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锋手下的十六人,已经和那边一窝蜂彻底大战成一团,时而配合,时而独战。
十六人隐隐划分成四组,以陈锋手下四个干将为首,随着马贼的扩散,慢慢向四个方向移动。
不久,包围圈彻底形成,四组也占好四个方位。
黄茂四人,正对蜂后的南方。
黄茂持笛,通体碧绿,声音清亮绵长。
其余三个围在黄茂旁边,斩马刀不断挥舞,一击必中,一中必血花四溅,肢体横飞。
血花随着斩马刀的挥舞,迸溅四方,马贼嘶喊,痛呼不断。
无论周身多么吵杂危险,黄茂稳稳坐在马上浑然不动的吹奏,极其信任守护自己的兄弟。
随着修长的手指起伏,怪异的音调流出,时而尖锐,时而低沉,时而如波浪弯曲绵延。
衙役卒卫无不好奇,如此险境,竟然还有心思吹笛。
铁柱也对身边的杨诚咕哝说道:
“他在干嘛?那马贼的断臂都飞到他头上了,那血都溅到脸上,他还有闲心吹笛子?”
杨诚一脸莫名奇妙道:
“不知道啊,我哪知道这是什么鬼啊,你没看那些马贼好似宁可身死马刀下,也要冲过去打断他吗,都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话毕,众人见识到了打破生平认知的一幕,只见脚下黄沙,陆续爬出蝎子毒蛇,一只只,一条条,一堆堆,一层层,层叠涌来。
这本都是些大漠常见的毒物,平素并不可怕。但是现在,这数量却着实太过可怕。
胆小的险些惊落马,但毒物并不理会众人。
蝎子直线快速爬行,毒蛇尽管蜿蜒游动路线曲折,但方向亦是直指黄茂哪里。
不久,黄茂那里便传来哀嚎,几个马贼倒地抽搐,显然是中毒导致。
再看黄茂四人,却不见半点不适。
一个平时就喜欢异想天开的卒卫,惊呼说道:
“天!是他在驱使毒物!”
“是啊,你看,竟然有毒蜂,这可是大漠那里有什么毒蜂!”
“那应该是他自己带来的,驱动毒蜂,引来毒蝎,太厉害了!”
此时众人恍然大悟,为何毒物突然爬过,却不攻击己方。
毒物以毒蜂、蝎子、毒蛇为主,零星几只毒蜘蛛,却比响尾蛇还要毒。
马贼既要往前冲,又要小心脚下的毒物,空中毒蜂,即便骑在马上,仍有毒蛇沿着马腿蜿蜒上爬。
即便咬不到人,也要狠狠叮几口马匹。
但凡倒地的马贼,无不爬满毒物,远远看去,一层黑压压,密密麻麻。
一个为首马贼焦急的大喊道:
“散开,快散开!”
马贼闻声便退,这一退,便留了空间,除去黄茂,三人策马冲出,对着四散的马贼纷纷出手。
一刀一个,全部斩杀。
马贼慌了,又赶紧回身抵抗。
只是不再上前,越是靠近吹笛的黄茂,毒物越多,其方圆三十丈,几无落脚之地。
黄茂几人面对马贼最多,但有毒物辅助,黄茂只负责驱使,其余三人阻挡,厮杀,竟生生挡住了马贼前进的脚步。
四人小队,如一只利剑,缓缓向着蜂后逼去。
西方江帆四人齐齐上阵,除了兵器之外,手中各自还都抖出一道银丝长鞭。
说是银丝长鞭,倒不如说是丝线,不知道什么材质,似金非金,似丝非丝。
这银丝长鞭不过指头粗细,约十丈长,抖出去之后,笔直落在地上。
一个满面横肉的马贼,挥着流星锤边笑边喝道:
“哈哈哈哈,后生们太嫩了些,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玩长鞭,长鞭这么长,是想同爷爷我一起玩跳绳吗?”
江帆冷笑不语,右手龙枪向后一刺,顿时将一个想偷袭的马贼穿透,而后挑起尸体甩向其他马贼,当即又砸倒一个。
流星锤马贼策马上前,雕镂流星铁锤,足足人头大小,精铁炼制,至少五十斤,中间一条长长铁链相连。
马贼继续嘲笑道:
“来,爷爷也有铁链子,咱们一起玩。”
说罢抡锤直接砸向江帆!
江帆只是一笑,轻轻一抖那银丝长鞭,好像激活了什么机关,那银丝长鞭顿时好像活了一样,一下子银丝长鞭之上,好像什么东西被点着,发出银火光芒,立刻笔直立起。
其余马贼尽管不知银丝长鞭作何,但此时如此,定非好事,立刻纷纷慌张绕开。
但是那银丝长鞭,轻轻一抖,就好像活了一样,猛的化作一条笔直银丝长鞭,豁然立起。
这银丝长鞭笔直立起,如同一道光柱,散发银火光芒,成为锋利无比的可怕夺命利器。
恰好一个马贼,冲锋路过这银丝。
江帆轻轻一扫,银丝抖动,这银丝长鞭再也不是软绵之物,坚硬似铁,化作无上利刃,那马贼沾着就是一分两断,无论是人,是马,身披战甲,都好像豆腐一样的软弱。
不过切开此人,长鞭之上,燃放的光华稍稍黯淡一些。
其他三人也是如此,手中银丝,全部笔直立起,如同光柱,持在手中。
但凡被银丝长鞭扫到之人,瞬间被切开,即便骑在马上,也不能躲过。
肢体,内脏,鲜血,四处散落,喷涌……一条条直线被切开。
流星锤马贼幸运不在长鞭的线路之上,恰好躲开,顿时冷汗淋漓,但是还是骁勇的挥舞流星锤,轰向江帆。
江帆亦不恋战,四人一抖,那银丝长鞭竟然链接在一起,形成一道光环,横在众人面前!
他一声大吼:“放!”
顿时那银丝光环,横着飞舞出去,如一条隐形地狱之镰,收割着生命。
瞬间,他们身前三十丈内,一切都被切开!
整个过程,一息完成,让其中马贼防不胜防。
那手持流行锤的马贼,这一次没有那么幸运,铁锤一分两断,身体也是瞬间被切开!
人尸,马尸,横七竖八散落一地,喧嚣战场,这周围竟片刻寂静。
长鞭斩出后,越发黯淡,最后无光,化作飞灰。这种机关奇物,它们激活存在,不到三息,便会消散。
但是这区区三息,造成的杀伤却是出奇的惊人。
但凡见到这一幕的马贼,无不心惊胆丧。
便是小刀等人,都目光呆滞,几乎难以相信眼前这一切。
东侧娄明青一组,显然要安静一些。
只因东侧,距离四人越近,马贼表情越是不正常。
一个年轻马贼,一脸凶狠,几经游走,终于挤上前,准备大展身手时,却开始笑起来。
眼中痴迷,口水滴答,好似看到了酒池肉林,金堆银山一般。
什么厮杀,什么战斗,此时只是呆呆的等着被杀。
娄明青坐在马上,抱着一物,裹着黑布。
眼神幽深,时而随手洒出一些白色粉末,但凡挤冲上前的马贼,第一观感便是嗅到一股异味,那是无法言喻的一种味道。
第二便是粉末触及皮肤,有灼烧感。
第三感觉……已经没有感觉了,这马贼已经陷入美丽的幻境,却不自知。
除了娄明青,其余三人也不远走,只在近前,手起刀落,杀眼前马贼毫不费力。
但凡进入娄明青周身三丈内,任马贼再如何英勇,也抵不过如梦似幻,迷失其中。
这一侧的马贼之中,如那手持流星锤的大汉一般的头领也有。
这为首头领,一脸狡猾相,干瘦的身材,披着褐色长袍,并不上前。
如此便发现了异样,对着前方喊道:
“全部给我退开!这么着急,上去送死吗?”
听到号令,诸多马贼都是后退,避开娄明青这个瘟神。
见马贼退后,娄明青收起怀中物品,嘴角一弯,说道:
“你们不来,我们上!”
毒物收起,锦衣手下长呼一口气,带着轻快的声音驱使坐骑:“驾!”
北侧人少,李柏然四人虽未出现异样战斗方法,但也是个个神勇。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不过这短,在北侧也是强。
李柏然手中不时有暗器飞舞,飞镖一闪,就有马贼应声落马。
除了飞镖之外,李柏然偶尔还挥舞手腕,无声无息,就有马贼落地死亡。
细看之下,竟是比绣花针粗长两倍的钢针。
眼见两个马贼策马,一前一后,向着李柏然而来。李柏然撇嘴,眉峰一皱,手腕一抖,带着九分劲道射出钢针。
“噗噗”两下,钢针穿过马贼脖颈,余威不减,又钉在下一个马贼面孔之上,一针双杀。
两人又跑了几步,轰然倒地,两匹失去了主人的高头大马,人立而起,嘶鸣不已。
除了李柏然、娄明青、江帆、黄茂,大杀四方,还有其他强者出手。
陈锋手下杜顺,一声大吼,举起一个馄铜铁棒,足足一丈三尺,足足三百六十斤,单手握住一头,呼啸着横扫马贼。
铁棒带着闷闷的破风之声,每打在马贼身上,骨碎的喀拉声,清晰可闻,听得临近马贼,汗毛竖起。
但凡近身的骑马之人,统统扫落,并且,无一人有力再战。
差点就粉身碎骨,死的不能再死,哪有气力再战?
盖世力士,力大无穷,一边杀人,一边咕哝着:
“真不过瘾,我都没使多少力气。”
仅仅十六人,杀的两三百马贼,落花流水,死伤一地。
四周都是马贼,尽管十六人再能杀,还是有漏网之鱼。
六个马贼,趁着混乱,穿过防线,打马笔直冲阵而来。
目标,陈锋!
陈锋一直未曾动手,稳稳立在汗血宝马上,也不在卒卫衙役包围圈之内。
俨然一副将领打扮和气势,早就被马贼注意到,正所谓擒贼先擒王,陈锋便成了首要目标。
马贼带着穿过防线的喜悦,金环马刀画圈挥舞,高声嘶吼道:
“杀啊!拿下首级者,蜂后有重赏!”
小刀眼见六人冲来,陈锋依旧未动,当即一抖缰绳,老马嘶鸣,冲向六个马贼。
老马蹄花连踏,席卷黄沙,奋勇向前,同主人一样,毫不畏惧。
一人一马一刀,恍如一体。
心动,马动,刀动,一骑直接扎入六人当中。
右臂用力,青岳锋刀身一震。
第一招还能看清,只见小刀右臂抬起横扫而出。
而后,光华左旋右闪,已不见招式如何变化。
身居马上,划繁为简。
擦身之际,只闻刀风,不见刀影。
眨眼之间,刀刀无情,便收割了六人性命。
横扫,拦腰斩断,斜砍,身首分离。
光华旋转略过之处,分身断头,无有完尸。
统统一招毙命,毫不拖泥带水,仅仅一个擦身的瞬间,便已经结束了这遭遇战。
马匹带着半截喷血的尸体,毫无章法的跑,不久,便掉在地上,又染红一方黄沙。
小刀御马,无论冲出时,还是杀人时,身形一动,便不见刀影,好似没有出刀一般,给人以没有变过姿态的错觉。
青岳锋一闪,只余白光,看不见刀影,速度之快,肉眼无法捕捉。
唯有那七零八落的尸首,证明了小刀的出刀,已经快到让人捕捉不到的地步。
纵马奔驰,见一人杀一人,所掠之处,似定格了马贼的身形,人马过处,马贼才陆续身亡落马。
六人被小刀快速斩杀后,青岳锋滴血不沾,刀锋凝结着一点寒光,仿佛不停的流动,更增加了锋利的凉意
四周陆续闯来马贼,卒卫衙役亦开始提刀奋战。
往往见到战局胶着,小刀往往及时冲出,毫不犹豫,杀入马贼最多之地。
白衣白马,长刀泛寒光,所到之处,无不血花飞洒,周身隐隐缭绕着光辉,好似天神一般,神圣而犀利,勇猛且无畏。
一个马贼假死,躺在地上,对着白马的前蹄砍去。
老马也是颇有灵性,抬蹄便踢,咚的一下,直接踢在马贼脑壳上。
马贼刚支起的身子,晃了一晃,额头凹陷,眼球突出,假死,变成了真死。
此方入眼便是一片尸体,残肢断臂,铺满高地四周,如修罗场。
即使风沙不绝,渐渐覆盖其上,也带不走浓郁的血腥之气,盖不住这血染八方。
尸首中,不乏有人呻吟哀嚎,均是苟延残喘。
刀剑吟长歌,黄沙染血色。
烈阳烘烤之下,征战杀伐,转眼英魂渐逝。
少顷之间,又如雷霆收震怒,尘埃渐定。
陈锋坐在前方,双目瞪大,亦是没看清小刀的招式。
末了,只能感叹道:
“好一个银城小刀!好刀!好快的刀!”
眼看还剩十几人,一阵尖锐的鸣哨,在南方响起。
陈锋望去,竟是那女子发出的讯号。
马贼闻声开始撤退,刚刚还拼命厮杀,哪怕不敌,也要战死。
在十六人拦截中,即使搭上两人性命,也要护着一人闯进去。
但是此刻,听到鸣哨,果断调头逃窜。
不要命的逃跑,即使被砍掉手臂,也不抵挡,可见蜂后御下有道。
十六人见马贼撤退,立即追击。
马贼坐骑远远不及十六人,两三息便被追上,手起刀落,杀的一个不留。
只是,唯独蜂后。
十六人便拿出弓箭,瞄准,准备射杀。
尽管蜂后在射程之内,无奈,没有一个人放箭。
十几人举箭瞄准,无一例外,却发现无论如何也瞄准不了蜂后。
蜂后策马逃跑,马匹路线忽左忽右,毫无规律可言。
不仅如此,连人带马,时而直线飞奔,时而飘忽不定。
眼看将要过了射程,陈锋动了。
拿出一把乌金大弓,一看就知,绝非凡品。
弓大,且重,弓弦都有小指粗,透着蛮横气息。
陈锋又抽出一只利箭,黑色箭翎衬托下,更是煞气四溢。
眉头轻皱,利眼微眯,弓拉满月。
向着本不存在目标的地方瞄准。
弓弦发出临界的迸裂声,利箭破空射出,肉眼根本不见其轨迹。
箭一出,远处便显现了身影,不再刺眼,不再飘忽。
一身大红的蜂后,随着马匹奔跑,颠落在荒漠之上。
娄明青李柏然立即策马飞奔,连人带马一起拖回。
尸体拖到陈锋近前,只见尸体上并无箭支,心口前后却冉冉流血,显然是一箭洞穿。
李柏然拿下褡裢上的武器,一对弯月刀,陈锋拿起来端详一下,蔑视的说道:
“破铜烂铁。”
江帆对兵器有一定认知,对大人的评价表示赞同,弯月刀并不稀奇,材质也只能算中上,还不及自己的斩马刀。
娄明青掀开蜂后面巾,围观人均是皱起眉头。
王英挠了挠头,说道:
“这也算美若天仙?那怡红楼的伊娘,岂不是大罗真仙了?”
原以为蜂后有多厉害,没想到战败逃跑在前,摘掉面巾,连长相也仅仅算是清秀。
跟传说中的种种神异,艳色倾城相比,实难相符。
小刀回想滚刀蜂的供词,不由得心中了然,叹道:
“看来,这一切都是有计划的,滚刀蜂没有一句真话。”
陈锋不语,看着李柏然继续搜查尸体。
小刀也专注的看着搜查,只是一声微小的“嘎巴”声,引起小刀注意。
闻声侧头看去,发现张晚晴紧握马鞭的手,已是不同寻常的骨节发白,身体也微微颤抖,好像十分心疼的感觉。
小刀暗道,女人就是女人,见不得血腥。
随着李柏然搜身,露出的物品,无不让人吃惊。
手镯金镶羊脂玉,腰带上翡翠宝石,荷包内一摞银票,面额最低都是一千两,细看之下,一身凤袍的刺绣,全是金丝银线……
片刻,李柏然便在蜂后衣衫夹层拿出一物,鸡蛋大小,五光十色,动人眼眸。
陈锋伸手接过,对着阳光一照,只见内里,隐约可见几块不同的景色图案。
顿时,陈锋神色一变,眯眼低语,言辞之间,难掩激动:
“蓬莱,八景流幻石!难怪目光无法锁定她的位置。”
“蓬莱界……蓬莱界,想不到竟然和他们有关,我果真没有白来,这还真是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