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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重庆到北京的距离

周鱼鱼爸妈复婚了。

接到周年的电话时,周鱼鱼刚结束期末考试,正和一群同学在吃火锅。

热气腾腾,声声震耳间,她过了好久才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

周鱼鱼拿起手机看了眼,然后伸手嘘了一声说:“兄弟们,安静点儿,我老汉儿(爸爸)打电话来了。”

听着火辣有味儿的重庆话,大伙儿嬉笑一声,默默等她接电话。

“喂?咋子了?”周鱼鱼对着手机问。

电话那头的周年声音温润:“幺女儿(女儿),你在哪点儿(哪里)?”

“和同学吃火锅,你回来了?”周鱼鱼喝了一口水。

“嗯,幺女儿,我跟你说件事儿,你别激动。”他有点儿哄小孩儿的语气。

周鱼鱼皱眉道:“哎呀咋子了嘛,有话快说,我这边鸭肠快熟了。”

“哎呀就是……我和你妈复婚了,就在前天。”

周鱼鱼的鸭肠最后还是没吃成,听到这句话后她涮鸭肠的动作就僵住了,脑子好像被糊住了一般。

“周鱼鱼,你的鸭肠!”有同学朝她喊。

她这才回过神来,一把甩掉筷子,“噌”的一下站起来:“啥子啊?”

周鱼鱼没想到,这顿火锅,她连毛肚和鸭肠都没吃到就跑回家了。在去北京的火车上,她肠子都悔青了。

所以列车售货员推着小吃车过来的时候,她招手让人停下了,然后左探又看瞧了好久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列车员是个俊俏的青年,见眼前的小姑娘身着白色针织衫,朱颜玉色,马尾扎得格外利索,让人觉得清爽无比,忍不住就问了一句:“姑娘,你想要什么?”

周鱼鱼抬起脑袋,憨憨地问了一句:“你这点儿有没得火锅底料哦?”

列车员脸色一僵,周鱼鱼也一拍脑袋,又忘记说普通话了!

周年坐在一旁,慌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们不需要什么,谢谢,谢谢。”

后来的车程中,周鱼鱼整个脑袋里就只记得她老爸的那句话—

“幺女儿,普通话!一定记得普通话!”

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周鱼鱼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出了车站。人潮中,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硕大的几个字赫然在目—北京西站。

“今儿哥儿几个约一波呗?”

“得嘞!”

旁边有人在说话,上扬又戏谑的语调,让周鱼鱼晃了晃神,看来真的是到北京了啊!

周母林晓萃早就在出站口等着他们了,周年拖着东西跑得比谁都快,没有注意到周鱼鱼,直到和林晓萃说了一大堆话才发现自家女儿不见了。

说起来,自从离婚后,林晓萃已经快十年没有见过周鱼鱼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顺着周年指的方向,那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她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鱼鱼,走吧。”林晓萃走到周鱼鱼面前,自然地拍了拍她的肩。

林晓萃是北京人,清冷、高挑。

父母离婚后,周鱼鱼便没见过母亲林晓萃,对母亲的记忆已经不多了,但是现在这个嘴角带着若隐若现的梨窝的女人让她确定,这就是她的妈妈。

周鱼鱼默默缩了缩肩膀,脱离林晓萃的触碰,拖着箱子径直往周父面前走去。

“老汉儿,我饿了。”

周年语气无奈:“普通话……”

周鱼鱼又说:“亲爱的爸爸,我饿了。”

还好林晓萃也不在意,搓搓手跟上了父女俩。

这个分离十几年的家庭,终于在这样一个普通的秋日下午再次完整了。

准备搬家的那几天,周家父母经常是晚上十点才回来,周鱼鱼给他们热饭的时候听到他们的对话。

“其实我觉得今天那个房子挺不错的,两室一厅,交通也不错。”周年说。

搅拌着面条,周鱼鱼忍不住想她爸到底什么时候练的普通话,怎么一点口音都没有。

林晓萃叹气道:“是挺不错的,但是离鱼鱼上学的地方太远。我看的秋月那个学校真的不错,还是秋月那个学区房吧,贵点儿咱也得去,鱼鱼的上学问题必须重视。”

“行吧,户口的问题我那边也加点儿急。”周年说。

“甭担心,会找到的。”林晓萃宽慰周年。

正好周鱼鱼端着碗出了厨房,她看着两人一脸疲惫地坐在沙发,突然觉得心窝暖了暖。她咳了几声说:“吃饭了。”

她不太会做饭,最会做的就是重庆小面,想了想,还是把辣椒少的一碗端给了林晓萃,然后剩下的那一碗红油油的给了周年。

“辣的话告诉我。”周鱼鱼说。

周年拿起筷子就吃,忍不住啧嘴摇头道:“哎哟,幺女儿,你这个怕是辣得很哦。”

周鱼鱼一个眼刀甩过去,凉凉地提醒:“普通话!”

周年:“……”

“再说了,我说的是妈,她北京人不能吃辣。”周鱼鱼又说。

林晓萃夹面的动作一愣,猛然抬头看着她,有些不敢置信。

生怕林晓萃肉麻,周鱼鱼伸手拒绝说:“算咯算咯,我睡瞌睡(睡觉)去了,你们早点儿休息。”

那天晚上,周鱼鱼睡得很好。

夫妻俩也将小面吃得一干二净,林晓萃小手一拍,最终决定买下秋月中学旁的那套学区房。

周鱼鱼到现在都还记得,搬家的那天是个黄昏,赤霞满天,金光闪烁,美得人移不开眼睛。

林晓萃下班还没回来,周年和搬家公司的人先上去了,只留周鱼鱼一个人在下面守着。

就是那时候,周鱼鱼碰到了顾之戈。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下班的人络绎不绝,大家都急着回家,没人和周鱼鱼搭话。

“哟,姑娘,搬家呢?”

周鱼鱼转过脑袋,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老大爷,头发花白,脸上乐呵呵的。他一手拿着大蒲扇,一手提溜着一个鸟笼子,翠绿色的鹦鹉在叽叽喳喳学舌:

“姑娘搬家呢,姑娘搬家呢。”

周鱼鱼说:“是的……刚搬来。”

那大爷不知道为啥乐了,笑道:“姑娘是南方人吧。”

“你啷个(怎么)……怎么知道?”这次反应快些,周鱼鱼迅速切换成普通话。

“哈哈哈哈,这姑娘有意思!孙子!”那大爷笑了,又高吼了一声。

周鱼鱼一愣,突然想起在北京话中这个“孙子”好像是骂人的话。

“大爷,你骂我干啥?”周鱼鱼委屈。

恰巧那鹦鹉合时宜地又叫了起来。

“孙子孙子孙子!”

那大爷乐得更嗨了,急忙摆手道:“哪儿跟哪儿啊,我叫我孙子呢!”

两人转过头去看。

来人脚踩黑色拖鞋,身穿宽大白T恤和黑色短裤,显得格外白净,头发有些清爽,远远看去,少年气息十足。就是这一身吧,实在是太随意了点儿。

“爷爷,您等会儿我成不成?”少年提着一袋东西跑上来。

老大爷蒲扇一指,大着嗓门儿说:“你帮下这姑娘搬家,她小姑娘家家的。”

周鱼鱼望了过去,这才发现那人也回望过来,眼神清透。

“嘿,您搁这儿安排好了,我帮人家,这一大袋卤煮火烧谁提啊?”

“我来提,你们小年轻多认识认识,我看人家这姑娘斯斯文文的,多好。”老大爷鼻子一哼,要伸手去拿那卤煮火烧。

少年举双手投降,道:“得嘞,您说什么是什么。”他把那卤煮火烧给了老大爷。

周鱼鱼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站到她面前,恭恭敬敬地开口道:“姑娘您吩咐。”

哪敢吩咐人家,周鱼鱼慌忙摆手,示意自己来就好,那人却已低头抬起一盏台灯。

那台灯是贝壳形状的,不大不小,是她在大悦城看上买回来的。

“对喽!看看我这孙子,多么热心……”老大爷在一旁正夸着呢,那边他的孙子就晃了晃,明显是拿不稳了。

可不能摔了,周鱼鱼只有这一个念头,当下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护住那台灯。

“算咯算咯,让我来。”

周鱼鱼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就把台灯抱在怀里,然后才和爷孙二人告别:“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的普通话带着淡淡的口音,听着有点儿好笑。

但听久了就觉得别有韵味了。

说罢,她也不浪费时间了,扛起东西就往里面冲,留爷孙二人在外干站着。

“你瞅瞅人这姑娘,你一大老爷们儿,真孙子!”老大爷点了又点,竖起大拇指,一蒲扇拍到少年脑袋上。

那鹦鹉真的很有灵性,顿时上蹿下跳叫着:“孙子孙子真孙子!”

“嘿,你这破鸟!”

顾之戈伸手要去打它,却被老大爷又一蒲扇打了回来。

“怎么,还不服啊?”

顾之戈“哎哟”一声,也觉得有些丢脸,但也急忙附和:“服服服,我甘拜下风。”

搬完那些东西,周鱼鱼晚上就后悔了,那些东西虽然看着不大,重量可不轻,现在她的手直发酸,睡都睡不着。

早知道还是让大爷的孙子帮自己搬一下好了……周鱼鱼捶着手臂,后悔万分。

不过她也没有想到,会再次见到大爷的孙子。

从秋月中学报名回来,林晓萃做了一大桌子饭,一是为了庆祝周鱼鱼进入秋月中学上高二,二来是搬新家,温居之宴。

北京菜不似重庆菜那般辛辣,周鱼鱼没有吃多少,但是好在开心,碗里的都算解决完了。

“鱼鱼,你过来,待会儿把这碗欢喜团端到对门去,咱们是新搬来的邻居,得和人家打好关系。”林晓萃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金黄色的甜食吩咐道。

周年一句“记得好好说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周鱼鱼青春洋溢、开心无比的答应声:

“要得!”

周年无奈道:“幺女儿这口音是改不回来了……”

整理了下仪容,周鱼鱼按响了对门的门铃。

“来喽!”里面声音响起。

门打开,两人对视三秒,互相都没说话。

“孙子?”周鱼鱼脑海里冒出这个词儿。

顾之戈双手环抱胸口,笑道:“怎么是你啊?”

“啊……我妈叫我给你们送这个。我刚搬过来,就住在你们对门。”周鱼鱼努力地端正发音。

顾之戈接过那盘欢喜团,昂了昂头说:“谢了,不过……你从哪里来啊?”

“重庆。”周鱼鱼倒是实诚,脱口而出。

他点点头说:“难怪,你的川普也忒可爱了。”

“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和他没啥好说的,周鱼鱼转头要走,却听见他在后面喊“等等”。

“我叫顾之戈,不叫孙子。”

周鱼鱼一愣,猛地转过头来说:“你听到了?我刚刚不是……”

“你不只想到了,还说出声了。”他靠在门上,表情贱贱的。

有些丢脸,周鱼鱼抓抓头发道:“不好意思哈,我叫周鱼鱼。”

“这名字挺别致。”

周鱼鱼也懒得解释,反正她爸就为了凑个“年年有余”给她随意起了个名字,她当时要是能说话,绝对会跳起来举牌反对的。

或许站久了,里面传来声音,并且随着脚步声响起,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过来。

“我说你开个门开了多久,是谁……”熊静手拿着锅铲,差点儿一锅铲挥过来。

幸亏顾之戈反应极快,一个低头躲过那锅铲。

“妈!”

中年女人穿着黑色的斑点短袖,身形有些微胖,笑起来嘴角都能咧到耳后根。

她收好锅铲,皱皱眉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进厨房了,这不是看你爷遛鸟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才做点儿饭试试嘛。”

“妈,你呀!在厨房就变成了伏地魔,一打响指,厨房都会消失。”顾之戈昂着头,使劲儿地损着他妈,丝毫没顾忌到面前还有人。

“嘿,我今天……”熊静又要打,却发现周鱼鱼在一旁一脸尴尬,这才收回手,换了向日葵般的笑容。

“哟,这小姑娘是谁啊?”

周鱼鱼慌忙鞠躬说:“您好,我是对面新来的邻居,我叫周鱼鱼,我妈叫我来送欢喜团。”

“嗐,费那份心,都是邻里邻居,以后有什么事儿就吩咐。”女人笑得开怀。

直到现在,周鱼鱼才感觉到北京人的热心,不是那种让人感到负担的热情,而是字里行间的、真的让人感受到温暖的热情。

“谢谢,那么我就先走了。”不再和那二人插科打诨下去,周鱼鱼鞠了一个躬,迅速开门进屋。

“回来了?对门人家怎么样?”林晓萃从厨房探出头来。

周鱼鱼还靠在门口,想了半天才总结出来,哼了一声才道:“油嘴滑舌。”

说实话,周鱼鱼不算是个胆小的人,但是这几天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去秋月上学了,她总翻来覆去睡不着—听说是老牌中学,师资力量雄厚,在校学生也不少,自己去了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于是乎,高二开学第一天,周鱼鱼很早就起来了。她换上学校的新校服,白色上衣和黑白色百褶裙,还专门打扮了一下才出房间门。

“哟,鱼鱼你今儿可太好看了。”林晓萃把早饭端上桌,喜笑颜开。

这些天和林晓萃的距离感消失了很多,周鱼鱼的本性又逐渐显现,她霸气地一撩头发,道:“当然了,我可是山城一枝花。”

林晓萃点头配合,喊道:“赶紧吃,吃了我送你去学校,这些天为了打点你上学的事我都没上班,现在把你成功送进学校我才安心。”

周鱼鱼立马狼吞虎咽起来。

等到了小区门口,已经是朝阳初升了,刺眼的阳光让周鱼鱼闭上了眼睛。

“儿子,赶快啊!你妈我还要上班!”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鱼鱼,跟上来,要迟到了!”林晓萃也喊。

如此相似的两句话一出,引得几人都望了过来,

果不其然,又是那个顾之戈。

他戴着一顶白色鸭舌帽,嚣张地打招呼:“嘿,周鱼鱼,你怎么在这儿?”

然而还没等周鱼鱼回答,两个妈妈就抢话了。

“林晓萃!”

“熊静!”

两个女人互相喊出对方的名字,一脸震惊。

“你怎么在这儿?”异口同声的一句话。

两个孩子看呆了。

林晓萃最先反应过来,眼神都不想再给他们一个,伸手拉了把周鱼鱼,说:“鱼鱼我们走!”

熊静更是昂头冷哼一声,转头对顾之戈说道:“儿子,咱也走,今儿这天儿不好,碰些不得劲的人。”

但去学校的路就这一条,四个人只得一前一后走着,噔噔的脚步声此起彼伏,谁也没能打破尴尬。

终于到了学校门口。

秋月中学人来人往,无数的家长把孩子送进了校门,千叮咛万嘱咐。

“儿子,这次文理分班了,你到了新班级可要和同学好好相处,妈相信你!”熊静给顾之戈整理了一下校服衣领,气宇轩昂。

顾之戈摆手道:“妈,你甭担心我了,赶紧回家,我走了。”

男孩子就是心大,书包一挥就踏进了校门,很是嚣张。

熊静看着自家儿子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给顾之戈发了一条短信。

周鱼鱼这边就不一样了,林晓萃是细声细语,叮嘱了一次又一次。

“去了新学校要听话,新老师、新同学都要问好,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告诉我,放学后就准时回家。”

周鱼鱼点头说:“晓得咯。”

“普通……”

周鱼鱼举手投降:“知道了,普通话。”

林晓萃这才满意地点头,想起了什么,又嘱咐道:“对了,今天遇见的那个男生,不要和他说话,也不许和他一起玩。”

她这么认真地叮嘱,周鱼鱼都不好意思说那个男生和自己家是对门了,只得点了点头。

林晓萃这才放人。

周鱼鱼背着书包进了校门。

正是开学,人实在太多,周鱼鱼又不认识路,只能跟着路标走。

“高二教学楼,往右上楼梯。”周鱼鱼弓着腰看那标示,望了眼右边的楼梯,突然感到绝望。

这楼梯得有几百步了吧,不是在北京吗?怎么也有百步梯?

周鱼鱼叹了口气,上梯,她腿脚倒是快,只顾埋头狠爬,没想到猛然撞到前面的人。

“咚”的一下,周鱼鱼“哎哟”一声,慌忙道歉:“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情急之下,自然是重庆话。

顾之戈乐了,转过身来一看,果然是她。

周鱼鱼也发现眼前人,顿了顿说:“好巧。”

顾之戈点点头,却不说话了,转头要走。

正在这时,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个“不明物体”向顾之戈跑了过来,一巴掌拍在他肩头。

“哟,哥们儿,来啦?”

是一个剃着平头的少年,皮肤略显黝黑,眼睛小小的,有点小沈阳的气质。

“你小子怎么也在这儿?”顾之戈转头,一拳捶在对方肩膀上—笑话,刚刚他那一巴掌超级痛的好吧,必须打回去!

吴咏笑了笑,也不在意:“还说呢,我说咱哥几个还是得在一起,我刚刚去看了,咱俩都在三班。”

“三班?我也是!”一直没说话的周鱼鱼插上了话,举手示意。

吴咏这才注意到这位学妹,忍不住伸出手介绍自己:“您好,我叫吴咏,也可以叫我军师,以后咱就一个班了,有啥事儿您吩咐着。”

又是一模一样的话。周鱼鱼乐了,伸手回握,用南方人特有的语气学着说:“得儿嘞得儿嘞,谢谢。”

她明明觉得自己学得很不错,没想到眼前两人却乐得前俯后仰。

“这姑娘……实在太好玩儿了。”吴咏直拍顾之戈的肩膀。

顾之戈也憋笑,把吴咏的手拉开往他自己身上打。

周鱼鱼蒙了,自顾自练习起“得嘞得嘞”,练得舌头都要打结了也没练好,只得作罢,冷哼一声要走。

或许是看到姑娘有点生气了,吴咏慌忙拦住她说:“那什么……姑娘你别生气,哥几个跟您闹着玩儿呢。”

见周鱼鱼没什么表情变化,他这才回头求助顾之戈:“顾之戈,你说是不是?”

顾之戈歪头,突然想起了他妈刚刚给他发的短信,上面几个大字说得很清楚:

“不要和那个女孩儿说话!”

虽然天天都和自己妈妈斗嘴,但是顾之戈对她,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

只是现在,说一两句应该也无大碍吧。

就这样,周鱼鱼第一次听见他叫了自己的名字,字眼好像藏在了嘴里,懒洋洋的,又很耐听:

“周鱼鱼,不用学我们,你自己的方言是最好听的。”

三班就在二楼,几个人进教室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了,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就像热闹的早市一般。

顾之戈和吴咏早早就坐到了最后一排,袁志、方启都是他们原班的,嘻嘻哈哈地闹了起来。

周鱼鱼一个新人,看了看稀稀拉拉的位置,最后还是选择了第一排。

里面坐着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儿,清清淡淡的,见她坐到旁边,慌忙给她让了让位置。

其他人都叽叽喳喳讨论着,周鱼鱼一恍惚,总感觉回到了自己原来的班级。

老师迟迟不来,班级里越来越躁动。

“你说咱们班老师怎么回事儿,我看其他班都安静了,咱们这儿老师都还没来。”方启叽里咕噜地说。

军师转着笔,摆手说:“嗨,不来不是正好吗?咱正好多玩会儿,看看咱这新班架势,女同志是真少啊。”

方启探过脑袋:“那可不,咱这是理科班,女生就是稀有动物,我看也就七八个。”

“那咱班整个一少林寺啊!”军师打趣,惹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男生们的话题永远只有那几个,女生和游戏。

转眼间,他们的话题就变成了三班的班花选举上。

“嘿嘿嘿,我看第一排那姑娘不错,好像没见过。”袁志捅捅军师,指了指周鱼鱼。

军师打眼一瞧,乐呵道:“那姑娘啊,是个能人儿,你说是吧,顾之戈?”

话茬儿转到了顾之戈这儿,他却没什么心思,自顾自地翻着书,道:“别问我,我不熟。”

“那刚刚我还看见你和她……”

话还没说完,只听讲台上一阵骚动,是有人站了上去。

讲台上站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脸色白皙,白色的校服上甚至还别了一个领结。

是刘家悉,之前班级的班长。

顾之戈放下书看着他,打趣道:“这哥们儿看来是又要上任了。”

“这哥们儿还想当班长啊?”军师啧啧几声。

果不其然,刘家悉拍了拍讲台,一股大将风范,清清嗓子道:“各位三班的同学们,既然咱们老师还没来,咱们就自己组织组织,我先打个头,我叫刘家悉,上任四班班长,现任秋月中学学生团支部书记。”

这儿有不少之前的同学,很给面子地鼓起掌欢呼起来。

刘家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趁热打铁:“来,咱一个个来,第一排这位女生,你来。”

周鱼鱼被猛地点名,还没反应过来,还是身旁那女生戳了下她。

周鱼鱼站上讲台。

金色的阳光透过门窗打在脸上,周鱼鱼整个人都像融入了那淡淡的阳光之中。

军师最先捧场,尖叫起来:“班花!班花!班花!”

周鱼鱼本就肤白貌美,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一时间声浪迭起,难以控制。

周鱼鱼想说话,却根本没人听她的。

刘家悉推推眼镜说:“同学们先安静一下!”

但也不起作用,下面仍是闹腾腾的,像煮开了的火锅。

周鱼鱼突然觉得脑壳有些痛。

“啪嗒啪嗒!”

下面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敲击声,引得众人都噤了声,望了过去。

只见顾之戈斜拿着书脊,打了打桌子,这才仰着脑袋开口:“大伙儿消停会儿,听听人家姑娘说的。”

顾之戈在学校算个名人,他这一开口,总算镇住了场面。

周鱼鱼瞪了他一眼,这才开口:“大家好,我叫周鱼鱼,来自山城重庆,初来乍到,请大家多多关照。”

她这一段倒是练了很久,听着字正腔圆的。

只是大家伙儿听见她来自重庆都惊了惊,有人搭话:“那你不就是重庆辣妹子了?”

“按照食物来说,我周鱼鱼应该就是辣椒和红油煮成的水煮鱼,所以……应该算是。”周鱼鱼一脸的若有所思。

下面的人被逗得直拍大腿。

“哎哟,这周鱼鱼太好玩儿了。”军师乐得拍顾之戈的大腿。

顾之戈满脸黑线,一把推开他,啐了一口,道:“拍你自个儿去!”

“你们重庆的美食有哪些啊?我一直想去来着。”有同学提问。

说到这个,周鱼鱼可就不困了,掰起手指数起来:“这个可就太多了,火锅、小面、串串、酸辣粉、水煮鱼、‘乳锅’、钵钵鸡……”

还没数完呢,下面人就愣住了,异口同声道:“乳锅?”

周鱼鱼蒙了,回想起刚刚那段话有哪里不对,脑袋转了一个弯才反应过来:“乳鸽,我是说乳鸽。”

众所周知,重庆话里的“鸽子”读作“锅子”。

刚刚周鱼鱼着实激动,重庆话便脱口而出。

下面又是一阵欢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锅子,那你岂不就是顾之锅?”军师比谁都反应快,小段子张口就来。

周鱼鱼看了眼下面的状况,也乐了,她干脆放开了说:“大家以后要是喜欢我说重庆话,我也可以说重庆话,就怕我说快了大伙儿听不懂。”

“重庆话真挺好玩儿。”和周鱼鱼坐一排的女生白芝默默开口。

“对对对,重庆辣妹子爽快!”

“以后一定要去重庆吃火锅!”

一石激起千层浪,关于地域与美食的话题又起。周鱼鱼眼看着没自己什么事儿了,这才慢慢下台。

直到所有人自主介绍完,在刘家悉的主持下,甚至还选出了班级的各个班干部,他们的班主任才姗姗来迟。

谁也没想到一个高中班主任居然是个小女生,甜美又随和,让大家都愣了几秒。

原来她一直站在外面看着大家,也是故意不进来的,就是为了让同学们自己做主,没想到这还真的奏效了,班级氛围和凝聚力就这么形成了。

而刘家悉也成功当选三班新班长,头衔又多了一项。

“咱们这班主任真年轻。”周鱼鱼和白芝耳语着。

白芝点点头,兴奋道:“谁说不是呢,感觉跟我们同龄人似的,我看咱这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谁能想到,这话刚说出没多久,白芝就被打脸了。

课间操有二十分钟,听完教务主任的长篇大论之后,周鱼鱼都快睡着了,幸好有白芝一直撑着她。

等到最后跑完操,周鱼鱼才清醒了一会儿。

她拖着白芝往回走,白芝却停住了脚,眼神望向了一个地方。

“咋了?”周鱼鱼问。

白芝歪头,有些感叹:“哇,你看看那边顾之戈,这人气。”

打眼望去,只见顾之戈和刚刚那军师坐在花坛边,似乎在说些什么。

而他们周围站着几个女生,一人手上都拿着一瓶水,都未开封的样子,看来是都要递给顾之戈的。

“不是我说,好歹我们也是一起的,怎么我一瓶水都不配拥有吗?”军师反问。

“有一种爱叫放手,你别来捣乱了。”有个女生牙尖嘴利。

军师卒。

顾之戈倒是一直没说话,笑得如沐春光一般,双手合十给各位姑娘拜了拜,道:“得嘞,各位姑奶奶,现在马上上课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我最近减肥,就不喝饮料了。”

“我这个是矿泉水。”有姑娘递上来。

顾之戈说:“农夫山泉……有点甜,我不能吃甜的。”

两个男生嘻嘻哈哈地起身走远了,几个女生也只能慢慢散开。

“我不懂了,他啷个(怎么)这么受欢迎哦?”周鱼鱼双手环胸,实在想不通。

白芝提醒她道:“普通话,鱼鱼。”

周鱼鱼晃脑袋道:“晓得咯!你跟我妈似的。”

“成绩好人又好,对谁都嬉皮笑脸的,长得又还可以,自然人气就高了。没分班前更恐怖,你是没看到。”白芝摇摇头。

周鱼鱼瘪瘪嘴,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正好顾之戈和军师走了过来。

军师凑到周鱼鱼周围臭贫:“水煮鱼姑娘,是不是也被我们小顾爷的魅力吸引了?”

周鱼鱼眼珠一转,想起她妈妈的话,笑容灿烂地回道:“想得美,我才不认识他。”

“嘿?你们两人……怎么翻脸不认人呢?难道我刚刚在楼梯上看见的是幻觉?”军师傻了。

“顾之戈你说……”

他转头想问,却发现只剩他一个人在叽里呱啦,大家早已经进教室了。因为第三节课是英语课,正是他们班主任辛丹的课,得早做准备。

白芝坐得笔直,生怕上课时出现什么状况,幸好辛丹倒是一直温温柔柔的,这才让她放松了半刻,和周鱼鱼说起小话来。

“这才第三节课,辛老师就又换了一套衣服,真有心。”白芝说。

周鱼鱼目不斜视道:“英语老师都这样,我以前的英语老师一天可以换三套呢。”

“你说辛老师这么年轻,怎么当上班主任的?”白芝想得真的很多。

周鱼鱼乐道:“能力噻!你看她气场多足!”

白芝拿笔敲她,提醒道:“鱼鱼,小声点儿!”

“我……”

周鱼鱼刚想回话,辛丹就站在了她旁边。

“白芝,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白芝脸一白,默默站了起来。

“李雷曾经住在韩梅梅的对门,把这句话翻译成英文。”辛丹看着书,却是随口乱诹的一句话,没有任何知识点。

白芝蒙了,憋了好久才憋出“Lilei and hanmeimei……(李雷和韩梅梅……)”这几个单词,然后就没下文了。

白芝小脸儿通红,尴尬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所幸辛丹也不为难她,喊了句“坐下吧”,周鱼鱼跟着一起揪紧的心才慢慢松开。

谁知,辛丹话锋一转,直接喊了句:“周鱼鱼那你来。”

正中红心,周鱼鱼的成绩也就一般,英语还是短板,这下算是撞上了。

“Lilei was lived……(李雷曾经住在……)”

周鱼鱼脸倒没红,就是热得厉害。

辛丹抬起头,问了问其他学生:“哪位同学可以帮助一下周鱼鱼同学。”

鸦雀无声,整个教室就像陷入死寂。

“顾之戈会!”军师的突然一声响打破沉寂。

他就不信了,刚刚两人还乐呵呵在楼梯上说话,怎么转眼翻脸不认人了,还是让自己来帮他们一把,他就不信顾之戈不帮忙。

顾之戈正转笔呢,听到自己的名字笔都转飞出去了,正巧飞到过道上,啪嗒掉到辛丹面前。她瞧了一眼,笑得有些和蔼。

“那就你来,顾之戈。”

顾之戈倒也爽快,直接站起来,脱口而出:“Lilei was lived at hanmeimei’s opposite door.(李雷曾经住在韩梅梅的对门。)”

他的英语口语相当正宗,听起来韵味十足。

“不错,坐下吧。我呢,支持大家这种英雄救美的方式,但是希望我们的美人更加努力一点,毕竟骑着白马来的不一定是王子,还有可能是唐僧,咱们还得靠自己。”

辛丹一下就把气氛拉了回来,大家爆笑,就连白芝都乐了。

周鱼鱼一个白眼,道:“还笑?就因为你!”

白芝嘿嘿几声,望了眼后面的顾之戈,道:“那位唐僧我看还不错。”

周鱼鱼也回头看了眼顾之戈,却发现他因为掉了一支笔,现在干脆转起自己的改正液,粗壮的瓶身根本转不动,他却玩得不亦乐乎。

“可以个锤子!”周鱼鱼转过头来,一脸的鄙视。

等到最后放学,已经是五点半左右了,伴随着下课铃声,人流逐渐从教学楼中涌动出来,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回家了。

白芝是住校的,周鱼鱼只得和她说再见。

回家的路就那一条,周鱼鱼一个人走着,正想着什么呢,熟悉的声音又响起了。

“嘿,这不是住我们对门的姑娘吗?放学啦?”

周鱼鱼抬头一看,竟然是顾老爷子,他穿着黑色的中山装,倒显得气势十足,手里捏着俩核桃,正盘着呢。

“老爷爷,您好。”周鱼鱼乖巧地打招呼。

顾老爷子乐呵呵地说:“没和我孙子一起啊?你这校服看起来也是我孙子那学校的,你们在一个班吗?”

“都在三班,我没看见他。”周鱼鱼如实相告。

“得嘞,那我先溜会儿弯儿,麻烦您回去受累和我孙子和儿媳妇儿说一声,今儿我就不回来吃晚饭了。”顾老爷子也知道周鱼鱼住在对门,倒是十分不客气。

周鱼鱼一愣,刚想拒绝,顾老爷子已经哼着小曲儿走了,晃晃悠悠的,甚至还撞了她一下。

“这下好耍了,我咋个说嘛。”周鱼鱼跺脚,头疼不已,慢慢走远。

那边顾老爷子晃荡着呢,脚这么一踢,只听“咣当”一声,踢到什么东西了。

他顿了顿,低头一瞧,地上竟是一个铃铛小挂件,火锅形状的,小巧别致。

顾老爷子脑袋一转,捡了起来仔细瞧了瞧说:“这不是那姑娘的东西吗,怎么被我刮走了?”

算了算了,回去后再给她。

十几分钟的路程,周鱼鱼一个人慢悠悠地走,硬是花了二十分钟。

后面去打了场游戏才回家的顾之戈和军师都赶上来了。

军师斜挂着书包,正好也看见了前面的周鱼鱼,一个箭步就冲上去叫唤起来。

“嘿,水煮鱼!”

周鱼鱼被吓得抖了三抖,道:“黑(吓)死我了。”

这句话说出来三个人都是一蒙,还是周鱼鱼最先反应过来,她一巴掌打过去,怒道:“再吓我我一掌拍死你信不信?”

咬牙切齿的语气让军师后退几步,瑟瑟发抖说:“呜呜呜,这个班花好吓人。”

周鱼鱼吹吹手说:“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顾之戈一直在一旁看着,心里这才有了底,看来这辣妹子的确够辣够呛。

几人并排走着,军师怕了周鱼鱼,只得走在顾之戈另一边,顾之戈和周鱼鱼并肩,却是一句话未说。

到了小区门口,两人一同抬脚进去。

军师要和他们分道了,谁知道这时来了个电话。

“喂?刚放学,火锅?行啊!得嘞!我马上来。”

周鱼鱼听见“火锅”二字,眼睛都亮了,下意识地拉长了耳朵。

明明听见他说了挂了,可是一分钟过去了,他居然还在“得嘞得嘞行行行那就这样挂了挂了马上到马上到”。

“你们北京人儿挂电话是被挟持了吗?咋死活挂不了?”周鱼鱼忍不住了,开口问顾之戈。

顾之戈脚步不停,只道:“你不懂。”

两人正说着呢,那边军师终于挂了电话,挥着手机跑进来,高声道:“走啊!开学吃火锅,我爸请客!”

按理说周鱼鱼本不应该去的,但是她已经快两个月没吃到火锅了,实在抵抗不住诱惑。

三人便兴致勃勃地一起去了。

却没承想,好不容易到了那火锅店,因为食客太多,又等了半个钟头才上桌。

桌上火锅咕噜咕噜冒着红泡儿,香气已经飘出来了,周鱼鱼心都快飘了。

幸亏她还记着些礼貌,和军师爸爸道了谢,又扯了几句,这才开动。

要说这吃火锅,里面门道可太多了,味碟首先就得打好,再者,各式各样的菜什么时候下,什么时候捞起来都有讲究。

看着这老北京三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周鱼鱼叹了口气,小手一挥,开始替三人烫起火锅来。

她不怎么说话,全程就是“鸭肠好了,给您”“丸子可以吃了,我给您夹”“土豆最后吃,再等等”……

一顿饭吃下来,她没吃几口,却热得大汗淋漓。

军师爸爸是个有些威严的中年男人,一件黑色Polo衫包裹着略微发福的肚子,豪气十足,也没顾忌周鱼鱼小姑娘在场,一边吃一边嘱咐着军师的学习,顺嘴再夸夸顾之戈全优好学生。

两个男生低头吃菜,都只“嗯嗯”几声,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

不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看着周鱼鱼,满脸热情道:“同学你也吃啊!”

周鱼鱼忙笑脸答应,却还是只吃了块藕片便又放下筷子。

其实不是周鱼鱼自己不想吃,只是……这火锅实在不麻不辣,不够味儿,而且这味碟还是北京的麻酱,她实在不太习惯。

吃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遍了,周鱼鱼想起家中还有人等着,慌忙道了别往回走。

顾之戈在后面跟着,哼着她不懂的小曲儿。

黑夜寂静,回家的路有些漫长。

眼看着她越走越快,几乎要脱离自己的视线,顾之戈才加快了脚步大喊一声:“周鱼鱼,你慢点儿。”

周鱼鱼脚步一顿,还以为是他害怕了,转过头回道:“你要是害怕就跟紧点儿,我得赶紧回家。”

顾之戈说:“我有什么可怕的……”

话虽这么说,可他步子还是加快了,好不容易进了小区门口,两人这才一起乘电梯回了家。

电梯里灯光很足,周鱼鱼心跳声也很快,不停地回响。

“你紧张?放心,我不吃人。”顾之戈又开始贫。

周鱼鱼懒得和他斗嘴,想起了什么,道:“刚刚碰到你爷爷,他叫我带句话,说他不回去吃晚饭。”

“现在说顶什么用,他肯定早就回去了。”顾之戈撇嘴道。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周鱼鱼先出来,正要掏钥匙开门的时候突然转过脑袋,煞有介事地对顾之戈道:“顾之戈,我妈不让我和你说话,今天的事儿别说漏嘴了,我是和白芝一起吃饭,不是和你哈。”

顾之戈听罢乐道:“这不巧了吗?我妈也不让我和你说话,得,今天咱俩谁也没见过谁。”

他挥手拜拜,十分配合。

周鱼鱼忍住想打他的冲动,开门进屋。

熊静正一个人窝在沙发看电视呢,看见顾之戈回来立马跳起来了。

“死哪儿去了?现在才回来!”

顾之戈丢掉书包,随口答道:“吃火锅去了。”

“火锅?怎么想起吃火锅了?和谁一起去的?”熊静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吴咏,之前那哥们儿。”

熊静这才宽了心,“哦”了一声,又问:“你爷爷呢?”

正说呢,顾老爷子就开门进来了。

“回来喽!今儿这杯酒喝得是真高兴啊!”老爷子音调都快飞起来了,看来着实喝得开心。

“爷爷你回来了。”顾之戈递上刚刚自己喝的水,准备回房去了,只听他爷爷又开口了。

“嘿,大孙子,你和对门的小姑娘干吗去了?我看见你俩一起进的电梯。”

顾之戈:“完蛋……”

果不其然,他妈妈立马化作一声鸭子尖叫:“儿子,你和对门的一起回来的?去干什么了?不是说了不要和她说话的吗?”

顾之戈干笑几声,慌忙解释:“就是碰巧遇见了,我俩可一句话没说,就这个时候黑灯瞎火了,我看人小姑娘一个人不安全才一起上电梯,妈你不用这么小气吧。”

“做得对!男子汉大丈夫,就得保护女孩儿!我大孙子做得好!”顾老爷子眯着眼竖起了大拇指。

熊静没话说了。

“不是,妈,你跟对门那阿姨怎么了?”顾之戈凑过来问。

熊静却没有回答,黑着脸回了自己的房间。

“爷爷,我妈到底咋了?”顾之戈迷惑。

顾老爷子哪儿知道那些,在怀里摸了摸,拿出了那个小挂件,丢给顾之戈。

“大孙子,那姑娘的东西,你给人家还回去。”

顾之戈一把接住,皱起眉头:“什么玩意儿?”

“赶紧给人家送去,指不定人明儿要用呢!”顾老爷子醉醺醺的,竟然一把将顾之戈推到了门外,“啪嗒”一声关了门。

顾之戈站在门外一脸黑线:“这破玩意儿用个啥啊!” YZmQ9I1lZnf95iJ78dUBOaj9alru1labT0NWwHFBcZEXOhyadeNx/lKogdOPrE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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