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第二国际马克思主义解释路向、第三国际马克思主义解释路向,以及第四国际马克思主义解释路向、西方马克思学相比,西方马克思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解释路向在20世纪下半期西方国家,发展更加迅猛,产生的影响更大。自卢卡奇开始的西方马克思主义原本是一股人本主义的马克思主义思潮,但20世纪50年代以后,西方马克思主义内部又出现了科学主义的马克思主义思潮,同时人本主义的马克思主义思潮也有了新发展。除了原来的法兰克福学派在20世纪下半期得到了进一步发展之外,西方马克思主义在欧陆国家、英美国家也得到了进一步发展,不仅涌现出许多新的人本主义的马克思主义派别,还出现了不少科学主义的马克思主义派别。
毫无疑问,法兰克福学派在整个20世纪(甚至迄今为止)都是西方马克思主义之中影响最大的流派,它从总体上代表了西方马克思主义发展趋向。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霍克海默尔、阿多尔诺、波洛克等人回到联邦德国,马尔库塞、弗洛姆、洛文塔尔等人则继续留在美国。这一时期,是法兰克福学派的鼎盛期,也是它在国际舞台产生重大影响的时期。由于“革命新理论”的提出,法兰克福学派改变了它作为一个纯学术派别的特征,开始对社会产生实际影响。
(1)20世纪50年代以后,阿多尔诺从法兰克福学派重要成员逐步变为学术领袖。20世纪50至60年代,在西方国家爆发了实证社会学与辩证社会学之间的“实证主义论争”。在批判唯科学主义和实证社会学的过程中,阿多尔诺提出了“辩证社会学”,可以归纳如下:研究对象——社会总体,研究方法——使经验研究服从于理论研究,研究任务——对文化、世界观、意识形态等方面进行批判。阿多尔诺的“辩证社会学”实际上是基于他的“否定辩证法”。阿多尔诺之所以将自己的辩证法命名为“否定辩证法”,是要表明这种辩证法归根结底是以否定,而不是以“肯定”(哪怕是包容了否定的肯定)为根本特征的。阿多尔诺所提出的这种“否定辩证法”,为“大拒绝”的政治路线提供了理论基础。(2)在法兰克福学派中,马尔库塞一直被视为激进左翼思想家,他的左翼立场在20世纪50年代以后愈加鲜明了。他所出版的《单向度的人:发达工业社会意识形态研究》一书,被奉为“造反教科书”。在对“单向度的社会”“单向度的思想”进行猛烈批判的基础上,马尔库塞从革命目标、革命主体、革命方式等方面阐发了他的“革命新理论”,认为人的解放、劳动解放和爱欲解放是一而三、三而一的命题。马尔库塞既反对改良主义、议会道路,又不主张暴力革命,而是赞同非暴力反抗,即“大拒绝”:拒绝一切劳作,拒绝充当帮凶,拒绝对暴君式统治者进行服从。他认为,无产阶级不再是变革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力量,新左派才是新的革命主体。(3)后期弗洛姆的理论视野越来越开阔,不断越出早年的社会心理学范围。在20世纪50年代以后他的各种研究中,最有影响的是他对马克思主义人道主义的研究。他力图向读者证明:马克思主义被大大地歪曲了。其中,最为严重的歪曲,是将马克思误解为与人道主义相对立的“唯物主义者”。实际上恰恰相反,马克思着重强调的并非物质的存在,而是人的存在,人道主义是马克思哲学的核心。因而,可以将马克思的历史观叫作人类学历史观。(4)20世纪下半期,法兰克福学派最有影响的代表人物是哈贝马斯。哈贝马斯作为法兰克福学派的另外一翼,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处于隐性地位、因而被第一代学者忽视了的一面——建设性的一面。哈贝马斯提出了重建历史唯物主义的口号,认为重建最重要的途径是为历史唯物主义的社会理论补充规范基础。法兰克福学派的第一代成员批判了工具理性,这也是不够的,还应当建构另外一种合理性——交往合理性。哈贝马斯与马克思恩格斯不同:马克思恩格斯对“交往”的考察立足于劳动,立足于物质交往;哈贝马斯对“交往”的考察立足于语言,立足于道德和法律关系。基于他的交往行为理论,哈贝马斯为社会发展构思了一个理想模式:一个以自由平等的公民共同体为基础民主地自我组织起来的规范社会,这一社会通过基于交往合理性的协商,以便实现人类的解放。真正的理想社会只有建立在以主体间性为基础的交往合理性基础上才是可能的。(5)施密特被视为法兰克福学派正统传人,他以研究马克思的自然概念而闻名,但强调对马克思思想的整体性研究。施密特认为,不能将马克思理论(包括自然理论)仅仅归结为早期著作中的观点,而是应从后期成熟著作的立场来理解马克思早期不成熟著作中的观点。施密特的结论是:马克思始终坚持自然与社会是相互渗透的,而两者的相互渗透是在自然作为包含着这两个要素的实在内部演进的。施密特认定马克思哲学是一种非本体论,他从马克思的自然观是社会历史性的出发,对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进行了批评,但同时指出,不能因为批评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就从根本上否定自然辩证法的存在,只不过是要指出马克思的自然辩证法与恩格斯的不同之处:马克思的自然辩证法是实践的、非本体论的辩证法。另外,施密特在肯定列宁整个哲学思想的同时,对列宁的反映论提出了严厉批评,认为列宁的反映论同列宁的整个哲学思想是不协调的,同马克思的认识论是对立的:一是具有抹杀人的主观能动性的机械论倾向,二是具有将认识的主体与客体对立起来的独断论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