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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体制和资本主义

从古典理论到当代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们通常在分析的时候把经济从政治里剥离出来。但是在现实世界中,经济和政治是共存的,它们都是一个特定社会的组成部分。资本主义不仅是一种经济秩序,而且也是一种社会秩序和政治秩序。经济学家在建构市场理论时,不可避免地要将市场领域与政治和社会剥离开来;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两者在现实中是可分离的。因此,在讨论市场体制和资本主义时,我们必须知道它们是以抽象的方式还是以实际的方式被理解。

事实上,经济学家在建构他们的理论时,往往抽象地看待市场和资本主义。在经济学文献中,市场通常被定义为各种不同的体制、机制、程序、社会关系和基础设施中的任意一种,个人贸易、商品和服务凭借市场进行交换,构成了经济的一部分。简而言之,这是一种允许买卖双方交换物品的安排。 [37] 市场上有两种角色:买方和卖方。从概念上说,市场是一种允许买卖双方交换任何类型的商品、服务和信息的结构。交易的定义是用商品或服务来换取货币。市场参与者包括所有影响商品价格的买方和卖方。围绕这一基本思路,形成了关于市场供求基本力量的各种理论和模型。市场促进了贸易,使社会中的资源得以分配和配置。它允许对任何可交易的物品进行评估和定价。市场是自发产生的,或者是通过人为的互动有意构建起来的,以促进服务和商品权利的交换。在这个抽象的层面上,“市场”一词一般有两种用法。第一,它表示一种抽象的机制,供求借此机制达到平衡,促成交易。此处所提及的市场,反映了普通的经历以及交易发生的地点、过程和机制。 [38] 第二,市场常常被用来象征一个完整的、无所不包的、有凝聚力的资本主义经济。

市场不是社会中唯一的建构性力量。按照自由放任原则运行的市场被称为自由市场,“自由”意指政府没有试图通过税收、补贴、最低工资、价格上限等方式进行干预。市场价格可能会被拥有垄断地位的一家或多家卖方、买方所扭曲。这种价格扭曲会对市场参与者的福利产生不利影响,降低市场结果的效率。此外,买方的组织能力或议价能力,也影响着市场的运行。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市场通过价格谈判达到了均衡,也仍然不能达到预期的结果,因为双方都面临着市场失灵的状态。

当经济学家们想到市场时,他们常常把它与资本主义联系在一起。他们的兴趣在于,资本在市场中的运作如何导致了资本主义,并且他们已经提出了市场和资本之间的不同形式的关系。但是,当考虑到“资本主义”这个术语时,它的含义往往变得模棱两可。事实上,许多经济史学家都避免使用“资本主义”一词。如果市场是抽象的,资本主义可能就更加抽象了。经济学家通常不得不使用不同的术语,用于描述不同形式的资本主义,如重商主义、自由市场资本主义、社会市场经济、国家资本主义、统合资本主义(corporate capitalism),等等。在中国也是如此。尽管西方学术界用“资本主义”一词来描述改革年代的中国,但在中国内部,则是使用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一词,而不是“资本主义”一词来指称在改革年代中发展起来的政治经济体制。

市场存在于不同的资本主义形式之下,这意味着市场与资本是相互联系的,但这两者并不完全相同。根据罗伯特·海尔布罗纳(Robert Heilbroner)的说法:

我们通常将市场体制作为资本主义的同义词,然而资本主义是一个比市场体制更大、更复杂的实体;买卖双方之间无数次的个人接触构成了市场的原子结构,市场体制也比这些个人接触更大、更复杂。虽然市场体制是约束和协调整体的主要手段,但市场既不是资本主义能量的来源,也不是其独特的分支权力的来源。市场是资本主义制度能量流动的管道,也是私人领域在不受公共领域直接干预的情况下组织其任务的机制。 [39]

市场是资本主义的一部分,但并非全部,两者之间的差异很大。从根本上说,市场是一种组织生产和分配的手段,而资本主义则是一种更大的社会秩序,市场在这一秩序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换句话说,市场是“资本主义的组织原则”。 从这个意义上说,资本主义可以被定义为一种经济体制,在其中,资本可以通过市场不断积累和扩张。

在谈论资本时,我们还需要弄清楚资本和财富之间的区别。就概念而言,这两者之间的关系经常发生混淆。尽管财富可以变成资本,但资本和财富不是一回事。财富的价值通常在于其物理特性,而资本的价值则在于其创造更多资本的用途中。通常,这个创造更多资本的用途是这样发生的:先是资本转化为像原材料这样的大宗商品,然后原材料又转变为成品和服务,接着成品在市场上进行销售,销售的目的不是为了盈利而退出市场,而是购买更多的原材料,再一次循环这个过程。由于这种无休止的周转,商品的物理特性与它们创造财富的功能无关。 因此,马克思将资本主义定义为资本在市场中实现自我扩张的过程。

亚当·斯密将这种生产扩张作为他所说的“完全自由社会”的核心特征。扩张之所以开始,是因为对资本家来说,改善自身境况最容易的方式,就是把一部分利润留存起来,投资于额外的设备,从而增加企业的潜在产出,进而增加未来的收入。通过提高劳动生产率,资本积累的过程对社会环境产生了直接的影响。斯密预计,一旦社会积累了所需的所有资本,这个增长过程就会停止。 [40] 相比之下,20世纪初的经济学家约瑟夫·熊彼特(Joseph Schumpeter)认为,资本积累最强大的手段,是将一个过程或产品置于大型企业的手中。熊彼特所谓的“创造性破坏”过程,依然被认为是所有资本主义经济体变革的核心动力。 [41]

除了主流经济学家之外,其他学者也对市场体制和资本主义进行了实际或实质性的研究,即研究这两者是如何运作和演变的。今天,经济史和社会学的学者对于提出一种市场理论来抓住市场本质或统一原则的想法,持怀疑的态度。 [42] 对经济地理学家来说,提及区域性、地方性或特定商品的市场,可能会破坏全球一体化的假设,并突出不同市场交换领域中的地理差异,这些差异包括不同市场中的行为者的结构、制度、历史、路径依赖关系、互动形式和自我理解模式。 [43] 参考实际市场可以表明,资本主义不是一种总体性的力量,也不是一种完全包容的经济活动模式,而是“一套分散在一个地区的经济实践,而非一种系统性的权力集中”。 [44]

市场不是抽象的,它以不同的规模、不同的层次存在于各个国家和地区。规模和层次都很重要,因为从历史上讲,市场与实体市场相关,这些实体市场往往会发展成小型社区、城镇和城市。换句话说,市场不仅是经济的一部分,而且还是一种社会制度。经济是一种社会和历史上的特定制度,这是一个重要的观点。说到经济,人们已经假定存在着一个可分离的实体:一个地方,一个领域,一个整体时刻,一组显著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在本质上既非政治关系也非家庭关系。这种假设,与经济在历史上作为一个独立机制的出现相类似。20世纪中叶的经济学家和经济史学家卡尔·波兰尼让我们特别注意现代社会组织的这一面:“一个自我调节型市场所要求的,无非是将社会从机制上分离为一个经济领域和一个政治领域。” [45] f/CVu4mY0Hx+oh0p0IMpQZkGAp/2Q10EtxxXIxmAf1OlSfBgufsh4vK7qW84DLT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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