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吃红烧肉哇。”史鹏鹏唉声叹气地说道。他一边打着绳结一边自言自语,韩小可就在他身旁的不远处,已经打了十几条绳结,整整齐齐地排在海滩上。
“你说什么呀,史鹏鹏?”韩小可以为史鹏鹏在叫她。
“我在结绳记事。”史鹏鹏冲着韩小可做了一个鬼脸,“昨天的狩猎行动失败,天罗地网布下的陷阱,连一只小动物都没有抓到,所以一连三顿饭只有野果子吃。我估计我很快就会长出羊角,变成一只真正的素食动物。”
这学期刚刚开学,史鹏鹏他们班级就幸运地被抽中参加海岛独立营训练。这是区里的一个试点项目,一共七十五所学校三百多个班级参加抽签,史鹏鹏他们班级成了最幸运的那个。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全班同学都欢腾起来,终于可以真正地体验一次军训版荒野求生了。
可是,他们现在个个一张苦瓜脸。
拦路虎更是完全丧失了求生欲,他把身体埋进沙堆里,只露出了眼睛、嘴巴和鼻子。
“拦路虎呢?”韩小可好奇地问。
“喏。”史鹏鹏无精打采地指了指沙滩上露出的两个大鼻孔。
“拦路虎,”韩小可这才看到拦路虎,“如果你还不起来打绳结,我们连晚饭也没有了。”韩小可生气地噘起了嘴巴。早知道就不和拦路虎一个小组了,还以为拦路虎身强体壮能给他们小组带来好运气呢,结果他不但弄砸了收集淡水的装置,还吓跑了一只野鸡。
“我在保存体力。”拦路虎瓮声瓮气地说。
“你……你这样,我们又没有晚饭吃了。”韩小可急得都快哭了。
他们今天学习的是野外绳结的打法,教官也知道昨天大多数的学生都狩猎失败了,所以他想出了一个以绳结换食物的方法,哪个小组的绳结打得又多又好,哪个小组就能领到最多好吃的食物。
对于已经饿了几顿的他们来说,这可是最重要的一餐了,所以韩小可头都没有抬,一连打了十几条绳子。可是,现在,拦路虎又想拖后腿,她的眼泪已经在眼圈里面打转了。看着韩小可着急的样子,史鹏鹏偷偷地抓了一把沙子。
“瞧我的。”他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拦路虎的身边。
“拦路虎,快点儿起来。”史鹏鹏蹲了下来,戳了戳拦路虎的大鼻孔。
“起不来了。”拦路虎赖皮地说道,他正在沙子堆里面晒得暖洋洋的,舒服着呢。
“那这样呢?”史鹏鹏恶作剧似的把沙子盖到拦路虎的鼻孔上面。一两粒细沙子滑到了拦路虎的鼻孔里,拦路虎一下子从沙子堆里面坐起来,不由得打起了喷嚏,“阿嚏,阿嚏。”他冲着史鹏鹏大喊,“你想谋杀呀。”
史鹏鹏笑着跑开了。
拦路虎极其不情愿地磨蹭到了史鹏鹏的身边,也开始打起了野外绳结。
“出师未捷身先死,我敢保证我还没打好绳结,我先饿死了。”拦路虎抱怨地说着。“咕噜。”他的肚子叫了一声。
“长使英雄泪满襟哪,不过,你不是英雄,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狗熊。”史鹏鹏调侃道。可是这个时候史鹏鹏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咕噜,咕噜。”
“哈哈。”拦路虎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韩小可的肚子也饿得咕噜地叫了一下,不过因为拦路虎的狂笑声,他们两个都没有听到。韩小可窘迫得红了脸,如果她肚子的咕噜声被史鹏鹏和拦路虎听到,拦路虎也要没心没肺地笑话她了,真是尴尬。
“史鹏鹏,拦路虎,我们来做数学题吧。”韩小可急中生智地说道,“只要做数学题,我们很快就会忘记饥饿这件事了。”其实,她是希望大声说话,这样他们就听不到她肚子的咕噜声了。
“好!”做数学题就会忘记饥饿,还真不愧是学霸韩小可说出来的话呀。不过,史鹏鹏对做数学题也是很有兴趣。
“做数学题?”拦路虎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会和你们两个是朋友哇,我想我会更快饿死的。”拦路虎无精打采地说。
“你们听好了,我开始出题了。”韩小可偏着头想了一下,两只眼睛一转,就脱口而出一道题目,“能被2和5同时整除的最大三位数是多少?”
“990。”史鹏鹏立即回答道。
“好饿。”拦路虎捂住了肚子。
“继续听好题目噢。”韩小可的眼珠又转了一下,“质数有几个因子?”
“两个。”史鹏鹏又立即答道。
“喂喂喂,等一等。”拦路虎高声喊停,“你这出的题目太不公平了,我们还没有学习质数哇,我都不知道质数是什么。”
“质数就是大于1的自然数中,只有1和它自身是因数的数字,懂了没?”韩小可快速地解释道,紧接着又抛出了一道题目,“那么100以内的质数是什么?”
“2、3、5、7、11、13、17、19、23、29、31、37、41、43、47、53、59、61、67、71、73、79、83、89、97。”
还没等史鹏鹏开口,旁边一个声音迅速地把100以内的质数给背了一遍。史鹏鹏刚想夸奖一下拦路虎,抬头却看到了一张很奇特的脸。这张脸其实整体上还是蛮可爱的,但是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奇特。
因为他的耳朵一只大一只小,眉毛一个高一个低,眼睛一只圆一只扁,鼻子扁塌塌的,让整张脸看起来有点儿滑稽。
“你是?”史鹏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身边多了一个陌生的男孩儿,也许是因为他们刚刚回答算术题,都过于专注和投入了。
“我叫唐璜。”男孩儿咧开嘴巴腼腆地笑了笑,露出了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
连牙齿也是有高有低的。
“唐璜?”史鹏鹏热情地伸出了手,唐璜看起来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样子,能如此流利地背出来100以内的质数,看来也是个数学学霸,和他还蛮志趣相投的,“我叫史鹏鹏。”唐璜看到史鹏鹏伸出来的手却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史……鹏鹏?”看他的样子不太擅长和陌生人交往。
“你是住在这个岛上面的吗?”史鹏鹏想,他不是独立营的孩子,那么一定是海岛上面的孩子了。
“嗯。”唐璜腼腆地点了点头,可是,一只眼睛忽然变得很圆很大,有点儿不知所措的模样。
这个海岛上面还生活着许多世代居住在此的原住民,他们以打鱼为生。这次海岛独立营的教官在第一天集训的时候和他们讲起过村子里的事情,并且还安排了明天到村子里面请渔民教他们修补渔网,开船出海呢。
没有想到他们提前认识了村子里面的一个朋友:唐璜。
“你好,唐璜。”拦路虎也凑了上来,拍了拍唐璜的肩膀。韩小可也很开心地和唐璜打了一声招呼。
“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唐璜好像变得越发不好意思起来,他窘迫地问道,一只眼睛变得更圆,另外一只眼睛变得更扁了。
“这是野外绳结呀。”还以为这是生活在海岛的人的必备技能,可是原来村里的孩子并不会打这种绳结,韩小可顿时觉得士气高涨,给唐璜演示起绳结的打法。唐璜似乎也很喜欢学,没一会儿就打了好几条漂亮的绳结。
“我们还能玩刚才的那个游戏吗?”唐璜边打着绳结边问道。
“当然了,这次可以换你来出题。”史鹏鹏说道,他倒是挺想知道唐璜的数学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呢。
“你们愿意和我玩?”唐璜的脸比刚才更红了一点儿,这让他那奇特的五官显得更加可爱了,史鹏鹏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可爱的同龄人呢。
“当然了。”史鹏鹏笑了笑。
“任何一个大于7的奇数都可以写成三个质数之和吗?”唐璜问道。
什么?一个疑问迅速地在史鹏鹏的头脑中掠过,这不是弱哥德巴赫猜想吗?这个唐璜竟然知道弱哥德巴赫猜想?
“三个质数之和?”韩小可嘟囔着,她皱着眉头,显然正在吃力地计算。
史鹏鹏疑惑地看着唐璜。
唐璜似乎被史鹏鹏盯得不好意思了,“我……我妈妈喊我回家了。”唐璜说着,慌忙放下了手中的绳子,一溜烟地跑走了。史鹏鹏望着唐璜的背影,觉得有点儿奇怪,没有听到他妈妈喊他的声音哪。不过,他真的是太容易害羞了。
到了晚饭的时候,出乎意料,韩小可、史鹏鹏、拦路虎他们小组竟然获得了全天打绳结第一名的好成绩。教官奖励他们一人一只金刚赤甲红海蟹和一只野生海参,同学们都羡慕极了。
史鹏鹏和韩小可把锅架到了火上,望着锅里平静的还没泛起一点儿波澜的水,吞着口水,憧憬着一会儿吃上新鲜的螃蟹肉,还能喝到海鲜汤。可是,拦路虎在一旁按捺不住了:“这个水怎么开得这么慢哪。”他不耐烦地嘟囔着,踱过来踱过去,可是锅里的水还是没有泛起一个泡泡。拦路虎忽然停下了脚步,看了看旁边饭盆里面的野生海参,下定决心说道:“我听我妈说过,野生海参是大补,生吃更补,强身健体,还能预防感冒呢。要不……要不,我们直接吃了吧。”
“咦……”韩小可露出了一副恶心的模样。
拦路虎真的抓起一根海参就咬了下去,而且,没几下就吞到肚子里面去了。
史鹏鹏和韩小可面面相觑。
“好吃吗?”他们凑过头问拦路虎。
拦路虎摇了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没吃出来。”
这会儿,水面泛起了泡泡,水开了,史鹏鹏和韩小可开心地把金刚赤甲红海蟹和海参都放进去煮了,没一会儿,水面升腾起了热气,泛着香味儿。他们陶醉地闻着飘出来的香味儿,好像这锅里面是全天下最美味的美食一样。
“我来尝尝能吃了没有,”史鹏鹏夹起了一只海参,慢慢地咬了一小口,“嗯,熟了,可以吃了。”
韩小可急忙也夹起了另外一只,小口咬了下去。“嗯。”韩小可满足地点了点头。
“怎么样?怎么样?熟了的好吃吗?”拦路虎眼巴巴地问道。
“嗯,”史鹏鹏使劲儿地吧唧了几下嘴,“哎,我再尝一下呀。”
“哎,能不能给我也……”拦路虎着急地也想尝一下熟海参的味道。
“等等,我再尝一下。”史鹏鹏把头转了过去,留了个背影给拦路虎,津津有味地细嚼慢咽起来,“好吃。”他点了点头。
“你……”拦路虎看了看史鹏鹏,然后忽然转到他的面前,一筷子抢过碗里剩下的海参,全部塞进嘴巴。
“你还给我,拦路虎。”史鹏鹏跳起来追打拦路虎,拦路虎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可是这次,还是没尝出来味道。
“祝福你晚上拉肚子。”史鹏鹏气呼呼地说道。
海岛独立营执行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规则。太阳很快就隐没在大海之中,他们也都回到帐篷里面休息了,打了一天的绳结,早就累得浑身酸痛。史鹏鹏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可是拦路虎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的肚子里面胀胀的,咕噜噜叫个不停。
肚子真的疼起来了。
“祝福你晚上拉肚子。”被史鹏鹏的乌鸦嘴给说中了。
拦路虎又在床铺上翻腾了一会儿,肚子却越来越疼,只好起身朝独立营的临时厕所跑。
跑到一半的时候,拦路虎愣住了。不远处的沙滩上,有一个人正伸直了双臂,向着前方缓慢地行走着,模样奇怪极了,好像僵尸一样。一阵冷风吹过来,拦路虎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肚子竟然好了一半。他快速地跑了趟厕所,就赶紧钻回帐篷,急急忙忙摇醒了史鹏鹏。
“史鹏鹏,你快醒醒,看看外面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呀?”史鹏鹏迷迷糊糊地推开拦路虎,“我这儿可没有海参给你吃了。”
“别说海参了。”拦路虎捂着肚子龇牙咧嘴说道,“我肚子疼死了,外面有个奇怪的人在走路,看样子好像是唐璜。”
“唐璜?”史鹏鹏一骨碌爬起来,走出帐篷,正巧看到韩小可也从她的帐篷里面钻出来。“我正在想唐璜出的那道数学题呢,我已经算到16889了,可是这样算到什么时候才行呢?”韩小可看到史鹏鹏他们也很惊喜。
“你们看那里。”拦路虎指着沙滩上的那个人说。
“哎,真的是唐璜。他好像在梦游。”史鹏鹏说。
这下,韩小可也注意到了,唐璜伸着胳膊,像个木偶人一样在走路,看起来很怪异。
“我听妈妈说,梦游的人,我们不能叫他的。”韩小可嘟嘟囔囔地说。
“可是,他这个样子,会掉到海里面去的。”史鹏鹏说道。
就在他们三个争执的这个空隙,再抬头看时,唐璜已经不见了。
“唐璜去哪里了?”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史鹏鹏、拦路虎和韩小可三个人对望了一眼,都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忽然,韩小可眼角的余光瞥向了大海,然后大叫了一声。
“你们看,那是什么?”
在幽蓝的星空下,地平线以下,平静的海面上忽然出现了一条银河,就好像银河中的星星忽然都落入海中,让海洋中变得群星璀璨,发出夺目耀眼的蓝色光芒。
“那是什么?”三个人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向海边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