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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郊野地

郊野择地,依乎 1 平冈曲坞,叠陇乔林,水浚通源,桥横跨水,去城不数里,而往来可以任意,若为快也。谅 2 地势之崎岖,得基局 3 之大小;围知版筑,构拟习池 4 。开荒欲引长流,摘景 5 全留杂树。搜根带水,理顽石而堪支;引蔓通津,缘飞梁而可度。风生寒峭,溪湾柳间栽桃;月隐清微,屋绕梅余种竹;似多幽趣,更入深情。两三间曲尽春藏,一二处堪为暑避,隔林鸠唤雨,断岸马嘶风;花落呼童,竹深留客;任看主人何必问 6 ,还要姓字不须题。须陈风月清音,休犯山林罪过 7 。韵人安亵 8 ,俗笔偏涂。

1. 依乎: 依靠。

2. 谅: 预料。

3. 基局: 房屋地基的格局。

4. 习池: 地处湖北岘山南面,又名“习家池”。相传汉代名士习郁开凿鱼池,种植翠竹、芙蓉,为游乐胜景。西晋山简出守襄阳,于当地豪族习氏家园饮酒作乐,常常醉卧池上,取汉初郦食其高阳酒徒之意。因此习家园池亦名高阳池。杜甫《从驿次草堂复至东屯茅屋》诗:“非寻戴安道,似向习家池。”

5. 摘景: 选择景点。

6. 任看主人何必问: 语出白居易诗:“看园何须问主人”。原典故为东晋王献之路过苏州游玩,听说有一处名园,径直而入,而与园主顾辟疆并不认识。当时顾氏正在园中宴请客人,王献之游兴未尽,随意评说、旁若无人,气得顾氏大发脾气。但是,王献之仍然兴致勃勃。见《世说新语·简傲》。

7. 罪过: 意即破坏树木山林环境的行为。

8. 安亵: 安,怎能。亵,轻慢、亵渎。

译 文

选择在郊野建造园林,要依照平坦的山冈和曲折有致的山坞进行规划,利用不同地形的山势以及不同姿态的树林,连接水源,沟通河流,在河水之上架构桥梁,此处距城中不过数里,可以随时往来,真是随心所愿了。

规划布局,要衡量地势高低的不同程度,取得地基面积的大小;最好用土筑围墙,构造的池塘可效仿闻名的习家池。开辟荒地要注意疏导长流,创造景观要保留原有的杂树。绕开水流,开挖假山的基底,用坚硬的石头建构基础;疏导水源,使涓涓细流流入池中,架设桥梁使行人通过。初春刮寒风的时候,在溪水岸的柳林中栽种桃树,使人悦目;夜晚月色朦胧时,绕屋外梅花间再种植几株修竹,令人赏心。桃红柳绿之间多了几许雅趣,疏影横斜处更具浓浓诗意。两三间曲折的书斋画室藏进春色,一两处风雅的亭榭更能避暑。隔着葱郁的树林倾听鸠鸟啼叫唤雨,断岸处静闻马儿嘶鸣。呼唤童仆打扫满院的落花,留住客人观赏幽竹。客人随意观赏,无须经主人同意,也无须向主人通报姓名。一定要呈现出郊野风清月明的好风光,造园切莫破坏山林的风景。风雅高士怎会亵渎自然风光,庸俗之人才会信笔涂鸦。

延伸阅读
绍兴沈园凉亭

《世说新语·言语》中记载了一段文字:“顾长康从会稽还。人问山川之美,顾曰: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蒙笼其上,若云兴霞蔚。”这里记载的会稽山位于浙江绍兴境内。会稽山还包括嵊县、诸暨、东阳之间的山区。绍兴因会稽山而成为人杰地灵、物宝天华之地,东晋时期的王谢等家族,在会稽置山购地,建造别馆,得其草木葱郁、繁花似锦的地理形势。

从大禹、勾践、谢安、王羲之等历史人物与绍兴的渊源关系看,绍兴从东晋时期就成为名园荟萃的园林胜地。但是,绍兴沈园却以其特殊的爱情故事,感染着后来的无数游览者。

绍兴沈园凉亭

园林,广义上是住宅和园囿的结合,在不同时期又呈现为平民和贵族之间交叉平行的发展状态。《诗经·葛覃》中“葛之覃兮,施与谷中,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的美妙景象,成为园主人向往的园林意境。到了南宋,园林更是趋以精致巧妙,而当时人们的游园意识浓郁,使得许多私家园林定期向公众开放,扩大自身的社会影响。于是后人才能感叹在绍兴沈园发生的陆、唐之间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

绍兴沈园井亭

沈园中流传着陆游与唐婉的爱情悲剧故事,因是悲剧,更加感人肺腑。

陆游出生于1125年,20岁左右与唐婉结婚,两人感情深厚,水乳交融。但因陆母不喜欢儿媳,两人最终被迫离异。此后,唐婉改嫁,陆游另娶,心中虽存遗憾,而表面上也相安无事。不料,1152年左右,陆、唐两人在沈园相遇。这个时间是推算出来的。因为陆游后来在1192年重游沈园时,留有诗序:“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四十年前尝题小词壁间,偶复一到,园已三易主,读之怅然。”

绍兴沈园井亭

陆游见到唐婉后在沈园的墙壁上题有一首《钗头凤》,这大约应是后来陆游说的“四十年前尝题小词壁间”的事情吧,当时的陆游大约27岁,是在他应试进士(1153年)前后,心情颇有寂寞寥寥之感。于是,一挥而就,陆著的《钗头凤》列于壁上:“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陆游写完,大约离去不久,唐婉看见壁词,心痛不已,于是在墙壁上和了一首《钗头凤》词:

“世情薄,人情恶,雨过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相传唐婉不久便伤痛去世。40年后陆游67岁时重游沈园,有“七律”诗感怀,其中中间的四句是:“林亭旧感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一种哀痛之音,恐怕不仅仅是爱情的感伤,还有人事的消磨。 X+SeCCBL430XD1sjLKA8eGon1sdQCjKBBOSvxgaF42j8vz0RVv5R3RGOQu5U6HP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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