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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一念间

汉宣帝临死前给太子选了托孤三人组:侍中史高、太子太傅萧望之、少傅周堪。他不会料到,此事会引发重臣们的“内讧”。

萧望之除了偶尔“恃才放旷”外,可算是儒家的代表人物了。而周堪是齐郡(今山东省淄博市)人,从小拜儒学名家夏侯胜为师,学习《尚书》。到汉宣帝时,他的才华得到了展示,最初为译官令,后来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参与石渠阁会议。在论定五经中他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讲,他的博学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一会定终身”。石渠阁会议后,他头上的乌纱帽变成了太子少傅。也正是因为这样,汉宣帝在选托孤三人组时,没有忘记这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超级人才。

下面,我们重点来看看首辅大臣史高。

如果只用一句话来形容史高,那就是:一个平庸的奴才。平庸我们好理解,书面用语的解释是:无英华可以自见,无名誉可以震俗。总之一句话,这个人没什么才华和能力。那么,奴才又做何解释呢?

其实我这里所说的“奴才”和大家所理解的奴才有区别,这得从史高的出身说起。史高是汉宣帝祖母史良娣的侄孙,汉宣帝幼时长在史家,亲情不比一般。因为这层亲情关系,再加上史高懂得溜须拍马,很得汉宣帝的宠爱。也正是因为这样,史高无才无德在朝中却最红,一副典型的奴才相。因此,汉宣帝临终前把史高列为托孤三人组中的首辅大臣就不足为奇了。

有这样一句名言,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同样把这句话引申开来就是,有纷争的地方必然有人。既然是“争”,那么就是两方或多方抢一个没有办法共享的东西:权力。

由此,三人组合一开始就分成了鲜明的两个派别:外戚派和儒家派。

史高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外戚派了,而儒学出身的萧望之和周堪自然是儒家派了。

就是这样一个三人两派的辅政团队,在汉元帝即位还不到一年时,就出现了严重的裂痕,最后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史高以外戚之名成为首辅,萧望之和周堪做他的副手,这是先帝汉宣帝的安排,汉元帝即位后也不敢“拂”先皇的意思,但这并不影响汉元帝重用自己两位儒派师傅萧望之和周堪。一半脸儿热,一半脸儿冷,是冷是热自己体会得到。于是,被“冷落”的史高心里极度不平衡。

屋漏偏逢连夜雨。史高本来就处于有位无权的尴尬地位,这时萧望之和周堪又把两个名门之后的“后起之秀”金敞(金日磾的侄子)和刘更生(刘德的儿子)拉于旗下,组成了崭新的“四人组”。羔羊也会愤怒,沉默的史高没有再选择沉默下去,而是决定爆发。

给史高带来“精神”的是宦官派。宦官派的两位代表人物中书令弘恭和仆射石显向他伸出援手。

弘恭和石显这两位宦官是汉宣帝在世时提拔的大臣。当年汉宣帝诛灭霍氏家族后,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唯恐霍氏余党再卷土重来,干预朝政,于是别出心裁地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特地精挑细选了两个宦官做秘书(侍直),这两人就是弘恭和石显。他们两人专门负责传达汉宣帝的口谕,通报朝中的机要事件。总之,他们是国家最重要的信息传播枢纽。

因为宦官没有家室,形不成有效的党派,再加上两人拍马屁功夫一流,所以深得汉宣帝的喜爱。汉宣帝对两位超级秘书日益看重,最后竟视为“左膀右臂”。汉宣帝死后,汉元帝承袭父制,依然重用他们。

然而,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弘恭和石显两人还是懂的。特别是萧望之和周堪这两位儒家派的代表人物得到了汉元帝的宠爱和重用后,儒家派的风头大有盖过宦官派之势。这让弘恭和石显更感到了肩上沉甸甸的压力,宦官派的兴衰就全掌握在他们两个人手上了。

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弘恭和石显想到了“失势”的外戚派代表人物史高。因为是“同病相怜”的原因,三人一拍即合,很快一个新的帮派就出炉了——联合派。而史高、弘恭和石显三人也成了互为依靠的“铁三角”,把枪口对准以萧望之和周堪为首的儒家派。

接下来,集两派于一身的史高明显信心足了,胆气大了。他不再做沉默的羔羊,朝中时时可以看到他和萧望之、周堪的“针锋相对”。

萧望之洞若观火,自然知道史高之所以能“一鸣惊人”,完全是因为弘恭和石显在背后为他撑腰。他不是闲着的主儿,马上给汉元帝打了一个小报告,中心思想是:请求汉元帝罢免宦官。

然而,热火中的萧望之很快就被汉元帝泼了一盆冷水——竟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予以答复。

一个极为重要的报告竟然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萧望之失望事小,更重要的是他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因为他的小报告惊醒了弘恭和石显。

来而不往非礼也,面对萧望之的“含沙射影”,弘恭和石显没有选择“忍气吞声”,而是选择了“打击报复”。“四人组”中资历最小、威望最低的刘更生成了被他们瞄准的“出头鸟”。他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向汉宣帝打了一个小报告,报告的大致内容是:刘更生少年老成,办事沉稳果断,是朝中难得的“后起之秀”,“蜗居”宫中实在埋没了人才,请求把他调到宗正(也就是管理刘姓皇族杂事的官)去“大展宏图”。

面对“铁三角”不拘一格地推荐人才,汉元帝高兴之余,哪有不批准的事!萧望之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是他没有想到的结果。刘更生走后,面对“四人组”空出的位置,萧望之急需找一个人来“填补”,于是,他大打招聘广告,广纳天下才俊之士。

面对络绎不绝的应聘人士,萧望之觉得他们离自己心目中的人才都相差甚远。这时有一个叫郑朋的人,胸中无墨,却想出奇制胜。他去应聘时,不再是“之乎者也”地卖弄文采,而是说了一番告发“铁三角”的话。大致内容有两点:

1.史高四处征索贿赂,是个典型的贪污腐败分子。

2.弘恭和石显两家的子弟目无王法为所欲为,到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地步。

终于有人敢站出来直斥铁三角的“是非”了,“四人组”中的另一位宗师级人物周堪甚至连征求萧望之的意见都忘了,就直接点头说:留下。而萧望之听了郑朋的“言简意赅”的转述后,脸上的表情也是:喜,大喜,非常喜,喜上加喜,胜过洞房之喜。

种种迹象表明,郑朋入主“四人组”似乎已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然而,萧望之就是萧望之,他做事谨慎,纵使对郑朋很满意,纵使连周堪都点头答应了,但他也没有立马就叫郑朋来上任,而是派人对他先进行了“考察”。都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假,侦察人员的侦察报告马上就呈上来了,结果说郑朋的人品有三大特点:

1.劣迹斑斑。

2.诡计多端。

3.心机重重。

结果周堪自然没有录取了。

而遭到了萧望之拒绝任用的郑朋思来想去,于是投靠了“宦官派”的弘恭和石显。

值得一提的是,还有一个叫华龙的人,也是被周堪炒了鱿鱼的人。此时见郑朋被弘恭和石显录用并重用,他也跑来试运气,结果也被录用。

就这样,郑朋和华龙成了“铁三角”反击“四人组”的两枚重要棋子。

机会终于来了。一天,萧望之利用“公休”去外地度假,郑朋和华龙开始上演“处女秀”了。他们潜入宫中向汉元帝打小报告,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弹劾萧望之。汉元帝看完小报告后,把弘恭和石显叫来,给他们两个布置了一个新任务:前往萧府追查此事。

萧府岂是说进就能进的,萧望之给弘恭和石显吃了一个“闭门羹”。

弘恭和石显马上向汉元帝陈述萧望之的罪行,十六个字:私结朋党,互为称举,毁离贵戚,专擅权势。最后请求把“罪大恶极”的萧望之“召致廷尉”(汉代廷尉是最高级司法官员,“召致廷尉”就是将某某锁到天牢拷问)。

然而,这个当了整整二十年太子的汉元帝竟然不知道“召致廷尉”的真正含义,他以为这只是停留在对腐败官员“调查取证”的初级阶段,却不料是“双规”的另一种名词解释,于是批了一个“可”字。

弘恭和石显拿着圣旨,立即以“莫须有”的罪名把萧望之包括周堪、刘更生等“四人组”一起捉拿入狱,整个过程可谓顺风顺水。

直到有一天,汉元帝突然心血来潮,有事想找周堪和刘更生商量,结果半天也不见内侍弘恭和石显去传话,而是齐刷刷地跪在地上,说他们两人现在还在牢里蹲呢。

汉元帝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马上下令放人。

弘恭和石显自然只有答应的份儿。然而,汉元帝不会料到,他们两个前脚刚走出宫,后脚就跨进了“幕后总指挥”史高的大门。三巨头马上就这起“入狱门”事件进行了紧急会晤。其过程简单描述如下:暗室,孤灯,密谋,击掌,散会。

接下来该轮到史高出手了。第二天,天蒙蒙亮,史高就去向汉元帝“请安”,除了简单的问候语外,他还说了这样一番话:“陛下刚刚即位没有多久,还没有以德感化天下苍生,便把师傅拿到狱中去‘体验民间疾苦’。知道的说您办事公正民主,不知道的会说您过河拆桥落井下石。如果现在就把他们‘无罪释放’,再让他们官复原职。这样做会得到冲动的惩罚:招来非议啊!”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汉元帝说。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史高含沙射影地道,“陛下刚即位不久,便将老师捉拿入狱。现在如果说他们没有罪,仍然官复原职,一来显得陛下做事太过轻率,二来会引起朝中大臣的非议。这样恐怕对陛下的声誉有影响啊!”

“那怎么办?”汉元帝皱眉道。

“免官。”史高回答得简单明了。

汉元帝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史高话里的意思。如果能挽回自己的“名誉损失”,罢免了“四人组”又有何足惜!想到这里,汉元帝再次发挥武断的“优良传统”,立即给萧望之等做出如下判罚:死罪可免(立即出狱),活罪难逃(免为庶人)。

“入狱门”事件就此告一段落,结果是“四人组”在“铁三角”的反击下,既无“还手之力”,又无“招架之功”,只好丢了乌纱帽,落荒而逃。而“小人”郑朋却从“寒门”直接跳到了“龙门”——戴上了“黄门郎”的帽子。

萧望之等“四人组”被打入地狱(被贬为庶民)后,老天在陇西这个地方以“地震”的形式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陇西大地震的震级和强度与汶川大地震有得一拼。据说,地震后,城墙毁坏大片,房屋倒塌无数,死伤民众无数,连太上皇庙(太公庙)也被震得变成了一堆废墟。总之,怎一个“惨”字了得!

地震发生后,以汉元帝为首的汉朝政府积极进行了现场抢救和灾后重建工作。好不容易才取得抗震救灾的初步胜利,汉元帝还来不及舒一口气,陇西地震的警报声又接二连三传来(应该是“余震”)。

眼看皇帝一筹莫展,太史马上站出来为其分忧,就陇西大地震向汉元帝进行了“科学”解析:“客星出现,侵入昴宿及养舌星。”

汉元帝一听恍然大悟,原来这陇西大地震是我前些时候“驱逐了师傅,触怒了上苍”的缘故啊!于是他再次发挥武断的“优良传统”,把“布衣”中的萧望之重新进行了定位,具体如下,官职:关内侯;年薪:食邑六百户;权力:给事中,朝朔望,座次将军。而周堪和刘更生也官复原职。

不久,汉元帝还想封萧望之为宰相。

具备“千里眼、顺风耳”和“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样双重优势的弘恭和石显,自然很快就知道了汉元帝心里的真实想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于是多次向汉元帝打小报告,揭萧望之的短。

“四人组”的其他三位成员见状,也进行反驳。刘更生甚至以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势,公然站出来向“黄金搭档”叫板,不料却惹来祸端,他的一封“上疏”使萧望之受到了牵连。

按照我们现代写作文的要求,“开头、中间、结尾”是三个很重要的环节。同样,刘更生上疏的开头也很有新意,他开篇就提了两个问题:

1.地震星变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2.该如何化灾为祥?

刘更生没有让汉元帝浪费“脑细胞”,接下来,马上以自问自答的方式进行了解答:

1.地震星变是因为弘恭和石显宦官专政等所致。

2.解决的方法很简单:罢免恭显二人,恢复萧望之的职位(丞相)。

结论是:只有这样,方可国泰民安。

我们不得不承认刘更生的上疏写得文采斐然,刘更生甚至想出了一个绝妙办法,请人代他上疏。这样做,“攻”可以扳倒“黄金搭档”,“守”可以全身而退。然而,刘更生不会料到,当这上疏几经“转手”转到汉元帝手上时,弘恭和石显早已知道了这件事。

两人眼看形势危急,马上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先天条件,对汉元帝来了个“面奏”,称这道奏章华而不实,蛊惑人心,颠倒黑白,纯属诬陷,强烈要求皇上追查上疏人。

这回汉元帝还是像温顺的羔羊,听从了他们的建议。接下来的进程很简单了,弘恭和石显实施的抓捕审问工作一气呵成,面对严刑逼供,上疏人没有选择“威武不屈”,而是选择了“明哲保身”,结果上疏的幕后主使刘更生就这样浮出水面来了。

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汉元帝没有丝毫犹豫,而是发挥武断的“特长”,以“诽谤罪”再度把刘更生贬为庶人。

刘更生为帮萧望之而落得“贬为庶人”下场,萧望之也不是薄情寡义之人,于是玩起了“知恩图报”,也来了个上疏,大致内容是说前次无辜遭冤,请求申冤。他知道如果以直接申诉的方式请求汉元帝“放过”刘更生,其难度堪比登天。于是以“平雪申冤”的形式,想让汉元帝收回成命。

考虑到自己出马目标太大,容易招惹是非,他选择的也是找个“托儿”去上疏。吃一堑长一智,在吸取刘更生的教训上(找的人不可靠),萧望之派上了自己的儿子萧伋。

萧望之的“平冤报告”引起了汉元帝的高度重视,他马上就召开了一次“听证会”。结果在弘恭和石显掺和下,最后众臣一致达成如下共识:萧望之做了错事,不知悔改,反而唆使自己的儿子上书申冤,有失忠诚,应该以“大不敬”罪逮捕他下狱。

汉元帝于是马上派“谒者”前往萧府去“请”萧望之。

于是,石显冠冕堂皇地以“保卫”谒者为名带领宫廷禁卫军把萧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萧望之见状,不由悲从中来,凄然叹道:“生又何欢,死又何惧?如今这般场面,还不如死了痛快。”

萧望之的妻子见状,苦口婆心地劝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老爷你不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啊!”

正所谓“夏虫不可以语于冰”,妇人不得问政,萧望之对妻子的“妇人”之言也是置若罔闻。就在他拿不定主意时,他的学生朱云出现了,危难时刻见真情,萧望之此时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问道:“生,我所欲也;死,亦我所欲也,如之奈何?”意思是,我现在想活着又想死去,不知道怎么办?

朱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鲁人,性情刚烈,注重气节,闻言长叹一声,半晌道:“既然二者不可得兼,不如舍生而取义者也!”

萧望之仰天长叹道:“士可杀不可辱,我曾经做过朝中百官的‘一把手’(宰相),现在已是年过六旬的老者,如果再到牢狱去,有何面目做人啊!”

接下来,朱云真真切切地扮演“刽子手”的角色,取来鸩酒,萧望之最后深情地望了一眼萧府,然后脖子一仰,一口喝尽。

萧望之以死明志,汉元帝终于有所醒悟。然而考虑到“元凶”弘恭和石显认罪态度良好,而且是“无心之过”,只是让他们“闭门思过”,并没有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汉元帝出于“弥补”的心理,在厚葬萧望之的同时,把萧望之的儿子萧伋提升为关内侯,并且定下每逢节令都要派人去祭祀的规定。此后,又提升周堪为光禄勋,提升周堪的弟子张猛(张骞的孙子)为给事中。 fqY6qult9OU/zCPLRfmr0tBWLiJ++lXOPBnkBOPnOhw8XgKBqTcUruK0AQGVhFv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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