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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3

心乱如麻

暑假临近尾声,英语培训班组织了次夏令营,大家兴奋不已,总算解放了!

载着二十多个人的大巴车沿着盘山公路飞驰,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一车的人跟着东倒西歪,嬉笑不停。本该中午就到,没想到路上堵车,排成一字长蛇的车流堵得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只能一步一挪,一直拖到下午四点才到。原本准备爬山的众人哪还有游玩的兴致,回到酒店,收拾收拾各自歇息。

晚上可就热闹了!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玩游戏,各种惩罚戏耍捉弄人,花样百出,少年少女们尽情享受着属于他们的青春快乐。沈星乔和王应容被分到一组,先是背人游戏,背着沈星乔的王应容明显体力不支,被人甩开一大截,累得气喘吁吁;然后是绑脚游戏,两人左右脚绑在一起,比赛谁先到终点,王应容手忙脚乱,两次摔倒在地,狼狈不已。最后统计结果,两人毫无疑问最后一名。

沈星乔和王应容被罚去烧烤摊为大家烤串。

一向自信的王应容难得沮丧,道歉:“不好意思,都是我拖累了你。”

沈星乔笑笑:“没事儿,这里也很好啊。”

漆黑的夜里,天上繁星点点,挂着一轮弯弯的新月,在灯火的照耀下,远处群山隐隐约约闪现,虫鸣蛙叫声此起彼伏。不远处大家围在一起追打嬉笑,喧嚣热闹,两人仿佛被隔绝开来,安静得像是身处另一个世界。

沈星乔准备烤鸡翅,王应容接过来:“你去坐着吧,我来烤,小心火星溅到你身上。”不过脑子聪明却不代表动手能力好,王应容想表现自己,结果适得其反,烤了半天,不是没烤熟就是烤焦了。

沈星乔看得摇头,走过来帮忙,用钳子把烧红的木炭夹出来,说:“火太大了,还有涂上酱料后,别忘了多翻几次面。”

王应容看着她忙活,表情讪讪的,只好说起自己干的蠢事以博女孩一笑:“我第一次喝酒就是吃烤串的时候,一瓶啤酒没喝完就倒了。然后给我姐打电话,说‘姐,我跟你说个事’,然后开始背书,从唐诗一直背到宋词,别人打断我我还不高兴,让人别捣乱。我姐都快笑死了,现在还拿这事打趣我。”

沈星乔的关注点有些不同:“你跟你姐的关系很好啊。”

王应容说:“嗯,我姐比我大两岁,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独生子女吗?”

沈星乔摇头:“我有一个弟弟。”

“哦,也在江城一中吗?”

“他离上学还早着呢,他还不会走路。”

“这么小!那你们年纪差得有点大啊。”

沈星乔笑笑,不欲多说。等弟弟长大,她估计都老了,两人之间差着至少十道代沟。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闲聊着,说到这次刚结束的英语考试,沈星乔哀叹:“题目好难,我都没及格,太受打击了。你考多少?”

王应容说他考得也不好。

沈星乔一再追问多少。

他只好说:“81分。”

“我问了好几个人,大家都没及格,你居然过80分了,啊啊啊,你肯定又是第一!”沈星乔羡慕嫉妒恨,“同样是人,一样的老师教出来的,你怎么就这么厉害!”

王应容总结自身经验,说:“其实学习也要讲究方法和技巧。”

“谁不知道学习要讲究方法啊,关键是什么方法!”

“实在做不到融会贯通,其实还可以背题型。”

“背题?”那么多的题,还不得背到猴年马月去啊。

王应容摇头:“不是背题,是背题型,常考的题型就那么几种,圈出来,每种题型背一道,怎么也能混个六七十分。”

沈星乔算了下,要是每科都有70分,都能上一本线了,忙问:“怎么背?”

王应容拿出手机,调出这几年高考数学题,总结分析比较,得出哪些题型是考试重点,哪些内容比较偏,一带而过即可。一番话说得沈星乔“不明觉厉”、心服口服,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这就是一个会走路的考试机器啊!

第二天去爬山,大家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沈星乔原本和几个女同学一起,不知怎么走散了,落到后面,身边跟着的只有王应容一人。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结果石板路没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碎石土路,往前一直延伸到大山深处,路的两边杂草遍布,甚是荒凉。

沈星乔左右看看:“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王应容反应过来走错路了,指着右手边掩映在丛林深处的一条青石小径说:“那边有路,应该是出口。”

青石小径嵌在山坡上,甚是陡峭,两人走得气喘吁吁。那小径年深日久,边角上长满了青苔,又湿又滑,沈星乔小心翼翼,几乎手脚并用,这才爬了上来。眼看爬到顶端,她心下一松,抹了把汗站直身子,地上倒是没有青苔了,却没想湿润的黄泥不逊于青苔,脚下一滑,“砰”的一声摔倒在地,摔了个结结实实。

王应容忙赶上来,扶起她在旁边一块石头上坐下,问她有没有事。沈星乔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好半天说:“脚有点疼,一会儿可能就好了。”

“那先歇会儿。”

沈星乔揉揉脚腕,又舔舔嘴唇,只觉渴得厉害,问:“你有水吗?”

王应容翻开书包,找出一瓶空了的矿泉水瓶子。他指着前面一栋平房说:“这里好像有人住呢。”此处山坡,坡度陡峭,坡顶却甚是开阔,平房主人似乎不在家,门窗紧闭,墙上挂着空调外机,屋后用篱笆围着,种了不少瓜果蔬菜。

沈星乔又渴又累脚又痛,整个人恹恹的,没说话。

“都怪我,带错了路。”王应容很是内疚。

沈星乔笑了笑,示意没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王应容眼睛盯着平房那里,突然走过去,跳进篱笆里,在菜地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抱着两个甜瓜回来。

沈星乔有些紧张,看看平房的方向,生怕主人冲出来找他们算账,小声说:“你干什么!那是人家种的,说不定要卖钱的—”

王应容无所谓地说:“要是被抓,那就让人家骂一顿好了。”

沈星乔看着他,“扑哧”一声笑出来:“没想到你也会做贼,偷瓜贼!”

“哎,这不是没办法嘛,总不能让你渴着啊。”王应容找出纸巾,擦了擦递给她,“没有水,就这么吃吧。”

两人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啃瓜。

沈星乔边吃边说:“我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甜瓜,特别甜,自己种的就是好吃。”

王应容便说:“偷来的东西总是最好吃的。”

两人对视一眼,大笑。沈星乔的脚仿佛也不痛了。

吃完瓜,王应容背着沈星乔从山坡另一边离开。好在下山的路甚是平缓,王应容背一段,又扶着她走一段,一路有惊无险回到山下集合点。

第二天坐竹排游湖,甚有野趣。一路顺水而下,两岸连绵的青山倒映在清澈见底的湖水里,微风拂面,阳光明媚而不炽烈,天空湛蓝,万里无云,让人不由得心旷神怡,真是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

此次夏令营,大家玩得十分开心,沈星乔中途虽然崴了脚,有些扫兴,却也是乘兴而来兴尽而返,大有不虚此行之感。

纪又涵翻着微信上沈星乔发的大量游山玩水的照片,有自拍也有合影,看得出心情很好。她转发了一条集体活动照,有一张照片大家似乎在玩游戏,她被一个男孩背着,落在最后。

纪又涵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满头大汗、狼狈不堪的男孩是谁,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哼了一声:“背个人都背不动,弱鸡!”

沈星乔在朋友圈刚发出到家的照片,纪又涵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不客气地说:“一直说请我吃饭,什么时候请?”

沈星乔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真的没有请他吃过饭,每次都是他付钱,想了想说:“开学好不好?”

“开学?”现在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呢,纪又涵反应过来,“你要去哪里?”

“我明天要回家。”沈星乔解释,“我是海城人,现在住舅舅家。”难得有一个星期的假,她自然要回家一趟。

纪又涵没有办法,只好说:“那记得给我带好吃的。”

沈星乔犹豫了下,还是说“好”。

这一天,纪又涵游泳完回来,见楼下停着一辆黑车,驾驶座上坐着李助理,脸色一变,匆匆上楼。打开门,纪晓峰站在那里看鱼,见他回来了,说:“什么时候养的鱼?养得不错。”

纪又涵有些奇怪:“您来这儿干吗?”

“哟,我就不能来啊?”纪晓峰忙归忙,对这个小儿子还是很关心的。

“你坐吧,我给你拿瓶水。”

纪晓峰说:“成天在外面吃不好,要不还是把秦阿姨叫回来吧。”

“算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下顿回不回来吃,做了又倒掉,还是别让秦阿姨伤心了。”

纪晓峰在沙发上坐下,慢慢说:“这次顺路过来,是想问问你,马上就要高三了,你也不能总这样混着,想好以后怎么办没?”

还能怎么办,还不是继续读书,总不能现在就让他进公司。

“你还是不想去美国?”至于他不想去的原因,纪晓峰心里有几分明了,倒也没有逼迫。

纪又涵不说话。

“你自己的成绩自己知道,国内哪考得上什么好大学。”虽然出国也未必读得上什么名校,总比国内好些,再说国外私立学校也是结交人脉的好地方。

“你要实在不想去美国,那就去英国,或者别的国家,给个准话,一天到晚不知道闹的什么别扭。”做了决定,他也好提前找人,指望儿子自己考进去那是不可能的。

好半天,纪又涵说:“美国。”

纪晓峰很高兴他想通了:“美国的话就省事多了,环境熟悉,手续也简单。”问他鱼食在哪儿,喂了会儿鱼,这才走了。

纪又涵陷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坐了好久。

就在纪又涵和父亲谈话的时候,沈星乔的妈妈推开了女儿的门:“星乔啊。”

沈星乔见妈妈一副有话说的样子,从床上坐起来。回家后,她便察觉到家里不对劲,昨天晚上还听见爸爸妈妈关着门吵架,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你爸爸生意上出了事,把留给你出国读书的钱拿出来应急了。”因为这件事,夫妻俩最近常常吵架。

“所以,现在不能出国了是吗?”沈星乔看似冷静,其实无异于晴天霹雳。她从进入江城一中那天起,就打定主意要出国,家里也同意了,专门存了一笔钱。这两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为出国读书做准备,努力学英语,关心留学资讯,认真选择适合自己的学校,结交和她一样想要留学的朋友。因为是自费,也不指望拿奖学金,除了英语,对于高中课程,她根本就没有下过苦功,现在告诉她,她要考国内大学,差点没崩溃。她数理化一塌糊涂,之所以选择理科,还不是因为学理容易申请学校。

沈妈妈只是来告诉她一声,并不是同她商量,安慰她说:“不出国也没什么,咱们在国内上大学不也一样,是不是?”

那能一样吗?她整整一个暑假的英语培训班白上了吗?她每天苦行僧一样逼着自己做雅思题都白做了吗?

两年的期待瞬间落空,沈星乔想要发泄,想要咆哮,想要砸东西,可是她不能,只能轻轻“嗯”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沈妈妈见她没什么反应,以为她对出国留学无所谓,顶多失望几天就好了,松了口气,还想说些什么,沈星乔提醒妈妈:“弟弟在哭。”

“刚喂过奶,大概是尿了。”沈妈妈忙站起来,连门都忘了带上。

沈星乔有一个不到一岁的弟弟,小名叫天赐,可见父母对他出生的期待。

沈星乔的生活,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在到江城读高中前,她是家里绝对的中心,父母所有时间都花在她身上,说是公主也不为过;到江城读高中后,母亲怀孕了,然后弟弟出生了,父母的精力绝大部分放在了弟弟身上,分给她的越来越少。她并没有不满,弟弟刚出生,还是个婴儿,自然需要父母精心照料,只是难免失落。

倒是舅舅家里,这两年朝夕相处,日久情深,越来越像一家人。沈星乔永远忘不了她生病那天,刚好小区维修线路,停电了,高以诚是怎样背着她大汗淋漓爬下二十八楼的。慢慢地,她有什么事都会对舅妈说,很少再打电话跟家里倾诉。

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和父母之间却像多了一层无形的隔阂,关系渐渐变得疏远。

沈星乔失魂落魄,感觉在这个家里几乎无立足之地,只好逃避似的回了舅舅家。

高舅妈见到提前回来的沈星乔,打量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开话题,说:“你这书包肩带线开了,新学期新气象,换个新书包吧。”

“好。”这还是刚上高中的时候父母带她去商场买的,一转眼两年了,书包都背坏了。

“等下去商场,你自己挑个喜欢的。”

“你帮我买吧。”

“要什么颜色?”

“随便,什么都行。”

沈星乔懒洋洋的,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样子,高舅妈很担心。沈星乔为了出国读书做了多少准备,高舅妈全看在眼里,现在突然说不去就不去,怎么会不失望难过?

高舅妈晚上偷偷跟丈夫说起这事,表示自己的担忧。

高舅舅说:“星乔这孩子,是个心思重的。”

高舅妈说:“我不信沈家一下就到这步田地,连女儿读书的钱都拿不出来,再不济,还有两套房子呢,随便卖一套,也够出国的钱了。”

高舅舅嗤笑:“你还不知道沈国安,表面上看着人模人样,骨子里就是个老封建。有了儿子自然忘了女儿,房子、店铺这些不动产,那都是留给儿子的。”

高舅妈叹气:“可怜了星乔。”

高舅舅叮嘱她:“你平时多开导开导她,女孩子心思窄,别让她钻了牛角尖。”

高舅妈点头:“这还用你说。”

开学那天,高舅舅开车送沈星乔和高以诚去学校。高舅舅扶着拄着拐杖的高以诚去教室,一路训斥,听得高以诚耳朵都起茧子了:“爸,我自己能走,你先回去吧。”

高舅舅瞪了他一眼,冲一直跟在旁边的沈星乔招手,拿出个红包给她:“新的学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是惯例了,每个学期开学前,舅舅都会给她一个红包,以示鼓励。

高以诚忙问:“我的呢?”

“你一个复读的,还有脸要红包?”高舅舅在他后脑勺上重重拍了一下。

有认识高以诚的同学过来,搀扶着他进了教室。

沈星乔捏着红包,想到父母,心里五味杂陈,又是感动又是苦涩。

开学第一天,老师不会立即上课,发完书,多是说些回顾过去展望未来之类的话,对于即将到来的高考,各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仿佛大家不头悬梁锥刺股就对不起自己似的。听到“高考”这个词,沈星乔心里像梗着一根刺,下午课没上,直接跟班主任请假了。开学第一天,教务处各种忙乱,班主任知道她是要出国的,不大管她,都没问为什么请假,直接准了。

沈星乔背着书包一个人在马路上晃荡,苦闷又无聊。没有老师,没有作业,不用向谁报备行踪,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完全属于她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是她什么都不想做。她挥霍着偷来的时间,满心惶然,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出路。

手机突然“叮”一声,她点开微信,是纪又涵发来的,问她回来没。

她回复:“嗯。”

沈星乔这么快回他信息,纪又涵有点惊讶:“下课了?”

“在外面。”

纪又涵以为江城一中跟他们一样,领了书就放假,只上半天课。

“在哪儿?”

“逛街。”

“看起来很无聊的样子,要不要一起玩桌球?”

“好。”

纪又涵是真的惊讶了,他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沈星乔居然答应了,立即把地址发给她,想想又不妥。

“你知道地方吗?要不我去接你?”

沈星乔发出“好”字后,很快拦了辆出租车。纪又涵还在担心她找不找得到地方的时候,沈星乔已经到了。

纪又涵出来迎她:“这么快?你就在附近?”

沈星乔点点头,没说话。

纪又涵把沈星乔介绍给自己朋友,很有几分郑重的意味:“这是孙蓬,这是他女朋友渺渺,这是胖子,这是姚曦。”

沈星乔对大家点头,硬是挤出一个微笑,自我介绍:“我是沈星乔。”

孙蓬冲纪又涵眨了下眼睛,问:“哪个桥?石桥的桥?”

“乔木的乔。”

“哦,小乔的乔,名字里有乔字的都是美女。”孙蓬笑嘻嘻示好。

沈星乔抬眼看他:“谢谢。”

渺渺作为里面唯一一个女生,过来跟沈星乔说话,得知她是江城一中的,不由得说:“哎呀,你是一中的,好厉害啊。”

沈星乔赶紧否认:“没有,没有,我在班里成绩都吊车尾。”

大家一听这话,以为沈星乔跟他们一样不爱学习,立即把她归为自己人,先前的拘谨也没了,抄起球杆,嚷嚷着谁先来。

纪又涵问沈星乔会吗,沈星乔摇头。纪又涵简单说了规则,又亲身示范,告诉她怎么才能把球打进洞里。

沈星乔想起电视上演的,从来没打过桌球的菜鸟,单凭几何运算,一杆清场,问他是不是真的。纪又涵嗤之以鼻:“照这样说,数学家都是台球高手了?那斯诺克选手还成天苦练什么,全去学数学不就行了。”

沈星乔趴在桌子上,想把一颗蓝色的球撞进洞里。纪又涵站在她后面瞄了瞄,握住她的手把球杆往外移了点儿。沈星乔发力的时候颤了下,球歪了,从旁边滚过去。纪又涵没有立即离开,两人就那么紧贴在一起,沈星乔几乎被他整个人包在怀里。

沈星乔察觉到男孩的逗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横移一步,脱出他的包围圈,说自己先练习一下,让他去玩,别管她,拿过球杆,瞄准方位,自顾自玩起来。

纪又涵轻笑一声,见她似乎不好意思,适可而止,没有再做什么,和姚曦开了一局,说好输的请大家吃饭。

姚曦打了一杆,偏了,说:“听说你生日要大办?请我们不请?”

孙蓬捅了下纪又涵:“你们家好像挺看重这个,在凯悦办是吗?不过十八岁生日也算是个大日子。”

纪又涵不作声,闷头打球。

沈星乔远远看了他一眼。

很快,纪又涵输了,把位置让给孙蓬,走到沈星乔身边。

沈星乔问他:“你一年过多少个生日?”

他理直气壮说:“上回过的是阴历生日。”

沈星乔看着他:“你到底哪天生日?”

“9月18号。”

沈星乔轻笑一声:“差两个月的阴历生日?”

纪又涵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

沈星乔没有纠缠此事,说:“等下我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我要回家。”

又玩了会儿,沈星乔看看时间差不多,提出要走,纪又涵送她去公交车站坐车。车子迟迟不来,纪又涵忽然说:“什么时候再出来?”开学了,不像在培训班的时候,每天都能碰见,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沈星乔此时完全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连课都不想去上,只要有人陪她打发沉重难熬的时间就行,很干脆地说:“周末我请你吃饭吧。”

沈星乔每天按时上课下课,跟个木头人一样坐在座位上,上课就看小说,既不复习功课也不做作业,要交作业了,就借同学的抄一抄,敷衍了事。老师都知道她是要出国的,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刚开学,作业不多,考试更是没有,还不至于引起注意。

周末,沈星乔请纪又涵吃泰国菜,酸酸辣辣的冬阴功汤很是开胃。吃完看电影,完完全全是在约会了。随便选的一部电影,全是大牌明星,却不知道要表达什么,从头到尾莫名其妙,看得人尴尬症都犯了。沈星乔强忍离场的欲望,只好吃爆米花解闷。

纪又涵听着耳边细细碎碎的咀嚼声,转过头来,指了指她的嘴角。

沈星乔摸了摸,什么都没有。

本来就什么都没有。纪又涵凑过来,两人头离得很近。沈星乔见他想亲自己,神情僵住,往后躲了躲。

纪又涵停在那里,既没有离开也没有进一步侵犯,声音低沉仿佛就在耳边,调戏般问:“第一次?”

沈星乔瞟了他一眼:“你一定不是第一次。”

纪又涵脸色变了变,重又坐回去。

沈星乔若无其事,继续吃爆米花看电影。她觉得自己心如古井,这样暧昧旖旎的场景都激不起半点波澜。

回到舅舅家,高以诚居然在写作业,餐桌上摊满了各种参考书。沈星乔拿起一本《高三数学发散新思维》,全是各种疑难解答,突然问:“你有韩琳的消息吗?”

高以诚抬头,提到韩琳,情绪已经不像以前波动那样大了,淡淡地说:“她去二中了,听说住老师家,都不出校门。”

“那很好啊。”

一切好像都没发生过。当初经历的那些愤怒、痛苦、自责,经过时间的分解发酵,有的消散在空中,有的埋藏在心底。大家如常生活着,有些人已经走远,有些人还在身边。

连沈星乔都觉得恍惚,暑假发生的那些事,遥远得就像一个梦,一到开学,梦就醒了。

高以诚因为腿脚不便,中午暂时在学校吃,沈星乔便每天给他打饭,送去他教室。这天中午,刚吃完饭回来,有同学叫住她:“沈星乔,外面有人找。”

沈星乔走出教室,看见陈宜茗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孩站在外面走廊上,气势汹汹的,一副要找人算账的模样。

麻烦上门,沈星乔头疼不已,领着她们到楼道,问:“你找我什么事?”

“你知道我是谁?”

沈星乔颔首。

“知道就好。”陈宜茗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我警告你,离纪又涵远点。”

沈星乔打量着她,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个女孩红着脸一副难为情的样子,不以为意,慢悠悠说:“你来找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带朋友来?壮胆吗?人家好像不乐意呢!”

陈宜茗神情一怔,不由得回头看了眼朋友,继续鼓足勇气说:“我警告你—”

沈星乔打断她:“好了,我收到你的警告了,你可以回去了。”

“你—”一向伶牙俐齿的陈宜茗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顿时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说,“你别得意,你这样的我见多了,纪又涵不过同你玩玩罢了。上学期就有个你们学校的,整天死皮赖脸缠着他,现在早不知道哪儿去了,识相的,就离他远点,不然我要你好看!”

看似张牙舞爪,实则色厉内荏,沈星乔对她的威胁半点不放在心上,反而饶有趣味地说:“如果我不呢,你打算怎么要我好看?”

对方态度实在过分,似乎一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陈宜茗怒火上涌,忍不住要给她好看。那个一直作壁上观的女孩赶紧拉住她,小声提醒:“这是人家的地盘。”打了人她们还想脱身?这姓沈的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陈宜茗气得恶狠狠地瞪沈星乔。

沈星乔仿佛没看见:“你喜欢纪又涵就去找他啊,找我做什么?”

“我爱找谁找谁,你管得着吗?”陈宜茗强词夺理。

沈星乔无语:“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半晌,陈宜茗闷声说:“我找过他,他躲着我。”

沈星乔只觉无奈:“所以呢,你就来找我麻烦?是不是我看着比较好欺负?”

陈宜茗一开始的嚣张气焰不知不觉减弱,小声说:“我没想找你麻烦,我只是、我只是不甘心!我这么喜欢他,他为什么对我视而不见?你到底有什么好?个子没我高,身材没我好,长得也不怎么样,我哪点不如你了?”越说越觉得委屈。

真是个傻姑娘。沈星乔暗叹:“纪又涵有什么好的,你就这么喜欢他?”

“他哪里都好,从头发丝到脚后跟,没有一处不好,只要看着他,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我都愿意!”

沈星乔原本还有些鄙夷,听了这些话,不作声了。

这就是“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是心里是欢喜的,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

陈宜茗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对着情敌示弱,深觉丢脸,大声说:“我喜欢他怎么了?喜欢人又不犯法。你不也一样,有本事,你别喜欢他啊!”

“好啊。”沈星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噎得陈宜茗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找我没用,你应该去找纪又涵,跟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如果他明确表示不喜欢你,那你,还是算了。”沈星乔并不讨厌她,好心给出建议。

没想到陈宜茗怒了:“你们一个个让我算了,我告诉你们,我偏不!”

陈宜茗气冲冲而来,又气冲冲走了。出了江城一中,一直在旁边为她掠阵的小周说:“这个沈星乔,给人感觉怪怪的。”

“有什么奇怪的,小人得志。”陈宜茗气哄哄的。

“你不觉得她态度很奇怪吗?她跟以前那个韩琳太不一样了,你让她别喜欢纪又涵,她一口就答应了,好像对纪又涵一点都不紧张。”

陈宜茗慢慢也察觉出不对劲来,对比自己的狂热,沈星乔实在太冷漠了,若是有人要自己别喜欢纪又涵,她非得上去扇那人两个耳光不可,你算哪根葱,管我喜欢谁。

小周得出结论:“她肯定没那么喜欢纪又涵,不然不会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陈宜茗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小周不以为然:“怎么不可能,纪又涵又不是人民币,你当人人都要喜欢他啊?”

“可是大家都说他喜欢沈星乔。”说到这个,陈宜茗忍不住神情黯然。

是啊,关键不在沈星乔,而是纪又涵喜欢的是谁。

女孩子的直觉总是敏锐又精准。

陈宜茗一时气糊涂了,过后细细思量沈星乔说的话,以及说话时的表情动作,越想越心惊,得出一个结论:沈星乔大概真的没那么喜欢纪又涵,至少没自己这么喜欢。她仿佛抓到沈星乔的把柄,迫不及待地要告诉心上人,希望能借此留住男孩的心。

纪又涵的十八岁生日Party办得很盛大。纪晓峰也有借此拉拢关系联络感情的意思,包下了凯悦整整一层,不少来宾都是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纪又涵请了英威国际班上所有同学,另外还有玩得好的孙蓬、胖子、姚曦等人。他曾问过沈星乔要不要来,沈星乔自然是拒绝了,他也没强求。

宴会从中午开始,一直到晚上才结束。纪又涵跟在纪晓峰身边,直至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差点没累趴下。纪晓峰让他回家住,他最后还是回了华庭。

王应容下午放学经过3号楼时,发现一个女孩抱着书包坐在台阶上,似乎在等人。饭后散步,她还在,头埋在胳膊里,一副等得无聊的样子。十点半下楼买夜宵,她竟然还没走,一直拿着手机在玩。他不时回头,心里难免有些好奇,猜测着各种原因,正要走远时,见那女孩突然站起来,一脸欣喜地跑下台阶。

王应容转头,看见纪又涵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心里有所明悟,摇了摇头,快步离开。

纪又涵见到陈宜茗,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啊。”

“等我做什么?”

陈宜茗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生日快乐。”

纪又涵看着礼物,好一会儿才接过来:“谢谢。”

两人边说话边往前走,纪又涵刷卡开楼道门:“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陈宜茗拉住门,动作灵巧地从他胳膊下钻进去,抱怨说:“我等了你好久。”

纪又涵无奈,只能任由她跟着自己上楼。

王应容见两人进去,嘲笑自己差点就多管闲事了,转身走了。

陈宜茗一进屋,立即看见墙边放着的鱼缸,跑过去:“哎呀,这鱼好漂亮,什么时候养的?上回来的时候还没有呢。”

纪又涵给她拿了一瓶水,她说不要,把手伸进鱼缸,想摸摸鱼。

“不要碰。”

陈宜茗讪讪地把手缩回来。

“找我有什么事吗?”语气客气疏离,有赶人的意思。

陈宜茗故意装听不懂,大剌剌地说:“没什么事啊,今天你生日,我来看看你。”

纪又涵想扶额:“真没什么事?没事我要休息了。”

陈宜茗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纪又涵,好半天鼓起勇气,说:“沈星乔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别被她迷惑了—”

纪又涵皱眉:“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骗你,我去找过她,她一点都不在乎你,她还说让我好好跟你谈一谈……”

纪又涵惊得站起来:“什么,你去找过她?”

陈宜茗被他吓得退后一步。

纪又涵怒道:“你疯了,你找她做什么!?”

看着他对沈星乔紧张在意的样子,陈宜茗仿佛被刺了一下,也跟着大声起来:“我怎么疯了?我只不过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儿。我哪里不好,你为什么就不喜欢我?”

纪又涵冷冷地看着她:“你很好,只不过我不喜欢。”

窗户纸一旦捅破,事情便无法回头。

“你是不是喜欢沈星乔?”

“是。”

终于说出来了,饶是陈宜茗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大受打击,眼泪情不自禁地滚下来:“你就后悔去吧。”随后哭着跑走了。

陈宜茗的话让纪又涵头疼不已,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拿出手机给沈星乔打电话。

接通,沈星乔第一句话就是:“生日快乐。”

听到她的声音,纪又涵终于下定决心:“我有话要跟你说。”

沈星乔等着。

“我想见你。”

“现在?”

“我可以去找你。”

“到底什么事?”

“刚才陈宜茗来找我,说是你出的主意。”纪又涵怀疑她是故意的,唯恐天下不乱。

呵,找她算账来了,沈星乔可不怕:“好啊。”

她拿了钥匙准备出门,高舅妈问她这么晚去哪儿。

“下去买点吃的。”

“冰箱里有红枣银耳汤,我去热一下?”

沈星乔不说话,还是往门口走,站在玄关换鞋。

高以诚扶着门框,从里面探出头来:“你是不是去吃烧烤?我要吃羊肉串。”

高舅妈瞪他:“你的腿还没好,羊肉是发物,不能吃。”

高以诚要忌口,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戒腥戒辣,少油少盐,嘴里都快失去味觉:“那烤茄子总行吧?”

“烧烤少吃。”

“那给我带碗皮蛋瘦肉粥!”高以诚咬牙切齿。

沈星乔打包了份皮蛋瘦肉粥,在小区门口等着。很快,纪又涵就来了,手上拎着个塑料袋。小区里有一处假山喷泉,假山上有一座八角凉亭,环境清幽,适合谈话,沈星乔领着他到那里坐下。

快十一点了,夜深人静,一轮圆月挂在头顶,风动影摇,周围虫鸣蛙叫声此起彼伏。纪又涵从塑料袋里拿出一块蛋糕递给她,笑说:“过生日嘛,好歹意思下。”

寿星最大,沈星乔切了一块,象征性吃了,说:“陈宜茗找你,然后呢?”

“能有什么然后。”纪又涵明显不想谈这个,拿起蛋糕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问,“你今天做了什么?”

沈星乔满心都是陈宜茗,随口敷衍:“没做什么,和平常一样,上课发呆,下课睡觉。”见他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顺口问,“你呢,生日过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虽然宾客如云,可是跟他没什么关系,都是冲着他父亲来的。

“不怎么样?”沈星乔惊讶。她可是看到孙蓬发的照片了,场面极其盛大,司仪是本市电视台有名的美女主持人。

“听说请了朱玮,她真人怎么样?”沈星乔翻看着朋友圈的照片,好奇地问。

“干瘦干瘦的。”

“要上镜嘛。”

沈星乔手指一张张滑过孙蓬晒的诸多照片,最后停在一张全家福上。纪晓峰夫妻站在中间,左边是纪又涵,右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穿着休闲西装,双手插兜,目光锐利地看着镜头,一副年轻有为精明强干的样子。

纪又涵也看到这张照片了,眼神冷冷的。

“这个是你哥哥吗?跟你长得不像呢。”

纪又涵抿了抿嘴,没说话。

沈星乔盯着照片一直看,又说:“你妈妈看起来好年轻啊!”

纪又涵看着她,突然说:“她不是我妈。”

“嗯?”

“我是私生子。”

沈星乔吃惊不已,睁大眼睛看他。

纪又涵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你妈她现在—”沈星乔艰难开口,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个,着实吓了一跳。

“正如你想的那样,我妈是情妇,非婚生下我,为了别的男人又抛弃了我。”

信息量有点大,沈星乔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

纪又涵来见她的目的并不是想跟她说这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就将心里最难堪的秘密说了出来。

沈星乔想到自己,父母忽视,前途暗淡,有些感同身受,叹息地说:“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因此而责怪自己。”

纪又涵忽然就被安慰了。是啊,除了父亲,纪家上上下下全都轻视他排斥他,可是,这样不光彩的出身,又不是他能选择的。他微微点头,不欲多说自己的身世:“其实我来,是想为陈宜茗的事跟你道歉。”

在他说了那些让人震惊的话后,陈宜茗的事已经微不足道,沈星乔耸耸肩:“没什么,她人挺好的,没什么坏心眼,就是脾气有点冲。”

纪又涵深吸口气,看着她慢慢地说:“陈宜茗来找我,问我喜不喜欢你,你想知道答案吗?”

其实根本不用答案。

沈星乔的脸“唰”地白了,男孩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她手足无措,甚至有些惊慌。

凉亭里光线昏暗,纪又涵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心里却满含期待,等待着她的回答。

沈星乔看着对方明亮真诚的眼神,心虚瞬间冒出了头,只觉一阵眩晕。

两人都没说话。周围万籁无声,唯有夜风轻柔地从脸上拂过。

沈星乔呼吸艰难,不知该如何应对,幸好手机铃声救了她,是高舅妈。

“怎么还没回来?”

“我在楼下,马上回去。”

沈星乔看了纪又涵一眼,逃离般冲出了凉亭。

纪又涵喊住她,递过打包袋:“你落下东西了。”

沈星乔胡乱地接在手里,不敢看他,低着头匆匆地逃离。

纪又涵却以为她是害羞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转个弯消失不见,微微一笑。

回到家,高以诚等得望眼欲穿,没好气地说:“你吃个夜宵吃到美国去了啊,一去不回。”

沈星乔把粥放在他书桌上。

高以诚打开盖子吃了口:“粥都凉了,你到底去哪儿了?”他怀疑地看着她,“你不会是出去见人了吧?”

沈星乔神情一顿,转身就走。高以诚“嘁”了声,自以为是过来人:“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又不会去告状。”

沈星乔回到房间,看着桌上堆满了的各种英语类书籍,忽然动作起来,找到一个纸箱,把那些书统统收进去,扔到床底下。

第二天数学老师有事,改为随堂测验。沈星乔看着题目,完全不知所云,索性趴在那里睡了一觉,交了白卷。

下午英语老师提问,沈星乔没做作业,一题都答不上来。沈星乔一向很得英语老师欢心,如今这样,英语老师很失望,当堂点名批评她:“沈星乔,这些天你怎么了,心不在焉,懒懒散散,作业都不完成!你不能因为要出国就不好好学习,难道你也要跟那些没出息的人一样,出国就是为了混个文凭?你这样不用心,对得起你父母,对得起你自己吗……”老师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足足批评了她五分钟之久。

沈星乔又是羞愧又是难过,没有人知道她不能出国了。那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完了,出不了国,也考不上国内好的大学,前途尽毁。

这一天过得糟糕透了。数学老师把她叫出去,问她为什么交白卷。沈星乔低着头不说话。数学老师是男的,态度还算缓和,不轻不重地说了她几句,就让她回去了。

沈星乔挨到放学,一个人在教室里坐了很久,接到纪又涵的电话:“你出来下。”

纪又涵在校门口等她。她无知无觉地走过去,什么话都没说,什么话都没问,管他呢,她只是需要人陪。

好几天没联系,每次看到一红一黄两条鱼,纪又涵都会想起她,这天终于决定来学校找她。

纪又涵打量她:“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

沈星乔平静地说:“我交白卷,被骂了。”

纪又涵有点惊讶。通过一个暑假的了解,沈星乔上课从不迟到早退,每天按时完成作业,是个彻头彻尾的好学生,竟然也会干这样的事。

“交了就交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找个地方坐吧。”

沈星乔带纪又涵去附近吃东西,给高以诚发了个短信,说让他自己先回去,别等她。

高以诚收到信息,干脆到篮球场看大家打球。他已经能弃拐行走,就是走路还有点一瘸一拐,不能用力。

一个同学提着从外面买的一大袋饮料过来,递了瓶水给他,八卦地说:“高以诚,你妹妹在跟人约会。”沈星乔从开学以来,每天中午给高以诚送饭,他同学都认识她了。

高以诚笑他:“胡说什么,男女同学说句话就是约会啊?我有言在先啊,少打我妹妹主意。”

那同学顿时恼羞成怒:“我哪有胡说,不信你自己去看,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人放学后一起吃甜品,说说笑笑的,这还不是约会?”

高以诚想起前几天沈星乔大半夜出去的事,决定还是去看看。他做贼似的溜进甜品店,楼下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只好硬着头皮往上走。快到二楼时,他趴着栏杆伸出头去看,不看不要紧,一看肺都气炸了。

坐在沈星乔对面的不是死对头纪又涵又是谁?这小子祸害了韩琳不够,竟然还敢来祸害他妹妹!他一瘸一拐气冲冲地走过去,伸手就想给对方一拳。

人还没近身,纪又涵就发现了他,及时躲了过去。

沈星乔从看到高以诚出现的那一刻起,就知道糟了,她慌乱地站起来,拦住他:“你干吗?有话好好说!”

“又是你!”纪又涵看着高以诚,简直莫名其妙,随即眼睛在他和沈星乔之间转来转去,一时弄不清两人之间的关系。

高以诚盯着沈星乔,情绪十分激动,大声质问:“沈星乔,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沈星乔拖着高以诚往外走:“回家跟你解释。”

高以诚推开她,怒道:“你要是不说清楚,今天谁都别想走!”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全都看着他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沈星乔窘迫不已,哀求地看着他:“哥哥,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高以诚不肯,狠狠地瞪着纪又涵。

沈星乔指着周围的人,气道:“你想让大家看笑话是不是!?”

高以诚脑子瞬间清醒,想到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学校附近,只好悻悻下楼了。

沈星乔赶紧跟上去,临走前对纪又涵干巴巴地抱歉一笑。

纪又涵听着他们的对话,已经猜到两人之间的关系,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沈星乔肯定知道自己和高以诚之间的恩怨,当初三番五次地偶遇,真的只是偶然吗?心里无数念头纷至沓来,惊疑不定。

心事重重地回到家,纪又涵看见鱼缸里的鱼,莫名一惊,不由得想起和沈星乔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她泼了他一身可乐,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继而又回忆起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一时间想得头都疼了。

纪又涵想往好的方面想,两人真的只是偶遇,大家都在隔壁,遇见不很正常吗?她总不能为了自己专门报了个英语培训班吧?可是如果她知道自己住哪儿呢?顺手报了隔壁的培训班呢?他家地址又不是什么秘密,韩琳就知道。纪又涵脸色发白,无论怎么解释他都不能说服自己,越想越是疑点重重,就连送他的鱼,都显得心机满满。

忽然,纪又涵想起陈宜茗说的话—

“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别被她迷惑了。

“我没有骗你,我去找过她,她一点都不在乎你,她还说让我好好跟你谈一谈……”

纪又涵脸色惨白,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这样费尽心机对付自己。

就在三天前,他十八岁生日,还对她表白了,将最难以启齿的身世告诉她,怎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呢?

纪又涵又惊又怒,头痛欲裂,简直快要爆炸。 zO4BlZsLet3fRtUpgpLU0cvTDh2m88F3qEZUWa74zjyBKL/VysEyBFZ8UXav469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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