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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能论的时代精神

谈到英国社会人类学的功能论传统,就不能不论及20世纪初叶的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在这里,活跃着一批以功能论立场看待异域文化的人类学家。而马林诺夫斯基是这一派人物中最有威望的学者之一,我们可以将其学说概括地称为“功能论”或“功能主义”(functionalism)。此一学说的要义是,社会现象的存在都有其特定的功能,各种现象之间是一个相互联系的有机体,而一个社会的文化是因人的需要而产生的。

对欧洲近代学术史略有所知的人都会知道,“功能”的概念并非马林诺夫斯基独创,功能论的要旨也并不是前无古人的。可以说在19世纪后半叶到20世纪上半叶这段时间,欧洲主流的学术取向是进化论和功能论的。先有达尔文创立生物进化论,后来斯宾塞(Spencer)又将生物进化论的概念引入到社会学和人类学之中,持进化论观点的学者坚信,人类自身以及人类社会是遵循着一定的阶梯而由低向高演化的。当时英国有那么多的学者到大洋洲的土著部落去探险,这其中所怀有的一个主要目的恐怕是想从这些土著部落的“原始性”的生活中看到自己祖先生活的遗迹,至少是先验地认为,英国的工业社会相比土著的部落社会更为先进和文明。

如果说进化论试图从纵贯的方面,即时间的维度来理解异域的部落文化,那么功能论的提出则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想从横剖的方面,即空间的维度来审视异域的部落文化。后来马林诺夫斯基反进化论、反历史主义的倾向正是这样一种对立的反映。

而提到社会学中的功能论,就不能不提到它的创立者涂尔干(Emile Durkheim)。与马克思(Karl Marx)和韦伯(Max Weber)并称古典社会学三大家的涂尔干集欧洲功能论思想之大成。他首先把社会看作是一个类似人体的有机体。这个社会有机体的结构就如同人体的各个器官一样都有其特定的功能,而且这些功能是相互连接的。就如人体产生各种需要一样,社会的结构也会有它特殊的需要。在涂尔干看来,宗教信仰以及意识形态并非抽象怪异的哲学观念,它与其他显而易见的社会事实(social facts)一样能够从功能论的角度来加以分析。

有趣的是,这种把社会当作一个有机体来看待的学术思考被看成是既定的社会事实之后,正如曼海姆(Karl Mannheim)所说的,假定的社会事实就会成为一种意识形态(ideology)而影响我们的思维方式。 这种影响反映到社会学、人类学上就是,学者们把社会看成是有自我调整(self-regulatory)能力的有机体,也即把社会仅仅看作是一个“半封闭的自足生机体系”。 在这一生机体系中,其组成元素与体系自身的发展有着极强的制约关系,而这种制约关系即是一种功能的关系。

总之,从时间历史维度的进化论转变为空间现实维度的功能论,这恐怕是理解英国社会人类学历史发展的主线索。斯宾塞以降,强调的是达尔文生物进化论意义上的社会进化论,而到了马林诺夫斯基的功能论那里,时间历史维度上的进化意涵逐渐淡漠,取而代之的是对现实社会制度和结构的功能分析。下面我们将针对马林诺夫斯基功能论的发展线索做深入的探究,并试图从马林诺夫斯基在做田野调查时,面对陌生的异域文化内心所产生的痛苦经验来反观后来费孝通选择本土社会研究道路的时代意义。 z6uZGJsThJAyaDV7deOCazEVBue21WjVvUqRM6s2ap7KOlpCQRgrUdQOa/K6yn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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