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办公室,贺连群一边招呼着郭小杰和邓香梅入座,一边把门关上了。然后坐到自己的那张古老而破旧的“太师椅”上,这才对郭小杰嗔道:“小杰,我们毕竟共事这么久了,而你平常嘴里也口口声声地尊称我为师傅,但你现在调到公司机关去了,就不把我当师傅看了,这太不够情义了吧。”
郭小杰闻言心中一惊,但马上恢复平静,解释道:“贺总既是我的顶头上司,也是我的授业恩师,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我虽然无德无才,但好歹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您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怎么会忘记?您对我的关心和帮助,我时刻铭记于心。在我心中,您永远是我的恩师啊。”
“看你说话掷地有声,不像是说假。但……”贺连群话锋一转,道,“但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告诉我。”
“对不起。”郭小杰突然耳红起来。
“怎么,这么大一个人了,对感情的事还这么害羞啊,这可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幸福,不要因为胆怯和畏缩而抱憾终生哦。”贺边群的眼睛像一把利刀,仿佛能把人看穿一样,让郭小杰不敢直视。
“我们在一起共事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也不算短,通过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一个直来直去,一根筋到底,很执着的人。听卢夏清说你那天从香梅家里出来时,哭得伤心欲绝的样儿,我就知道你小子陷得有多深了。”贺连群说着,把目光转移到邓香梅身上,笑道,“小梅啊,看样子,你的魅力不小啊,把我们的江煤集团第一大才子迷得云里雾里,都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厉害啊。”
邓香梅被他说得脸上红扑扑的,当即低下头,嘴里却嗔道:“叔叔又打趣人了。”
“呵呵,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当然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了,知书达理,聪明伶俐,刻苦上进,小杰能相中你,说明他眼光不错。所以,当我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我是真的很希望你们两个能在一起,我是真的想帮助你们两个。并且……我还主动去找了你的父亲邓松……”
“结果怎么样?”郭小杰忍不住问。
贺连群摇了摇头,道:“邓松也是个执着的人,他认定的事,只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我明知道这一去肯定是没有用的,但我还是去了,主要是想试试老邓的态度,以便寻找到新的突破口。”
郭小杰原本黯淡的脸上又重新燃起了光彩,问道:“那师傅是否找到了好办法?”
“你小子别急,听我慢慢说来。解铃还须系铃人,见识了邓松的火暴脾气后,我马上想到了解铃人……”贺连群说到这里,看了看一脸期盼的郭小杰,清了清嗓子,顿了顿,才接着道,“这个人便是白磊书记。”
“为什么说他是解铃人,那是因为邓松在咱棋井盘矿里天不服地不服,唯一服的人便是白书记。这个,想必小梅也很清楚吧。”
邓香梅点了点头,说:“我爸和白书记是铁哥们。当年白书记刚参加工作时,和我爸是一个班里的好朋友,两人惺惺相惜,别人都说他们两个同穿一条裤子。有一个故事我爸讲了多次。一次,在班里搞作业时,我爸急于求成,在支护等各种措施没有到位的情况下,便擅自作业,结果被突然崩塌下来的煤泥给埋在了工作面,吓得班里的其他几名工人往外退。而这时正拖着材料回来的白书记见状,不顾自己的安危,冲向工作面,手脚并用,刨挖被埋的我爸。工友们被白书记的举动所感染,纷纷折回工作面一起营救我爸。结果及时把我爸救出来,救了他一命……”
“不错,这个故事很经典,事后白书记双手血迹斑斑、惨不忍睹。但两人的情义却更上了一层楼。后来,白书记凭着刻苦精神和超凡的才能,走向了领导岗位,从班长到队长,从队长到技术员总工,从总工到总支书记,可谓一步一个台阶。而你爸却一直在采煤队,后来当上班长后,一直没有再升迁。两人却逐渐疏远了……”贺连群说到这里,邓香梅接道:“其实是我爸主动疏远白书记的,白书记无论到哪个岗位,无论升迁多高,都没有一点架子,还是那么平易近人,还是对我爸那么友爱关照。但我爸觉得自己如果再像从前那样找白书记有‘攀龙附凤’之嫌,因此,除了工作上非找不可的事,他很少去找白书记,而每当白书记主动找上门来,我爸也只是应付似的招待一下……我知道我爸的个性,他不想让别人说闲话,他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其实这些年,他有升迁队长,甚至是副矿长的机会,但他都以自己年老多病为由,主动放弃了……”
“俗话说知父莫若女,诚不虚也。”贺边群笑道,“这就是你爸的脾性,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谁都改变不了。小杰跟他有点像,不过小杰毕竟是有文化有知识的人,没有他那么偏激。但是执着这一点却简直如出一辙。”
“贺总只是看到了我的表面,我其实是个优柔寡断的人。”郭小杰说着,话锋一转,“这件事居然惊动了白书记,我真感到羞愧啊。”
“有这么多人愿意帮你,这是好事啊。”贺连群说话的语速总是不急不慢,“白书记一直看好你,他对你的事自然很是关心,听说这件事后,马上就要去找邓松。但被我拉住了,我说,凭你们两人的关系,邓松肯定不会直接给您碰钉子,但效果却不一定会好,因为他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不撞南墙决不回头。白书记想了想也对,既然来硬的不行,就只能智取了。最后,我说了一个提议,那就是让白书记主动出面,请邓松到他那喝酒,酒过三巡再来谈这件事。”
“白书记很赞同这个主意,一来他原本早就想跟邓松喝喝酒,拉拉家常了。二来他知道邓松的脾性,酒到浓处时,是不忍心拒绝他的好意的。最后,他干脆来了一招更猛的,那就是把你们两个叫过来,在酒桌上说起这件事时,让你们两个当面‘出庭做证’,把这件事彻彻底底解决。”贺连群说到这里,叹道,“白书记就是白书记啊,这一招猛啊,不使出鸿门宴这一绝招,是收不到成效的啊。”
“这么说来,现在小梅的爸爸正在白书记家喝酒了?”郭小杰问。
贺连群点了点头,道:“是啊,要不我怎么这么火急火燎把你们叫过来。我现在就是先跟你们通一下气,让你们两个达成一致,好等下在‘鸿门宴’上演双簧……哦,对了,我还没有征求你们两个人的意见,你们两个愿不愿意在一起啊?要是你们两个属于南辕北辙,我这不是瞎忙活了吗?”
“叔叔,看您说的。”邓香梅嗔怪道,脸色绯红起来,转过头去看着窗台。
“呵呵。”贺连群笑了笑,然后看着郭小杰,问道:“人家女孩都点头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婆婆妈妈愣着干吗,赶紧给个话啊。”
“我……”郭小杰站起身来,坚定地道,“我对小梅的感情是:海可枯,石可烂,天可崩,地可裂,我们肩并着肩手牵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