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狰狞地仿佛利爪,霎时撕裂了暗沉的暮色,片刻才有隆隆雷声,由远及近滚滚而来。
背靠树桩熟睡的韩姣猛然惊醒,揉了揉眼,迷迷糊糊看了眼天色,嘀咕道:“怎么梦到打雷了?”
“什么梦到,就是打雷了。”小花跑了过来,一把抓起韩姣的手,急匆匆就往山下跑。
“又没下雨怕什么?”韩姣问。
“你看这雷满天都是,我娘说这是异兆,不吉利的。”
韩姣抬头去看,果然见到雷光如蛛丝,不停闪动,几乎把整个天空都映成紫色。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雷,心口砰砰直跳,指着天空道:“小花你看,雷里有个人。”
“哎呀你别瞎闹了,快回家。”
韩姣朝着天空又看了好几眼,紫色的雷电中有个模糊的点,像是一个人,可惜小花不信她。
两个女孩撒脚丫就往山脚村落跑,速度极快。一道惊雷落下来,击在不远的树上,两人吓得一声尖叫。韩姣脚下一绊,砰的摔在地上,她惊呼:“小花。”
女孩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看不远处几乎要燃起来的树干,吓得直哆嗦:“姣、姣姣……你等着,我去叫人。”
“哎”不等韩姣说什么,小花已一溜烟跑远了。
韩姣稍动了动脚,脚踝疼得如针扎一般,她瘪了瘪嘴,心里着急,只盼着小花赶紧把大人叫来。
不一会儿,雷声轰隆作响,越发频繁。韩姣惴惴不安,心急跳彷如擂鼓,仿佛有什么不明的危险在靠近。她仰起脖子,朝天空望去,一片昏暗的天色中隐隐透出厚重云层后的电光,狰狞而危险。天空中忽然一个霹雳炸起,电光破云而出,一个人影在紫色光线中晰可见。
哎呀,真的有个人——韩姣被吓得呆若木鸡,脑中只蹦出这么一个念头。
雷电一瞬劈了下来击中了她,地上蓦然爆发出耀眼至极的光芒,几乎照亮了半个山坡。
韩姣瞬间陷入了黑暗。
一束光突兀地出现,她不明所以,浑浑噩噩,出自本能地往光线飘去。
飘?她发现不对,身体似乎失去了重量,在四周一片漆黑中,她不知道所在,不知道所感,也不知道所想,当触及到光芒的一刹那,身体暖暖的,又像是被水包裹起来,软绵温柔。她几乎想要安睡。
这时内心深处莫名产生一丝悸动。
她睁眼,努力挣扎着身体,身周的空气感觉到她的反抗,骤然紧缩,变得压迫起来。
韩姣不知道挣扎了多久,终于在力竭之前,冲破了束缚,身体腾空飘起,这时她才看清,青石,绿苔,被雷劈焦的树干。原来我还在这里——她才这么想,张了张口就要呼救,突然间身体急速旋转,头晕目眩,她惊觉自己在以急速飘高,吓得要尖叫,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渐渐的,石头树木都已看不清,山头也不过变成了绿色的一点,整个世界在她眼中越缩越小。
她惊惧许久束手无策,渐渐就变得坦然。当她飘至最高点的那一刹那,身体一轻,又恍然到了另一个世界,与刚才的世界相差无几,但是奇异的动物行走其间,韩姣恍惚还看到,有动物在惊雷之中幻化成人。
身周又一次经历黑暗,这次她不再害怕,等了一会儿,天地间骤然一亮。
她又看到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世界。
人们穿着千奇百怪,许多衣服紧贴皮肤。世间的规则似乎都很大不同,女孩可以剪短头发,言行处事可以与男孩相同。居住的楼阁高耸入云,犹如天塔。坐在一个铁皮盒子里,速度赛过奔马,还可以安上翅膀飞上天空。
这个世界的事物远超想象,韩姣穿梭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倾听人们言谈,感受陌生事物……这样日复一日,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过往,甚至都要忘记自己。
眼前的一切却骤然扭曲起来,她抬起头,头顶一片光亮罩住了自己。
“姣姣……”耳畔有人不停地啜泣。
韩姣双唇翕动,忽然睁开眼。床前坐着她的娘亲徐氏,一身粗布蓝服,眉清目秀,看得出底子极好,可惜被岁月磨损了大半,肤色蜡黄,眼角显纹,正一脸慈爱忧心地看着她。
是家?她摇摇头,脑子里隐隐约约还记得某一个世界的种种异象,她似乎从那里学会了很多,印象却极为模糊,恍如一场不留痕迹的梦,又像是经历过一世人生,那些景象就是隔世留下的记忆。她捧着脑袋左右摇晃,徐氏愁容满面。
韩姣虽还年幼,心里却比之前亮堂许多。知道诸如前世今生的话不能轻易说出口,只怕会被当做异类处置。
“娘,”她张嘴,喉咙火辣辣的,舌头发胀,“……肿么,怎么啦?”
徐氏激动不已,一把搂住她嚎啕大哭:“我的儿,你可算醒了。”
韩姣头皮有些发麻,她娘最喜欢抹眼泪这事在全村都是有名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让她叹上半天。韩姣拍拍她的手:“娘,我渴。”
徐氏擦了擦泪,赶紧把床边的碗端了过来。
韩姣连灌两碗凉水,才把嗓子火燎的感觉压了下去。脑中那个梦逐渐淡去,反而回想起山上的一幕,她问:“娘,我被雷劈了。”
“胡说,”徐氏脸色一扳,在她敲门敲了一下,“你和你哥只是吓晕了。”
韩姣怔住:“谁?”
“什么谁?”
“你刚才说我和谁晕了?”
“你哥呀。”徐氏又担心起来,在她头上摸来摸去,“你这孩子怎么了,平时挺机灵的,这一晕怎么呆愣愣的。”
韩姣张大嘴:“谁是我哥,我没有哥啊。”
徐氏脸色比她还吃惊,猛然站起身来,眼泪又掉了下来:“不是撞坏脑子了吧,不行不行,我得去找他爹。”
韩姣一听更着急,她爹一个月前打猎摔断了腿,还将养着。
“别呀,娘。”韩姣抓住徐氏的袖子,“我好着呢。”
徐氏含着泪,将她上上下下一番打量:“真好着?”
韩姣猛点头,怕徐氏又要哭,犹豫道:“那个什么我哥……”
“前天劈了一阵悍雷,你们两晕在山上,大郎底子好,前日就醒了,你就足足躺了两天,担心死我了。”徐氏红着眼圈慢慢说着。
韩姣听得心里直冒寒气,她是长女,家里拢共四口人,除了爹娘,还有刚满一岁的小弟,小名宝儿,根本没有什么哥哥。见孙氏说的一脸自然,她不敢再提出疑问刺激她,心里却是咚咚直跳,喉咙发干,半晌才发出声音:“娘,我哥叫什么?”
“韩洙,你傻了么?怎么连大郎的名字都忘了。”
韩洙——韩姣默默想了一下,全村就没有叫这个名的。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吓得徐氏一愣。
“我要去看看。”
“身体还没好全,你再躺躺。”
孙氏劝了两句,韩姣执意不肯。孙氏没有办法,为她理顺衣裳,拉了拉衣袖,又将她的散发捋道耳后,轻声叮咛:“等下可别再发傻,吓着你哥。”
韩姣在同村女孩中是出了名的大胆调皮,心里想着徐氏准是被什么泼皮给骗了,一心想着去拆穿他,郑重点点头道:“放心吧。”一咕噜爬下床,躺了两天倒也没有手脚发软,脚踝上红肿的摔伤也全好了。她动动脚,有些纳闷。再仔细一看,这不是她的房间,而是爹娘为小弟宝儿准备的房,墙面也只粉了一半,墙角蜿蜒一道水渍,等着日后修缮。
骗子难道睡在她的房,韩姣腹诽。
韩姣家里一共四间土房,整个院子用篱笆围起来,最左是灶房,门外有一个藤架,种着豆类,架下堆放着一堆干柴。院子的右边角落里有个鸡栏。紧靠灶房的就是她原来的房间。
徐氏牵着韩姣推门进了她原先的房,口中温柔唤道:“大郎,你好些没?”
“你个骗……”韩姣撞进一双眼里,所有的声音都湮灭。
土屋里点着油灯,床上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影影绰绰,可已足够让人看清,他容颜俊美,眼神深邃,眼神随意一扫,让这个陋室蓬荜生辉。
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奇特的约束力,让身边的人不敢随意放肆。
韩姣咽了咽口水,怔愣站在门旁,刚才想到的说辞全部扔到了九霄云外。
“大郎,你看姣姣也好了,真是老天保佑。”孙氏擦了擦眼角的泪,含笑道,“如今你们两兄妹都没有事,我这颗心总算可以放回原处了。”
韩洙揉了一下额角:“姣姣?”
他的声音略有些低哑,醇厚迷人。韩姣像木头那样站在那里,他目光暼来,冷峻而犀利,她不觉一哆嗦。
“姣姣,你怎么不说话?”孙氏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我,”韩姣看看徐氏,又看看韩洙,在他深沉的目光下,讷讷道,“你、你好好的。”说完就怂了,一溜烟跑出房。
韩姣从家里跑出来,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心中郁卒,和预想的泼皮完全不一样,她对多出来的哥哥感到敬畏和害怕。
怎么办呢?韩姣心里嘀咕,想了半天,才又想出来一个点子,找人帮她做证明。家里人都被骗了,只能找外人来证明她并没有这么一个哥哥。
阖村上下,和她玩得最好的就是小花,下河摸鱼,上树掏蛋,村里其他同龄的姑娘都喊她们俩野丫头。
韩姣计定,立刻就跑到小花家,将她叫了出来。小花还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韩姣摆摆手,表示没放在心上,随后把韩洙的事说了。小花惊奇道:“你不是你们家老大吗?怎么会多出来一个。”随后又拍着胸脯道,“姣姣,你放心,我去和你娘你爹说清楚。不让他骗了你们家。”
韩姣有了信心,拉着小花就往家跑。
太阳落下山头,暮色渐起,家家户户都生气了炊烟。韩姣和小花进了篱笆院子,一眼就瞥见韩洙,他身材挺拔高大,面容有些苍白,五官深刻而俊美,身影几乎要融入暮色中。
韩姣站住,拉了拉小花的手,发现她已完全呆住了。
“姣姣,他、他是你哥?”小花涨红了脸问。
“你傻啦?我哪来的哥。”韩姣推推她。
“哦,对哦。”
韩洙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招了一下手。韩姣不敢动,小花却走上前去。韩姣慌忙去拉她的袖子,却被她躲开。
小花走到韩洙面前,两人低声说了两句。韩姣看得寒毛直竖,直到小花走回来,一脸笑盈盈地说道:“我该回家吃饭了。”
韩姣着急道:“不去找我娘说清楚了吗?”
小花疑惑:“说什么?”
韩姣道:“他不是我哥的事啊。”
“说什么胡话呢,”小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不就是你哥韩洙吗?”
韩姣蒙了,张大嘴看着她,半晌抬起手,哆嗦着指着她:“叛徒。”唯一和她要好的伙伴都不帮她了,韩姣委屈极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嚎啕大哭。
小花手足无措:“姣姣,你怎么啦?”
韩洙走了过来,如同孙氏常做的那样,伸手往她额上探来。韩姣打了个激灵,身子往后缩,却没有躲过。他的手直贴上她的额头。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就从他的手心直窜进韩姣的脑袋。
韩姣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吓得身体僵硬。正常人的手怎么会这么冷,更可怕的是,那种冷意如同实质,很快蔓延到了脖子,她怀疑自己的脑子被冰给结住了。
他的表情依旧闲适,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真像一个为妹妹担忧的兄长。
韩姣感觉到冰冷已经快要迈过脖子延到胸口,她深呼一口气,双手向上一抓,把韩洙的手攥了下来,顷刻间,那种寒意就消失了。她的手小,两只全用上,堪堪抓稳。他的手白皙修长,极有力度,只是冰冷地仿佛石雕玉凿而成。
“哥哥……”韩姣声音发抖。
“喊我什么?”韩洙看着她,目光幽深若夜,眼底深处藏着一抹戾气。
傍晚风凉,韩姣却硬生生憋出一身汗来,霎时福至心灵,硬生生道:“哥哥。”
韩洙抽回手,神情丝毫未动:“确定了?”
“确定。”韩姣默默抽泣着答。
韩家两兄妹在山上昏倒又醒来的事在这个并不大的村子里算是一件极新鲜的趣闻。邻里街坊不少人都来探望。经韩姣观察发现,他们对多出来的韩洙一无所觉,尤其是见了韩洙本人后,竟像是都认识的。
韩姣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真是她被雷劈坏了脑子,竟然忘记了自己是有哥哥的?
她偷偷观察韩洙,像是一个神出鬼没的小尾巴,可不管她躲在哪个角落,只要一看他,即使是在身后,也会被他发觉。韩洙目光一看过来,韩姣就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邪门,这是韩姣对哥哥的定义。
这日午后,秋高气爽,微风习习,一望无际的白云遮蔽了日光。韩姣一个人在村子里散步,思索着韩洙的事。路过的村人见她一个小小的女娃摆出愁眉苦脸的大人样,不由发噱。村长站在路口招呼道:“姣姣。”
韩姣小跑过去:“村长爷爷。”
“你哥呢?”村长摸着胡子问。
韩姣撇了一下嘴道:“在家呢。”
村长对着身边一人恭敬道:“仙长,我说的就是这家的另一个孩子,韩家大郎,韩洙,是我们村最有灵气的孩子。”
韩姣这才发现村长身边站着一个人,方脸短髭,相貌堂堂,穿着一身蓝色的道袍,身后背着一把长剑,目光如电,看到韩姣微微一笑。
“你是县长?”韩姣好奇问,“我们县最大的吗?”
“什么县长,是仙长。”村长纠正道,随手塞了一颗糖给韩姣,“快领路,我们去一趟你家。”
韩姣咬着糖,简直甜到心里,满意地笑眯了眼,将两人领回家。一打开篱笆门就喊道:“爹,娘,快来看,村长带着仙什么长带来啦。”
村长嘴角抽搐,道士笑了一笑,并未在意。
韩父摔断了脚,躺在床上养伤,徐氏出来讲两人迎进屋内。道士看见韩父伤腿,主动提出要为他医治,徐氏闻言喜极而泣。韩姣有些不解,拉拉村长的袖子问:“看病的不是大夫吗?怎么仙长也会?”
村长道:“仙长什么都会,去去,把你哥叫来。”
等韩姣带着韩洙回到主屋,韩父已精神奕奕坐在桌旁,腿脚利落,更胜受伤之前。韩姣大为惊奇,围着韩父转了两圈,一家人都极为高兴。
道士见了韩洙也觉得意外,身形样貌出众不说,举止简洁优雅,风度翩翩,就是宗亲贵族家的子弟也难及,居然出自乡野之地。他开口道:“令郎气度不同一般。”
韩父听见自己的儿子被夸奖,自然高兴地哈哈大笑。
道士拿出一根两寸长的水晶细棒,示意韩洙握住,提醒道:“聚精会神。”
话音才落,那根棒子就发出璀璨的光芒,在韩洙的手中熠熠生辉,照得屋内如同白昼。
孙氏明显被吓到了:“仙、仙长,这是怎么了?”
“好,”道士眼中又惊又喜,“没想到竟是如此资质……”
屋内几人二丈摸不着头脑,唯有村长高兴地抚着胡子。
道士对着韩父孙氏拱手作揖,面色严肃道:“令郎这样资质,实在不该浪费在山野之间。”
韩父和孙氏一愣。
道士道:“刚才我测试过令郎身具灵根,具有仙缘。今日与我相见也是命中该有的机缘,不如让他随我拜入宗门,练气养神,学长生之法。”
韩父和孙氏对视一眼,目瞪口呆,不知是惊还是喜。沉默了片刻,韩父有些犹豫地问:“灵根?会不会搞错了?”
“不会错,令郎不仅身具灵根,而且灵根品级非同一般,据我所知,能另测灵仗光照日月的,可称之为天赋奇能。”
韩父孙氏听得一头雾水似懂非懂。道士只能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凡人想要修仙必须身具灵根。灵根具体是怎么形成,千百年来都没有人能说个究竟,只是修仙问道之人长久以来一般将灵根分为四等,除了极品灵根外,还有上中下三等。
除了这个之外,上古的书中还有几种特殊的体质。其中一个就是天赋奇能。就有此种天赋一旦经过修炼就会变得十分强大,且天生会拥有神通,他人无论用何方法也无法学会。所以一般出现这种特殊体质,修炼不知比常人容易多少,这种人,没有意外的一般都得道飞升,或者成为名震一方的大修行者。
在修仙界,这种情况少之又少,迄今已经有三百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韩父听完后久久不能言语,喝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问道:“不知仙长要带大郎去哪里修行。”
“碧云宗,”道长脸色肃穆道,“刚才还未通报姓名,我叫林见深,碧云宗三代弟子,愿为引荐人,带令郎入宗门求道修行。”
韩父和孙氏听到了碧云宗的名字,一脸震惊。韩姣也曾听过碧云宗的名字,还是从货郎那听故事知道的,据说是可以消灭妖魔鬼怪的仙门。
而韩洙优雅地端坐着,面容依旧平静,眼底却如同烧起了一小簇的火苗,暗沉而热切。
韩父握着杯子思索良久,才有些激动地说道:“这是他的缘分,倒要劳累仙长了。”
孙氏却有不舍:“大郎可是长子呀……”
韩父挥手打断道:“就是长子,才不能这样让他埋没了。”
林见深听了露出微笑:“以令郎的天资,入了宗门后必然有所作为。”
孙氏眼圈微红,回头对韩洙看了又看。韩姣转头轻声问她:“碧云宗是哪里啊?”
孙氏道:“傻孩子,那是我们这里求仙修炼最大的宗派。”
韩父也道:“碧云天上碧云宗,那可是传说中听到的地方啊,想不到今日我们家竟能得了缘分。”
“到底是什么地方呀。”韩姣懵懂问道。
林见深极有耐心地把宗派情况介绍了下,顺便也打消韩父和孙氏的疑惑。
这个世界有三重天,凡人所在的只有其中两重,碧云天和离恨天。
碧云天修正道,离恨天修魔道。在这两重天中真正求得天道,成仙成魔的人才可以飞升到第三重天,吉祥天——那才是永生之地。
凡人中能有缘求问仙道的人,千万中才有一个,也难怪韩父如此激动。
孙氏却有些伤怀,偷偷抹了一把泪,去灶房取了些吃食来招呼客人。
林见深早已辟谷,不需用食。他等众人用完饭,说道“此地出现灵根极是少有,我看令媛乖巧,不如也为她测试一下。”
韩父点头允了。韩姣看他拿出那个两寸长的水晶棒递来,一手接起。棒子轻若无物,却好像有生命一般,从她手中吸收着什么。片刻之后,水晶棒就发出了光芒,与韩洙那种璀璨炫目相比,这个光就小地多了,油灯似的那么一团。
林见深看过韩洙测试,见了这个就没有什么讶异,不过普通人家出两个身具灵根的还是少见,他微笑说道:“中等偏下灵根,也有仙缘啊。”
人比人,气死人,韩姣把水晶棒还给他,深觉少女自尊心被那“中等偏下”伤害到了。
孙氏大吃一惊后忙道:“可姣姣是姑娘家,修仙岂不是耽误她终身,她不能去。”
林见深劝道:“女子修炼有成者也比比皆是,有了仙根,怎能让她像凡人一般生活。”
孙氏道:“可是……”
韩父皱起眉,仿佛下了大决心:“都让他们去吧。”
孙氏急了:“那姣姣以后嫁人可怎么办?”
韩父道:“这山里有什么好人家,若真能跟随真人修仙,就算不能入仙道,也不必嫁个农户为生啊。”
孙氏顿时不言语了,转过身瞅着一对儿女,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韩姣看着她也觉得不忍,脱口说道:“修仙真有这么好吗?”
林见深道:“炼气修神,得永生之道,登仙籍,这不好吗?”
“可你刚才不是说,真正能成仙的,千万也无一个,只有哥哥那种资质才有希望吗?”韩姣道。
林见深噎了一下,随即道:“资质是很重要,但努力,机缘也缺一不可,古往今来,成仙者中也不乏资质平凡,苦修得道的。退一步说,学修炼之法,延年益寿,掌握凡人没有的神通,也是少有的造化。”
修仙家族中很多将孩子送上山时和韩姣差不多年纪,听到这番说辞都会兴奋异常,林见深也见过许多,可眼前这个女孩却平静如初。
他好奇问道:“修炼之后,可以比凡俗之人厉害许多,你不想吗?”
韩姣犹豫地看了他一眼:“像你一样不吃饭吗就叫厉害吗?”
林见深感觉到少见的头疼,清咳了一声道:“还有很多厉害的法术,你看”为了佐证自己的言论,他伸出手,在盛满水的杯子里一点。
细嫩的枝叶从杯中徐徐升起,三朵花苞以眼见得速度开放成了桃花,粉嫩丰腴,色泽艳丽,仿佛是春光浓郁时刚攀折下的,韩家众人都看得目不转睛。
“好看么?”他含笑问。
韩姣的确觉得漂亮,问道:“可以变桃子吗?”
林见深随意一挥手,桃花立刻就凋谢,一颗青桃就从枝头长成,须臾功夫变得圆圆滚滚,黄皮带粉。
已经有多少天没有吃过水果了,韩姣伸手去摘,却一手抓了个空,那个桃子像是一个真实的虚影存在着。
韩姣拿眼觑他。
林见深以手支颏轻咳一下:“这是障眼法,不是实物。”
韩姣道:“不能吃啊?”
“即使是神通,也不能无中生有,所有变化,都要有根有源,若是要变桃子,至少需要一个种子……”他解释道。
“我明白,明白。”韩姣点头,就是变不出桃子。
“……”为什么感到这么憋屈,林见深情不自禁伸手去揉额角。
孙氏忙将韩姣搂到身边,韩父哈哈一笑,移开了话题。
韩姣觉得刚才受损的自尊心似乎修复不少,笑嘻嘻地不再提问了,转头一看,韩洙似笑非笑,看着那个障眼法幻化的桃子看得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