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年左右,美国心理学家玛丽·切夫斯·维斯特·派基进行了一系列巧妙的实验以探索想象的工作机制。首先,她比较了真实图像与心理表象,或者,用她的话说,比较了感知到的图像与想象出的图像。
她让被试看着一个小小的磨砂玻璃屏幕,告诉被试注视屏幕中心的白点,并同时想象一个彩色的物体,比如番茄或是香蕉。然后,在被试看不见的地方,一个投影机开始偷偷在屏幕上投射微弱的彩色光斑,光斑十分微弱,以至于几乎无法察觉。同时,投影机和屏幕之间还放置了一个番茄形状的纸板模型。这样,一个非常微弱的红色番茄图像便出现了。
一开始,实验人员用薄纱使纸板的边缘变得模糊,所以图像并不清晰,同时模板从一侧缓缓地移动到另一侧,这样它看起来在微微抖动。渐渐地,薄纱被一点点拿开,图像变得更清晰了一些,但仍然非常微弱。这时,被试需要向实验人员报告刚才他在心里想象的是什么。
红番茄之后呈现的模型是一本蓝色封面的书,然后是深黄色的香蕉、橙子,绿色的树叶,以及浅黄色的柠檬。
这些装置的前期准备较为困难。早期原始的投影机很难用,而且操作投影机和移动模具的两个实验助手必须全程保持安静,同时还要和与被试坐在一起的主试沟通。偶尔也会发生一些小意外,像是挡板掉落,或者是一缕光线照到了屏幕上——那次实验便只好作废。
-
参与实验的24名被试的报告都与假设相同,即他们想象出的彩色物体与呈现的纸板模型是一样的。但是,他们全都是等到图像明显到足以被看见(至少对于研究者而言)的时候才报告的。
所有被试都被询问是否“确定想象到了这些东西”。对于这个问题,被试们都很惊讶,甚至有时会感到愤怒,并且十分肯定地认为自己想象出了对应的物品,他们说:
·我想象出了它,这完全是我的想象。
·我在脑海中形成了这些图像。
·香蕉是竖立的,我当时一定认为它正在生长。
派基的实验设置
事实上,一些人在说出香蕉是直立的,而不是像他们起初以为的那样平放着之后表示了惊讶——但这也没有引起他们的疑心。一名研究生甚至提供了额外的“画面”:一颗画在罐头上的番茄,一本可以读出标题的书,一个放在桌子上的柠檬。
这一实验表明人们很难区分感知和想象——即看到的事物与想象出的事物。这一现象被称为派基效应,直到今天依然适用。
-
在派基接下来的一系列实验中,她试图区分想象出的心理表象和被记忆影响的心理表象。她观察到,如果试图创造出一个与自己有关的心理图像,比如她的卧室或她的家,就必须去记忆中搜寻,并且在思考时,她的双眼会像真的在寻找某一对象那样移动。然而,当她想象一些与个人无关的东西时,比如一棵树或一条船,图像由想象力创造,她就不会移动双眼。在执行不同的任务时,她的大脑似乎以不同的方式运作。
现在的心理学家们可以使用激光眼动仪来验证这个理论,但在1910年,激光还未被发明出来,于是派基不得不设计另外的实验来探寻眼球的运动。
坐在黑暗房间中的被试被要求分别想象与个人有关和无关的物体,想象的同时注视着面前墙上的一个亮点。在他们的视野之外还有几个其他的亮点。在426次实验中,212次是记忆表象,其中90%的被试报告看到了额外的亮点,这表明他们一定移动了眼睛。
剩下的214次是想象表象,其中68%的被试没有眼动。这里的眼动似乎是因为图像中有跑着穿过场景的动物,或者由于想象的场景太宽,必须要移动眼球才能看到。偶尔,被试会在心理表象中“看到自己”——“船上有一个人,应该是我自己”。
派基还发现,当表象是从记忆中提取时,声音表象会引起喉部运动,气味表象也会令鼻孔运动。但如果表象是由想象创造的,则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派基写道:“记忆的情境是熟悉或再认,有一种内在的愉悦感,而想象的模式是不熟悉或新奇的。”她认为记忆涉及眼动和一些身体运动,而想象需要固定视线,不存在运动。此外,记忆表象是零乱的、模糊的,不会出现残留影像,而想象表象是稳定的、完整的,有时存在残留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