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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兽情未了

汉武帝一共生了刘据、刘闳、刘旦、刘胥、刘髆、刘弗陵六个儿子,长子刘据因“巫蛊门”事件被迫自杀,次子刘闳,被封为齐王,在位仅八年就夭折,三子刘旦一向不被汉武帝喜欢,汉昭帝即位期间,“不安分”的他联合宗室造反未遂被迫自杀。第五子刘髆也因卷入谋反案惊吓而死。最终刘弗陵成为汉武帝合法的继承人,是为汉昭帝。

其间最郁闷的是汉武帝的第四子刘胥。刘胥天生身强体壮,勇力过人,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不爱金银美女,却喜欢跟狗熊打架!据说,他在自己的封地里有一个很大的熊苑,里面养着棕熊、灰熊、黑熊……总之,他成天啥也不干,就琢磨着怎么跟熊掐架。隔三岔五地进熊苑去揪出一只熊来比画比画,上演“人兽情未了”的闹剧。

光阴荏苒,从汉武帝到汉昭帝,再到汉宣帝,刘胥一天一天在变老,头上也开始生白发了,但他这一习惯却一直没有改变,每天和熊搏斗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当然,刘胥之所以每天和熊搏斗,不为己不为熊,只为四个字:韬光养晦。其实刘胥也是一个很有雄心的人,但当年汉武帝只喜欢小儿子刘弗陵,他的三哥刘旦为了争夺皇帝,来了个“投石问路”,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刘胥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也进行了“真情告白”,结果汉武帝回答说“此地无银三百两”,最终还是小儿子理所当然地登上了皇帝的宝座。接下来,三哥刘旦充分发挥“失败乃成功之母”的精神,继续“投石问路”,和刘长、刘泽来了个赤裸裸的造反,结果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虽然汉昭帝刘弗陵念在同根生的份儿上,只是降职留薪的警告处分)。这期间,头脑开窍的刘胥没有再贸然“真情告白”,还是在“观望”。而我们的刘旦再接再厉,马上又进行了第三次“投石问路”(他联合鄂邑长公主、上官桀、桑弘羊组成“四人组”再次造反),这一次他搬起的石头,仍然理所当然地砸到自己,这一次,没有再砸中自己的脚,而是砸中了自己的头。结果是头破血流,人也因此随风飘逝。

这期间,刘胥却显得无动于衷,当真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和熊决斗”。

春去秋来,秋来春去。转眼间,从汉昭帝到了汉宣帝时期,人们几乎都忘了刘胥这位汉武帝硕果仅存的强壮儿子了。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你越想得到时往往得不到,不想时机会偏偏又降临。就在大家“淡忘”刘胥时,刘胥却没有“淡忘”大家,于是他不失时机地浮出了水面。

帮刘胥浮出水面的不是熊,而是一个人。

一个女人,准确地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女神。至少在刘胥眼里认为是至高无上的女神——女巫李女须。

据说,刘胥在和熊搏斗的过程中杀光了熊苑里所有的熊后,突然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于是开始迷恋女巫。尽管这位叫李女须的女巫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却正符合刘胥的胃口,刘胥对她的迷恋到了“愿朝夕与之共”的地步。

有的时候,李女须觉得刘胥放着后宫花花绿绿、数不胜数的美女不去宠不去爱,整天缠着她,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她进行了这样善意的提醒:不要迷恋姐,姐只是一个传说。

但刘胥似乎已经铁了心,深情地望着李女须,悠悠地回了一句:我迷恋的不是你,是梦。

“你现在已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用不完的锦衣玉食了,还有什么梦没有实现吗?”李女须问道。

刘胥做了个“嘘”的动作后,然后神秘兮兮地附在李女须的耳边,说出了他的美丽梦想:我想当皇帝。

李女须听后,惊得云里雾里,她当初说自己是“神灵的化身,具有无边的法力和魔术”,只为到刘府混口饭吃,那是骗三岁小孩的玩意儿,当不得真的。哪知刘胥就是刘胥,他就是跟一般的人不一样,他不但信了,而且深信不疑。于是刘胥就屁颠地赐她大把大把的钱财,大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气概。只是李女须接到的钱越多,心里却越惶恐。她也知道这样玩下去,迟早会玩完的,然而,她又舍不得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只好将行骗进行到底。

“请大师施法,弄死汉宣帝,事成之后,你我共享荣华富贵。”刘胥说出了他心里埋藏已久的计划。

“啊……”李女须吓了一跳,在宫中用“厌胜之术”,一旦查出来了就算有千颗头颅也保不住的啊!再说之前几起用这个玩意儿的,结果都是玩火自焚死得很惨。然而,此时的刘胥一脸严肃,一看就知道他是来真的,不是开玩笑的。和刘胥接触了这么久,李女须也知道他的脾气,一旦认定的事,谁都无法更改。但她还是进行了善意的提醒:“梦想一旦被付诸行动,就会变得神圣。”

言外之意,已不言而喻了。就是说,这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付诸行动,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你可要想清楚了。

但刘胥已铁了心,毅然道:“梦想只要能持久,就能成为现实。我们不就是生活在梦想中的吗?”

对话到此结束。接下来,李女须就得干她该干的事了——施法术。而刘胥也得干他该干的事了:准备造反。只等李女须把汉宣帝弄死,刘胥就发动宫廷政变,夺取皇位。

可惜当时刘胥不知道约·奥赖利有这样一句名言:梦想家命长,实干家寿短。

“寡人什么时候能当皇帝啊?”刘胥每次都这样问。

“快了,快了,就快了!”李女须每次都这样答。

“经费不够从我这里拿就是。”刘胥说着撒给她大把大把的金银珠宝。在他眼里,有钱能使鬼推磨,钱给得越多,汉宣帝死得就越快。

利令智昏的刘胥不会知道,这个自称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李女须眼看腰包鼓得都装不下钱了,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带着两个徒弟准备“开溜”:有这么多钱财,下辈子也吃不完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然而,李女须毕竟已是快奔“古稀”之年的老人了,腿脚不灵便,再加上精神高度紧张,才走到房门口就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个嘴啃泥。结果虽然并未摔成半身不遂,但也出现了植物人的前兆——晕了。

刘胥听说李女须是在“施法”过程中不慎受伤的,一边叫人进行全力抢救,一边流着眼泪进行祈祷:你一定要活过来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就在刘胥哭闹的表演时,汉宣帝的一道圣旨阻止了他的冲动。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明了:请您到朝廷来一趟。

这圣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叫我去朝廷是什么意思呢?他虽然四肢发达,头脑却不简单,很快就醒悟过来:请巫师作法的事已经泄露。

就在刘胥惶惶不可终日时,被摔成“脑震荡”的李女须醒了。她醒来说了这样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我的头尚在否?”

只一句话,沉睡在“皇帝梦”中的刘胥终于清醒过来了。原来“神巫”李女须也怕死,原来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女骗子啊!温顺的刘胥终于变成了愤怒的野狼,他举起了手中的“屠龙刀”照着李女须的头就是一刀,他要验证她究竟是人还是神。

事实胜于雄辩,一刀下去,结论立见分晓:李女须是人不是神,因为当刀从她脖子上划过时,她的头颅也就飞出去了,接着是满天的血花四散开来。

其实,刘胥的举动,我们还可以有个更深刻的理解:杀人灭口。

刘胥虽然以快刀斩乱麻,杀死了李女须,然而正所谓纸里包不住火,既然事情已经暴露,又岂是杀一个人就能平息这么简单的。刘胥已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他没有等汉宣帝来“纳命”,而是很识时务地选择了“我走我路”。他找来一只熊,生平最后一次和熊进行了搏斗,只是这一次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还手,直到流尽生命中最后一滴血。

熊掌和鱼不可兼得,看来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假啊,一无所得的刘胥选择了这种自残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虽然悲壮,但也有点傻气。

刘胥死后,他的属国虽然由“国”降为“郡”,但好歹保全了他六个儿子安然无事。从这一点来看,刘胥的选择还是对的,不成功便成仁,牺牲了他一个,保了全家。 bbspd8l0g/dzhfUCXJflMyW0JIMcNTM6hSPpUTUmPQHuoefSHu3CZUHfXRNKec9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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