

洛陀是风造成的，

洛西是气形成的。

她又对风叫喊，

她又对气呼唤。

呼风来帮她造天，

唤气来为她造地。

暖风轻轻吹到身边，

热气微微吹到身前。

风来使她体大无穷，

气到使她力大无边。

她做成了一个大盖子，

她做成了一个大底子。

她用头把盖子顶起，

上面的盖子成了天；

再用脚向底子踏去，

下面的底子成了地。

从此天在上，

像把张开的大伞；

从此地在下，

像张铺开的垫席。

于是天地两分开，

再也不会拢起来。

头上是无际的天空，

脚下是无边的大地。

洛陀害怕天会塌下，

洛西忧虑地会陷底。

她又呼风来帮助，

她又负气来帮忙。

暖风听了吹过来，

热气听了到身旁。

她叫风变成十二根天梁，

她叫气变成十二根地柱。

十二根天梁横架，

十二根地柱牢竖。

于是造成了天，

于是造成了地。

天永远不会塌落，

地永远不会陷底。

这是密洛陀的创造，

这是密洛西的功绩，

后人望天不忘密洛陀，

后人踩地不忘密洛西。

啊嗬，央腊——

布九呀！

咿吔——

天是造成了，

地是造成了。

洛陀往后看仍然阴沉沉，

洛西朝前看还是黑漆漆。

没有光看不见天，

没有亮辨不清地。

宇宙一团混沌，

大地一片死寂。

洛陀又想到要造火把，

洛西又想到要造明灯。

火把怎么造起？

明灯怎样制成？

她又呼来风，

她又唤来气。

风送洛陀力量，

气给洛西智慧。

她朝前吐了十二口唾涎，

左手指天画了个大圈。

呼风来相陪，

唤气来做伴。

过了一千二百岁，

过去一千二百年。

大圈变成火球一个，

大圈变成火光一团。

火球红艳艳，

火光亮闪闪。

火球火光就是太阳，

光芒万丈照凡间。

她又朝前吐了十二口唾涎，

右手指天画了个小圈。

呼风来相陪，

唤气来做伴。

又过了一千二百岁，

又过去一千二百年。

小圈变成银盘一只，

小圈变成白灯一盏。

银盘明朗朗，

白灯亮闪闪。

银盘白灯就是月亮，

洒下银辉满凡间。

太阳诞生了，

月亮出世了。

洛陀在元些十分高兴，

洛西在雅些欢喜异常。

啊嗬，央腊——

布九呀！

咿吔——

洛陀高兴了一阵，

洛西欢喜了一场。

她又给大阳穿上金衣裳，

她又给月亮穿了银裙装。

金衣变成火把亮闪闪，

银裙变成明灯闪闪亮。

洛陀叫太阳早上升自东方，

洛西叫月亮晚上挂在西方。

从此白日太阳点火，

金光闪闪照亮四方；

从此夜晚月亮点灯，

银光闪闪大地明亮。

后人见到太阳，

密的大恩怎能丢，

后人看到月亮，

密的深情怎能忘？

啊嗬，央腊——

布九呀！

咿吔——

有了太阳分出白天，

有了月亮分清晚上。

洛陀白天看见天下，

洛西晚上看见四方。

她又高兴一阵，

她又欢喜一场。

啊嗬，央腊——

布九呀！

咿吔——

洛陀高兴了一阵，

洛西欢喜了一场。

太阳又来对她说，

月亮也来和她讲：

“白天我一个太孤单。”

“晚上我一个多孤寒。”

洛陀又有所悟，

洛西又有所感：

太阳应有同伙，

月亮应有同伴。

到哪里去找同伙呵，

从哪儿去要同伴？

她苦思了许久，

她细想了半天。

我是靠风造成，

我是靠气出生，

我还是靠风，

我还是求气。

她又呼风，

她又唤气。

风给她智慧，

气送她力量。

她朝头上吐了十二口烟，

烟气升腾到天上。

满天有了飘动的云彩，

密叫云彩伴太阳，

她从地上抓起十二把泥，

泥巴变成金珠撒在天上。

满天有了闪亮的繁星，

密叫繁星随月亮。

啊嗬，央腊——

布九呀！

咿吔——

洛陀造的天空多么宽，

洛西造的大地多么广。

她造的太阳白天明，

她造的月亮晚上亮。

她造的白云五彩缤纷，

她造的星子闪耀金光。

白天太阳披彩云，

晚上众星捧月亮。

夜晚的天空多么迷人，

白日的大地多么明朗！

今世人生活在迷人的天空下，

密的大恩怎能忘？

今世人生活在明亮的大地上，

密的深情怎能忘？

啊嗬，央腊——

布九呀！

【附注】

瑶族创世史诗《密洛陀》有散体、韵体等不同表达形式。具体情况还可参见《密洛陀（1）》（ZCSW0145-031-007）、《密洛陀（2）》（ZCSW0146-031-008）、《密洛陀（3）》（ZCSW0147-031-009）、《密洛陀（4）》（ZCSW0148-031-010）、《密洛陀（5）》（ZCSW0149-031-011）、《造二十四位男女大神》（ZCSW0272-100-007）、《密洛陀》（ZCSW0692-201-017）等多个神话文本。

【讲述者】 桑布郎等传，蒙凤标（83岁）、罗仁祥（73岁）等唱

【采录整理】 蓝怀昌、蓝书京、蒙通顺搜集翻译整理

【采集时间】 1962年至1988年

【流传地区】 广西壮族自治区·（河池市）·都安（都安瑶族自治县）、巴马（巴马瑶族自治县）、南丹县，（百色市）·田东县、平果县等地

【文本来源】 《密洛陀》，北京：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8年版，第1—18页。本文选自原诗的“序歌”和第一章“造天地日月”。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古歌在广西都安、巴马等地的瑶族聚居区传唱广泛，歌词集创世神话、英雄事迹、风俗信仰、生产生活场景等之大成，歌颂了女神密洛陀开天辟地、创造人类的壮烈业绩，表现了对女性始祖的崇敬之情。

【基本母题】 女神创世；造人；造天地；造日月；造湖泊；气生女神；女神分开天地；火的产生

【本文编码】 《造天地日月》：ZCSW0707-202-007

祭龙的根由
（彝族）

云南红河元阳、绿春、元江、墨江、石屏等地彝族盛行祭龙，有以下一则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大地未曾生，没有造天前，宇宙灰蒙蒙，大地阴森森，天空黑暗暗。天上没太阳，天上没星星，天上没月亮，不分昼和夜。地上没人烟，地上没山川，地上没草木，地上无江河，一片光秃秃。大地无滴水，地上无禽兽，地上无昆虫，大地静悄悄。天上无云彩，地上无万物，天和地之间，阴森又寂静。

很早的时候，有一条老龙，住在汪洋里。龙名叫俄谷，这是造天龙，这是造地龙。老龙生小龙，小龙叫诺谷，这是造日龙，这是造月龙。白天出太阳，夜晚出月亮。从此宇宙间，白昼黑夜分。诺谷这小龙，接着造星宿，派使夜间出。

诺谷小龙呀！始造山和川，接着造草木。又造江河泽，大地植物俱造全绿茵茵，又来造禽，禽兽放森林，再造千万鸟，任凭它飞翔。造出两个人，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指定做夫妻，繁衍后代人。又来造家畜，命人来饲养，让人来主宰。再造五谷粮，撒在大地上，命人来培植，让人来收割。赤橙大地上，万物都有了，万物生存了。

俄谷和诺谷，这俩父子龙。人们不忘恩，人们不忘情，时到今吉日，毕摩握祭品，祭奠父子龙。高山椎栗叶，祭龙务必用。深谷松毛草，祭龙铺松毛。白帛做龙床，麻絮龙披毡，米酒龙海宫，糯荞龙食物，金银龙金钱，猪肉龙菜谱，鸡肉龙菜碟。祭龙来喝酒，献龙来吃饭。

早先的时候，父子俩龙儿，赐君给福禄，赐师 ⁽¹⁸⁾ 给福禄，赐民给福禄，赐仆给福禄，赐男给福禄，赐女给福禄，赐老给福禄，赐幼给福禄。人人有福禄，个个有福禄。毕摩握祭品，人们获福了，人们富裕了。祖先有福禄，辈辈代代传，父传子福禄，母传女福禄。家家有牛马，牛马满厩挤；户户有猪羊，猪羊圈满满；家家有鸡鸭，鸡鸭挤满窝；户户有金银，金银装满罐；家家有帛绸，帛绸柜装满；户户有五谷，五谷堆满仓。男男又女女，老老又小小，个个喜洋洋，人人笑盈盈。

福禄永不朽，富贵永不移；福禄永不虚，富贵永不伪，欲得样样得，所谋事事成。福禄又富贵，人间样样齐，人类样样有。

福禄像哎哺 ⁽¹⁹⁾ ，富贵如草木。父子俩龙呀！赐给了人类。今天大吉日，现在良时辰。祈求龙父子，求望龙父子。福禄永照赐，富贵永赐给。祈祷龙父子，保五谷丰登，佑六畜兴旺，护六金进家，佑添人进口，护人丁健膘，佑人无灾祸，保人无瘟疫，佑人无疾病。君长祈祷的，官臣祈祷的，毕摩祈祷的，民俗祈祷的，一一俱灵现，一一都应验。

【附注】

彝族的祭龙，也有的认为就是祭寨神。特别是在云南南部的彝族群众中，认为寨神是祖先的象征，祭寨神就是祭神树，整个祭龙活动，往往围绕着神树进行。

【讲述者】 （无考）

【采录整理】 龙倮贵（彝族）搜集整理，黄建明（彝族）摘录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云南·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元阳、绿春、石屏，（玉溪市）元江（哈尼族彝族傣族自治县），（普洱市）·墨江（哈尼族自治县）等

【文本来源】 吕大吉、何耀华总主编：《中国各民族原始宗教资料集成》（彝族卷、白族卷、基诺族卷），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280—281页。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详细描述了祭祀天龙仪式的过程和相关祭品，为后人研究相关风俗仪式提供了有益的参考，体现了祭祀仪式的神圣性和民间特色。

【基本母题】 祭龙习俗的由来；最早的世界什么都没有；天龙造万物；天龙造天地；天龙造山川；天龙造人；造五谷

【本文编码】 《祭龙的根由》：ZCSW0708-202-008

造天地日月
（彝族·他留人）

亿万万年前，没有天地日月，世界像一个无物无声孤寂的大洞。

七作星（北斗七星）是七兄妹，就商量着说：“让我们来造天造地造日月吧！”于是他们就进行分工。

三个哥哥造天，两个妹妹造地。

两个妹妹是女人，干活细致，丝毫不敢疏忽，她们一刻不停歇地忙碌着。

三个哥哥是男人，他们无所畏惧，干活很随心，一边吹牛一边工作，干一阵玩一阵。

时间到了，天地终于造好了。可是由于两个妹妹不停干活将地造宽了，相反三个哥哥却将天造窄了。天盖不住地了，没办法只好把地抓拢来，天终于盖住了地。但是原本一马平川的大地却耸起了高山，凹下了深谷。

天地造好了，没有太阳和月亮，世界像一块黑暗寒冷的大石头。七作星还剩下两兄妹（一说是两姐妹），就商量着说：“让我们来做太阳和月亮吧。”

妹妹对哥哥说：“夜里出去，我胆子小，我害怕。可是白天出去，我年轻，看我的人多，我害羞，怎么办呢？”

哥哥就拿出一根针来插在妹妹的头发上说：“这回好了，你白天出去，人们不敢看你了。我夜里出去。”

哥哥夜里出来就成了月亮。

妹妹白天出来就成了太阳。

哥哥是男人，贪玩，爱开玩笑，有时玩昏了头，忘记出来当值，有时磨磨蹭蹭、慢慢吞吞地出来，这样人们有时看不见月亮，有时是下半夜才看得见，有时只看见一条缝，那是他在开玩笑呢！

妹妹是女人，细心踏实，天天出来当值。人们仰头看的时候，感到光芒刺眼，看不清她的真面目。这是因为她把哥哥给她的针抛撒了下来，扎人们眼睛的缘故。

天地日月就这样造好了。

【讲述者】 兰兆才（彝族，74岁，农民，小学）

【采录整理】 杨如刚记录

【采集时间】 2005年12月采录于永胜六德乡他留山

【流传地区】 云南省·永胜（永胜县）·六德乡（六德傈僳族彝族乡）

【文本来源】 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组织编写，罗杨总主编，沙蠡本卷主编：《中国民间故事丛书》（云南·丽江·永胜卷），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16年版，第3—4页。

【阅读提示】 这则神话叙述了北斗七星造天地日月的过程，在相关情节上与其他同类型神话有相似之处。

【基本母题】 最早的世界寂静无声；北斗七星造天地日月；天地的产生；天地的修整；日月的产生；与日月相关的现象

【本文编码】 《造天地日月》：ZCSW0709-20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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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布桑西和雅桑赛：傣语，老夫妇二神，人类的始祖。

(2) 阿嫫腰白，基诺语，即“女始祖腰白”。

(3) 咿吔：每段开头的起音。

(4) 布努：布努人的一种自称。包含“人”和“人类”之意。

(5) “还愿”时，在屋外搭起供摆祭品的小庭子和树搭的祭品台。每段唱毕的落音，央腊即“灵验”的意思。

(6) 布九：“嘱咐”，但也唱“央赊”，即“慢慢告诉”和“放开（停止）”的意思。

(7) 东关：指汉民族。

(8) 羌：指壮民族。

(9) 分比：壮语瑶调民歌。

(10) 旺：一种半唱半诵的恋歌。声音极小，又名细话歌。

(11) 密洛陀：密洛陀名字的分称，全称为密洛陀洛西活洛陀洛西。该名直译“来创来造”，即“开辟和创造”的意思。诗中其他人物和地名也一样，一般四个音节，但往往为了对仗而分称。

(12) 密洛西：密洛陀名字的分称，全称为密洛陀洛西活洛陀洛西。该名直译“来创来造”，即“开辟和创造”的意思。诗中其他人物和地名也一样，一般四个音节，但往往为了对仗而分称。

(13) 密：布努话，即母亲。

(14) 这篇长诗是在给密洛陀等神“还愿”时唱的。

(15) 举行“还愿”要砍牛宰马。相传密患过痢疾病，因吃甜酒治好，后又因吃公猪肉和羊肉病复发而身亡，临终交代，死后另能用小母猪肉和甜酒来祭她。在宰杀前先唱序歌请诸神之魂下凡认领祭品。

(16) 元些：地名的分说，全称为元些雅些，是为对仗而分说。这地名意思是新开辟之地。

(17) 雅些：地名的分说，全称为元些雅些，是为对仗而分说。这地名意思是新开辟之地。

(18) 师：指毕摩、歌手，或者指寨主。这里泛指毕摩。

(19) 哎哺：译音，指清、浊二气。 SFd/axzJHvc8pi3SK30Wa22iuh6VwKglxuquukBrewp0yxgFfggSF9T60Xr+DIg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