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魔祸张知县的威胁。
他的要求,小刀自是不会接受。一身傲骨,岂会助纣为虐,顿时嗤声说道:
“要打便打,少说废话,你想挑拨离间,也不看看自己身份。
你们视律法为玩物,为一己之私,残害无数百姓,自认为高人一等,却净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想要我成为你们的一丘之貉?做梦!”
陈锋料定小刀不会和自己持刀相向,但小刀的话,还是让陈锋动容。
生死攸关面前,方能体现人性的本质。
唯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忽然,张晚晴站了起来,看着小刀一身狼狈,却掩不住一身浩然正气,就是脸上的脏污,都为俊朗的面容更增添几分刚毅。
张晚晴故意忽略了依偎在旁遮面的雪娘,对着小刀柔声说道:
“小刀,你明知当下你们全都跑不掉,为何不退一步?
我向你保证,你若是杀了陈锋,不仅你,就是雪娘也可以安然离开。
我们本就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为了他人白白送命?”
小刀本来还在按捺当中,但是听了这话,顿时忍不住怒眼圆睁,对着张晚晴吼道:
“你闭嘴!什么井水不犯河水?
我爹娘的死,就算不是你们直接动手,但你们都是帮凶,都是幕后主使,是罪魁祸首!
要我为仇人卖命,你想的美!”
张晚晴愣了,小刀从未如此对自己发火过,踉跄后退,脸色惨白,眼中带着不甘和一丝不舍的情愫。
魔祸嘿嘿一笑,脸上一片了然神色,对着张晚晴慢悠悠说道:
“我都说了不行,你还非要保他一命,看看,就这样子,哎……算了,本座也懒得浪费时间,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反抗者,死!”
随着一声尖细的命令,顿时,县衙外一阵凌乱的步伐,紧接着,王英一马当先跨门进来。
小刀猛的回身,带着果然如此的神情。
王英还是那身副捕头的打扮,面容也未变,只是神态却和记忆中的人,有着天壤之别。
眼中毫无恭敬,轻蔑中带着杀意。
小刀胸中翻涌,三年了,自己并肩的伙伴竟然是为虎作伥的恶人,忽然想到铁柱和杨诚,不由得上前一步,眼中带着威严的厉色,说道:
“铁柱和杨诚呢?”
王英吹了吹指甲剔出的灰尘,勾唇一笑,说道:
“他们都已经昏迷,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摆什么架子?真是可笑之极。
不过,告诉你也无妨,他们都好着呢,就是银城的百姓也都不会轻易死去,我们留着他们,还有大用。
这回放心了么,银城第一捕头?银城第一美男子?哈哈哈哈……”
王英最后带着贬义的夸赞,小刀听的莫名,有些事情雪娘略有感知,此时已经确定七分,雪娘不禁担忧的看了一下小刀。
王英看小刀带着一丝疑惑的神情,便向身后招招手,随后原本像看热闹的百姓,此时也露出了峥嵘。
卖豆腐的杨二嫂更加风骚,卖肉的张屠夫满脸横肉更加凶狠,爱慕自己的姑娘们带着讥笑,走街串巷的货郎一脸阴险,就是经常被接济的瘸腿乞丐,也挺直了腰板,腿脚利落的走来,脸上谑笑不已。
一群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簇在王英身后,让小刀握着的双拳,骨节发白,震惊的不能自已。
难道他们……
不待小刀深想,王英仰头嘲笑的说道:
“你就是个被养废的蠢货,整天做着不可一世的美梦,什么狗屁第一,什么守护神,都是大家故意捧出来逗你玩的。
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要不是留着你为银城出头,当一个幌子,给我们打掩护,你真以为你能安然活到今天?
拿着一把破刀,自以为是,你以为自己办案真的是无案不破,无所不能?都是我们刻意配合,只是想用你做挡箭牌,不想引来捕星司的注意而已。
没想到你还玩上瘾了,真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开口闭口都是大义责任,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这把破刀,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
说罢,王英抽出一把软剑,游龙一般的剑身,蜿蜒曲折,去势不定,可剑尖绽放如星芒,直奔小刀面门。
小刀完全被王英的话震惊了,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似乎心中为自己树立的守护者雕像,瞬间轰然崩塌。
守护银城,早已是一种信仰,是精神支柱,是灵魂所依之处。而此时,小刀眼中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似乎支离破碎,土崩瓦解。
小刀呆呆的出神,剑光晃在眼中,尤不自知。
“嗤啦”一声,陈锋出手了,重剑横插,软剑瞬间盘结在重剑上,如被掐住七寸的毒蛇,挣扎不已。
陈锋格挡一剑后,对着小刀爆喝道:
“发什么呆!银城不是他们蓬莱界的,他们也代表不了银城。还有更多普通百姓等着你守护!”
小刀顿时回神,心思豁然澄净起来,活动一下脖颈,随着一阵骨节咔咔作响之后,自信的开口说道:
“没错!我行不行,有没有本事,可不是你们这群人说了算,银城百姓也不是你们能代表的!”
话毕,小刀握紧长刀盯着王英,气势节节攀升,残破的衣摆无风自动,勃勃杀机,一触即发。
随之,门外百姓无论是否熟识,均是齐齐亮出武器,跃进县衙大堂,将三人团团围住,原本宽敞的县衙大堂,顿时杀气弥漫开来。
小刀三人相互依靠,随着魔祸一声令下,顿时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
蓬莱一方人马,大半都没有挤上前的空间,分批次而上,错落有序,车轮大战。
又是明显的车轮战,让陈锋不屑一顾。
尽管身体不在巅峰状态,但胜在身手非凡,重剑一出,可驾驭几人之力,一挥一斩,轻描淡写,举重若轻,轻松退敌。
堂下打得水深火热,魔祸负手观望,状甚悠闲,看到静静站在一旁默然无语的张晚晴,耿耿不甚愉悦。
张晚晴似有所觉,转头看来,随后走向魔祸,埋怨的说道:
“你为何不动用迷魂?如此也能不费一兵一卒。”
魔祸被张晚晴一说,面色顿时沉下,低声说道:
“记住,你只是我的手下,在这里呆了三年,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张晚晴连忙解释道:
“魔主,属下逾越了,可是……”
魔祸摆摆手,坐回上座,翘起二郎腿,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堂下,微微一眯,说道:
“他们都不是一般人,心神极其坚固,动用迷魂之术拿下他们不是不行,就是要费些力气,很大的力气。
那不成的,本座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直等流星飞过,恢复青春,呵呵呵呵……”
想到天降异象,又看看自己苍老的双手,魔祸用仅够自己听见的声音,低语道:
“老了啊,不过马上就要年轻了呢,呵呵呵,我的生命即将回到巅峰,谁也不能阻挡我一统天下的霸业!”
张晚晴看着被众人围杀的三人,看到小刀处处维护雪娘,哪怕雪娘现在只露一双眼睛,也丝毫挡不住生死相依的丝丝情意。
张晚晴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深呼一口气,脸色才从容了一些,甩出红色蛇皮马鞭,“啪”的一声,抽开挡住自己路线的人。
被打到的人,愤怒回头,刚要破口咒骂,是哪个不长眼的误伤了自己,转身发现是张晚晴,便只能悻悻退开。
张晚晴并不是魔祸之女,乃是蓬莱界一大势力代表,和魔祸在此冒充父女。
其实她才是真正的一窝蜂的蜂后,那个被击杀的蜂后,乃是她的侍女,她一直以暗哨,指挥手下,所以侍女死后,那时她十分悲伤愤怒。
本来铁翼蜂抓走伊娘,引走陈锋他们,进入城外陷阱,但是张晚晴看到小刀对伊娘的态度,怒火中烧,下令铁翼蜂击杀伊娘。
小刀看到张晚晴意欲加入战圈,虽然情理之中,但心中还是微微泛酸,那个一直追逐自己的女子,终究是敌人的棋子。
是敌非友,终究,还是要刀兵相见。
战圈内,不乏高手,但小刀一刀斩出,必收割一条生命,刀光霍霍,势不可挡。青岳锋的长度和速度,加上陈锋重剑挥舞出的无匹剑气,一时间,战圈出现了真空地带,三人出不去县衙,可敌人也不能近身。
鲜血不断泼洒,几乎是活人止步,诸多敌人,消磨三人的战力,势必要将三人留下。
忽然,嗖的破空声响,张晚晴长鞭穿过战圈,直指雪娘!
雪娘本就是三人中实力最弱者,眼下趁手的武器也只是当做暗器用的银针,火红的皮鞭带着尖锐破风声袭来,雪娘一把银针飞出,几乎毫无作用,银针穿过皮鞭,也仅仅阻挡了几分速度,杯水车薪。
小刀余光一直留意雪娘状况,见此,堪堪避过一只擦面而过的飞镖,闪身搂住雪娘腰身,瞬间让开两步。
皮鞭好巧不巧的扫到雪娘的面巾,随着“啪”的一声,面巾抽飞,而雪娘闷哼一下。
顿时一张白皙的脸颊,划出一条殷红的鞭痕。
小刀招式又狠厉三分,似乎为了压制这一刻的心疼。
每一招过后,鲜血飞扬间,小刀都狠狠的看张晚晴一眼。
似乎在警告张晚晴,若再得寸进尺,那地上死尸,就是她的下场。
张晚晴面上则毫无表情,纵身跃起踩在周围人头上,身形辗转,长鞭随之起伏成波浪,几个纵跃跳到距离小刀最近的对立位置。
张晚晴尽量忽视两人的亲密,俏目对着小刀,勾唇冷声说道:
“枉我一直对你掏心掏肺,你却连一丁点示好都不给我,既然你们如此相爱,想来,一起共赴黄泉也是幸福的。”
话音未落,张晚晴迅速张开手臂,长鞭注入劲气,在头顶打圈挥舞,如一条游动的长蛇伺机而动,在大堂半空带着呼啸,不经意抽到柱子,柱子瞬间割开凹痕,木屑横飞,溅射出去,让周围人痛呼不已,敢怒不敢言。
此前张晚晴在小刀眼里,只是个身手利落的女子,并非高手,但这一手露出,小刀也是惊了,马鞭不是普通的马鞭,招式也是带着大家气势。
原来她一直掩藏实力!
眼见马鞭笔直落下,带着劲气威压,风声呼啸,刺破人耳般。小刀带着雪娘侧身避开,陈锋眼眸一亮,默契的回身横剑格挡。
重剑由下向上,同笔直的马鞭相撞,一时间金鸣乍起,气流激荡,身手弱一些的人,顿时震的倒退三四步。
马鞭余威不止,犹如射出的箭矢,除了本身的长度,更是延伸到了县衙大门。
“轰”
大门一侧门柱瞬间劈开,旁边等候打车轮战的人,吓得纷纷后退,除了被殃及的两人倒地吐血,其他人都是齐齐避开此处,唯恐殃及池鱼。
魔祸一脉,传统承袭,大多阴险自私,该杀的人还没杀,谁会主动把脖子送给自己人,均是惊惧的让开,此时就算死了,那也是白死。
张晚晴一击不成,身姿缥缈而起,飒爽拧身,腰腹如灵猫般矫健,奔着小刀又是甩出一鞭,气势夺人。
旁人只当张晚晴由爱生恨,对小刀痛下杀手,却没想到,张晚晴第二鞭挥出时,雪娘看到了张晚晴眼中的异色。
同为女人,何其敏感,特别是涉及到小刀。
雪娘在张晚晴眼中看到并非全是恨意,反而带着些许担忧和期望。
随着第二鞭落下,笔直的一条鞭痕入地一寸,鞭风所及,县衙大门另一侧,咔嚓一声,朱红门柱裂开,守候的人群又是一惊,慌忙散开。
此时战圈隐隐有分散的迹象,魔祸坐在主位上,看着背对自己,怒气冲冲厮杀向前的张晚晴,眉头不禁一皱。
还不待魔祸想明白,雪娘暗中一掐小刀腰间软肉,小刀一个不留神,险些被砍了一刀。
疑惑间低头看向雪娘,只见雪娘向门外递了一个眼神。就在此时,张晚晴依仗距离优势,遥遥又挥出了第三鞭。
大小姐这是发疯了么?
这回对面战圈的人有了准备,见势头不好,顿时散开,小刀目光锐利,瞬间捕捉到了空隙,单手抱着雪娘脚步一错,闪身到陈锋身边,低声短促说道:“走!”
陈锋身经百战,何其敏锐,在张晚晴第一鞭子落下后,就一直留意着她的举动,果不其然,另有心思。既然小刀也察觉,那定是错不了。
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张晚晴第三鞭落空,却击出一条通道来,魔祸终于看破,拍案而起,怒喊道:
“蜂后,张晚晴!”
一声怒吼,虽老迈却霸气横溢,张晚晴身形一震,疑惑的回头,愤恨的眼神还带着一丝不解。
此时,大堂众人也是莫名一愣,却见那三条人影已然瞬间跃出战圈,窜出大堂,逃之夭夭。
魔祸“咚”的一声,拳头重重锤在案上,满脸骇然,懊悔、怒气、痛心疾首……原本煞白的脸竟让人能看到五颜六色,各式表情。
“还不追!一群废物!”
顿时,一群人不管是否健全,连跑带跳的涌出县衙,只是三人脚步极快,追是来不及了。
张晚晴见此,俏丽的小脸,脸色十分难看,又是懊恼,又是嫉妒,愤然说道:
“跑?看你们往哪跑!”
而后,口中咕哝,一节小拇指大小的骨哨吹起,发出常人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是低频召唤银城所有蓬莱人手,速速追杀三人。
魔祸见此,眼中的疑惑慢慢褪去。身躯也慢慢的重新坐了下来。
张晚晴背对着魔祸,但察觉到魔祸的气息敛去,如释重负,表情明显放松下来。
对于魔祸这老魔头,她着实敬畏的很。
另一边,小刀三人跑出县衙,身后远远吊着蓬莱人马,小刀对银城再是熟悉不过,想先找个地方藏匿一下,陈锋紧紧跟随,经过一系列事件,陈锋对小刀已是深信不疑。
途经一个高门大院,小刀不假思索,直接翻上高墙,刚想回身接应雪娘,却见雪娘已经轻飘飘的跳了上来,小刀挑眉说道:
“虽然知道你会武功了,可我却一直改不过来想要保护你的心,还真有点不适应。”
雪娘莞尔一笑,似百花盛开,清水芙蓉面,自带花香来。
雪娘拉着小刀一跃而下,柔声轻语说道:
“如果你希望我弱柳扶风,那你可要为我一辈子遮风挡雨。”
“这是自然!”小刀眉眼之间,满是宠溺之色。
陈锋跟着跃下,不悦的看着还在调 情的两人,蹙眉说道:
“还不快走!”
小刀尴尬的摸摸鼻子,牵着雪娘带路,轻声说道:
“大户人家都有储物窖,刚好我来过他家查案,知道在哪儿,我们先躲一会儿。”
说话间,蓬莱尾随的人,也冲进了大院,一群人不顾家丁的阻拦,粗野蛮横,东翻西找。
王英进来后,绕着院墙看了一圈,板着脸说道:
“小刀对银城非常熟悉,定是借着院墙避开我们视线,他却不一定会藏在大院里,你们分成三组,沿着院墙三个方向扩散到其他院子去找。”
“是!”
一群人顿时沿着三个方向,翻墙而去。
而小刀三人,正躲在后院的隐秘地窖中,边吃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