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被称为我国文言短篇小说的最后一座高峰,阅读这样一部想象力极其丰富的著作,我们可以通过以下三个专题探究其思想意蕴。
《聊斋志异》中,蒲松龄塑造了很多个性鲜明、令人难忘的狐鬼花妖形象,并使其成为文学史上的一大亮点。这些故事中的神仙狐鬼精魅,有的是人入幻境幻域,有的是异类化入人间,也有的是人、物互变。但是不管哪一种,都是作者吸取民间精华,加入自己的想象虚构出来的,都是现实与虚幻的结合,可以说是源于现实又超越现实。
如《聂小倩》,女鬼聂小倩最初被妖怪夜叉胁迫害人,后遇宁采臣,被他的正气打动,而宁采臣助她逃脱魔爪,并收留她侍奉母亲和久病的妻子。她对婆母之戒心能理解承受,对宁采臣虽有依恋之心,却不强求,终于使婆母放下心来,变防范为喜爱。从聂小倩的种种心理活动来看,这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而最终宁妻病逝后,她得以嫁给宁采臣,过上幸福生活。这寄寓了作者的爱情理想,是对现实的超越。
《阿绣》中的狐女为得到刘子固的爱情,幻化为刘子固所爱的阿绣,在一系列的竞争中却被刘子固对阿绣的痴情所感动,意识到阿绣之美才是真的美,便转而帮助刘子固与阿绣结合,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就超越了人的基本情爱欲望,上升到更高的精神层次。
《聊斋志异》中这样的鬼狐花妖很多,比如《娇娜》中那个才华出众、品格高尚的狐仙娇娜;《宦娘》中那个热爱艺术、感情丰富的女鬼宦娘;《婴宁》中生长于原生山野,天真烂漫、爽朗爱笑、憨态可掬的狐女婴宁……这些形象的性格、行为表现出的种种情志,既源于现实又超越了现实,或多或少表达了作者的某种理想。
讽刺是在看似虚构的情节和夸张变形的描写中曲折地揭示现实。《聊斋志异》对现实的讽刺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1.对官场黑暗的揭露。
蒲松龄长期在缙绅人家坐馆,接触了大量的地方官员,他对官场的黑暗非常了解,所以作品中有大量篇幅揭露封建官场的黑暗。
这方面的典型文章如《席方平》,席方平为受凌辱的亲人入冥府申冤,城隍、郡司、冥王各级衙门的官员都贪贿、暴虐,他屡受酷刑,感到“阴曹之暗昧尤甚于阳间”。但是我们分明感受到,席方平在阴间的经历,代表的其实就是阳间官吏对人民的剥削、压迫。文中二郎神对城隍、郡司、冥王的判词,实际上是声讨地方官僚的檄文。
又如《梅女》,小说中的典史为了三百钱的贿赂,便颠倒黑白,逼死人命。《红玉》中宋御史退职之后,又看中冯相如的妻子,便公然闯入冯家,导致冯父被打,吐血身亡;而冯相如却“冤塞胸吭,无路可伸”。这些官吏的种种行为,正如作者在《梦狼》中所说“天下之官虎而吏狼者,比比也”,大胆地揭露了封建官僚如狼似虎的吃人本性。
2.对科举制度的抨击。
蒲松龄长期困于场屋,对科举制度的弊端、考官的昏聩、士子的心理都非常了解,所以他对科举制度进行了不遗余力的抨击。
《叶生》中的叶生“文章词赋,冠绝当时”,却屡试不中,郁闷而死,他的魂随知己丁公而去,却使丁公之子一举成名。作者最后感慨:“人生世上,只须合眼放步,以听造物之低昂而已。”清代文人冯镇峦说:“余谓此篇即聊斋自作小传,故言之痛心。”这是作者对自己屡试不中颇感愤懑,以至于无奈慨叹,将其归结为宿命。
《周克昌》写不学无术、终日嬉戏玩耍的周克昌,被鬼冒名顶替代他得了个孝廉头衔;《司文郎》中的盲僧人凭嗅觉判别文章优劣,与科场的取落形成鲜明反差;《续黄粱》中的曾孝廉在高捷南宫后,便趾高气扬,幻想作威作福,所以他在梦幻中一做宰相,就“荼毒人民,奴隶官府”,作者借此嘲笑那些醉心功名利禄的士子。
这些幻设的讽刺,矛头指向科举考试,也表达了作者怀才不遇的愤懑之情。
生活于古代社会,蒲松龄受儒家思想的影响自然非常大,所以《聊斋志异》中展现出来的思想,很多也是以仁为核心的儒家思想的体现,其中涉及正义、孝道、重信重义、轻名薄利等一系列美好的品质。蒲松龄以文学的手法表现出来,在今天,仍给我们以重要启迪。
以孝为例来说,百善孝为先,而《聊斋志异》中,蒲松龄也对此表达了自己的认识。
孝,就是要“善事父母”。如《婴宁》中笑声不断的婴宁,看似天真无邪,甚至憨傻可爱,但却为鬼母秦氏之死痛哭流涕,安葬鬼母后,“由是岁值寒食,夫妻登秦墓,拜扫无缺”,方才心安。这正是婴宁报答养母拳拳之心的表现。
孝,就是要替父母排忧解难,如《席方平》中席方平为给父亲申冤,屡次去冥府告状,虽受到种种酷刑而不改初衷,最终得以申冤成功。再如《侠女》一篇,侠女为给父亲报仇,隐姓埋名,决定终身不嫁,报仇成功后,“女一闪如点,瞥尔间遂不复见”。再如《促织》中,成名的儿子把自己的魂魄化为一只轻捷善斗的蟋蟀,才让成名一家免遭祸患,并使其家因此而大富。作者对于这些孝子,表现出高度的赞扬。
一客曰:“蒙赐月明之照,乃尔寂饮,何不呼嫦娥来?”乃以箸掷月中。见一美人,自光中出,初不盈尺,至地,遂与人等。纤腰秀项,翩翩作《霓裳舞》。
生见游女如云,乘兴独遨。有女郎携婢,拈梅花一枝,容华绝代,笑容可掬。生注目不移,竟忘顾忌。女过去数武,顾婢曰:“个儿郎目灼灼似贼!”遗花地上,笑语自去。
成有子九岁,窥父不在,窃发盆。虫跃掷径出,迅不可捉。及扑入手,已股落腹裂,斯须就毙。
公子甲方自内出,见父及丁良喜。少坐,唤侍者治肴蔌。忽一巨狼衔死人入,翁战惕而起曰:“此胡为者?”甲曰:“聊充庖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