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胥经常去看望专诸,见专诸与冬梅性情相投,便为他们为媒主婚,使二人结为夫妻。伍子胥将孙武、要离、熊胜与秋菊都接过来,给专诸和冬梅办了一场热闹的婚礼。
伍子胥有心撮合要离与秋菊结成一对,遭到秋菊的拒绝。
秋菊跪下说:“二爷是主,我是奴,奴不能违抗主命。二爷命我嫁给要离,我心里虽然不愿意,但也不敢不从。”
伍子胥连忙双手虚托,道:“快起来说话,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于你。”
“我父母双亡,流落梅里,自从结识了二爷,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样,二爷不把我当奴看待,我敬重二爷,心里也只有二爷,容不下其他人,今生只求跟在二爷身边,为仆为奴。二爷如果硬逼我嫁给要离,我不得不从,但也是身嫁心不嫁。”
伍子胥被秋菊的诉说感动,却又十分为难,因为他与溧阳濑溪边的浣纱女有十年之约,十年之后报浣纱女“救命之恩”。今天欲撮合秋菊与要离两人,想不到引出了秋菊的坦诚表白。沉思良久,才对秋菊说:“不是因为主仆身份,也不是因为我看不起你,实在是另有隐情啊!”于是,伍子胥把溧阳浣纱女的事情对秋菊简单说了一遍。
秋菊哭着说:“我敬重那位救你的浣纱女,待二爷与浣纱女成婚之后,秋菊我甘愿侍奉二爷夫妻一生一世。”
秋菊说罢,转身跑出门,恰巧与迎面而来的要离撞在一起。
要离将伍子胥与秋菊的一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既感激伍子胥对他的关照,也为秋菊的痴情感动。
第二天,要离不辞而别,偷偷去了楚国溧阳,欲接浣纱女与她的母亲来与伍子胥团聚。到了溧阳才知道,浣纱女送伍子胥逃走之后,投溧水而亡,寻找浣纱女的母亲,不见踪迹。
伍子胥为要离的不辞而别感到郁闷,这一天,正在与孙武、专诸一边喝酒,一边谈论要离的事情,秋菊站在一旁侍酒。
要离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后来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伍俍正在外面玩耍,瞧见要离回来了,连忙跑进草舍报信:“父亲,要离叔叔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女人。”
伍子胥、孙武、专诸三人同时站起来,正欲出门迎接,要离已经进门。伍子胥见要离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显得非常疲乏,上前抱住要离说:“兄弟,你到哪里去了,也不告知一声,让我好担心啊!”
要离挣脱伍子胥,哭着说:“二爷,我去了溧阳,没有接回浣纱女。浣纱女助你逃走之后,投河自尽了,她的母亲也不知所踪。”
伍子胥听罢,顿觉天昏地暗,幸亏孙武及时扶住,才没有昏倒。伍俍抱住父亲双腿大哭,舍内一片混乱。
这一天,阳山庄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自我介绍姓柯,名泽,是楚夫人(原太子熊建的母亲)的仆人。柯泽向伍子胥哭诉,说费无忌向楚平王进谗言,欲诛杀楚夫人,楚夫人派他来梅里,请求伍子胥想办法接楚夫人来梅里避难。
伍子胥秘密前往公子府拜访姬光,请姬光出手相助。姬光沉思良久,叹道:“吴国兵权掌握在盖余、烛庸、庆忌三人手中,我调不动一兵一卒。”
伍子胥显得很失望。姬光安慰道:“不要失望,可以想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
“你不是认识太子庆忌吗?”
伍子胥回答:“在雍都与庆忌同场较技,有过一面之缘。”
“你技高一筹,力压庆忌,是吧?”
伍子胥微微一笑,算是回答。
“你可以去找庆忌。”
“找庆忌?”伍子胥疑惑地问,“能行吗?”
“庆忌虽然恃勇骄狂,但却服勇士。如果由我向王僚进言出兵营救楚夫人,王僚必有猜疑。庆忌进言,一定会成功。”
第二天,伍子胥前往庆忌府上拜访庆忌。庆忌有些意外,拱手施礼,开玩笑地说:“伍将军是来找我较力的吗?”
伍子胥也笑道:“当年雍城较技,承蒙公子相让,今特来谢罪!”
两人大笑,庆忌吩咐仆人上茶,然后问:“伍将军此来,有什么事吗?”
“异国亡臣,仰慕公子已久,冒昧前来造访,想与公子交个朋友。”
庆忌显得很高兴,立即吩咐设宴摆酒款待伍子胥。酒过三觞,庆忌问道:“听说父王封你为上大夫,将军为何辞职归田?”
伍子胥叹道:“大王原本同意出兵伐楚,替我复仇,因公子光从中劝谏而作罢。我不想让大王为难,故而辞职归田。”
庆忌立即说道:“姬光恃勇忌能,将军千万不要与他有来往,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找我,我一定尽力而为。”
伍子胥暗自好笑,庆忌果然全无心计,故作欲言又止之状,端起酒斛道:“喝酒,喝酒。”
“将军一定有什么为难之处,说吧,我们既然是朋友,有话就直说。”
伍子胥苦笑地说:“真有一件事,想请公子帮忙。”
“说吧,什么事?”
“已故楚太子熊建的母亲现居郧城,楚王听信费无忌之言,欲除之而后快。近日楚夫人派人来梅里,命我请救兵接她来梅里避难。”伍子胥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
“这得出兵嘛!”庆忌沉思片刻说,“给我一个理由。”
伍子胥觉得有戏,说道:“他日子胥伐楚,当立公子熊胜为王,楚、吴永世相亲,不交兵戈。”
“这个理由有诱惑力,但不足以让父王出兵。”庆忌问道,“还有吗?”
“自从宋国大夫向戍倡导弭兵会盟后,中原诸侯列国之间出现了相对和平的局面。晋、楚、齐、秦四强由于国内矛盾激化,国势趋于衰弱,被迫放慢了对外扩张、争霸中原的步伐。这可是吴国乘势崛起的大好机会。”
庆忌击案而起:“起兵伐楚?”
伍子胥离席倒身下拜:“我与楚王不共戴天,誓杀昏君与费无忌,吴国助我,也是助吴国崛起。”
庆忌慌忙扶起伍子胥:“将军不必多礼,我即刻进宫面见父王,请兵伐楚。”
庆忌进宫觐见王僚,奏道:“伍子胥携楚公子熊胜避难梅里,今又欲借兵接楚夫人入吴,以图他日立楚公子熊胜为王,将不忘吴国之恩。请父王出兵伐楚。”
王僚不满地问:“替伍子胥做说客?”
庆忌道:“是,也不全是。”
“说出你的理由。”
“晋、楚、齐、秦四强国势渐衰,天下重心由黄河流域已逐步向长江淮河流域转移,战争的重心也从中原诸侯国转移到了楚、吴、越诸国。楚国内乱不止,后继乏力,这正是吴国崛起的大好时机。”
王僚摇摇头,不相信地说:“这不是你的主意,你没有这样的眼光,受哪位高人指点?”
“伍子胥。”庆忌脱口而出。
王僚叹道:“伍子胥,人才啊!”
“父王认为可以出兵吗?”
王僚沉思片刻,说:“吴、楚迟早会有一战,时机的把握,带兵人选……”
庆忌抢着说:“儿臣愿统兵出征。”
王僚说:“让你堂叔姬光上吧!”
“为什么呀?”
王僚道:“楚强我弱,这仗不好打,姬光不是很能打吗?打赢了,我们得利,打输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怎么回复伍子胥?”
王僚沉思片刻:“让他随姬光出征吧!”
吴王僚命公子光为帅,率兵攻打楚国在淮河流域的战略要地州来。
楚平王得知吴军进攻州来,拜令尹阳匄为帅,司马薳越为副,率楚、顿、胡、沈、蔡、陈、许七国之兵,赶赴州来驰援。
公子光见楚联军力量强盛,撤去州来的包围,移师钟离(今江苏宿迁市东北),暂避敌锋,伺机行动。突然,公子光接到侦探报告,说楚军统帅阳匄突发疾病,猝死军中。楚军失去主帅,士气低落。司马薳越被迫回师鸡父(今河南省固始县东南),拟稍事休整,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鸡父位于淮河上游要冲,楚国驻守鸡父,进可攻,退可守,并由此制衡淮颍地区诸小国。
公子光听说楚军统帅阳匄身亡,楚联军不战而退,认定这是破敌良机。他是这样分析的:楚国联军虽多,但都是一些小国,且大多都是受胁迫而来。小国各有弱点:胡、沈两国国君年幼浮躁,陈国大夫夏啮强硬但却固执,顿、许、蔡等国一直憎恨楚国,同楚国不同心。楚国内部情况也很糟糕,主帅阳匄病死军中,司马薳越资历浅,难以服众。楚军士气低落,貌似强大,实则虚弱得很。结论:七国联军同役不同心,兵力虽多,可击破。
公子光针对敌情,制订出具体周密的作战计划:迅速向楚联军逼近,定于在到达鸡父战场后的次日,即发起攻击,利用当天“晦日”的特殊时间,趁敌不备,突然袭击。(七月最后一天,称之“晦日”,古代有“晦日”不打仗的说法。)在兵力部署上,先以一部分兵力攻打胡、沈、陈的军队,战而胜之,打乱联军的部署,再集中兵力攻击楚军。
一切准备就绪,“晦日”这一天,吴军突然出现在鸡父战场。公子光命三千罪囚攀崖杀入楚军右营。楚军右营是胡、沈、陈三国之师,兵士正在酣睡,突遭三千亡命之徒的偷袭砍杀,哭喊之声震天撼地。吴军趁机从三面出击,杀败胡、沈、陈三国军队,斩杀胡、沈国君和陈国大夫夏啮。然后纵三国残兵逃回。这些士兵侥幸逃得性命,一路狂呼:“我们的国君死了,我们的大夫死了。”
许、蔡、顿三国军队见状,军心动摇,在吴军的强势冲击下,不战而溃。楚军尚未及列阵,便被溃退下来的联军冲乱阵脚,已无回天之力,迅速陷于溃败。吴军大获全胜,并乘胜攻占了州来。
鸡父之战结束之后,公子光亲率一队快骑,连夜赶往郧阳,偷偷将楚太子熊建的母亲蔡女接回。这让伍子胥对公子光另眼相看:姬光是一个有远见和政治抱负的政治家。
何以见得?
楚国地大物博,附属者众,吴国虽获鸡父之胜,但依然是势单力薄,长远来看在吴楚之争中仍处于劣势。接来太子熊建的母亲蔡女,一来可以分裂楚平王与陈、蔡等中原诸国的关系,二来可以借机笼络原楚国太子派系的人心。
伍子胥的心理天平也开始向公子光倾斜,由于王僚是君,公子光也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大局尚未明朗之前,他只能不显山,不露水,静候时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