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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与媵妾

小灵山会盟结束之后,诸侯各自踏上归途,秦哀公率众返回秦都雍城,费无忌率楚国迎亲队伍跟随秦哀公进入雍城,被安排在驿馆住下。

伍子胥得闲,独自出了驿馆,去雍城街上观景。闲逛之时,迎面走来一个怀抱一柄古剑的人,剑上插着草标,边走边喊:“卖剑,卖剑!天下独一无二的宝剑,可斩金断玉,吹毫过刃,刃不沥血。”

伍子胥并不在意,仍然在街上漫不经心地闲逛,卖剑的壮士与伍子胥擦肩而过,竟然又返回来,在伍子胥身后若即若离,口中说道:“楚人举鼎,只是逞匹夫之勇,不识宝刃,有眼无珠,可悲啊!”

伍子胥心中一惊,这人是骂自己吗?正要发作,猛然发现卖剑之人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怔神之际,卖剑之人已擦肩而过,兀自朝前叫卖。伍子胥见街边有一个少年乞丐,招手请他过来,将十枚环钱塞进他手里,说:“你看见前面那个卖剑的人了吗?”

小乞丐说:“看见了,听口音是吴国人,但他却是越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吴人?”

小乞丐说:“那人的文身是蛇,这是越人的标志,越人崇蛇,以蛇为神。”

伍子胥说:“不管他是吴人还是越人,你替我盯紧他,看他住在什么地方,日落之前,我在这里等你,再给你十钱。”

小乞丐朝伍子胥深施一礼,尾随卖剑之人而去。

当天晚上,伍子胥得到小乞丐的报告,卖剑之人住在城南兴隆客栈。伍子胥也想起来了,卖剑之人就是在棠邑街上卖剑、盘石山遇到的踏歌之人。这人从楚国的棠邑来到秦国的雍城,又与自己不期而遇,言语指向自己,不能说与己无关。

为了弄清楚卖剑之人的真实身份和意图,当天晚上,伍子胥前往兴隆客栈,问清卖剑之人的房间,提剑在手,推门而入。那人仰卧在床上,毫无动静。伍子胥伸手抓住那人的胸衣,剑压喉咙,问道:“你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为何要跟踪我?”

床上之人并未入睡,见伍子胥推门而入,早已操剑在手,只是没有发动。听了伍子胥的问话,一阵狂笑,说道:“我是吴公子光的壸士椒丘,专为壮士而来。”

“为什么找我?”伍子胥并没有放松警惕。

“请子胥兄亮灯,坐下来说话。”

伍子胥见椒丘全无惧色,言语中听出也无歹意,便松了手,掏出火镰火石,擦燃火媒,晃出火苗,点着了油灯。借着灯光,伍子胥瞅见椒丘贴身那柄闪着幽光的宝剑,倒吸了一口凉气。

椒丘一边披衣起身,一边说:“子胥兄刚才如果落剑,恐怕我们双双去了阴间了。”

伍子胥寻思自己刚才的唐突,还剑入鞘,躬身施礼道:“刚才多有冒犯,请兄宽宥。”

“我早就料到子胥兄必来,等候多时了。”椒丘请伍子胥就座,点起火盆驱寒,接着又摆上酒肴,举觞相敬。

酒过三巡,椒丘才说:“吴王僚谋夺了公子光的王位,且喜征好战,吴人怨声载道。吴王僚惧怕公子光夺回王位,让弟弟盖余、烛庸和儿子庆忌执掌兵权,早晚必将除掉公子光。公子光为求自保,命我走访列国,寻找当世奇士。我在棠邑就闻子胥兄是楚国的豪杰,只恨无缘相见。后来听说秦侯会盟诸侯,我又辗转来到秦国,竟然又与子胥兄不期而遇,这是天数啊!椒丘认为,贵国平王熊居不恤百姓,宠信奸佞,荒淫无度,并非良君。子胥兄如果弃楚从吴,辅佐公子光复位,公子光允诺与子胥兄共国,子胥兄以为如何?”

伍子胥道:“椒丘兄与贵公子高看子胥了。但是,伍氏一族是楚国世卿。家父是太子建的太傅,家兄伍尚官居棠邑宰,我怎么能背楚事吴呢?请椒丘兄恕罪,子胥至死难从。”

椒丘见伍子胥态度坚决,更是由衷敬佩,双手一揖道:“齐人管仲曾说,时不至,不可强谋。椒丘刚才所言,时候未到。”

伍子胥双手一揖:“让椒丘兄失望了。”

“子胥兄大义不移,不愧为贤德之士。椒丘临行前,公子光曾嘱咐我,若逢贤士,当以沥镂相赠。”椒丘指着手中的剑说,“这把剑名为沥镂,是断金切玉的宝剑,子胥兄不为吴臣,不可不为公子光之友。”说罢,将沥镂剑举过头顶,跪伏于地。

伍子胥慌忙离座,双手将椒丘搀起,说道:“公子光英勇善战,为当世之良将,子胥仰慕已久。子胥愧受公子光之剑,但有言在先,他日如果吴楚交兵,我与公子阵前相见,子胥不会徇私背国。”

“公子光所敬的贤士,就是你伍子胥。他日如果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各为其国,何怨之有。”

伍子胥接过椒丘递上的宝剑,在灯下细看,但见剑上透出幽幽青光,寒气逼人,果然是绝世宝物。椒丘指着宝剑说:“这把剑是越人欧冶子所铸,唯子胥兄有资格佩此剑。”

伍子胥收下沥镂,从怀中取出一双玉璧,躬身呈给椒丘:“子胥无以为赠,区区玉璧,是日前秦侯所赏,借花献佛,请椒丘兄转呈公子光。”

椒丘代公子光接收了玉璧。二人重新坐下,边喝酒边聊,畅谈至晓。椒丘拜辞,返回吴国。伍子胥返回驿馆。

费无忌的办事效率很高,短短的几天时间,便办妥了相关手续,带上公主孟嬴踏上了回国之路。为表示对这次联姻的重视,秦哀公派公子浦沿途护送,嫁妆装了一百多车,外加几十个媵妾——陪嫁的使女。秦哀公还亲自将迎亲车队送出雍都。

公子浦与费无忌乘车在前面开道。伍子胥顶盔贯甲,手持长矛,乘轩车在队尾护卫。迎亲车队绵延数里,浩浩荡荡自秦国经晋、郑入楚。一路上,费无忌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深知太子建对自己不满,奏请平王派伍子胥随行入秦,明为护卫,实际上是监督自己。伍子胥盟坛举鼎,威震列国,得到秦侯的赏赐。费无忌是又嫉妒又惧怕。自己虽然与伍奢同辅太子建,但熊建对伍奢格外亲近,对自己却是异常冷淡,想到这些,费无忌就感到恐惧。迎亲车队离楚国越来越近,恐惧的心理越来越强烈。

这一天黄昏,车队走到了郑国边境,明天将入楚境,费无忌命车队停下来,让大家下车休息。大家三三两两地散坐在草地上休息,孟嬴公主也被媵妾们搀扶下车,坐到大树底下休息,虽然说坐车也很累,但踏上异国的土地,一切都感到很新鲜,姑娘们指指点点,眼里充满了好奇。

费无忌心里非常懊恼,他明白自己干了一件蠢事,替太子建迎娶秦女,又帮他拉秦国做靠山,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相反,太子建娶秦女孟嬴之后,地位更加稳固,日后继承王位,首先要除掉的恐怕就是自己,替太子建迎亲,实在是自掘坟墓。费无忌很无奈,却没有办法解脱。忽然,他的眼光落在山坡上一位俊俏媵妾身上。只见这位媵妾离开人群,独自走上山坡,随手采摘野菊花,虽貌不及孟嬴公主,但也是娇躯婀娜,洋溢出一种清纯活泼之美。费无忌眼前一亮,突然有了主意。

费无忌装作若无其事地踱上山坡,向山坡上的媵妾靠近。媵妾见费无忌向自己走来,手持野菊花半遮面,冲费无忌嫣然一笑。费无忌微笑道:“姑娘是秦国人吗?”

媵妾瞅了费无忌一眼,低头施礼道:“妾名婉苹,齐国人氏。父亲在秦国为官,随父入秦,应召进宫,受秦侯之命,侍奉主子,从嫁楚太子。”

费无忌环顾四周无人,说道:“我看你相貌不凡,哪像是个媵妾,倒像是太子妃。”

“大人开玩笑了,奴婢出身卑微,能侍奉公主,已是很有造化了。”

费无忌道:“你可别自卑,你相貌虽稍逊于公主,但清丽中透出一股羞赧,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坯子,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助你,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突然的变化,让婉苹无所适从。

“我说的是真的,只要你按我说的办,我奉你做太子妃。”费无忌看着婉苹笑着说,“摇头不算,点头算。”

婉苹听了费无忌之言,一双美目盯住费无忌,许久才回过神来,环视一下四周,羞赧地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

“到底是点头,还是摇头哇?”

婉苹略一沉思,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费无忌低声向婉苹吩咐一番,一个险恶的阴谋,悄然拉开了序幕。 WZF7hB8s+7NL6EmoPRxdgy2utxWuBxT5lmLhiQtq7XPuN5XlbSE0FcERF9OS+2Q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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