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是东汉时期杰出的军事家和外交家,两次西游并让西域各国臣服汉朝后,他成了西域“特署专员”,独处西域绝境,以摆平各种风波和危险。
永元元年(89),月氏王以当初曾帮助班超进攻车师国有功为由,派使者带珠宝、狮子等物品来到班超驻地,一是表达月氏臣服汉朝的诚心,两国礼尚往来嘛;二是请求娶汉朝公主为妻,两国永结连理。
对此,班超想都没有想就对月氏来了个婉拒,理由是虎女岂能配犬子。
班超拒绝了月氏的要求,遣返了他的使者。班超是痛快了,却深深地刺伤了月氏王的心。
从此,月氏王对班超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两国关系也开始决裂。汉和帝永元二年(90)六月,月氏王派遣他的副王谢率领七万人马东越葱岭,进攻班超,只为讨回一年前失去的颜面。
这时,班超的部众兵力远不如月氏国多,部下们因而都很害怕。然而班超却深刻地分析了敌我的势态,并对士兵做了一次战前动员,说了三句极为经典的话:
一、月氏虽然兵多,但他们是跋山涉水、千里奔袭的疲惫之师,战斗力不强;
二、月氏翻山越岭来犯,交通运输极为不便,粮草供给难以为继;
三、我们应该采取坚壁清野的战术,收藏好粮食,坚守不出,敌人不攻自破。
提振了士兵的信心后,班超马上付诸行动,把粮草都收好,静候敌人到来。不出班超所料,远来的月氏副王谢带着七万大军来和班超决一死战,结果班超极为不给面子,坚守不出。因为交通不便利,月氏人的粮草很快就出现了供给问题。他们想就地寻找食物,但班超事先采取了坚壁清野的策略,月氏人想找到充饥的东西简直难于上青天。眼看再待下去就要被活活饿死了,月氏副王谢赶紧派使者向龟兹国求助。
班超是什么人,是一个事事料敌于先的人,他早就算到敌军粮尽必定会向龟兹求救,已派精兵数百埋伏在东边前往龟兹国的必经之路上,恭候月氏使者多时了。结果可想而知,月氏使者带着大量金银珠宝去向龟兹王求援时,被班超的伏兵拦路抢劫,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杀人放火是班超的拿手本领,而杀完人放完火后的“提尸示威”是班超的看家本领。结果,班超给副王谢献上了月氏使者的脑袋。
谢一看,嘴如同活生生吞了一个鸡蛋一样。先惊后怕,再静下心来分析一下形势:徒有七万大军,却无充饥之食,要想取胜,那是白日做梦。而要想活着回去,也得看班超答不答应啊。
谢最后没办法,为了保全自己和士兵的命,只好遣使向班超请罪,内容很简单,大致意思是说,咱们原本是一家人,这次也是误会,咱们就此收手吧,和解,不打了。
月氏军虽然处于困境,但毕竟人多势众,班超也知道狗急跳墙这句话的含义,知道逼急了月氏,弄不好会吃不了兜着走。月氏副王谢已经给足他面子了,班超顺水推舟,大度地说,不打不相识,你们走吧,我们绝不为难你们。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就这样,谢带兵返回后,大月氏国对于汉朝的威德很是感动,主动与汉朝和好如初,并遣使者岁纳贡奉。
平定了疏勒王忠的叛乱,成功“并购”了莎车、大月氏等国,班超如红日中天,无人能掠其缨。永元三年(91)二月,那是一个秋天,班超喜事连连,西域的“难剃头”龟兹、姑墨、温宿等国进行了一次碰头会,会议一致认为凭现在局面,他们继续与汉朝为敌,继续和班超对抗,是自寻短见,是死路一条,要想走活路,只有投靠东汉王朝,归顺班超。
喜讯从西域传到东汉的朝廷,摄政的窦太后马上任命班超为西域都护,徐干为西域长史,同时还重新设置了派驻在西域的骑都尉和戊己校尉。班超和朝廷派来的司马姚光一起,废除了一直以来与汉作对的龟兹王尤利多,改立龟兹国久居汉朝、深慕汉风的龟兹世子白霸为新龟兹王。并让姚光遣送尤利多离开龟兹前往洛阳,彻底消除隐患。
同时,班超把都护府的驻地选在龟兹它乾城,屯兵震慑,命令自己的副手徐干居于疏勒国,戊己校尉领兵五百驻守车师国前部高昌壁,另设戍部侯领兵驻守在距车师前部五百里外的车师国后部候城;各部分工负责,以成掎角,牢牢地掌控着西域的局势。东汉王朝在西域的力量得以大为增强。
升了官的班超和徐干马上就玩起了知恩图报,把目标对准了西域硕果仅存的焉耆、危须、尉犁三国身上,臣服这三国,西域也就彻底搞定了。
当然,要想搞定焉耆、危须、尉犁三国也不容易,这三国此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因为他们曾经联手攻杀了故都护陈睦,有血仇垫底,他们害怕、彷徨、犹豫,不敢轻言归降的事,害怕报复,伤不起啊!
焉耆、危须、尉犁三国伤不起,班超和徐干却等不起。三年后,也就是永元六年(94),那同样是一个秋天,班超发动了他到西域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征讨行动,发动龟兹、鄯善等八国联军共合七万人,连同本部亲兵及自愿参战的商贾一千四百多人,讨伐焉耆、尉犁、危须三国,打出的出师宣言是:誓要为被焉耆国杀害的汉军将士报仇雪恨。
大军抵达尉犁边界后,班超并没有直接开打,而是来了个“先礼后兵”,派人到焉耆、尉犁、危须那里,传达了他的三句话:
第一,我们这次到你们的地盘,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抚慰一下你们;
第二,如果你们想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就应该马上派使者来迎接我们入城,抚慰完了,我就会回去,决不动你们民众一针一线;
第三,作为诚意,我现在先赏赐你们每个国王彩色丝绸五百匹,希望咱们能友好相处。
其实班超是在不知敌人虚实的情况下进行“投石问路”,但这石头一投出去就掀起了波澜。焉耆王就是内心最激动的一个,他对班超的话充满期待,他一直渴望能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显然,班超这次派使者传话是留给他的最后机会,他怎肯轻易放过?于是,焉耆王马上派遣他的左将军北鞬支带着牛肉和美酒来迎接班超。
当然,焉耆王这样做还有一层意思,也是“投石问路”,希望以这种“犒劳”的方式来试探班超大军的虚实。
来而无往非礼也,班超马上摆开酒宴为北鞬支接风。席中,班超的部下中有人悄悄建议班超趁此机会杀掉北鞬支。班超却坚决地摇摇头,大鱼还在后面,怎么能因为吃小鱼而哽住了自己的喉咙呢?坚决不同意把这接风宴变成鸿门宴。非但如此,酒足饭饱后,班超还让北鞬支带回大量的财物,亲自送他到焉耆国才返回。
其实,班超之所以这么热情地送北鞬支是有目的的,也是他的“投石问路”的核心所在。说得透彻点儿,他是个路痴,缺的就是像北鞬支这样轻车熟路的向导带路。因此,送完北鞬支回来,班超马上率领大军一马平川地抵达了焉耆境内的大泽中。等到焉耆王广得知消息后,联军已经驻军于距王城二十里外的大泽中了。焉耆王广最初以为班超无法入其国内,现在见班超率大军突然到来,除了痛恨北鞬支“引狼入室”、班超“阴险狡诈”外,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逃。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焉耆王想隐于朝和市都是不现实的了,于是,他带领全体焉耆人隐于野——躲藏到山林中。
然而,事实证明,这只是焉耆王一厢情愿的想法,焉耆左侯元孟很快就让他的想法打水漂了。焉耆左侯元孟曾经被焉耆王作为“人质”送到东汉的洛阳,少小离家老大还,个中艰辛和苦楚是常人无法体会的。因此,焉耆左侯元孟对焉耆王是“憎恨”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再加上焉耆左侯元孟多年受汉朝礼仪文化潜移默化的影响,对焉耆王广“出尔反尔的小人态势”更加“憎恨”。出于爱国的表示,他悄悄派使者向班超报信,传达了焉耆王欲隐遁山林和他们顽抗到底的想法。班超听了使者的话,先是大为震惊,接着马上镇定下来,对使者怒不可遏:“一面之词,妖言惑众。一丘之貉,危言耸听。”说着,便直接把使者送上了断头台。用实际行动表明,他完全不相信元孟的鬼话。与此同时,还声称班超约会焉耆等三国国王,说要举行诸国国王参加的“国宴”,凡是参加的不仅可以免吃免喝,还有大量重礼相送。
酒宴当日,焉耆王广、尉犁王泛及北鞬支等三十多人“集体赴约”,心里可能还在这么想,白吃白喝还能白拿,不要白不要,待会儿一定要吃个体肥膘厚,拿个盆满钵满。然而,他们忘了这样一句话,天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馅饼掉的,即使有,也要防止馅饼砸破你的脑袋。
果然,一到会场,焉耆王、尉犁王等三十多人便后悔了,因为还来不及尝一口美味佳肴,便先领教了班超的“狮子吼”:“该来的怎么没有来?”
焉耆王、尉犁王等都不敢吭声,更不敢“怒而起身”便走。
“国相腹久等一干人和危须王为什么不来?莫非是我这里的粗茶淡饭,你们看不上?”原来,危须王和国相腹久等十八人觉得宴无好宴,与其冒杀头的危险去吃一顿饭,不如自食其力来得安稳。因此,危须王和国相腹久等十八人选择了不赴宴。
班超的计划是一网打尽,此时有漏网之鱼,但眼前网中的鱼也是不错的,于是说了第三句话:“该砍头的怎么还不砍头呢?”说着,手一摆,早已埋伏好的“刀斧手”冲上来就把焉耆王、尉犁王等人捆了个严严实实,接着在焉耆国乌垒城当年故都护陈睦被杀害的地方进行了“狗头斩”,以祭奠二十年前在乌垒城殉国的故都护陈睦和两千余汉军将士。
随即,班超率大军对焉耆国发起了猛攻,结果焉耆国军队在“无首领”的情况下,各自为战,败得惨不忍睹。有五千余人成为刀下鬼,有一万五千人被生俘,三十余万头马、牛、羊等牲畜被缴获。
杀完人放完火之后,班超接下来又发挥他的老特长,派人飞马将首恶焉耆王广、尉犁王泛的首级传至洛阳。与此同时,班超改立原焉耆左侯元孟为新焉耆国王,并改立尉犁、危须、山国三国的国王,至此,西域各国都向班超送纳人质,表示归服汉朝。
东汉和帝永元七年(95),和帝刘肇(其实是窦太后在行使权力)封班超为定远侯,食邑千户。此时,班超到西域已整整有22个年头了。这22年,班超在西域奋不顾身,为国效力,终于使得他青年时代“封侯于万里之外”的梦想成为现实!
时间很快到了永元十二年(100),此时的班超已经六十八岁了,在西域已经待了整整29年。
人在西域,身不由己,班超还是想叶落归根。于是,他写下表章,千里传书给刘肇。文中的中心思想是:想回家看一看。
信写得很感人,但信投出去了,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光阴荏苒,很快两年过去了,这时的班超已迈过古稀之年。班超的妹妹见朝廷还没有召还班超的意思,就自己撰文上书朝廷,希望朝廷能够召回他年逾古稀的哥哥。
汉廷最终被美女作家的文笔感动了,在接到这份上书后,深感其言其情,立即下诏征还班超,另以戊己校尉任尚代替班超为都护。
汉和帝永元十四年(102)八月,班超终于回到了他离别已久的帝国首都洛阳,汉和帝刘肇亲自率百官来迎接他的到来。
不久后,71岁的班超便病逝了,关于他的英雄赞歌和人生传奇却流芳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