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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如破竹

然而,前线的情况并不乐观。

尉迟迥派大将檀让等人四处攻城略地,河南各地大多望风归降,只有东郡(今河南濮阳)太守于仲文坚决不降。

于仲文是于谨长子于寔的次子,于翼的侄子,他死守孤城,多次击败叛军的攻击。

尉迟迥大怒,先后调集荥州刺史宇文胄等多路大军围剿于仲文,由于众寡悬殊,加上此时城内又出现了叛徒,东郡最终被叛军攻陷,于仲文拼死突围而出,其妻儿却没有逃出来,全都被叛军所杀。

最后于仲文几乎是单骑回到了长安。

杨坚把他引入内室,对他大加勉励,后来听到他全家被屠,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杨坚这次也忍不住悲从中来,说话哽咽,泪流满面。

究竟这泪水是来自真的情意,还是源于逼真的演技?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泪水深深地打动了于仲文,也深深地感动了于仲文——仲文说完将欲行,忽闻丞相哭泣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丞相对我情!

随后,杨坚对于仲文大加赏赐,又擢升他为大将军,河南道行军总管,让他去洛阳,发河南兵率军收复河南。

到了前线,于仲文当然先要去拜访政府军的总指挥韦孝宽。

此时韦孝宽的军营里军心并不稳定。

怀州(今河南沁阳)刺史李崇曾经想要支持尉迟迥,只是因叔叔李穆、哥哥李询的原因才被迫选择站在了杨坚这一边,为了拉拢他,韦孝宽对他非常亲热,经常和他谈心,甚至还和他睡在一起(不要想歪了),这才让李崇逐步改变了立场。

心怀疑虑的不止李崇一个。

宇文忻曾是杨坚多年的好友,但他现在对前途也感到有些迷茫,感觉仿佛在大雾中开车一样——根本就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于仲文来到军营后,直率的宇文忻毫不避讳地对他说,尉迟迥不足为虑,我只怕将来有鸟尽弓藏之忧。你刚从京城来,觉得丞相的为人怎么样?

于仲文像痴情女夸自己的梦中情人一样对杨坚不吝溢美之词:世界上最宽广的是海,比海更高远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博大的是丞相的情怀。丞相宽仁大度,英明有识,勤劳赛过蚂蚁,能力堪比上帝。只要我们能为国尽忠,他一定不会亏待我们。我在京城三天,发现他有三个突出的优点。

这句话勾起了宇文忻的好奇心:哪三个优点?

于仲文回答说:其一,有个叫陈万敌的,刚从贼军中过来,丞相就拜其弟为将,让他率军讨贼,由此可见其大度;其二,丞相曾经派宋谦去调查一个人的经济问题,宋谦不仅查经济问题,还查到了此人的作风问题,结果被丞相狠狠地训斥了一通,这说明丞相不求人私;其三,丞相听说我妻儿被杀后忍不住流泪,说明他有仁爱之心。

听了于仲文的话,宇文忻连连点头。

于仲文走后,韦孝宽又派杨素率军攻打荥州(今河南荥阳)的宇文胄,帮助于仲文光复河南;他自己则率主力部队继续东进,很快就到了永桥(今河南武陟西南)。

永桥城池坚固,地当要冲,尉迟迥派部将纥豆陵惠在此驻守。

诸将请求先攻此城。

韦孝宽却力排众议:永桥城虽小却易守难攻,若攻而不拔,岂不是损我兵威。若破其大军,此城又能有何作为!

随后他率军绕过永桥,抵达了武陟(今河南武陟)。

武陟地处沁水(今沁河,黄河的支流)西岸,由于时值汛季,阴雨连绵,河水暴涨,北周军一时无法渡河,只得在此扎营。

尉迟迥之子尉迟惇率军十万在沁水东岸的武德(今河南武陟东)固守。

两军就这样在沁水两岸隔河对峙,战事陷入了僵局。

然而就在此时,北周军的内部却爆发了一场严重的危机。

原来,为了分化瓦解韦孝宽大军,尉迟迥秘密派人带了大量金银到北周军中活动,对部分将领封官许愿,意欲收买他们为自己效力——毕竟,尉迟迥和他们原先都是并肩战斗的战友,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有的甚至还有亲戚关系,比如崔弘度就是他儿子的大舅子。

这些将领中间,究竟有没有人接受过尉迟迥的钱财呢?

史书上并未明确记载。

不过小子我猜想,也许是有的,因为这些人中除了元谐和宇文忻外,其他人和杨坚之前并没有多少渊源,对杨坚也谈不上有多少忠诚度,更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杨坚以后会如何对待他们,因此心中都没有底,这个时候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并不是没有可能脚踏两只船。

一时间,军中一片混乱,谣言四起。

韦孝宽对此忧心忡忡,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是打仗了,就是打酱油都不行啊!

于是,他干脆假装得了重病,整天躺在床上,谁也不见,连命令都要靠侍女传达。同时秘密派亲信四处暗访,想早日摸清情况,以便对症下药。

韦孝宽还没查出名堂,七总管之一的李询已经急了,他派人火速赶往长安,向杨坚奏报:传言梁士彦、宇文忻、崔弘度等人都受了尉迟迥的贿赂,军中人心大乱!

杨坚闻讯大惊,连忙召集相府一班亲信商议此事。

郑译提议另派将领,换掉梁士彦等三人。

内急忙找纸,病急乱投医。情急之下,来不及细想,杨坚便打算按照郑译说的办。

然而李德林却坚决反对:千万不可!这个时候换人,就跟口渴时吃盐一样——只会让形势更加恶化!目前战局未定,前景不明,诸位将领在这个时候的心理就像诗人一样敏感和多疑。如果咱们突然换人,摆明了就是不信任他们,也许他们真的会叛逃到尉迟迥那边。如果要想不让他们逃走,就得把他们抓起来,这样一来岂不是人人自危?而且临阵换将,历来是兵家大忌!前面派的这些人我们怀疑他们心有异志,难道后面派的就一定能忠心?

接着他又说,收受贿赂一事,难辨真假。不过我认为即使是真的,咱们也不必太紧张,将领们在这个时候为自己找退路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咱们只要外松内紧,注意防范就可以了。丞相您只要派一个得力的心腹到军中担任监军,一方面尽力安抚他们,消除他们的疑虑;另一方面可以监控他们的一举一动,这样就算他们真的有异心,也必然不敢轻易行动。

知错就改是刘邦、李世民、云淡心远等一切成功人士的特点,杨坚当然也不会例外。

听了李德林的话,他一点就通,马上就领悟了:如果不是您提醒,差点坏了大事!好,就这么办!

可是,派谁去当这个监军呢?

李德林当然是不能去的,杨坚离不开这个智囊,不仅军国大事要与他商量,而且相府所有的文书、命令也都出自李德林之手,由于事情太多,才思敏捷的李德林往往需要同时口授数人,从来不需要修改,也从来没有一点错误。

除了李德林,还有谁堪当此任呢?

杨坚最先想到的是老同学崔仲方。

崔仲方和郑译等人一样,也是杨坚太学时的同窗好友,时任少内史,杨坚辅政后,把他引为左右,对他非常信任。

可是,崔仲方推辞了,他说他的父亲目前正在河北的博陵老家,自己去军中,尉迟迥可能会杀他父亲泄愤。

这个说法听起来合情合理,杨坚没说什么,接着便点了刘昉的名。

刘昉是个享受惯了的人,他追求的是:钱多事少责任轻,美女好酒离家近,怎么肯去战场上吃苦受累、担惊受怕?

一听杨坚要他去前线,他连忙拒绝:不行啊!我从来没打过仗,胆子又小,看见只蟑螂,就得连做三个月噩梦,这要是上了战场,自己吓死了是小事,耽误了丞相您的大事,我就是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心哪……

杨坚非常失望,随后他又找了郑译:刘昉没打过仗,我记得你以前曾经去过战场的呀。要不,你去吧!

郑译和刘昉就像自行车的前后轮一样相似,他当然也不愿意去,便连连摆手:不是我不肯去,只是我真的有苦衷啊!我母亲年纪大了,身体又各种不好,心脏病糖尿病哮喘病关节病妇科病,前列腺也有问题,那什么,父母在,不远游,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杨坚心里很不痛快。

平心而论,之前杨坚对刘、郑两人其实还是可以的,虽然没让他们跟自己共同执政,但也没亏待他们,刘昉晋封为黄国公、大将军,郑译原先封的沛国公不变,又升为柱国,对两人的赏赐更是不计其数,出入都有甲士护卫,朝野为之瞩目,并称为黄、沛。

但两人自恃功劳(当时人称“刘昉牵前,郑译推后”),居功自傲,贪得无厌,令杨坚渐生不满。

这次,两人又不肯为自己分忧,让杨坚彻底看清了他们,也彻底看轻了他们——这两个靠拍马屁起家的人,关键时候就是个屁!

从此之后,刘、郑两人彻底失去了他的信任。

就在杨坚犯愁之际,被延揽以来一直罕有表现机会的相府司录高颎自告奋勇站了出来:丞相,让我去吧!

杨坚大喜过望,立即应允。

疾风知劲草,危难见良臣,正是这次雪中送炭般的主动请缨,奠定了高颎在杨坚心目中无可比拟的地位!

高颎的表现没有让杨坚失望。

他只是派人对母亲说了句“忠孝不能两全”,自己连家也没回就立即出发了,日夜兼程,很快就赶到了军中。

听说丞相派来了监军,将领们起初都有些不安。

高颎初出茅庐就表现出了非凡的才能——他不仅没有追查那些收受尉迟迥贿赂的流言,反而代表杨坚对将领们大加抚慰、做出各种承诺,让大家吃了一个疗程的定心丸,随后他又以宇文忻为重点,与其推心置腹地一起谋划未来,消除了他的疑虑,两人很快就打成一块,成了莫逆之交。

宇文忻在军中威望颇高,和诸将关系也极好,在他的影响下,军心迅速安定下来了。

军心一稳,韦孝宽的病也神奇地好了。

和高颎商量后,韦孝宽决定在沁水上搭建浮桥,准备强渡沁水。

尉迟惇当然不可能对此坐视不理。

浮桥是木船和木板连接而成的,最怕火攻,尉迟惇看准了这一点,便在上游放下火筏,顺流而下,想以此烧毁施工中的浮桥。

然而他失算了。

他吃惊地发现,他的火筏全部被河中间一字排开的一个个“土狗”给拦住了。

这个“土狗”可不是指学名中华田园犬的中国本土狗,而是泥土堆成的土墩——这出自高颎的创意。土墩前窄后宽、前低后高(这种形状有利于抵挡水的冲击,可见高颎的力学学得相当不错),看起来的确像趴在地上的大狗。

很快,浮桥就顺利建成了,随后韦孝宽指挥大军开始渡河。

尉迟惇下令让部队稍稍后退,打算“半渡而击之”——等对方过河到一半的时候再进行攻击。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一退,却让韦孝宽找到了可乘之机!

给阿基米德一个支点,他就能撬起地球;给韦孝宽一丝机会,他就能扭转乾坤!

在敌军后退的短暂时间里,韦孝宽命令部队擂鼓奋进,以最快的速度冲过了浮桥!

没等叛军重新布好阵型,梁士彦、宇文忻、宇文述等人率领的北周军前锋部队已经如潮水一般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叛军猝不及防,很快就被分割成了几段,首尾不能相顾,顿时乱成一团。

与此同时,高颎则指挥北周军后续部队继续全速前进,没过多久就全部过了河。

随后高颎一把火烧掉了浮桥。

失去了退路的北周军只能奋勇向前,全力拼杀,叛军很快就被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最终,叛军全军覆没,尉迟惇单骑逃回邺城。

韦孝宽乘胜追击。

不过,尉迟迥也不是吃素的,他在邺城西南的野马岗和草桥两个险要之处都埋下了伏兵。

然而北周军中的宇文忻、梁士彦等勇将更不是吃素的——宇文忻先是率精骑五百在野马岗大破叛军三千伏兵,接着又与梁士彦合力夺取了草桥。

随后,韦孝宽率军长驱直入,一口气杀到了邺城城外。

北周大军这么快就兵临城下,显然是尉迟迥之前从来没有想到的。

但他并没有责备坑爹的尉迟惇,因为直到这个时候,他依然充满信心。

他认为韦孝宽军经过长途奔袭,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而自己则是以逸待劳,一定能取胜!

对自己部队的战斗力,他不是相信,而是迷信!

他麾下的主力都是他从关中带来的子弟兵,全都身经百战,其中最精锐的一支被称作黄龙兵,这里面人人都是百里挑一,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因此他没有按照常规固守城池,而是选择了主动出击。

决一死战!

成败在此一举!

尉迟迥亲自出马,带着两个儿子尉迟惇和尉迟祐,率十三万大军倾巢而出,背城列阵,迎战韦孝宽。

除了这十三万人以外,青州方面还有五万步骑前来增援,其侄尉迟勤率三千精锐骑兵先行赶到,也一起投入战场。

尉迟迥胯下白马,手中大槊,出现在叛军的最前面。

他银髯飘飘,目光炯炯,英姿勃勃,威风凛凛,杀气腾腾,风华虽不正茂,风采却不减当年。他的身后是一万名头戴绿帽(对于帽子的颜色,我只能呵呵)、身披锦袄的黄龙兵。

尉迟迥向来以骁勇闻名,在他看来,打仗最重要的只有一个字:猛!

因此他虽然年过花甲,却依然身先士卒,一马当先,率先冲入敌阵。

老当益壮的尉迟迥大槊翻飞,舞得虎虎生风,所到之处如海啸般势不可当——佛挡杀佛,神挡杀神,外星人挡杀外星人!

尉迟勤、尉迟惇和大批黄龙兵则紧随其后。

北周军一时抵挡不住如此凌厉的攻势,连连败退,眼看就要不支。

迎难而上,方显英雄本色;力挽狂澜,才是名将风范。

在这种极端不利的形势下,宇文忻依然临危不乱,他冷静地观察着瞬息万变的战场形势,敏锐地捕捉着稍纵即逝的战机。

突然,他眼前一亮——他看到了在叛军的侧后方有数万名观战的邺城百姓。

这些百姓三年多前还是北齐的子民,对外来的北周政权并没有多少感情,现在看到两支来自关中的军队自己打了起来,自然要来看热闹——无论你们谁胜谁败,关我鸟事,我是来打酱油的!

看到这些嘻嘻哈哈、熙熙攘攘的围观百姓,宇文忻突然心生一计,对身边的高颎、李询等人说道:事情紧急,我不得不以诡道破敌了!

随后宇文忻命令部下向那些百姓放箭。

百姓们本来以为自己跟交战双方都无冤无仇、无缘无故,又离得远远的,应该很安全,哪里想得到北周军中的这些精神病居然会莫名其妙地攻击自己?

毫无思想准备的他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立即一哄而散,四处奔逃,一时间,哭声、喊声、践踏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宇文忻乘机命部下齐声高呼:贼军败了!贼军败了!

听到这样的话,又看见叛军后方一片混乱,北周军以为叛军真的败了,于是士气复振。

听到这样的话,又看见自己后方一片混乱,叛军以为自己的后军遭到了袭击,斗志的马其诺防线立马崩溃——后路就要被切断了,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满血复活的北周军VS无心恋战的叛军,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叛军大败,尉迟迥率残兵退守邺城。

然而,兵败如山倒,军溃如垮堤,这种情况下邺城怎么可能守得住!

北周大将李询、贺娄子干两人率先登城,大批北周军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梁士彦也攻入了北门,又马上骑马飞驰到西门,纳宇文忻所部入城。

北周军如潮水一般的蜂拥入城,邺城就此陷落!

尉迟迥且战且退,最后退到了内城的城楼。

北周大将崔弘度率其弟崔弘升和所部将士把城楼团团围住。

尉迟迥不愧是个硬汉,到这个时候依然不肯放弃,依然坚持战斗,他弯弓搭箭,连续射杀多人。

崔弘度慢慢地把头盔取下,抬起头微笑着对尉迟迥说道,你还认识我吗?看在亲戚之情的分儿上,我今天会制止手下的兵士,一定不会让他们侮辱你。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你还在等什么呢?(还是快点自我了断吧。)——当然,括号里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尉迟迥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便长叹一声,把弓箭恨恨地掷在地上,在狠狠地大骂了杨坚一通后,又大声对崔弘度说,来,取我的人头,换你的上柱国!

说完,他自刎而死。

崔弘度随即让弟弟崔弘升砍下了尉迟迥的脑袋。

尉迟勤、尉迟惇、尉迟祐三人跑了出去,准备逃往青州,也被北周大将郭衍追上抓获。

尉迟迥死后,杨坚干了两件现在看来很不地道的事。

其一,叛军余众一个不留,全部被斩杀于漳水南岸的游豫园。究竟杀了多少人,如今已经难以考证了,但数量毫无疑问是十分惊人的——据唐代的典籍记载,当时河中全是尸体,以至于漳水为之不流,河水全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且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据说由于死的人实在太多,从此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游豫园所在地都会传出无数冤魂野鬼凄厉的哭声,让人毛骨悚然。

杨坚对此也深感不安,一年后笃信佛教的他便专门命人在游豫园南面的山上建了一座大慈寺,以超度亡灵。

其二,将邺城的城墙和所有的建筑全部焚毁,并把相州治所和邺城百姓南迁到45里外的安阳(今河南安阳)。

邺城,这座魏晋南北朝时著名的大都市,这座历史悠久的六朝古都(曹魏、后赵、冉魏、前燕、东魏、北齐),就这样彻底地湮没在了荒草之中!

这就是杨坚的风格,霸道,强势,蛮横,高压,冷血,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

就像蜜蜂眼里只有花、狮子眼里只有猎物、小子我眼里只有美女一样,在杨坚的眼里,只有“权力”这两个字。

为了自己的权力,千万人的生命,千万个的道义,千万年的古城,千万间的房屋,千万两的金银,千万件的财产,他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弃之如鼻涕!

韦孝宽在攻占邺城后,又继续分兵扫平了河北各地。

这段时间,于仲文和杨素在河南战场上也是高歌猛进,捷报频传。

杨素在石济(今河南延津东北)大胜叛军荥州刺史宇文胄,将其斩杀。

而于仲文则多次击败叛军大将檀让,先后攻克了梁郡(今河南商丘)、曹州(今山东菏泽)、成武(今山东成武)等地。

此时,另一名叛军将领席毗罗正率十万大军驻扎在沛县,准备攻打徐州总管源雄,但他的妻儿都留在了老巢金乡(今山东金乡)。

于仲文让人冒充檀让的使者,对叛军金乡守将徐善净说,明日大将军檀让要代表蜀国公到金乡来赏赐将士。

听说有赏赐,徐善净不由得心花怒放,人都要飘起来了。

第二天,于仲文率部打着叛军的旗号来到金乡城外,徐善净以为檀让到了,兴冲冲地打开城门迎接。

于仲文入城后立即反客为主,占领了金乡城。

诸将都劝于仲文屠城:于将军,你的家人都被叛军杀了,此仇不报,更待何时?——当然,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可不一定是这么想的,估计他们真实的想法是要趁机大肆洗劫财物,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于仲文坚决不同意:不可。金乡是席毗罗起兵的地方,叛军的家属大多在这里。如果杀了他们的妻儿,他们反抗朝廷的意志必然会更加坚决。倒不如宽恕他们,吸引席毗罗大军回援。

果然不出他所料,席毗罗听说老巢陷落妻儿被抓,焦急万分,立即仓促回军,企图凭借其优势兵力夺回金乡城。

半路上檀让也率部与其会合。

于仲文背城列阵,又在数里外的麻田中设下伏兵。

叛军刚刚发起进攻,背后就伏兵四起,杀声震天。

叛军腹背受敌,顿时乱成一团。

于仲文乘势进击,大败叛军,檀让当场被擒,席毗罗单骑脱逃,但不久就被抓住斩首。

至此,关东各地全部被平定。

尉迟迥从起事到彻底失败,只有短短的六十八天!

这个结果让人意外。

不过细想一下,就会发现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只要看看双方的用人就知道了。

杨坚的手下,韦孝宽、李德林、高颎、梁士彦、宇文忻、于仲文、李询、杨素、宇文述、崔弘度、贺娄子干……可谓谋臣如云,猛将如雨。

再看尉迟迥。

他的智囊崔达拏(北齐名臣崔暹之子)据说是个不会变通的书呆子,而他所重用的尉迟惇、檀让、席毗罗等人更是除了擅长演示“怎样中计、怎样被虐”以外,几乎一无所长。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而杨坚之所以能得到这么多贤才的拥戴,除了他辅政大臣的名分外,他识人得人的本领也非同一般——对高颎体现了他慧眼识才的非凡眼光;对于仲文体现了他收买人心的高超手腕;对李德林体现了他从善如流的领袖风范;对梁士彦等人的通敌传言置之不理体现了他宽广如海的博大心胸(至少在这一时期是这样)……

尉迟迥呢,只能说他是个猛将,当个战斗英雄绰绰有余,但要做领袖,他还差得太远太远。

扯远了,还是言归正传吧。

叛军中势力最大的尉迟迥玩完了,郧州的司马消难也早已成了惊弓之鸟。

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起兵的时候就深感自己实力不强,便以自己的儿子为人质,投靠了南陈,想借南陈的兵力来保护自己。

陈宣帝封其为大都督、司空、随国公(这是在羞辱杨坚嘛),同时派大将樊毅率军前往郧州支持司马消难。

但司马消难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差了——严格来说,不能说是太差,而是完全没有。

王谊率领的北周大军离郧州还有几十里,司马消难那弱不禁风的小心脏就受不了了,慌忙弃城南奔,退保鲁山(今湖北汉阳)、甑山(今湖北汉川)两镇。

陈将樊毅本是奉命来救援司马消难的。

然而,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等樊毅赶到郧州的时候,司马消难这个胆小鬼早就弃城逃走了,郧州也已被北周军占领。

樊毅无处可去,只好在城外劫掠一番后就匆忙退兵。

北周亳州总管元景山等人率军紧紧追击,在漳口(今湖北安陆西)追上了樊毅。

陈军经过多日跋涉早已疲惫不堪,哪里是北周军的对手?

樊毅一日之内三战三败,损兵折将,退到了司马消难所在的甑山。

司马消难是个安全意识很强的人,就跟现在安全意识强的驾驶员会在高速公路上与其他车辆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一样,他也总是要与敌军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

因此,看到敌军再次逼近,他又马上继续南逃,一口气逃到了南陈首都建康(今江苏南京),这才松了一口气。

声势浩大的三方叛乱,如今只剩下了益州的王谦。

王谦起兵后,他麾下的隆州(今四川阆中)刺史高阿那肱(看过我上一本书《彪悍南北朝之铁血后三国》的人对这个名字应该很熟了)为其献上了三策:

上策是亲率精锐大军,出兵大散关(今陕西宝鸡南郊),如此一来,蜀人知道您有勤王之节,一定愿意效力;

中策是出兵梁、汉(今陕西汉中),以顾天下;

下策是坐守蜀地,拥兵自保。

王谦做出的选择是“杂用中下之策”——一面固守益州,一面派大将达奚惎(jì)、高阿那肱、乙弗虔等人率军十万围攻相邻的利州(今四川广元),以打开进入汉中的通道。

北周利州总管豆卢勣率部死守,叛军连续攻打了四十多天依然无法攻下,死伤惨重,士气低落。

此时,梁睿率领的二十万北周大军已经赶到了利州城外,师老兵疲的达奚惎不敢应战,连忙退兵。

梁睿乘势进击,从剑阁(今四川剑阁)入川,直逼成都。

达奚惎、乙弗虔两人见大势已去,便暗中联络梁睿,表示愿做内应,戴罪立功。

可怜王谦这傻孩子被人卖了却还全然不知——他竟然留下达奚惎、乙弗凤守城,自己亲自率军出城迎战梁睿。

刚一出城,达奚惎等人就献出城池投降了梁睿。

看见老巢丢了,王谦麾下的叛军顿时人心大乱,很快就全军溃散。

王谦身边只剩下高阿那肱等二十余名随从,只好仓皇逃亡,被新都(今四川新都)县令王宝抓获,送到梁睿大营。

梁睿将王谦、高阿那肱斩首,达奚惎、乙弗凤则被送到长安,但杨坚并没有宽恕这两个卖主求荣的叛徒,两人也被诛杀。

益州就此平定。

平叛的胜利,大大增加了杨坚的威望,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够挑战他的地位。

对杨坚来说,这一切几乎恍若隔世。

其实他刚执政的时候,好多人都为他捏一把汗,他的好友元谐就曾对他说过:你孤立无援,就如水间一堵墙,太危险了!

能在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内,就从摇摇欲坠的水间一堵墙变成不可撼动的巍巍一座山,除了杨坚自己的不懈努力外,也许他最应该感谢的是尉迟迥。

正是尉迟迥的悍然造反,使得本来扑朔迷离的政治局势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

在那样的局势下,所有的文武百官、封疆大吏都不可能再观望徘徊,而不得不做出非此即彼的明确选择——执政党杨坚还是反对党尉迟迥?

杨坚利用自己超然的执政地位,凭借自己超人的政治手腕,发挥自己超凡的个人魅力,殚精竭虑,纵横捭阖,最终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在这次变局中,除了司马消难、王谦等少数人外,几乎所有的关陇豪门和汉族世家都站在了杨坚这一边!

如今以尉迟迥为代表的反对党已经灰飞烟灭,杨坚已是一党独大,众望所归。

形势那样一目了然——谁都看得出来,此时的北周帝国不过是一只挂在桃树上垂得很低等待被摘的桃子而已。 A2fxjCWAko0lEWQ8ayIO9z0iW79ON2y8zSdzk0h4LA1IeDHSoxgzeJ8y/FCu+co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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