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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汴京城的街道,永远是车水马龙,两边的店铺招牌林立,吆喝招呼客人的声音此起彼伏。

展飞坐在车上,掀起了遮挡的帘子,目光四处观望。

他喜欢这座城市。喜欢她的热闹,哪怕绝大多数热闹都与展飞没有任何关系;喜欢她的繁荣,哪怕自己的钱袋里只余下十几文钱;喜欢这里人们开朗明快的笑容,喜欢这里人们低头擦汗抬头看路的努力。

老段已经不抱怨了,跟展飞一样转着脑袋不停观望。他也喜欢这座城市,特别喜欢的是街头那些腰肢婀娜的美好女郎。

“啧啧,听闻大唐之时,风气开放,女子衣裳领口开到这!”老段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满脸都是憧憬:“我就琢磨着,我若是活在大唐之时该多好,那我整日就呆在街上,到处看……”

“看得到摸不到。”展飞听到他咽口水的声音,当下白了他一眼。

老段哈哈大笑起来:“能看得到就行,摸……我也没那么多手去摸啊。”

“师傅,你既然那么想女人,为何不托媒人找个正经人家过日子?”展飞见他没个正形,忍不住问道。

“啊……哈哈哈哈,我想找个不逊于什么赵香香、陈小小的,那些媒人每次都吹嘘说绝比赵香香、陈小小强,我去一瞧,果然是强,身体有香香三倍那么粗,黑夜里不笑就看不见人,我呸!”

赵香香、陈小小都是汴京名妓,赵香香与当今才子,那么奉旨填词的柳咏柳三变关系极亲密,而陈小小则是赵香香之后新一代名妓中的翘楚,歌舞双绝,不知迷倒多少汴京人物。展飞看老段胡咧咧地骂着媒人,微微摇头:“师傅,你是娶妻娶婆娘,自然是粗健些好,能做家务易生养,比起那些病怏怏的瘦美人强得多。她们还可以照顾你生活,娶个瘦美人回家,那就是你照顾她了。”

“小展,我教你一个乖,你这话千万不能传到女人那边去,否则你就完了,这辈子别想娶媳妇。”老段哈哈笑了起来。

只不过他笑声停下之后,脸上神情却又变得惆怅了。

“二十年……二十一年前我倒是险些成亲了,有一回捉了个贼人,救下位姑娘,那姑娘死活非要嫁我,长得那个好哦,当真是欺霜赛雪……二十一年了。”

他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不是说与展飞听,展飞听得二十一年,便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二十一年前,汴京城中莫名其妙发生了一场大瘟疫,许多人都死于这场瘟疫之中,失去父母子女爱人者比比皆是,展飞与郭小雀,也是在这场瘟疫中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油壁车正行在东华门外街,这里是汴京城最繁华的所在之一,绝不逊于大相国寺,而且因为这是两榜进士们唱名夸街之所,两边也有不少青楼。展飞与老段都安静下来,隐约听到外头有歌声传了过来。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展飞并不太懂诗词,不过此词明白如话,他还是能够懂的。歌声自稍远处传来,因此显得有些飘渺,街上不少行人闻之,都驻足侧耳,仔细倾听。

当那歌声响起第二遍时,已经有人随之而唱了。

展飞向歌声传来处望去,但街边的小楼将视线挡住,只是隐约知道歌声来自小楼背后的一处寺院,以方位来判断,依稀应当是打瓦尼寺。

那声音还有些耳熟。

只不过展飞想了想,自己认识的人里,并无一人擅长唱词,他便收回了心思。

倒是老段,听着听着,突然也跟唱起来。

老段的嗓子沙哑低沉,原本是不适合唱曲的,但不知为何,这曲生查子他唱起来,与那边女子柔媚的声音相应和,倒是别有韵味。

“呵呵,我唱得如何?”唱了两遍之后,老段向展飞问道。

展飞笑着挑起了大拇指。

两人又继续向外望去,老段见已经过了东华门外街和赵十万宅街的十字路口,旧曹门已经在望,便开口道:“小展,你跟我已经百日,你是个面冷心热的,又喜欢帮助人,不过我有句话真要对你说,咱们做捕快的,要想活得自在,就不能太过较真,要想活得安稳,就得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想活得长久,就千万莫管闲事莫出头。”

展飞收回目光看着他,老段摊了摊手:“我晓得你心底对我这些话是瞧不起的,不过,听我的,汴京城中每年死在护城河里的无名尸有数十上百具,那些疙瘩角落里死的还不知有多少,这座城市,水深着呢。”

“哦。”展飞哦了一声,又看向车外。

“算了,你听不进去,不过我这么说吧,你管闲事什么的没有问题,在管闲事之时,先得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哎!”

老段话还没落,就看见坐得好好的展飞突然伸手搭在油壁车门上,然后化成一团黑影直窜出去。

油壁车跑得虽然不快,却终究还是在跑,展飞落地之后,只三两步就超过了拉车的马,速度越来越快,猛然冲向旧曹门。

他的身影瞬间从旧曹门冲出。

老段放眼望去,只见前方一个小孩正站在路中间,而在小孩身后,则是一匹不知为何受惊了的马。

那马狂奔而来,身后是焦急的呼声,两边是惊叫。

路中的小孩被吓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展飞此时冲到,伸手就要去抱那小孩。

与此同时,路边一道白影也闪了过来,同样伸手去抱那小孩。

展飞与那白影几乎同时抱住小孩,但两人一个向这边,一个向那边,反而僵持住。

而发狂的马已经高举双足,眼见就要向着那小孩踏过来。

展飞变拉小孩的动作为推,同时双足发力,猛冲过去,将小孩与白影都抱住,借着冲力,连接翻滚,在马足踏下前一瞬,闪到了一旁。

闪过之后,他松开手,顾不得查看小孩与白影是否受伤,双足再次一蹬,身体冲出,伸手去拽马的缰绳。

那马已经再度腾跃前冲,若是冲入旧曹门,在人潮涌动的东华门外大街横冲直撞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展飞这一蹬可谓用尽全力,整个身体都因此失去平衡,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这才堪堪抓住马的缰绳。

那马仍然在狂奔,展飞动作迅捷,却不以力量见长,所以被拖着往前。他身体飘在半空,又无处借力,只能凭借自己腰腹之力,将下半身往前一甩,双脚紧紧绞住马脖。

那马脖子被绞住,呼吸不顺,这才人立而起,原地跳了两下,想要摆脱展飞,却没有成功。

见马渐渐安静下来,展飞才松开脚,落在地上,惊魂未定地擦了擦额头的汗。

周围人长长吁了口气,稍过片刻,不知谁起头,一个个鼓起掌来。

老段此时也从油壁车中下来,他瞥着展飞,摇了摇头。

自己才对展飞说管闲事时要把自己安危放在心上,转眼这家伙就奋不顾身了一回。

不过他才摇头还没有说话,展飞将马的缰绳往他怀中一塞,小跑着奔向前方路旁。

那个被他救出来的孩童,此刻终于反应过来,正在放声大哭。

在孩童身边,一个白衣年轻人,弯腰抚摸着他的头发,正在柔声安慰。

展飞跑过来时,那白衣年轻直起身,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你们汴京的捕快都是这么鲁莽的吗?”

他直起身之后,身材中等,看上去有些瘦俏,不过展飞刚才与他一起救小孩时,知道他的身手相当不错,力气也绝对不小。

他双眉修长,不过微显得有些阴柔,两眼黑白分明,圆溜溜地瞪起来,颇有几分英气。

他的五官同样略显阴柔,话话之时口音不象是汴京本地人,隐约带着点齐地的腔调。

“抱歉,方才……你没有受伤吧?”展飞问道。

“还行……算了,我还有事,不与你计较。”那白衣人又瞪了展飞一眼,然后拍了拍孩童的头。

恰好孩童的家人此时也赶过来千恩万谢,那白衣人什么话也没有回,自顾自离开了。

展飞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微一皱。

“唉别看了,别看了,那也和你一样,是个面冷心热的,走走走。”老段牵着惊马过来道。

“是个强手。”展飞道。

老段有些莫名其妙。

展飞判断白衣年轻人是个强手,不仅仅是在救小孩的过程之中感觉到对方的力量速度都远超普通人,更是因为那白衣人瞪视他时,给他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这种危险的感觉……

展飞猛然想起自己见到的蓝袍客。

他与蓝袍客几次错肩而过,明明那人给他极深的印象,他却始终记不起那人长象,只是记住了对方身上散发的极度危险气息。

白衣人身上同样有这种气息,只不过与蓝袍人相比,更为柔和一些。

此时惊马的主人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迎接他的,自然是老段装腔作势的一顿臭骂。老段还连哄带吓,从对方手里掏出了几十文钱,给了十文给那孩童的家人,自己往怀里揣了十文,将剩余的全交给了展飞。

“你应得的。”见展飞要拒,老段呸了一声:“少给我装腔作势,今日不找些补回来,就这一趟油壁车,你小子下半个月都别想吃肉了。”

两人没有多作耽搁,又乘上车,继续向东行去。

而那白衣人此时,也走到了打瓦尼寺,此时那歌声仍在,白衣人走了两步,突然脚步一停。

他向着歌声传来之处望去,双眉微吊,原本阴柔秀气的眉,顿时变成了剑眉。

“没有想到才来到汴京,还没找着目标,却先发现你……你们了!”他自言自语,然后看了看四周。

街上很多人,他有些无奈,便飞快穿过大路,找了一个通往那打瓦尼寺最近的巷子,快步奔了过去。

只不过奔了没多久,他眼睛一滞:这巷子是死巷,只通往打瓦尼寺的院墙,而没有进去的门。

此时歌声已止,白衣人顾不得还有行人,猛然纵身。

随着他这一纵身,在他双足之下,亮起了奇特的光纹,紧接着两道旋风忽然腾起,卷着街头的落叶,仿佛形成了两团垫子,将他身体托起,然后直接越过了打瓦尼寺的围墙。

他的身影消失在尼寺之后,那空中的两团落叶垫子突然失去了凝聚之力,纷纷扬扬漫天飘落,飞得到处都是。

看到这一幕的巷中行人,都是呆呆愣愣,好一会儿之后,用力揉起了自己的眼睛。

“鬼……鬼?”不只一个人这么想。

白衣人自然不是鬼。

他落入打瓦尼寺之后,那歌声已经消失了,他飞快地跑着,一边跑,一边鼻子轻轻抽动,仿佛是在嗅着气味。

“发现你了!”他突然一喜,猛然扑入一间屋子当中。

“啊!”屋子里顿时传来惊叫之声,却是一个大浴桶,浴桶里一个妙龄女尼正在沐浴,他这一闯进来,那妙龄女尼吓得站了起来。

“抱歉,认错人了。”白衣人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了妙龄女尼一番,然后说道:“顺便提醒一下,你如今可没穿衣服。”

那女尼被他吓呆住,听他开口说话才稍稍缓过神,本来“哦”了一声正要回应,可再听到后半句,那女尼又是一声尖叫,然后迅速钻入浴桶之中。

女尼整个人都没入浴桶的水里,只留着嘴以上的头部,偷偷从眼缝里看着这白衣人——白衣人年轻俊秀,虽然略显阴柔了一些,但还是个十足的美少年。

白衣人目光在屋子里打了个转儿,然后象是发现了什么,猛然伸手,抓住了放在浴桶旁的一个手串。

他微微用力一捏,手串上的一枚珠子被捏碎,露出里面一颗小石头。

星石。

“这是从哪来的?”白衣人回眸,盯着水中的女尼沉声问道。

“是……是福田院,小尼方才去福田院帮忙,智慧尼师姐在那送给小尼的……”女尼颤声道。

白衣人瞳孔猛然收缩:智慧尼、福田院! ovsUs0fOPqz4ifSb6YhBNr60q3i7zz2w9vDjm1wluRE5bILGIXcgZE5z2pt97X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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