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郭小杰回到公司时,离上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他没有直接到三楼自己的办公室,而是来到了邓香梅的办公室,但见她的办公室门还是关着的,心里嘀咕着:“怎么还没有回来啊。”正准备往回走时,门突然吱一声开了,郭小杰回头一望,又惊又喜,但见邓香梅正探出头来,定定地望着自己。
“你什么时候回来了?”郭小杰说着进了办公室。
邓香梅虽然显得很憔悴,却露出了笑容,接话道:“刚来十多分钟。”
“我好担心你,打你的手机都打不通。”
“我把手机调了静音。”
“你只要没事就好,我有点担心你。”郭小杰问道,“谈得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邓香梅一字一句地道,“谈妥了。”
“谈妥了?”郭小杰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傻瓜,就是说好了的意思啊。”邓香梅说着嫣然一笑。
“是吗?”郭小杰闻言高兴地跳起来,上前拉着邓香梅的手,兴奋地道:“那我们以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堂堂正正地在一起了。”
“是的。”邓香梅应着轻轻地甩开郭小杰的手。
郭小杰察觉到了邓香梅表情的变化,问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邓香梅脸上虽然笑着,但显得很勉强。
“把谈的过程简单地说一下呗,你说什么,他就这么轻易答应了?”郭小杰问,“他提出了什么要求和条件?”
“也没有什么要求和条件,我把我这些年对他的感觉说了一下,他开始很失望很恼火,但在我的劝说下,他似乎幡然醒悟过来,最终答应好合好散,答应了放手。”
“谢谢你为了我付出的一切。”郭小杰走上前,想要抱住邓香梅。唬得邓香梅边退边叫道:“小杰,不许造次,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公共场所,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多不好。”
郭小杰闻言一惊,顿时怔住了。此时过道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邓香梅柔声道:“小杰,上班的时间马上就到了,你赶紧去你的办公室吧。”
“好的,我的大小姐,我这就上去了,记住,这是你赶我出去的哦,上班的时候,千万别想我哦。”郭小杰说着撇了撇嘴,一溜烟地朝楼上奔去。
下午,郭小杰又碰到了尹剑锋,这一次尹剑锋是专门来找郭小杰聊天的。郭小杰也对这位老前辈很是好奇,因此,对他好奇地问这问那。尹剑锋耐心地一一作答,不断地点头称赞着他谦虚谨慎。结果弄得一旁的邓雄大吐苦口,说是尹剑锋喜新厌旧,这么快就不把他这个老古董放在眼里了。倒是郭小杰笑着说,尹老书记这是在以“微服私访”的方式对他进行检验和考核哩。
不过,玩笑归玩笑。在交谈中,郭小杰真的学到了不少知识,谈煤矿,谈《河狮人》杂志,谈人生,谈理想,这一老一少很是投缘,尹剑锋说的煤矿工人的事迹及一些奇闻逸事让他神往不已。
送走尹剑锋,郭小杰赶紧登录网站,把上面通讯员写的稿子编辑审核了,又浏览了一下江煤集团的网站新闻,以及新浪、搜狐的最新新闻,看看表,已快到下班时间了,于是赶紧收拾了一番,上了一趟厕所,然后关了电脑,再掏出手机给邓香梅发了条短信:“小梅,下班后,我在公司门外的李子园等你。”
随后,郭小杰快步来到公司门外,没过多久,邓香梅便提着手提包出来了,两人很默契地一前一后朝渡口走去,直到渡口边,两人这才走到一起上了船。过了河,郭小杰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糟糕。”
邓香梅忙问怎么了。郭小杰说:“忘了买菜了,晚上吃什么?”
“那倒也是。”邓香梅耸耸肩,笑道,“没有买菜可以吃剩菜啊。”
“好像没有什么剩菜了吧。”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邓香梅说,“我们上次买的鸡蛋不是还没有吃完,家里还有几个辣椒,用辣椒炒两个鸡蛋,再做一碗鸡蛋汤不就行了嘛。”
“不错,不错,看来你是属于巧妇类型的淑女啊。”郭小杰的话还没说完,胸口已遭到邓香梅的一记粉拳,于是顺势发出夸张的“哎哟”一声,蹲在地下,唬得邓香梅花容失色,关切地问有没有事。郭小杰一个劲地说痛,邓香梅关切地问他要不要去医院,急得眼泪直打转。郭小杰见状,于心不忍,嘴里却说:“你要帮我揉揉就好了。”
邓香梅突然看见郭小杰眼角那一丝狡黠的笑意,明白过来,假意应道:“我来帮你揉揉。”一边攥紧拳头,做出要大力挥粉拳的样子,唬得郭小杰“妈呀”地大叫一声,跳了起来飞也似的向前跑。
邓香梅得理不饶人,故意大声叫道:“你不是胸口痛得厉害吗,我帮你揉揉啊。”郭小杰头也不回,叫道:“不用了,我突然好了。”“这可不行,留下了后遗症,我可负担不起哦……”
两人追追打打,说说笑笑,很快来到了人才楼。按以前的惯例,郭小杰通常都是先到邓香梅这边吃饭,休息时再回自己的房里。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因此,到了门前,郭小杰便站到一旁,“静候”随后而来的邓香梅开门。
邓香梅一边掏钥匙一边说:“你现在天天到我这里蹭饭吃,该交伙食费了吧。要不然,别人问起来我都不知道如何作答。要知道咱们现在还只是同事关系,你交了伙食费,别人问时,我就可以说咱们是搭伙吃饭啊。”
“冤枉啊,我们现在不早就是AA制了嘛!”郭小杰笑道。
“有这么好,还AA制,你买过菜吗?”邓香梅说着打开门,把手提包往柜子上一搁,便要去倒水喝。郭小杰紧跟而入,叫道:“倒水的事就由我来代劳了。”正说着,突听一声闷响,对面郭小杰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郭小杰和邓香梅都是一惊,两人同时扭头望去,但见一个穿着黄风衣的时髦女子从里面出来。
“培培。”郭小杰突然惊叫一声,奔出门去。
曹雅培看了看郭小杰,又回头看了看房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里?”
“你喝酒喝醉了,尹波把你扶到我这里来了。”
“我……你……”曹雅培脸色惨白,显然是酒醒后体力还没有恢复,说话也是声轻如蚊,“我什么时候喝醉了啊,我怎么不知道啊。”说着突觉头又沉又重,不由用玉手抚了抚头。
“你怎么喝醉的我也不知道,我又没有去跟你们喝酒。只知道尹波说你喝了几大杯白酒,后来便醉得不省人事了……”
“他现在去哪儿了,我要当面质问他……”
“他还没有下班回来哩。”
“这么说我就是睡了一下午了?”
“嗯。”郭小杰点了点头,安慰道,“不过你别着急,下午我已经帮你请了假了,我跟你们丁部长说你肚子不舒服去医院了。”
“谢谢你!你刚才怎么从对面的房子出来……”曹雅培说着朝郭小杰身后望去,眼神很快被惊讶和疑惑代替了。
郭小杰回头一望,但见邓香梅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地望着他们两个,眼神中满是愤怒。他惊骇万分,暗叫道:不好,小梅肯定是误会了,小杰啊小杰,你怎么这么大意,把培培睡在自己房里的事给忘了呢?
此时自责也没有用,郭小杰觉得必须把这件事给邓香梅解释清楚,于是急忙叫道:“小梅,我……”
邓香梅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在门把手上用力一旋,只听见咣当一声,门重重地关上了。
郭小杰惊慌失措地叫道:“小梅,小梅,你开门呀,你听我说……”门却一直不见打开,门里隐隐传来邓香梅的呜咽声。
曹雅培定定地看着这一切,突然明白了什么,苦笑了一声:“小杰,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先走了……”说着咚咚地下了楼。
“培培。”郭小杰回过神来,赶紧追下楼去。
“还有事吗?”曹雅培到了人才楼的大门口,回过头来,弱弱地问了一句。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郭小杰道,“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渡口就在前面,几步就走到了……”曹雅培说着大步向前跑去。
“培培……”郭小杰虽然想叫,但嘴里却似有千万根鱼刺卡住了一样,叫不出来声了。只有定定地望着那个靓丽的身影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此时寒风吹过来,郭小杰却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塑般,仿佛无知无畏,又仿佛遗世独立。良久,他的手机短信铃响了,他终于醒悟过来,掏出手机,是曹雅培发来的,但见上面写道:
“我终于明白了许多一直没法明白的事,比如说你第一次去我家见我父母时,为什么显得那么拘谨不安;比如说上周六的约会你为什么会临阵脱逃;比如说你为什么总是对我忽冷忽热,似乎唯恐躲之不及;比如说我这次喝醉了,你都可以做到遗忘得干干净净……其实我今天之所以会喝醉,那是因为我想不通你对我的态度,心里郁闷才喝醉的,我原本以为你会很在意我,但事实上你早有在乎的人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陪伴我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我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分明是一条分手短信,郭小杰以前总觉得曹雅培很缠人,很烦人,很难摆脱。现在突然摆脱了,可是他并没有那种甩脱包袱后如释重负的豁然感,相反,心中升起一种怅然感,也不知道为什么,眼中突然一热,一滴热泪飘落在寒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