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立刻搬来椅子,两人就是入座,刚一入座,尹娘媚眼如丝对着陈锋说道:
“伊娘,先敬陈大人一杯,祝陈大人身体康泰,步步高升,永远丰神俊朗……”
陈锋浓眉一挑,看着伊娘端起酒杯,一副媚态丛生的样子。
陈锋笑了笑,说道:
“佳人心意,吉言祝语,陈某哪敢不从,好,喝酒!”
陈锋说罢没有端起自己的酒杯,却是巧劲一拉伊娘的手,酒液一滴未溅,就着伊娘的酒杯,干了。
其速度不算极快,但却丝毫不拖泥带水,倾身、拉手、干杯,动静浑然,一气呵成。
待旁人反应过来时,陈锋已在揉捏伊娘的柔荑,伊娘微微挣扎几下,撤回手,柔声细气的说道:
“哎呀,陈大人好坏啊,这么用力,伊娘手都红了。”
看着伊娘不住的揉搓秀手,听着尹娘的声音,明明不是雪娘的声音,可是在小刀耳中,却是旧时声音。小刀微微蹙眉,一股心疼油然而生。
陈锋却是痞痞的嗅着手中余香,一脸陶醉的说道:
“香,真香,不知伊娘出身哪里?那方水土养的如此美人?
能有如此娇嫩芳香啊?”
伊娘闻言,也不揉搓秀手了,眼神带着小勾子一般,轻轻抚摸着脸颊,媚态孳生,对着陈锋柔声说道:
“陈大人说笑了,天下之大,哪里都不乏美人啊,只是伊娘家乡气候温润,乡人皮肤略好一些罢了。”
说罢,伊娘半垂眼帘,妩媚娇羞的握着双手,似意犹未尽,欲语还休。
陈锋果然来了兴致,又问道:
“哦?当真如此?那是何方桃园?”
伊娘妩媚一笑,发髻珠链轻轻晃动,说道:
“自是当真,伊娘生在扬州以西,那地是一片青山碧水之地,我的家乡就在那里,只是人烟稀少,外人不知,自称百花谷。
人们多食素,因此,不少人自幼带有体香,而不自知。”
张县令闻言咂咂嘴,眼神炯炯望着伊娘,好似穿过伊娘看见了那一片百花盛开之地,一群天仙美人在蝶舞花丛间翩翩起舞,巧笑嫣然……
陈锋却是目光清明,说道:
“好山好水,自然能养出剔透的好人儿,就算入了欢场,看起来依旧是如此冰清玉洁。
话说,美人入行几载?可有什么难处?”
提到这个话题,伊娘纯净的面庞顿时又挂上淡淡的忧伤,我见犹怜的说道:
“实不相瞒,伊娘初到舞勺之年,随双亲出远门置办家用,亦是为了日后陪嫁能体面些,便去了扬州城,这一去,便被贼人盯上。
归途遭遇拦路抢劫,我家中不算富有,亦是独女,仅有的钱财都带在身上购置物件。
父亲将财物交付母亲,并掩护我们逃跑,被贼人活活打死,母亲在逃跑路上,滚落山头。
因此,我亦是没能逃得了。
如此连带财物,全部落入贼人手中。
贼人见我年纪虽大了一些,但底子好,也就将我卖去了做扬州瘦马之地……”
伊娘越说,声音越小,面目泫然,最后竟是低泣起来。
陈锋立马怜香惜玉起来,心疼的说道:
“哎呦,美人可莫要哭坏了眼睛,都过去了,以后本官会为你做主!”
说罢单手扯过伊娘,伊娘冷不防被扯的转了半圈后,被迫使其坐在陈锋的怀中。
伊娘懵了,住了哭声,开始哎呀着挣扎。
陈锋紧紧抱着伊娘,口中戏谑道:
“哎,美人莫动,陈某可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你可慢着点,莫要点火……”
除了小刀和一旁的张晚晴,旁人均是哄然大笑。
伊娘羞愧的更是满面通红,越发挣扎激烈起来。
突然,小刀一把扯开陈锋手臂,将伊娘拉了回来,伊娘跌坐在原位,顺势往小刀身边靠了靠。
众人笑声止,陈锋一愣,保持着被扯开手臂的姿势,满眼疑问的看着小刀,问道:
“这是为何?”
小刀轻抚伊娘后背,纠结着眉头,一脸茫然说道:
“不知道……”
全场寂静片刻,就连台上的舞乐都停了,不久,胡弦幽幽拉起,陈锋短叹,放下手臂,饮了一口葡萄美酒,而后,面色变了。
目光带着凌厉,斜睨伊娘,厉声说道:
“舞勺之年入道,你如今至少二八年华,五六年以上的调教和阅历,竟然还处处拿捏?
扬州瘦马最大的技艺便是取悦男子,而你却装腔作态推三阻四,好似羊入狼嘴,性命不保一样。
如此表现,该说你冰清玉洁,还是……贸然顶替?”
话音一落,小刀也是愣住,想到种种迹象,暗自懊悔自己被那莫名的熟悉感,蒙蔽了双眼。
收回安抚的手,目光纠结的看着伊娘。
张晚晴此时再也沉默不住了,随手倒了满满一碗酒,姿态随意又粗犷,砰的一声放到伊娘面前,醋意满满的说道:
“哼!纯洁?我可没看见,若是顶替,无非是想赚银子,骨子里风骚,再怎么掩饰,也消不去满身的狐狸味儿。
既然今天身在这里,就得按这儿的规矩来。
让咱们大人不高兴,喝吧!”
陈锋面上顿时又是一变,从下向上扫视伊娘,颔首撩眼,拍手鼓掌说道:
“啪!啪!”
“好!本官不高兴!你就得喝!不过这碗太小,酒也不合本官意。
去,给美人准备准备!”
说罢,头也不回的向后摆手吩咐道。
张县令和商贾卢三峰,此时才接上话,连忙打着圆场,附和说道:
“对,这酒必须喝。”
“喝!在怡红楼,哪个姑娘不是海量。”
说罢两人尴尬的相互对笑。
心中想着这事闹的,可别弄砸了。
十几个手下,娄明青肚内坏水最多,在陈锋身后得到命令,当即几个翻越蹿进厨房,几息之间,便拿回一个海碗。
顺便还提了一坛酒,坛上一张醒目的红纸,写着剑竹春,此酒极烈!
酒坛咚的一下,放在桌上,张县令不笑了,卢三峰闭嘴了,就是师爷和县丞,也放低了身姿,下意识的抹着虚汗。
陈锋眼带厉色,直射伊娘,说道:
“三碗,喝!”
众人本就盯着这边,见此更是目光灼灼。
怡红楼的剑竹春,常人一小碗便薰薰然,一海碗必会醉。
这女子不说有没有三海碗的量,就是那窈窕的身段,喝三海碗水,都难撑得下。
伊娘秀眸开始雾气弥漫,楚楚可怜,纤手慢慢的伸向海碗,速度堪比垂暮老人。
张晚晴站起身,伸手掀开酒坛,顿时酒香弥漫,可见年限不短。
她一脸得意的说道:
“哎,真是好酒啊,如此陈酿美酒,真是让奴家闻香而醉,不知道喝下去会如何。”
张晚晴边说,边缓缓倒出酒液,一滴不溢,满满一海碗,酒液粘稠。
伊娘看向张晚晴,一双美目中有着太多情绪,已是说不清道不明。
小刀双拳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两次,终于下了决心,拿过海碗,目光坦然的对着陈锋说道:
“银城亦有风俗,酒桌上,替代饮酒者,三倍!这酒,我来喝!”
小刀虽是男儿,但这九海碗下去,一坛都不够倒,后果……
张晚晴顿时气得怒目圆睁,银城当然有此一说,但小刀此举无疑是让本就醋意大发的张晚晴,一下踢翻了醋坛子。
满身酸味,一眼便知。
咚的一声,张晚晴故意将酒坛砸在桌上,震得碟碗当啷一响,却是无话可说。
伊娘吓得秀手扶上小刀的健壮手臂,满面感动,眼中更是带着毫不避讳的柔情。
小刀淡淡一笑,好似保护伊娘,原本就是自己的责任一般,心甘情愿。
看着诺大的海碗,浓香酒水,小刀紧闭双眼,又睁开,毫不犹豫的就准备抬手喝下。
酒碗抬至嘴边,刚刚沾上一点,突然又是砰地一声。
陈锋怒了!
一掌拍在桌上,上好的红木,已经凹陷出掌印,震的白玉杯子东倒西歪。
面上冷若冰霜,低沉的说道:
“放下!”
此时,老鸨率先反应过来,从后台走出,远远就能听到尖细的声音:
“哎呦,真是罪过,老奴我一眼照顾不到,这小蹄子就拿捏起来。”
老鸨一身大红锦缎,珠链饰物晃的人眼晕,大红嘴唇一开一合,血盆一般,形象虽然庸俗不堪,可言语之间甚是会打圆场。
扭腰摆臀走到近前,一把扯过伊娘,斥道:
“就知道你不会消停,也不看看今儿个是什么场合,还装起娇弱来了,喝几碗酒怎么了,陈大人让你喝,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别不识好歹!”
说完还狠狠拧了一下伊娘的手臂,疼的伊娘哎呀一声,痛呼不已。
小刀见此,好似拧在自己心头,放下酒碗,一把搂过泪水涟涟的伊娘。
张晚晴面红耳赤,已是泫然欲泣,大吼一声:“够了!”
“轰!”
一声大吼,却紧接着一声巨响,轰的怡红楼,都有震感,亦打破了眼前争风吃醋,针锋相对的局面。
外人不明所以,一脸茫然的看向外面。巨响由南方传来,距离不短,至少在银城地界以南。
银城地界以南……
坏了!
今日出城一干人等,顿时面色大变。
同一窝蜂在绿洲处激战过后,江帆带着两个锦衣手下,和十个卒卫衙役,前去清缴一窝蜂老巢。
算算时间,此时早已到了目的地,若无意外,该是返程时间。
论武力值,十人卒卫衙役,也抵不上陈锋派去的三人。
此时出现巨响,若是陈锋手下制造还好,若不是……
小刀简直不敢往下想。
大厅内一改欢笑气氛,商人们窃窃私语猜测。
李柏然担忧的说道:
“江帆……”
小刀看向陈锋,陈锋摇摇头。
不许言语,已是明了,此巨响跟己方人马无关。
陈锋长叹一声,说道:“如果我们不是及时回来,继续向前……”
“哼,引我们出城,火拼一窝蜂,这大爆炸,怕是为我们准备的!”
那十三人,此时究竟经历何事,众人除了担心,也无他法,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唯有坐等。
片刻沉寂,老鸨活络起来,拍着胸脯,讪笑说道:
“哎呦我的心肝啊,都快吓出来了,旱天雷竟然在大漠出现,指不定是哪个又造了孽,被老天收了去。
来来来,咱们继续,今个可是接风庆功宴,全是天大的好人,就是劈死银城所有的负心汉,也跟咱们不挨边。”
张县令站起身,端起酒碗,对着四周举一圈,满面笑容附和的说道:
“说的好,来!为了百姓,为了正气大义,干杯!”
弦乐欢快,气氛又活络起来,一改此前的冷场,所有人都刻意忽略了争风吃醋,针锋相对的事。
老鸨笑的见牙不见眼,拍手示意,顿时曲调一变,节奏越发轻快,随之而来,便是六个波斯舞姬的登场。
六人除了重点部位用金色绸缎覆盖,浑身仅着金色薄纱,踩着节奏,赤足而来。
波斯舞姬个个肥臀蜂腰,配上修长的手臂腿脚,让人鼻血喷张。
手足带着金丝银豆,项链、头饰、鼻环……
精致又奢华的装扮,均是价值不菲,衬托的几个舞姬,更是华丽炫目,多了些异域风情。
陈锋又恢复了风月老手的模样,吹着口哨,翘着二郎腿。
艳舞,波斯舞姬最擅长的技艺。
舞姬眼波勾人,扭着傲人的身段,来到主桌。
眼看即将蹭到小刀身上,张晚晴随手一扯,撕拉,本就视为无物的薄纱,顿时应声而裂。
“哼!什么苍蝇都招。”
舞姬宛然一笑,毫不在意,还故意抚摸了一下修长的白腿,引得陈锋又吹了一声撩人的口哨。
舞姬魅惑一笑,奔着陈锋而来。
尽管身材丰满,扭动起来,却如水蛇一般灵活。
满满魅惑勾引之意,在陈锋左右徘徊。
陈锋也是配合着一动不动,笑看舞姬发挥。
舞姬自我陶醉般表演片刻,便伸出手,娇笑朝着陈锋的肩头抚去。可还未抚上陈锋的肩膀,众人只听一声爆喝:
“滚!”
随之便看见舞姬被陈锋挥出横飞,锦衣手下眼尖,立马弃桌闪避,哐啷一下,舞姬砸在饭桌上。
众人惊讶间,舞姬浑身沾满汤汁油腻,撑起身体,不甘的说道:
“好厉害的狗官,这样都能发现,你休要得意。”
众人第一反应,惊讶!
第二反应,刺杀!
闪身退下的陈锋手下,立马抽刀上前,只见舞姬就是躲开!
陈锋浑然不动,嘴角带笑的说道:
“悠悠香气,引我到此,岂能没有后续?
满身腥臭,这异能的臭味,我岂能闻不到,装的再像也是没用,真当我是傻子?”
舞姬见计谋被拆穿,眼下也反抗不了几时,便决然说道:
“狗官!好戏还在后面!”
说完,他一转身,竟然变换身形,由舞女化作一个富商,然后又变小刀手下捕快模样,就要躲入人群之中。
可是刚刚迈出几步,他就噗通倒地,满口鲜血喷出!
“好,好重的剑!”
陈锋冷笑,说道:“异能者,见一个,我杀一个!”
那人倒地,就是死亡!
原来方才一击,他已经被陈锋重剑击碎内脏,一旦奔跑,立刻死亡!
四周诸多舞女看到死人,立刻尖叫声响起一片,还不待舞女惊吓过去,只听轰隆一声,怡红楼一侧墙壁破开。
一个壮汉壮如蛮牛,浑身肌肉虬结,挥着狼牙棒,跨步破墙而入。
顿时,场内乱了。
碗碟跌落,桌椅磕碰……尖叫声,呼救声,踩踏痛呼声,顿时响做一片。
侍女伙计商贾,无不忙着后退,十几个锦衣手下早已蹿向主桌,守护大人。
老鸨也顾不得伊娘,连跑带爬的奔向门外……
张县令带着师爷和县丞,吓得瑟瑟发抖,走也不是,留也不妥,一咬牙,索性钻进了桌子下面。
陈锋奇异一笑,大声说道:
“终于来了么?”
同时,三楼又响起破窗之声,一个猥琐的男子,背后一对铁翼闪着寒光,手的位置赫然换成一对金属利爪,脚上都是特制的金属战靴。
铁翼带着他翱翔空中,掠过楼顶薄纱,齐齐割断一片。
这铁翼之锋利,让人咋舌!
铁翼男直飞舞台,铮然收拢双翼,咚的一声落在舞台上。
他开口,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冷冰冰的说道:
“哼!趁我们八蜂不在,你这个朝廷的走狗,竟然杀了我们蜂后大人,今日定取你狗命,来祭奠我们的蜂后!”
门外百姓已经如鸟兽散,破墙洞,大门,陆续进来几人,陈锋随意一扫,算上前边装扮的舞女,一共六人!
不疑有他,蜂后余孽,想着南方的爆炸声,眼下余孽到此,小刀和陈锋一干人等,均是暗自想到,那十几人,凶多吉少。
不是缅怀之时,大敌当前,唯有,杀!
娄明青大吼一声直奔铁翼男子,虚晃一招,脚下不停,踏着桌椅跃上舞台。
铁翼男看似满身金属,行动却是不显笨重,一个翻身,铮然声中,展开双翅。
两人就是打在一起!
此时舞台后方帷幔出口,走出一人,穿着一件黑色无袖斗篷,依旧掩饰不住干瘪身材。
露出的面庞苍白,嘴唇眼眶泛青,指甲乌黑,左手指缝点点青芒,一看就是无比剧毒。
黄茂见此喊道:
“同道中人,我来!”
对方露出诡异的笑。
声音雌雄莫辩,亦男亦女的说道:
“嘿嘿嘿嘿,好,同道中人,你,上来!”
黄茂刚想跃起,只见一波毒针刁钻射出,直奔己身各大要害。
黄茂早已盯着对方,同为善毒者,都是知道对方手段。
当即弯腰掀起桌布,一卷,十几根毒针,一根不落,全部当下。
黄茂顺势抖开桌布,看似抖飞毒针,却是外放无形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