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狐的二当家涂盛,在汴京城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在城狐的几位当家之中,他的战力是最高的,曾经有在巷子里被七人围攻结果反杀的壮举。
故此,当他发觉有人正在接近他们的秘密老巢“无忧洞”时,毫不犹豫就带人冲了上去。
哪怕看到走在最前的是一个公差服饰的人,他也不曾收手。
反正往汴河里一沉,开封府少了一两个捕快,谁知道是被人害了还是自个犯事跑了。
只不过他遇到的是心情非常不好的展飞。
看到迎面一伙人二话不说就各舞刀剑冲上来,展飞也不客气,猱身上前,接连加速。
涂盛举着刀,眼见展飞已经冲入自己七步之内,立刻将刀扫了出去。
他深信,自己这一刀下去,对方要么只有拔刀格挡,要么就只能收步后退。无论对方选择了哪一项应对,主动权都在他的手中。
但刀是劈出,可眼前却一花,展飞没有再在地面狂奔,而是侧身一纵,双足在右边的甬道墙上连连踏出借力!
“猫?”涂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刀已经落空,他脑子里闪过这一念头,因为展飞那动作,确实象极了一只猫在狭巷之中踏上墙借力疾走。
然后他还没回过神,后脑便被“砰”的一下捅中。
展飞甚至没有拔刀,只是在经过涂盛之后,将刀连鞘向后一按,直接捅在涂盛的后脑,将之击昏在地。
那些跟着涂盛冲来的城狐成员,还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发现自家最能打的二当家已经倒地了。
他们呆了呆。
有反应慢的还举着兵器往前冲,但也有心思灵动的,转身便向回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叫:“敌袭,敌袭——哎哟妈呀!”
砰!
前冲者与转身跑者撞到了一起,展飞还离他们足有十步远,他们就自己双双倒下。
展飞落回地面,一步一步向前。
回过神来的城狐成员大着胆子,纷纷涌向他。
但展飞每一步跨出,便有一名城狐成员被击倒,别的城狐城员,甚至看不到他手的影子!
“这厮是什么人,好快!”
“是妖怪,是妖怪啊!”
“快回去向大当家报信,快,这怪物不是我们能挡得住的!”
在连续倒了七人之后,城狐成员完全丧胆,剩余的五六人转身便逃。
江平等跟在展飞身后,当经过涂盛时,认出了这就是城狐的二当家,江平笑嘻嘻地在其人脸上踩了一脚:“狐崽子,今日吃江爷爷一记臭鞋底!”
他们从暗渠过来,脚下肯定不干净,这一脚下去,原本有些迷糊要醒来的涂盛“呕”的一声,又被踩昏了过去。
“绑起来!”江平意气风发下令。
自有社鼠成员上来将涂盛绑住抬起。
“老段虞侯,小展虞侯的身手,当真是这个!”江平对老段挑起了一个大拇指:“我估计在全汴京城中,除了军中的几位之外,小展虞侯身手数一数二,我也不怕你不高兴,以他的本领,当一个小小虞侯,当真是亏了。”
“他就只想当捕快,我也劝过他,做这一行有什么好的。”老段哼了一声,他看了看前后,用手揉着肚子:“哎呀,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先去出个恭,你们好生帮一帮小展,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他抚着肚子转身往回跑,江平看着他的背影,噗的笑道:“老段虞侯,你就莫装了,你凡遇战事必闹肚子的大名,汴京城市井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呸,爷爷我一紧张就闹肚子,有什么法子,可不是爷爷我胆小!”
老段一边跑一边说,但渐渐的,他脚步慢了下来。
社鼠成员手中举着火把,所以在暗渠之中他们也能看清楚前进道路,可是现在老段一人跑了回来,并没有火把,随着展飞与社鼠成员不断前进,他这边,已经是一团漆黑了。
“娘的,怎么忘了火把……这会儿该怎么办……好吧好吧,我找个地方猫着,等他们回来就是!”老段向前摸索了几步,险些一脚踏入水渠之中,实在不敢再走,便喃喃说道。
他贴着墙摸,在墙上摸到了一个陷入的小小缺口,便真的缩在那儿,蜷着身子坐了下来。
“小展小展,可不是老段我不讲义气,你本事大,自然不怕,师傅我本事有限,只能在这儿等着你了。”他又喃喃地说道。
黑暗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老段的心越来越焦急,不过他又不敢往前去。
突然间,他听到了隐约的脚步之声。
那脚步声很轻微,但很快捷,不只是一个人,而有好几个人。
“真不知山主为何要选择这地下,又臭又脏,我真不愿来这里!”
“我更不愿意,我才洗的澡!”
“都少废话,走快点!”
听声音,是有三个人联袂而来,他们没有点火把,可这地下的黑暗却拦不住他们。他们迅速从老段藏身的缺口处经过,老段屏住呼吸,一声不吭,他们又急着赶路,竟然没有发现老段。
直到他们的声音消失在很远处,老段才开始喘气。
他的心怦怦直跳:“糟了,糟了,这三个人,不用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他们正好是往那边去!”
“小展,小展他们不会有事吧?”
“一定不会有事,小展身手那么好,他又带着好几十个社鼠的人,社鼠的那四个头目,身手也都不错,而且各具本领……”
“不会有事,没准过会儿,小展就回来了!”
“太上老君保佑,佛祖保佑,孔圣人保佑,汴京城大大小小的神仙都保佑……好,白眉神也保佑!”
虽然不停安慰自己,但老段心里还是极度不安,他向漫天神佛祈求保佑,甚至连汴京城青楼女子去拜的白眉神也不例外。
老段祈求之中,展飞与社鼠的人已经闯入了地下大厅之中。
“哈,无忧洞,城狐的无忧洞竟然是真的!”一进大厅,江平就惊喜地叫了起来。
“什么无忧洞?”展飞有些不解。
“市井之中有传闻,城狐除了明面上的成员,还藏着一伙亡命之徒,这伙人在地下有一处巢穴,被他们称为无忧洞!”江平从一个社鼠成员手中接过火把,高高举起,然后打量着四周:“啧啧,好大的气魄,胡煦这厮,我一直看不太起他,如今想来,还是我眼光不行……”
“你不仅眼光不行,运气也不行!”江平的话没落,突然听到有人说道。
他抬眼一看,只见从前方黑暗之中,城狐首领胡煦与张泽,正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张泽还向江平挤了挤眼。
但江平不知他这挤眼是何意。
“分明是你们运气不行,这里给我们找着了,以后这无忧宫,也有我们社鼠一半。”江平笑嘻嘻地道。
“夏先生,这伙人算不算在我们的交易之内?”胡煦没有理他,而是回头问道。
展飞顺着他回头望去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边一个蓝袍的身影分外显眼。
他心突的一跳,手立刻按住刀柄。
江平也是反应极敏锐,他目光也停在那个蓝袍人身上,然后咧嘴笑道:“这不是托我们寻鼎的客人么,不曾想您老也在此处,不知是什么生意,我们社鼠是否也可以插上一脚?”
他有展飞在旁,对于这蓝袍人诡异的手段不是那么害怕,同时他还有些奇怪地瞄了张泽一眼,按理说张泽同样中了那蓝袍人的手段,应该会向蓝袍人报复,可现在看起来,张泽又与蓝袍人一伙了?
张泽无奈地撇了一下嘴。
被称为夏先生的蓝袍人似乎打量了众人一眼,然后缓缓道:“既是祭品,自然多多益善。”
“什么祭品,你这厮捉弄我们,还没和你算账!”
展飞、江平都没来得及开口,动鼠徐贺先忍不住,他暴跳起来,直接从腰后抽出自己的武器,径直冲了出去。
这一次他们就是来找麻烦的,因此与在大相国寺时不同,各自都带了乘手的武器,徐贺手中的武器,就是一柄铁锤。
这铁锤也被称为金瓜铁骨朵,极为沉重,一般人舞动几下就会胳膊酸痛,但徐贺天生神力,因此能以此为武器。
他猛冲过去,胡煦厉声喝道:“拦住他!”
城狐成员纷纷上前拦截,他们手中同样也有开了刃的武器。
砰砰!
徐贺冲入人群之中,铁锤抡圆砸去,顿时将两个城狐成员砸翻。其余城狐成员畏于他的勇猛,向两边闪开,而在徐贺之后,卢放、韩显与江平带着社鼠成员也都冲了上来。
这是在地下,这些泼皮恶棍们再无顾忌,因此动起手来,都是心狠手辣,仅仅是一会功夫,便有十几人倒在地上。
四鼠的实力,明显比起一般恶棍要强许多,他们四人带队,直接将城狐杀了个通透,哪怕城狐的人倚仗人多并没有立刻退散,但徐贺还是杀出了一条通往那蓝袍人的道路。
他最恨的倒不是城狐之人,而是这个愚弄了他们的蓝袍人夏先生。卢放等人也同样如此,因此见前方再无阻拦,他们便直接冲向那蓝袍人。
四鼠身为首领,跑得最前,但他们离那蓝袍人还有十五步时,蓝袍人身边的黑衣丑汉咆哮了一声,猛然跃出。
轰!
在黑衣丑汉落下之前,先是一头撞着了大厅穹顶,将支撑大厅的柱子都撞断了好几根,上头的断木碎砖土石,纷纷掉落下来,紧接着黑衣丑汉落于地上,地面又是隆隆作响,那些尚好的柱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似乎下一刻,这大厅就要塌陷。
“申越,收敛一些。”蓝袍人淡淡地说道。
“是——”黑衣丑汉从腹中发出古怪的回应,然后挥臂直接迎向徐贺的铁锤。
徐贺见他如此不知死活,牙根咬紧,将十分力气都用了上去。
砰!
沉闷的声音响起,徐贺这一击不象是砸在人的胳膊之上,而象是砸在枯树之上。黑衣丑汉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他一挥手,将徐贺连人带锤都扫出十余步远!
这还不是结束,丑汉摆动双臂,他根本不需要任何武器,他那长得几乎垂地的双臂就是最好的武器。在他左右摆动之下,社鼠的另外三位头领,卢放、韩显与江平,根本没有任何抵挡的余地,便被他扫倒在地,一个个昏了过去。
前后不到两息,四鼠尽数败北!
在丑汉落地的同时,展飞瞳孔猛然一缩,双足一蹬,飞速冲向那丑汉。但他速度虽快,却也快不过丑汉击倒四鼠,因此救援不及,在卢放三人也被击倒后,他猛然停步,身体留在离丑汉申越十二步处。
白衣文士稍稍有些惊讶,看了展飞一眼:“这小捕快还行,知道十二步内就是申越的攻击范围。”
蓝袍人低低笑了起来:“又是一枚二十一年前种下的果实,不曾想……他长得这么好。”
“那岂不是说,他也可以收获了?”白衣文士抬了抬下巴:“不过无论这枚果实长得多好,总归也是不如我。”
蓝袍人没有回应,白衣文士瞄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往下撇了撇:“让我看看,凡人中最强的手段,对上申越这个异人,能派上什么用场!”
展飞手按刀柄,身体微蹲,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在丑汉申越身上。一颗颗汗珠从他额头冒了出来,他虽然对自己的一身本领极有自信,可在此前,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申越这样的对手!
他很清楚,自己可能只有一瞬的机会!
他必须找到对方的破绽!
那丑汉只是弯腰站在对面,两只长臂左右摆动,但展飞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利用的破缩。
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在旁边的一个笼子里叫了起来:“走,快走!”
郭小雀!
这是郭小雀的声音,紧接着,容小落的声音也响起:“展飞,你快走,他们是怪物——”
展飞眼神不免向那边瞄去。
就在他瞄去的同时,丑汉轰然冲出,其声势,甚至超过展飞在旧曹门外拦住的疯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