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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哎,小东西,当初要是我再懂事些,能耐下性子等凤隐涅槃了再去讨要火凰玉,她就不会被我害得灵力被噬,魂魄散于三界了。”

大泽山禁谷里,捧着醉玉露回忆梧桐古林里那一幕的古晋一边揉着水凝兽柔软的肚皮一边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他腰上别着一块火红的石头,那正是散了凤隐魂魄和灵力后化成普通红石的火凰玉。

水凝兽下午便苏醒过来了,佯装了半日昏睡,听了小半夜伤春悲秋悔不当初的陈年往事,被醉玉露的香气馋得不行。它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过身子,用颤颤的小爪子在古晋的指腹上轻轻挠了挠。

这一挠,我们的小神君就愣住了。古晋忙不迭低头看,撞进了一双澄澈乌黑又水润润的眸子里。水凝兽就这么蹲在他怀里,小爪子拉着他的指头满是孺慕地望着他。

连一秒都没有,古晋一颗心顿时化成了绕指柔,他举起小兽和他平齐,惊讶从眼底涌了出来:“呀,小家伙,你终于醒了?”

水凝兽睁着乌黑的大眼,软软地点了点脑袋,然后目光慢腾腾从古晋的脸挪到了他身旁石桌上盛着醉玉露的玉壶上。

古晋恍然大悟,笑了起来:“是不是饿了?”

他忙把水凝兽放在腿上,倒了一小口醉玉露在手心递到小家伙面前。水凝兽动了动鼻子,小爪迈着在他腿上趔趄了两步,凑近他的手心舔了起来。

柔软的小舌头在掌心一触一触,望着水凝兽脸上憨态的餍足,古晋心底喜不自胜。虽说他自小是个无法无天又护食的性子,但这个除了他没有任何活物的禁谷里,这只和碧波本体相似的水凝兽就是他的活宝贝。他花了半年时间来唤醒它都不得章法,今日好不容易醒了,别说是两瓶醉玉露,就是让他用灵力日日来供养,也是没有舍不得的理。

他笑得欣喜畅快,却没看到水凝兽眼底狡黠的得意,全然不似个刚降生又懵懂的纯真小兽。

转眼水凝兽就苏醒了半月有余,它灵力微弱,又懒懒散散,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赖在古晋的怀里打盹儿,一双小短腿极其矜贵,甚少落地,除了古晋沐浴的时候,它几乎都是被抱着走的。它虽口不能人言,只能发出呜呜的兽音,但极其聪慧,听得懂古晋的话。又过了一个月,操着老妈子命的古晋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孩子不能养得太娇气了,这日给水凝兽喂饱了醉玉露把它放在石桌上对它进行语重心长的教育。

“哎,小家伙,来,咱们商量个事。”见小兽张大眼,古晋弯着腰谆谆教诲,“你可是水凝兽,好歹祖上也是上古神兽一脉,以后不能整日里被我抱着,你得学会走路,还有飞。”古晋扑腾了两下手,朝天空的方向努了努嘴,“你有翅膀,要学会飞才行。”

水凝兽朝他看了一眼,在石桌上颠颠着走了两步,伸了一下腿证明自个儿会走,又哼了哼,戳了戳自己的小爪子,收起翅膀,把自己缩成一个球状摇头,转过身不看古晋,一副摆明不想学飞的模样。

古晋一愣,顿时有些啼笑皆非,突然感念起那些年在清池宫里手把手教他长大的凤染和天启的不易来。这带孩子啊,果然是个技术活。

他念了个仙诀,盛着醉玉露的玉瓶凭空出现在桌上:“哎,你要是每日都飞上那么一会儿,我就多给你一小瓶醉玉露喝,怎么样?”

醉玉露半年青衣才送一次,古晋为了这只水凝兽的茁壮成长,可谓是下了老本儿。

小兽的耳朵动了动,显然是听懂的。倒真不是这只水凝兽嘴馋,古晋不知道这醉玉露对他只是零嘴,对仙力微弱的小兽却是稳固仙灵的上品仙露。它日日哼哼唧唧地要喝,也是想让自己快些化形,不必再是这么一副兽形的虚弱模样。

“哎!”古晋走了半个圈,点了点小兽的脑袋,“等师父出关我的禁闭期就满了,你要是不会飞,怎么出谷啊!连飞都不会的宠物,本仙君可不会带在身边咯!”古晋到底少年心性,眨着眼忽悠着看起来懵懵懂懂的水凝兽。

水凝兽瞥了他一眼,默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虽说它破壳而出还只有大半年,可它模模糊糊总觉着自己该是已经沉睡许久了,要真算上年纪,未必比这个少年小。可它如今虽有着少年人的智商,但仙力实在低微,只能装成死乞白赖连路都不会走的幼兽,个中辛酸也是不足为外人道。算了,这个少年仙君心性淳朴善良,对它也是实打实的爱惜,还是先待在他身边,化形成人了再说。

水凝兽心底转了十万个小九九,才不情不愿点点脑袋,把翅膀伸出来伸展了两下,算是答应了。

古晋笑着眯弯了眼,抱起水凝兽柔软的身子哼着小调晒太阳去了。

少年的怀抱带着甘草和花香的清和温暖,水凝兽透过他手臂间的缝隙望向苍蓝的天空。

外面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呢?它歪头看向少年清隽的脸,眼睛眨了眨,藏起了里面浅浅的笑意和向往。

小兽懒则懒矣,却是个守承诺的,每日吃饱喝足后都会在禁谷里飞上半个时辰,它似乎对飞翔天赋异禀,好几次挥着软软的翅膀到了禁谷顶端的封印处,惹得天帝和东华老上君的封印聚拢了神力差点降下仙罚,要不是古晋一双眼时刻放在它身上,它早不知道被禁谷上头的两道封印劈成烤兽多少次了。学会了飞翔又顽劣得似孩童的水凝兽让古晋伤透了脑筋,后来没办法,每日战战兢兢的少年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小兽,免得一个不留神就让它溜出去闯出祸来。

有水凝兽陪伴,禁谷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是半年,青衣在醉玉露被小兽糟蹋光前终于送来了补给。古晋是个懒散的,在大泽山修行了百年仙力也没什么进展,当年在梧桐古林里强行吸收的凤隐神力全被天启的封印埋在神格里。倒是这半年他无数次从封印里心惊肉跳地救下水凝兽,又潜心修炼,仙力大有提升,如今已经能抱着小兽灵活地穿梭于两道封印间而不被劈成黑炭了。

当他抱着水凝兽缥缈俊逸地隔着两道封印出现在青衣面前的时候,小道童显然惊呆了下巴。他可是听说过这位小师叔虽有着人人艳羡的灵根,却只会抱着醉玉露在道场里晒太阳,从来懒得修炼,是大泽山古往今来名副其实的第一懒。半年不见,古晋已经能游刃有余地应对天帝和师祖的封印,仙力增长之快犹若吃了大力丸,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小师叔,您抱着的是什么啊?”

古晋举起水凝兽得意扬扬道:“这可是你师叔我的仙兽,怎么样,漂亮吧?”

谁是你家仙兽呢?水凝兽眼一眯,伸出爪子在古晋胳膊上挠了挠,算是抗议。古晋揉了揉它的肚子安抚,一点没把小兽的抗议当回事儿。

青衣虽小,可也是大泽山正儿八经的嫡传弟子,根骨自是上佳的,一眼就瞅出这只水凝兽仙力低微,连化形都不能。顿时瞧着自家师叔就有些可怜,小小的脑袋叹了叹:“哎,可不是呢,师叔,您的这只仙兽老漂亮呢,那是万里挑一的好看,咱们大泽山的仙兽都比不上。”小娃儿说出的话格外真诚,甚至用上了修道前老家的方言来证明,听得古晋和水凝兽都舒坦地眯起了眼。

“只是这禁谷里还有活物吗?我可是听师兄说啦,自从您被关进去后,谷下可是连最低级的地鼠精都不愿意去,哎呀小师叔您说您当年没事儿去惹梧桐岛的小凤君做啥子呢?这么年轻就把自个儿折腾到禁谷里不见天日去了……你看我这小身板儿筋骨又嫩,每半年这么一趟地抱着大桶上山下山地跑,万一被压坏了长不高了咋整啊?”

古晋并水凝兽四只眼睛冒着绿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青衣怀里灵气满溢的大桶,奈何小道童一根筋的实诚,只顾着和小师叔叙旧唠嗑。古晋性子不耐,终是打断了啰唆的小师侄:“好了好了,这回的醉玉露分你两瓶,等师父出关我回山门了,就把我的那套玲珑棋盘送给你。”

青衣小小年纪却极度痴迷棋道,入道时连选择炼化的仙器都是棋子,这在大泽山人尽皆知。小道童顿时心满意足地笑眯了眼:“哎哟小师叔您的玲珑棋盘可是用南海珊瑚玉做的,这么贵重送给我怎么成,可师父常教我“长者赐不可辞”,我不能忤逆您不是?哎呀那等您出来我再去灵隐峰找您啊!小师叔您对青衣这么好,这两瓶醉玉露我就不要啦,您多喝点儿!”

青衣说着念了个仙诀稳稳托着半人高的大桶穿过封印朝古晋飞去,待古晋接了醉玉露,躬身行礼后飞快地转身准备溜走,生怕走慢了几步古晋便会后悔。

“青衣!”古晋的声音稳稳地在身后传来,青衣小脸一垮,慢腾腾转过了头。

古晋眼底透着一抹笑意,却板正脸色举起手里的水凝兽郑重朝着小师侄开口:“玲珑棋盘待我出来了就给你,告诉几位师兄,我在禁谷里得了一只仙兽,请他们记录在山门的卷谱里,给它列个名儿。”

古晋怀里从刚才起就一直哼哼唧唧炸毛的水凝兽一愣,掰开小爪子朝少年看去。

青衣一怔,朝古晋怀里的水凝兽看了一眼,这才显出一份重视来。大泽山是仙界巨擘,数千年前便已是除凤族外仙界最高的修仙山门,每年想拜入山门的仙人两族和化形为人的仙兽灵兽不知凡几,可大泽山挑徒极其严格,近五百年也不过择了十个根骨奇佳品行淳厚的幼徒入山,其他落选者若不愿离去,也可自行在山脚潜心修炼,以待百年一次的择徒之机。五百年来只有这十人被写进了大泽山卷谱,是有名有姓的大泽山嫡传弟子。古晋一开口便让闲善将水凝兽写进卷谱,已是给了这只水凝兽极大的荣光了。

“小师叔,可这只水凝兽都没有化形呢?”青衣磕磕绊绊道。连人形都没有化的幼兽,只是小师叔的随身仙兽,况且入卷谱的同门要师祖亲自查看过根骨品性才行,师父能同意把这只水凝兽写进卷谱吗?

瞧出了青衣眼底的担心,古晋笑了笑,露出一抹狡黠:“你去告诉师兄,就说……水凝兽罕有,天生有治愈安神的功效,我日日带在身边,仙力突飞猛进,实在离不得它,待师父出关了,我再去给师父告个罪,他老人家定不会怪罪师兄的!”

古晋说完,抱着水凝兽和醉玉露悠悠然朝山谷下飞去,留下了苦哈哈身负重任的小师侄。

“啊啊啊啊!小师叔,您还没有告诉我这只水凝兽的名字呢!我怎么禀告师父把它写进卷谱啊!”青衣后知后觉想起这事儿扯着嗓子朝古晋的背影喊。

那背影顿了顿,半晌摆摆手,懒懒的声音传来:“它还没化形,取什么名字,折腾的麻烦。你告诉师兄,用它本体的称呼泛指一下就行了!反正水凝兽罕有,咱们大泽山就这么一只。”

小兽高傲的自尊终于被这一句“泛指”彻底惹怒,扑腾着翅膀歪歪斜斜飞走了。

古晋一愣,不再理会青衣,哭笑不得地径直下谷底哄小兽去了。

从青衣离开禁谷算起,旭日降下,圆月升起。水凝兽飞到梧桐树的树杈上窝成一团已经两个时辰没理过古晋了。

“哎,小家伙,你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了吧?”古晋抱着满满一壶醉玉露,站在树下讨好地赔着笑。

上古界里满天的神兽,怕是都不敢在小神君面前甩脸子,但这只水凝兽却连头都没抬。

“哎呀,我不是不在意你的名字,你这都没化形呢。我的乾坤袋里有紫毛大叔给我留的一本上古异兽录,上面有很多上古神兽的霸气威名,我都想好了,这几日给你好好琢磨着取个好名字出来,将来咱们兄弟两个在三界行走,没个霸气威武的名字怎么成?”古晋念了个仙诀飞到半空,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本绣着金线的古书,“你看……”

见水凝兽不理会他,古晋顿了顿,有些沮丧,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沉了沉:“我没有忽视你的名字,你这辈子都要顶着名字在这三界六道里活着,这事儿重要着呢,我放在心底好好记着,没有忘。”

水凝兽从来没听过古晋这么低落深沉的声音,它抬起脑袋朝古晋看去,恰好瞧见了少年眼底惊鸿一瞥的感伤,它愣了愣,乌黑的眼睛眨了眨,小翅膀笨拙地在古晋肩上拍了拍。

古晋摸了摸它的翅膀,顿时笑了:“你不生气了?”

水凝兽的翅膀一僵,尴尬地从古晋手里抽回翅膀。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不生气了。”古晋知道自家这只水凝兽性子出奇的高傲,看了看天色摇了摇手里的醉玉露,“我不烦你了,我进屋里冥想,给你把醉玉露放树下了,你饿了就下来喝。”他说着在小兽头上抚了抚,飞下了梧桐树。

古晋走进竹屋的脚步声远去,水凝兽眼珠骨碌碌转了转,瞥见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竹屋里,扑腾着翅膀从梧桐树下飞了下来,稳稳地落在桌上的醉玉露旁。

它翅膀一挥,壶里的醉玉露腾空而起成一道银线落在了它嘴里。不过一瞬,一整壶醉玉露就被小兽喝得精光,它咂巴咂巴嘴角,显然还没喝够。奈何大泽山醉玉露半年也就得一池子,每次都给古晋送来了一半,不省着点喝完全挨不到下次青衣送来。水凝兽沮丧地叹了口气,摇了摇胖胖的小身子,随意朝桌旁扫了扫顿时瞪大眼目光凝注。

石桌旁,青衣送来的一大桶醉玉露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摆在了梧桐树下。显然是刚才古晋急着哄小兽,忘了收进乾坤袋里。水凝兽鼻子动了动,循着醉玉露的香气朝大桶走了几步又皱着眉头停下,它就这么停停走走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最后小兽望了一眼竹屋里凝神修炼的古晋,视死如归地朝大桶蹦去。

不管了,少喝一丢丢,那个呆子不会怪它的!它这么想着,一爪落在大桶的桶弦上,翅膀一挥,醉玉露如水柱般朝它嘴里涌去。

许是今儿夜里夜色太美,小兽一时被迷了眼,醉玉露浓烈的灵力一入体内便如罂粟一般让人无法抗拒。水凝兽仰着脖子,在满月柔光的照耀下,不知不觉把半人高的桶里的醉玉露喝得干干净净。纯净的灵力伴着淡淡的月光从它身体里拂过,甚至可以听见骨骼被锻造的细小声音。

恰在此时,一旁的梧桐树树心处浮出一抹金色的流光飞速飘进竹屋,隐入古晋腰上别着的火凰玉里,瞬间消失不见。

安静的梧桐树下,仰头望了半天月亮的小兽突然朝地上砸去,醉玉露虽是仙露,却带着酒劲,喝多了的水凝兽显然已经醉得找不着北。隔了半晌它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摇头晃脑地朝着竹屋里那一抹光亮跌跌撞撞飞去。

竹屋里,扑通一声,小兽精准无比地落在那个无比熟悉的怀里,然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月落日升,晨曦乍现,白日重新降临在禁谷。

从冥想中醒来的古晋伸了个懒腰,不经意触到怀里柔柔嫩嫩的胳膊猛地一怔,他睁开眼,撞进了一双熟悉的乌黑纯粹的眸子里。 CQXHCAuTN8fYMakiRhivQ0Fd/rKMNngqbToYwCSApW3pebeUI9pnU8JqmtKGSL8i



第十七章

那眸子澄澈而通透,一闪而过的火焰之色化为万字佛印转瞬即逝,最终定格在瞳孔深处化为一抹内敛而神秘的幽红。

佛印入眼的那一瞬,古晋恍惚听见了三界八荒上最悠远洪荒的梵音。

一音入耳,仿似缭绕万年。

古晋活了上百个年头,头一次瞧见这样一双眼睛,一时愣了神。待反应过来佛音早已消逝不见,他压下心底的荒谬,低头一看,才瞧清怀里抱着的不是圆滚滚肉嘟嘟的水凝幼兽,而是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娃。女娃娃着一件大红小衫,一双手嫩如莲藕,圆润的小脸上带着不知世事的质朴纯真,正睁大眼望着他。

古晋全身僵硬,一万头神兽从他心底咆哮而过——怎么会是女娃娃!本神君的兄弟呢?养了这么久?兄弟哪去了?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小娃娃估计是瞧出了古晋眼底的崩溃。她心底无声地叹了叹,伸出手,如平时的水凝兽一般朝古晋发出了简短而软糯的声音:“喏,阿晋,抱。”

就这么一声称呼,一个动作,水凝兽化形成女娃娃带来的尴尬顿时消失无形。

古晋几乎是在小娃娃伸出手的一瞬间便抱住了她,他眉毛挑了挑,突然有了点大人的样子:“你是我的那只仙兽?”

水凝兽嘴角一僵,恨不得用全身来抗拒古晋口中“我的”这个让她忒没尊严的词,但她还不傻,想起竹屋外被自己一口喝光的醉玉露。她憨憨地点点头,柔软的小身子在古晋怀里蹭来蹭去,开始卖萌。

古晋眼底露出毫不掩饰的诧异,这是那只少喂了一口醉玉露就能一整天给他甩脸子的水凝兽?要不是禁谷里飞鸟绝迹走兽不闻没有半个人气儿,他都要怀疑这个娃娃是从其他地方蹦出来的。

“好了,你如今也化形了,该给你起个名字了。”古晋揉着小娃娃乌黑的软发,脑海里不由得闪过刚才那段荒谬至极的梵音,他垂下眼,带着一抹沉思。

佛音天成,难道这只水凝兽天生和佛有缘?

古晋沉默半晌,突然对水凝兽开口:“小娃娃,以后你就叫阿音吧。”

“阿音?”水凝兽一愣,不知怎么对这个称呼有些亲切,意外地没在心里对古晋翻白眼。她颔颔首,算是答应了。

见她点头,古晋心底生出一抹意外的愉悦和满足来。他把阿音朝怀里带了带,嘴角勾成半月的弧度。

许是天生自带治愈功能的水凝兽,阿音软糯的身躯里带着香甜的味道。古晋揉了她的小胳膊一阵,突然拧起小娃娃后颈的衣领,让她和自己平齐。他脸色一正,带了一抹严肃:“从今天开始你便化形成人了,再也不只是一只仙兽。随着你灵力增长,模样也会变大,以后别再瞧见一个人就蹭上去抱。”水凝兽自破壳起就是古晋一手照拂养,如今知道她是个女娃娃,自然便不能放养了。

见小女娃一脸懵懂,古晋在她后颈上捏了捏:“阿音,记住没有,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会做一个人。”

阿音面上呆呆的,眼底却露出一抹狡黠,她手脚灵活地从古晋手中跳落在床,站开离他三步远,忒实诚地回道:“嗯,阿晋,我记住了。”

怀里空落落的感觉让古晋心底拂过一抹极其细微的不舒坦,他尴尬地收回半空的手,看了一眼天色,下床朝竹屋外走去。

“时辰不早了,今天的早修还是要继续,既然能够化形,想必你的灵力增长了,化形成本体让我瞧瞧,你的灵力到底增加了多少?”

古晋边说着边朝阿音招手,床上的小娃娃却骨碌碌转了转眼睛,悄悄开始朝窗边的方向挪去。

果然,脚步声陡然停住,少年怔怔望着梧桐树下空空如也的木桶,面上神情赤橙黄绿青蓝紫,最终定格成愤怒的红色:“你最好跟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整桶醉玉露,大泽山整个山门的弟子半年都糟蹋不完!”

古晋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蹦出这句话,他转过身,朝竹屋里吼去:“阿音……”

恰在此时,窗边的娃娃化成一团碧绿的圆球猛地冲出窗户,以从未有过的轻盈姿态飞向天空,不过半瞬就消失在古晋的视线里。她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半点声息都不露了。

这是这只水凝兽在这九天十地上化形成人的第一天,从此以后,世上多了一个阿音。

很多很多年后,女鬼阿音站在奈河桥上一世又一世回忆自己千百年的轮回和历世时,从来没有记起过,曾经有一世,她是这样开始的。

……

自东华闭关后,大泽山便交由其首徒闲善和二弟子闲竹掌管。

泽佑堂内,闲善听了小徒弟的禀告,向来不动如山的神情露出了异色。

“一只尚未化形的水凝兽?阿晋真的这么说?”

两位掌山师父,闲善严肃古板,闲竹可亲逗趣儿。闲善一眼望去仙风道骨,四十开外,闲竹却容貌隽秀,瞧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翩翩公子的浊世模样。两人三万年前拜在东华门下,是仙界资格最老的上君。

青衣被闲竹一望,小腿儿直打战,奈何实在眼馋他家小师叔的玲珑棋盘,遂视死如归地点点头:“是,师父,小师叔说水凝兽天生拥有治愈的奇效,他带在身边能宁神静心,修行仙道灵体,特请师父网开一面,在山门卷谱上为这只水凝兽留个名儿。”

一旁的闲竹听见“凝神静心,修习灵体”这几个字儿,眉毛动了动,朝一旁的闲善丢了个眼色。

闲善恍若未见,却朝堂中弓着腰的青衣拂了拂手:“去典阁里取山门卷谱来。”

青衣大喜,急忙行礼转身颠颠儿取卷谱去了。

“师弟,大泽山万年来收徒一直严格谨慎,最是注重弟子的根骨心性,这只水凝兽来历不明,就这么定下它内门弟子的身份,是不是过于草率了?”闲善掌一山安危,自是比闲竹更谨慎些。

闲竹摆摆手:“师兄,水凝神兽是上古有名的温和神兽,这只水凝兽虽不是传自上古,只是分支一脉,但想必品行亦是纯良温厚。刚才青衣也说了它才刚刚破壳而出,尚未化成人形,它长在阿晋身边,品性无需担忧。阿晋性子懒散,这些年在仙力修炼上一直没什么突破,他入门一百年,仙力增长还不如才进门五年的青衣。这次或许是个好机会,你别忘了,师尊他老人家闭关前便说过,只要不是威胁山门存亡的大事,大泽山往后百年,最重要的事便是将阿晋培养出来。”

东华是三界最古老的仙君,上古历时便已存世,见证了三界八荒六万多年的变迁,如今更是拥有半神之力,位比天帝妖皇,早已是三界巨擘。他六万年来只有闲善和闲竹两名弟子,五千年前在上任天帝暮光的寿宴上还曾婉拒过景阳大皇子的拜师之请,并言一心修炼神道不再收入室弟子。未想百年前东华打破承诺,带古晋回山,不仅开山收徒,更慎重嘱咐两位首徒将古晋的品性仙力修炼列为大泽山首要之事。数年前古晋在梧桐岛惹下祸事,东华在入神之际不惜为其出关向天帝求情斡旋,足见古晋在他心中的地位。

闲善和闲竹跟在东华身边数万年,对东华尊崇有加,凡他所言必会遵守。更何况古晋心性纯良,活泼有趣,亦深得两人喜爱。

见闲竹提起东华入关前的吩咐,闲善也只好点头:“既然是阿晋选择的,那便破格将这只水凝兽记入卷谱吧。”他顿了顿,迟疑道,“只是卷谱上的内门弟子皆有辈分,这只水凝兽要记在谁的名下?”

这一问闲竹也愣住,他摸了摸下巴,眼珠子一转朝闲善笑道:“师兄,我们只管记入卷谱就是,阿晋那小子看上去温和憨厚,实则护短又小气,你要是把这只水凝兽记在旁人名下做徒弟,他从谷里出来还不找你闹腾?这只水凝兽在咱们大泽山的辈分就留给阿晋自己决定吧!”

闲竹说完,展开手中的乌金龙骨扇,闲闲散散走出泽佑堂遛山去了。

禁谷内,不知道闲善闲竹两兄弟纠结的古晋仍旧和阿音过着禁闭的小日子。阿音化形后,并未如古晋期待的那般修行仙力一日千里,毕竟水凝兽自古便以其治愈神力出名,仙力一直都是平平庸庸,当年一打架就怂得掉头跑的碧波让古晋记忆犹新。阿音虽然是只高傲的水凝兽,却是个懒散的娃娃,自从她化形为人后便不再折腾着修炼仙力,每日躺在梧桐树下晒太阳。

奈何古小晋心宽体胖了百年来,一朝身为家长,碰上这只油盐不进的仙兽,却得苦哈哈操着心。如今三界并非一派祥和,仙妖之战虽止,到底血仇万年,摩擦从未间断,靠这只懒兽来保护自己怕是比摘星还难,古晋对着躺在梧桐树下不愿意挪窝的女娃娃干瞪眼半个月后,终于认命地开始修炼起仙力来。

好歹也是他的仙兽,他总不能让阿音跟着受委屈不是。日后在三界行走,带着这么个战斗力一级渣又性比火烈的幼兽,还是要有些瓷实的技艺傍身才行。

当年上古在罗刹地上为了护下自己的神兽凤染,当着仙妖两族对两界之主半分情面都没留,古晋别的优点尚待商榷,这护短的性子倒是得了他娘亲的真传。

这世上总有些人存在着就能惹人不忿,譬如古晋。他是上古和白珏的心头血化成,生来便拥有神位,体内蕴含着最古老纯粹的混沌之力,但他心性未成,天启怕他体内的神力惹出事端,自他降生起便封印了他体内的混沌之力,只能释放出仙力。

天启当年把古晋送到大泽山扔给东华时一句宽慰的话都没留,掉头就走,冷心冷情得不得了。还是古小胖瞧着自己马上就要举目无亲可怜巴拉了才扯着他的衣角倔强地问了一句。

“紫毛大叔,我体内的混沌之力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封印啊?”

古晋问这句的时候,纯粹孩童心性,毕竟他娘那种神压九州威临八荒的霸道肆意模样,他不是不羡慕的。

可他没想到,一向玩世不恭的天启却意外地沉默下来。那时候,他心底无所不能的紫毛大叔立在大泽山顶峰的断石崖上,历遍世事的眼底盛着世间最沉寂的苍凉。

很久以后,天启才转过身,罕见地弯下腰,目光与他平齐,对尚是孩童的他说了一句话。

“世上众生皆存于天地,无论神佛仙妖,得到多少,便要还给世间多少。阿启,等你遇到你生命里不可承受之重的时候,混沌之力自然便会归于你身。”

“我只是希望,那一天,迟一点到来。”

从那句话开始,往后百年,古晋独留大泽山,而天启再也没有出现过。

很多年过去,已经长大的古晋仍然没能理解天启当年说这句话的含义,但当懒得人神共愤的阿音出现时,他悲剧地想他生命里不可承受之重终于出现了,于是,他的灵力修炼在荒废百年后终于开始。

古晋一旦认真修炼起灵力来,整个仙界没有人比他更得天独厚。就连当年凤隐在梧桐岛上集整个凤族精华修炼百年的灵力亦不过在他的混沌之力面前打了个不起眼的水花儿。

天启之所以让古晋留在大泽山历练,除了东华仁德睿智贤名远扬外,更因为大泽山下的剑冢是当年上古殉世时的古帝剑所化,那里遗留着除上古界外下三界唯一的混沌之力。古晋在大泽山修炼,不仅能锻炼心智,更能事半功倍。他不知道,从他正儿八经修炼灵力开始,大泽山下剑冢里沉寂了上万年的混沌之力便悄无声息地涌向禁谷,沉入了他的体内。

而大泽山内唯一察觉这一切变化的,只有后山道观内闭关修神的东华。

如此岁月,一晃又是三年,草木枯荣间,古晋的仙力正式突破下君之位,而阿音也因体内仙力的增长,化形成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

阿音破壳而出的第四个年头,古晋抱着一大桶醉玉露给自家仙兽过生辰的那一日,大泽山后山一道神力破开山门,直通天际,恢宏的神力足足燃烧了半日,大泽山方圆百里之内神力震动,如神迹降临。

半日之后,虽未遣使闻达,但三界仍知大泽山的东华老上君,终于在闭关百年之后,即将化神。

抱着醉玉露过生辰的古晋和阿音,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禁谷顶端的封印一寸一寸化为虚无。

说不清心底是个什么滋味,凤隐神魂消散的第九个年头,古晋和他的仙兽终于获得了自由。 CQXHCAuTN8fYMakiRhivQ0Fd/rKMNngqbToYwCSApW3pebeUI9pnU8JqmtKGSL8i



第十八章

大泽山百余年没这么热闹过了,东华的出关让沉寂许久的山门透出了盛大的喜庆劲儿。先不说足下生风的各山弟子,就连后山的飞禽走兽们都撒着欢儿庆贺。

天帝和妖皇受一界之主的限制一直留在下古界里,后古历启后,东华是第一个即将飞升神界的仙君,六万年来头一份盛事当属于此。是以大泽山的请帖虽未发出,然而但凡数得上号的仙府掌座都不约而同地朝大泽山赶来。

东华出关头一个见的自然是两个掌管山门的弟子,自梧桐岛的祸事后,大泽山诸事沉寂,唯一数得上的事便是古晋让一只水凝兽入了山门卷谱。闲善和闲竹犹疑许久,终归还是颇带袒护地把这事禀告了东华。什么水凝兽素来温和,大泽山仙兽虽多却也没纳过水凝兽,古小晋有小仙兽了仙力成长飞快之类的可心话儿没少说。

以东华对古晋的喜爱,原本两人以为这事儿不过走走过场,却未想已经入神超脱凡俗的东华听见此事后,竟要瞅瞅这只水凝兽。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捎带上古晋。可惜迟钝的两个弟子没听出来,传召的时候把古晋一起唤来了。从禁谷里出来才洗了个澡的古晋知道东华要见水凝兽,把阿音收拾得齐齐整整牵着她的小手去了东华的上水殿。

有只水凝兽入了山门卷谱早已传遍大泽山上下,古晋牵着阿音一路走来,沿途看稀罕的同门弟子藏了整个山巅,待古晋走了半个山头众人才后知后觉地瞧出那个俊俏又精神气十足的少年竟是当年那个顶着数百斤肥肉满山窜的掌座幼徒,一时接受无能,被少年郎一身浑厚的仙力晃瞎了眼的大泽山子弟们顿呼老天不公。

跨了上千年辈分得天独厚地成了师祖的入室弟子也就罢了,如今仙力眼瞧着已经有了下君的实力,还藏着一副上好的皮相,这让他们这些师侄师孙们还怎么在仙界混?

哎,一干丧气的弟子们垂了垂头,便瞧见了古晋手里牵着的女娃娃,登时个个儿眼底放光不出声了。想来这便是那只水凝兽啊,没化形是大胡话啊,没瞅着是个女娃娃吗?大泽山女弟子不多,难得有这么个讨喜的女娃,瞬间便成了一众师兄弟们想抱抱捏捏的宝贝。古晋在大泽山生活了上百年,哪里不知道这些师侄师孙们的想法,他牵着阿音的手一紧,脸不由得板了几分,一阵风似的入了上水殿。

“见过师父和两位师兄。”

东华正在上水殿里和两个徒弟闲谈,猛不丁地冒出个得体守礼的俊俏少年唤师父,老头儿不由得一愣。

他记忆里,自个儿的小徒弟自来了大泽山就一路胖了百来年,小眼睛藏在肉脸里那是寻也寻不到,平时更是娇娇贵贵的喜欢撒娇卖萌,现在这个精神气儿十足清瘦挺拔唤他师父的少年郎是哪个哟?

青衣是个一根筋的性子,他送了十来年的醉玉露,眼瞅着自家的小师叔从个几百斤的大胖子瘦成了俊俏的少年,竟从没想起在两位师父面前提过。闲善和闲竹不知道,东华自是也不知道。是以当古晋这么大大咧咧地牵着阿音走进上水殿的时候,殿中的三个人着实愣了好一会儿神。

还是东华从古晋脸上瞧出了当年白玦真神的三分影子,才试探着开了口:“徒弟?”

古晋在禁谷里吃了十来年苦,总算因为师父入神给放了出来,鼻子一酸“哎”了一声。

东华一个趔趄,都已经入神的定力了还差点从蒲团上跌了下来,差点老泪纵横。他收了上古界里最尊贵的小神君做徒弟,一不留神养成了那般模样,愧疚不安了百来年,这回闭了几年关,一出来小徒弟终于有了当年几位真神的影子,怎么能不激动?

“来来来,徒弟,让师父瞅瞅。”东华唤过了小徒弟,里里外外瞅了半晌才老怀大慰地摸着胡子放了心。

不过十来年时间古晋便从仙渣子的战斗力修炼成了仙界下君,以这种修炼速度过不了百年他便能跃居上君之位,达到别人千万年的成就,想来也只有古晋才有这份仙缘。东华心底门儿清,身为两位真神之子,如果古晋是个泛泛之辈才是荒唐事。以前这孩子在修炼一途上太不上心,这才百年都尺寸未进。东华瞅完了宝贝疙瘩的徒弟,突然目光一转落在了殿里孤孤单单站着的阿音身上。

东华白胡子一翘,心底暗暗颔首。这个娃娃不错,他的仙殿里遍布神威,可她进殿至今神态自如,并无半点瑟缩闪躲,单这份定力,便异于寻常仙兽。

“徒弟,这就是你收的那只水凝兽?”

“是,师父。”古晋点头,牵起阿音的手把她带到东华面前,“师父,阿音是我在禁谷的一处山洞里寻到的,当时她还未破壳,我养了半年才幻化成幼兽。她还小,不懂大泽山的规矩,弟子会好好教她。”

古晋把阿音朝东华面前推了推:“来,阿音,给师父行礼。”

阿音自化形成人开始便待在禁谷,对她而言古晋和她是一体的。她不懂仙界山门规矩,得古晋提醒了如古晋一般乖乖巧巧朝东华叩首行礼:“阿音见过师父。”

她这一唤,殿中的四个人都愣住了。她懵懵懂懂,随古晋称呼东华,叩首礼已然拜下。

就连古晋也有些忐忑,师父万年前便已不收徒弟,当年他拜入门下也是天启亲自入大泽山恳请才得以破例。阿音这一唤,怕是让师父为难了,古晋心念一转,便要开口给阿音打圆场,却见东华慈和地看着跪在殿上的阿音,目光格外悠长。

“想不到老头临飞升了,还有这么一份际遇。可惜老道当初收古晋时便已决定他是本座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不过你既然拜了老道,唤过老道一声师父,也是我们两人的缘分。”

东华的声音悠悠叹来,他一摆手中拂尘,朝阿音看去:“阿音,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大泽山的内门弟子,和阿晋一个辈分。老道不收你为徒,但可担你一个启智之师的名头。”

东华说完,淡淡的神光自他拂尘中散出朝阿音而去。阿音从地上腾空而起升至半空,浑厚的金色神力将阿音小小的身躯裹住,神力从她身体的每一寸游弋而过,仙骨寸寸生长的声音传来,神光中依稀可见阿音模糊的脸庞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可她却心性极坚,始终未有一声轻哼。

古晋到底年纪轻,见不得阿音受苦,一慌就要朝神光笼罩中的阿音而去,却被一旁的闲竹拉住。

“师弟,别糊涂,师父在用神力为阿音洗脉筑基,重塑仙身。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大造化。”闲竹眼底亦是惊讶,感慨着朝古晋摇头。

古晋朝东华看去,见东华闭上眼,全副元神都汇聚在拂尘而出的神力上。

闲善沉声开口:“阿晋,听青衣说这只水凝兽在谷中待了数年才破壳而出?”

古晋颔首:“是,师兄。我在禁谷里寻到她的时候,看情形她已经待了许多年了。”

“阿音只是水凝神兽的旁支,迟迟未破壳应是天生仙体孱弱,若是她自己修炼,就算再过百年也只能是幼童大小,无法幻化成成人,有师父帮她,她日后的修仙之路应会顺遂许多。”闲善向古晋解释。

古晋想起在禁谷内阿音也是因为狂饮了一大桶醉玉露,灵气入体才成功化形,心底踏实了不少。只是瞧着神光中阿音痛苦的小脸,心底还是忍不住心疼。

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娃娃,师父从来没收过女弟子,一个不慎神力用重了可怎么好?古晋端着一张俊俏的脸皱着眉操尽了心。

模糊的光晕内,稚嫩的阿音在三人诧异的目光中慢慢变大,直到半个时辰后东华的神力渐渐消散,才现出了里面的光景。

身着火红古袍的少女从金光中走出,垂首的小髻化成了齐肩黑发,稚嫩的小脸现出少女的容颜,虽还青涩,眉目间却藏着一抹难以忽视的凛冽和傲气。她脚下烈火图腾惊鸿一现,没有被人察觉。

胖乎乎软糯糯的女娃娃就这么一息一瞬间长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女。她睁开眼,瞳孔分外漆黑纯粹,如同上好的琉璃,把少年轮廓深邃的脸清晰地映入了眼底。

就像冥冥中注定一般,阿音破壳、化形、长大,睁眼看世间的第一眼,恰好都是古晋。

立在东华身旁的少年有瞬间的怔然,他不自觉地动了动脚,朝半空中的少女伸出了手,却又在回过神的瞬间悄然收回。阿音正好瞧见了这一幕,她眼底涌出大大的笑意,一点不含蓄地朝古晋眨了眨眼。

古晋面上露出一抹罕见的尴尬,他移开眼,唇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拂尘上最后残存的神力托着阿音稳稳落在地上,她虽破壳才几年,心智却半点不差,已是上前朝东华拜来。

“多谢师父炼化仙骨之恩。”阿音垂首,行的礼诚恳而郑重,“虽师父不愿收阿音为徒,但师父恩情深重,当受阿音弟子之礼。”阿音规规矩矩朝东华三拜,起首行礼间,竟是上古时仙门的师礼。

阿音懵懵懂懂,并不知道自己印在灵魂深处的习惯和教养与旁人不同。古晋自小受天启和凤染教养,自是未察觉出来。倒是一旁立着的闲善和闲竹眼底划过异样,两人对视一眼,见东华神情淡然,便压下了心底的疑惑和惊讶。

只是一只借天地造化侥幸破壳化形的水凝兽,怎么会上古仙门的拜师之礼? CQXHCAuTN8fYMakiRhivQ0Fd/rKMNngqbToYwCSApW3pebeUI9pnU8JqmtKGSL8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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