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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喂喂,你伤还没好,怎么就要出门!”

老段跟在展飞身后呼喊,但展飞的步子迈得飞快,丝毫没有受伤势的困扰,老段得小跑着才能追得上去。

“我要去找郭小雀。”展飞道。

“别找了,乞讨市与福田院的事情,基本可以确定是他所为,你就算找到他,又能如何?”老段撇着嘴:“小子,你还是多为自家想想,你……”

“乞讨市与福田院的事情,必然另有隐情。我细细想过,小雀虽然算不得心胸宽广,但他也不会为了些许小怨去杀人!”展飞回头瞪着老段:“这个时候,全汴京城的人都可以放弃他,我不能放弃他,因为连我都放弃他了,那他就真的会变成……变成恶人了!”

老段愣了一愣:“那你要怎么找他,现在全汴京城的差役军卒都在抓他,若他现身,自然会被抓来开封府,你满大街乱窜,哪里找得到他?”

“他会去找那个蓝袍人,所以只要找到蓝袍人,就能找到他。”展飞道。

“蓝袍人……你这又胡扯了,那家伙更是神出鬼没,比起郭小雀还难找。”

“但他的同党,我们已经有线索了!”展飞道。

老段霍然惊觉:“你是说……智慧尼?”

展飞想起自己在大相国寺中遇到的那个美丽女尼,当时他心中还暗暗有些惋惜,其人相貌气质都非同一般,出家实在有些可惜。

但当时却不曾想到,这个女尼竟然是位极其危险的人物!

无忧洞中,智慧尼在他背脊上的一击,所带来的痛苦,更胜过黑衣丑汉申越所为。

他缓缓点头:“正是智慧尼,她与蓝袍人有所勾连,只要找到她,应当可以寻到蓝袍人的下落,进而找到郭小雀!”

“那不就要去两浙尼寺?”老段嘀咕了一声,眼睛四处乱转,他们此时来到了开封府门口,正见着一个汉子蹲在远处,老段向他一招手,那汉子懒洋洋地走了过来。

“啥事?”那汉子问道。

老段一脚踹在他的大腿上:“去找你们几个老鼠头子,告诉他我们要开始做事,都到那地方会合!”

那汉子瞪了老段一眼,不过还是撒腿跑走了。

“你瞧,社鼠的人都盯着咱们开封府的大门了。”老段撇着嘴:“也不知道谁是官谁是贼,官抓不着贼,贼却可以盯着官!”

这一次出钱雇油壁车的是老段,他昨日跟着展飞,小赚了一笔,因此极是大方。两人乘车而行,只不过没多久,展飞心里焦急,便对老段道:“我先过去,你乘车慢慢来吧。”

“什么意思,你还能比马车跑得快……快……好吧,你确实跑得比马车快。”老段话没有说完,就看到展飞已经跳下油壁车,撒开两腿狂奔起来。

油壁车速度不慢,但与狂奔的展飞相比,就逊色许多了,仅仅是一会儿功夫,老段已经看不到展飞的身影了。

“从这到两浙尼寺,路途可不近,这样跑,能撑多久?”老段想到展飞身上的伤势,心中登的一跳:“在地下无忧洞里,展飞‘死’了一回,从那以后,他就有些异样……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他在为展飞忧心忡忡,展飞却已经跑出老远。

老段以为展飞的体力,短时间快逾马车不成问题,但长距离肯定会因为耐力不足而慢下来。可事实上,展飞是一口气跑到两浙尼寺,数里的路途,他花费的时间,还不到半刻。

这样跑,让他全身的麻痒也好了些。停在两浙尼寺之前,他先匀了一口气,然后迈步进了尼寺之门。

“施主,这是尼寺……男子还请止步。”

只进了大门,正想往偏院过去,便有一个女尼出来,合掌行礼,将他拦住。

“开封府差役,前来问一些话。”展飞亮了一下自己的腰牌,还有任恕给他签发的令牌:“请问知客尼在何处?”

那女尼看了一下令牌,又行了一礼:“请施主随我来。”

女尼带着展飞,绕过偏院,从大殿后门,来到了两浙尼寺之后的院子。到这院子之时,展飞的脚下微微一停,眼中露出惊讶之色。

因为这座大院子里,晾晒着无数绢绸。

这些绣有精美图案的绢绸,如同无数旗帜,于微风之中招展。展飞向其中走了两步,再向四周望去,只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绢绸的迷宫之中,前后左右都是,到处都仿佛有路,但到处都走不通。

“这些是……”他忍不住问道。

“汴绣。”那女尼轻声道:“汴京城最好的汴绣,便是出自鄙寺。”

展飞恍然大悟。

汴京城中的僧尼们,都有自己独门的技艺,大相国寺繁荣的市场是一个例子,而两浙尼寺的汴绣则是另一个例子。两浙尼寺中的师姑们,代代精擅刺绣,她们所制的汴绣,是上品中的上品,就连宫中都喜欢使用。

“当真精妙。”哪怕心中有事,看着这些一件件精致的织物,展飞还是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不敢,不敢,施主谬赞了。”一个平和的声音响起,似乎离得不远,但展飞却看不到其人。

在那引路女尼带领之下,他又拐了两次,这才看到了那位说话的女尼。

这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尼,头上戴着尼帽,满脸都是皱纹,一双眼睛却清澈如水。看到展飞,她合什行礼:“施主来此,不知有何事情?”

“智清师傅,这位施主来自开封府,是有事情要来我寺中查问。”带路女尼道。

“原来如此,差爷请说,贫尼知无不言。”

这位智清女尼,能够成为两浙尼寺的知客,当然不会太简单。展飞没有闲功夫与她去拐弯抹角,因此直接问道:“有一位智慧尼,开封府需要知道她的情形,还请智清师傅告知。”

他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智清。

这是老段传他的捕快技巧之一,若是问询时,对方有意回避对视,那对方接下来所说的话语,极大的可能是谎言。

“智慧尼……”智清听得这个名字,脸色微微一变。

她看了看带路的女尼,挥手道:“善琳,你先去做事吧。”

带路女尼善琳心中正有些好奇,这个智慧尼,听名字似乎是与智清同辈,但她在两浙尼寺中,却从来没有见过,也不曾听说过。

不过知客尼既然吩咐下来,她默然行礼,然后悄悄退下。

待善琳离开之后,智清微微叹了口气:“差爷为何要问智慧尼?”

“你回答我的问题就是。”展飞含糊地道。

智清抿着嘴,好一会儿道:“智慧是我师妹,乃是我师,前任主持所收的最小弟子。”

展飞精神一振:“她如今何在?”

智清摇了摇头:“她已经圆寂十年了。”

展飞双眼霍然一睁,瞳孔因为他情绪的激烈变化而变成了竖瞳,不过一瞬间又恢复过来。

“这不可能!”他说道。

“确实如此,在鄙寺之中十年以上的师姐妹都知道此事……”智清叹息了一声。

展飞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然后又松开。

他心中满是惊疑,若智清没有说谎,他在大相国寺所见的智慧尼,在无忧洞中给他带来无尽痛苦的智慧尼,又会是谁?

紧紧盯着智清,确认对方虽然有些心神不安,但并未说谎之后,展飞犹豫了一下:“将这位智慧尼的事情,都说与我听吧。”

“智慧师妹……原本是大家闺秀,不但生得极为好看,而且心灵手巧。只因家中遭难,又遇人不淑,故此才寄身佛门,拜入我师门下。”智清说道。

智清说到这,转过身,向着那些汴绣更深处行去:“请差爷随我来。”

展飞眉头微微皱起,心念一转,自己一身本领,似乎用不着害怕这个已经年老体衰的女尼,因此没有多少犹豫,便追上了智清的步伐。

两人行了约是三四十步,他眼前霍然一亮,那些遮天蔽日的刺绣终于不见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间屋子。

“还请差爷稍候。”智清回身道,然后独自进了那间屋子。

过了一会儿,她又出来,手中拽着一块丝绢。

“这是智慧师妹所织,请差爷过目。”智清道。

在她手中的是一块绢帕,展飞接过来一看,不由愣了一下。

因为这绢帕绣得有些特殊,其正反两面,并不是同一图案,而是各不相同。在其正面,乃是一幅鸳鸯戏水图,其中莲叶荷花之下,一对彩色的鸳鸯栩栩如生。旁边还有一首小诗,展飞虽然不通书法,却也知道这首小诗字体娟秀,极为出色。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鸳鸯在梁,戢其左翼。君子万年,宜其遐福。”

展飞看完这一首小诗之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抬眼问道:“原来这位智慧尼还会写诗,此诗何意?”

原本智清看到展飞认认真真看着诗句,还看得连连点头,以为他精通文墨,却不曾想他欣赏了半晌却抛出这样一句话来。原本智清还想夸赞几句的,到嘴边的话只能拐了个弯,变成了苦笑。

“这是《诗经》中的一首诗,倒不是智慧师妹所作,大意么……与婚姻有关。”

展飞将绢帕翻了过来,在其后边,又绣着另一幅画,却是一个女尼,立于先前那荷塘之畔,只是荷塘之中,叶枯花残,鸳鸯也不见了踪影。同那一面一样,此面也有一首小诗:“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展飞看来看去,面无表情地将绢帕折好收起。

“差爷,这是智慧师妹留下来的……”见他收起绢帕,智清有些急了。

“我知道,正好带回开封府当证物。”展飞回答。

智清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这只是一块手帕,虽然极是精致,但其价值并不算十分高,所以她也只能默认展飞将手帕拿走了。

“我看她绣的和你们绣的不一样,你们这里的,正面与反面都一模一样,她绣的正反两面却不同。”展飞指了一下屋前悬挂的那些汴绣道。

“这便是我所说,智慧师妹心灵手巧之处了,我们所绣,针须穿透底绸,因此正反两面的针脚其实是一样的,所绣图案也自然一致。可是她却能绣出双面纹理……这一技艺,在她之后,再无人会了。”智清极是惋惜地叹了口气。

“她究竟为何出家,又是如何死的?”展飞想了想,突然双眼一瞪。

他此时醒悟过来,自己从见到智清开始,似乎就被这位知客尼所诱导。她将展飞的注意力,转移到智慧尼的心灵手巧上来,却对智慧尼为何出家含糊敷衍,对其死因更是避而不谈。

这其中,必有缘故!

“呃……事关师妹私事……”智清有些犹豫。

“这已经不是私事了,你看那边!”展飞猛然指向东面。

在东方的天际,似乎少了些什么。

智清茫然看了一下,又满是疑问地望着展飞。

“开宝寺灵感塔,昨夜被毁,与智慧尼有关!”展飞道。

“不是说乃雷击起火,以致倒塌么?”智清却不相信。

展飞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有时候便是这样,真相反倒不如谎言更容易说服人。

他无奈地道:“总之事关大案,你休要隐瞒,这件事情太过重大,若你不信我,我回去禀报府尹,请府尹亲自来问你!”

搬出开封府尹,总算是镇住了智清,她眼神闪了闪,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她家原本是官宦之家,因为犯了案子,所以父亲被革职,原本与她说好亲事的未婚夫家,也因此毁了婚约,甚至……要将她卖为官妓。”

展飞听得眉目一张。

“她总算凭着父亲最后一点余荫,在鄙寺之中出家为尼,只不过她心气太高,因此和同门的关系……不怎么和睦。”

说到不怎么和睦时,智清有些吞吞吐吐。

“究竟怎么个不和睦法,还请你明言!”展飞沉声道。

“呃……寺中的活有些重,她富贵出身,不免不适,因此少不得抱怨……”智清道。

“你还在回避,我再说一遍,请你明言,当初如何不睦!”展飞打断了她的话语。 dpAN5dmH++OXWT0tHV2W3EtkiO27/92nKrQY9lmDtCWEfE6agD5d28X0nAI8XRj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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