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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进城

回到小院,大侠正趴在矮桌下面打盹儿,桌面上的棋盘还端正地放着,然而两个棋罐已然翻倒,黑白棋子散落了满桌。

一边是黑,一边是白,中间黑白交错的棋局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格局。

“这小东西……”陆西望皱了皱眉头,随手挑出桌面上的黑子儿,收拾着残局,“可惜了上午那一局未下完的棋。”

玉钦遥坐在石凳上,一只手托着腮,将脸上面具拿下放在一边,懒散地看着陆西望挑拣黑白棋子,目光不自觉就被那只宽厚的手吸引了去。

陆西望垂眸看他一眼,觉得他这般模样跟晒太阳的猫儿一样,由内而外地透着一股子慵懒。然而他也丝毫不怀疑,只要稍有动静,这只猫儿就会立刻支棱起耳朵,警惕地随时亮出锋利的爪子。

酝酿片刻,陆西望还是直接了当地问了:“先生,根据你对西昆教的了解,齐原之中毒一事,有没有可能是西昆教的人做的?”

玉钦遥抬眸,无声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倒真的十分好看,状若桃花,眼睫长而卷翘,眼角微微上挑。琥珀色的眼瞳就像是昂贵的晶莹宝石,漂亮,却也冷极。

陆西望直直望进他的眼底,尽可能说得平和一些:“祁都山庄远在江湖,我想,大抵不会跟庙堂扯上什么关系吧。”

玉钦遥歪了歪脑袋,嗤笑一声,斜斜地睨了他一眼,眉眼间似蕴了万般风情,直要将人的魂勾出来。然而他说的话却十分无情:“如今西昆教已非我掌教,俞朝庙堂更与我无关,我为何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去妄测这种事?”

陆西望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追问,淡淡一笑。

玉钦遥总觉得他这一眼看出了些什么,心中不愉,垂下了眼,不再去理会。心里却隐隐揣测,怕是玉琛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终于要出手了。

玉钦遥眼下身处中原,身份尴尬,虽然对玉琛心怀芥蒂,他却依旧认为自己的归处在遥远的西昆圣山,自然凡事也站在西昆教的立场去考虑。

陆西望第一个怀疑的总是西昆教,让他如何能高兴得起来?尽管彼此心里都清楚,西昆教确实有很大的嫌疑。

陆西望将矮桌收拾妥当,说道:“我要进城一趟。”

“进城?”楼岳从房中出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怎么?”

“我也去!我还没去过祁都城呢。”

陆西望没有意见,偏过头看了看玉钦遥,道:“先生也一起吧。”

整日闷在房中也没有意思,且人生地不熟,玉钦遥不想独自待在祁都山庄。他点了点头,应允了。

陆西望对楼岳道:“只不过我有事要办,你若要闲逛,可得安分些,近日城中恐怕有很多江湖客。”

“知道了。”楼岳笑嘻嘻道。

玉钦遥俯身将大侠抱起来,小家伙肥膘越长越多,抱着沉甸甸的。陆西望唤来一个下人,交代了要出去一趟后,三人一猫就此下山。

山脚下的茶摊生意很好,老板只是一个不会功夫的普通人,不过受了些祁都山庄的庇佑,因此也没人敢在此闹事。

一行人经过茶摊的时候,在座喝茶的总是有人认出陆西望,再站起来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仿佛认识陆大侠是多有面子的一件事似的。

三人之中,楼岳也算不得默默无闻,只有玉钦遥,当真是没人认识。不过江湖传言大家都听过,大家看着玉钦遥和陆西望并肩远去的声音,与同伴们对视一眼,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祁都城的城门守卫这些时日见识过了不少江湖人士,官府也收到了祁都山庄即将举办武林盟比武的消息,进出城门的检查更加森严。

毕竟江湖客理所应当也是俞朝的子民,这些人是更加难以管控的一批人。

经过城门时,玉钦遥便被拦住了。

守卫让他摘下面具。

“不摘下面具不能进去,谁知道你是不是什么通缉犯?”守卫的语气说不上好,但面对着整日打打杀杀的江湖客,也没有太差就是了。

中原没什么人认识他,玉钦遥戴面具也只是未恢复记忆时留下的习惯,他没有多说什么,不耐地摘下面具,冷冷地看着守卫。

倒是楼岳不悦地说道:“睁大你的眼睛看看,看清楚了没有,我家先生是不是通缉犯?”

“不是不是。”守卫被那面具下的真面目惊艳了一下,听到楼岳说话才回过神来,连忙摇头。

陆西望被楼岳那声“我家先生”惹得挑了挑眉,说道:“好了,我们进城吧。”

玉钦遥抬了抬下巴,示意陆西望从他怀中接过大侠,他将铜色面具两端用以固定的细链扣起,坠在腰侧。

三人终于进城,陆西望问道:“先生不戴面具了?”

玉钦遥似笑非笑:“怎么,你觉得我见不得人?”

“非也。”陆西望打趣道,“先生天人之姿,只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仅有我们能得以见到先生真颜,眼下什么人都能看见,于我而言,就像是家里秘藏的珍宝被拿到大街上供人瞻仰一般,心中复杂难言。”

这话说得跟轻浮的二流痞子一样,偏生他讲得有板有眼,语气一本正经。

玉钦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陆西望回以正直的微笑。

他身姿挺拔,五官端正俊朗,天生一股正气,说这样的话,也不会让人觉得不适,轻浮暧昧的感觉被气质冲淡,多了几分诚恳。

第一次被人用“珍宝”作比,玉钦遥梗了一下,表情有些奇怪。

倒是听完了对话的楼岳暗自叹了一声,心想陆大侠越来越像个情场高手,空穴易来风,江湖传言也不是毫无根据。

下午时分,醉花灯还未开始开门待客,楚馆门口的灯笼未点上烛火,少了几分气氛。

楼岳知道陆西望有正事要做,所幸没跟着一起进去,径直去闲逛了。

“傍晚时来这里碰面。”陆西望道。

楼岳挥挥手,表示知道了,又问玉钦遥要不要跟他一起,玉钦遥摇了摇头,对热闹的街市已经没太多兴趣。

醉花灯的大门还未开,陆西望抱着大侠,直接跃上二楼的窗子,回过头,发现玉钦遥已经跟着上来了。

“这不是你的产业么,为何还要鬼鬼祟祟的?”玉钦遥不满。

陆西望无奈笑道:“除了管事的,没人知道这是我的产业。”

陆西望推开窗,翻身进去,屋里传来一声尖叫,陆西望连忙伸手,将屋里的人打昏。

“啧……”玉钦遥坐在窗沿,挑了挑眉,“你挑了个好位置。”

陆西望哪儿知道哪间房间有人哪间房间没人,只不过没想到运气这么差劲。他看着躺在床上衣衫褪尽的一男一女,空气中还留着淫靡的气味,不由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先生,进来吧。”

玉钦遥跳进屋里,顺手关了窗,看了一眼床上,那眼神平静无波,看着两具白花花的人体,跟看猪肉没什么两样。

陆西望眉梢微挑,淡淡笑着,问道:“看什么,好看吗?”

“没看过别人的,好奇。”玉钦遥淡漠说着,嘲道,“那男的满肚肥肠,难看。”

“姑娘呢?”陆西望又问。

醉花灯的姑娘都是美人儿,自然不会难看,玉钦遥却不以为意道:“也就那样吧。”

陆西望失笑。

两人推门而出,陆西望快速地跳上房梁,猫着腰在房梁上奔跑,点亮了角落的一盏造型别致的灯。

玉钦遥抱着大侠,冷眼看他的动作,淡淡道:‘接下来的事,你该避着我了吧?’

大堂里有小厮在整理桌椅,抬首看见那盏摇曳的花灯,连声大喊:“管事、管事——灯亮了——”

陆西望看着下面的动静,找了一间没有人的屋子,微笑道:“还请先生稍等我一会儿。”

玉钦遥点点头,大侠从他怀中跳下,蹿进了屋子。

陆西望看着面前掩上的门,脸上的笑意敛了一些,脚步声微不可闻,转身走到了角落的一间房间,推门而入。

他拉开一把椅子坐下,随手将黑剑解下,放在手边。他周身的气质浑然一变,温厚少了一些,多了几分冷硬和威严,俊朗的眉眼间淡去了江湖侠士的随性自在,更多的是高高在上的矜贵。

不消一会儿,房门又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见他来了,连忙掩上门,单膝跪地道:“主子。”

陆西望抬手,示意他起来说话,开门见山道:“我有要事要你去做。”

中年男人低头应“是”。

“你回京都,到太医局查一查有没有一种毒叫洛神散,何人何事接触过这毒都需弄明白,并将解药拿回来。”陆西望敲了敲桌子,“十日之内必须回来。”

京都在江北,十日之内往返,需得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那中年男人抬眼看了看陆西望,见陆西望面无表情,神情一凛,应道:“属下明白。”

陆西望颔首,淡淡道:“辛苦。”他顿了顿,又道,“近日祁都城内龙蛇混杂,你叫手下的人多注意些。”

中年男人正想开口述职,陆西望让他拣重要的讲,听完之后,简单说了两句,又吩咐道:“我与客人在隔壁厢房,你派人送些吃食点心过来。”说着,便拿起剑离开。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他经营醉花灯,自然也听了不少跟自家主子有关的江湖传言,表情微微一变,也对主子口中的“客人”好奇了起来。

陆西望回到玉钦遥所在的厢房,听到琴声时,不由地怔了一下。

他还以为玉钦遥叫了姑娘来陪,进屋一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姑娘。

玉钦遥坐在琴案后面,信手拨着琴弦,一只手还在揉着大侠的毛,漫不经心地撩出几个音,断断续续,又有种欲语还休的感觉。

陆西望笑道:“先生在弹什么曲子?”

玉钦遥摇摇头:“打发时间罢了。”

他无所事事,低着头,随手拨弄着琴弦。鬓边长发垂下,遮住了精致的小半张脸,露出浓密的眼睫,像欲飞的蝶。

明明是很随性的一个姿态,也将陆西望以往见过的许多美人比成了胭脂俗粉。

过了一会儿,那管事的中年男人亲自带着小厮,送来几盘水果和糕点,许是被吩咐过,小厮的态度十分恭敬。

中年男人余光一瞥玉钦遥,面上露出几分赞赏,想来谣言也都并非以讹传讹。他又看了看自家主子,只见陆西望温和地看着玉钦遥,继而若有所察,似笑非笑地瞥过来一眼,唬得中年男人立刻拱手告退。

陆西望故作惆怅,微叹一口气,说道:“先生可知近日江湖中都在谈论些什么?”

“什么?”

陆西望看着他平静的眼神,隐隐带着些茫然和无辜,于是调笑的话哽在喉中,说不出口,只得笑着摇了摇头。

黄昏将近,楼岳也从来了,三人吃过饭,就要回祁都山庄。

醉花灯大门外,灯影绰绰,楼岳伸了个懒腰,叹道:“诶,这儿正热闹呢,咱们不多留一会儿?”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继而浑身一僵,脸色发苦。

陆西望顺着楼岳的视线看过去,微一挑眉,朗声笑道:“楼兄,好久不见。”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与楼岳长得有几分相像,气质截然不同,沉稳了很多。

“陆大侠,别来无恙。”那男人颔首,转头看向楼岳,“你要在这儿多留一会儿?”

“不不不,大哥别误会。”楼岳连忙解释,“我们只是路过此处。”

楼川还不知醉花灯跟陆西望的关系,只当这是寻常楚馆,要是就这么误会了,指不定要这么教训他。楼岳只好笑着撇开话头:“哥,这一位是我在路上认识的友人,玉钦遥玉先生。玉先生是个大夫。”

楼川没再计较,转头看向玉钦遥,拱手道:“在下楼川。”

玉钦遥打量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此处偶遇楼兄。”陆西望道,“一起上山?”

“好,我也是刚到祁都。”楼川道。

楼岳虽然表面看上去愁眉苦脸,实际上遇到自家大哥,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他一高兴,就开始叨叨叨说个没停,向楼川讲述这一路上的趣闻。

兄弟俩走在前面,看上去感情很好,尽管楼川不苟言笑,对弟弟也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

黄昏将天际渲染得火红,天还未完全暗,已经能够在上空看到浅浅的弯月的影子。

恍惚间,玉钦遥竟想到了很多年前,玉琛也曾如这般,像一个担起责任的长辈,呵护过年幼的他。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玉钦遥回过神来,侧过头看向陆西望。

陆西望看见他眼中的怅惘时,不禁愣了一愣,笑着捏了捏他单薄的肩膀,道:“走快些,不要落在后面。”说着便放下手,自然地加快了脚步。

玉钦遥扭着头,垂眼看着自己的肩膀。

仿佛有一股温度,从肩膀渗入,顺着血液游走过脏器和四肢,最终轻轻敲了敲心口。

玉钦遥无端淡笑了一下,快步跟上了陆西望。 U68OUxQtrnKJ9cloLAJvfWiofj1iIl71EkSfk/EUWzf02kpzj8DHZsTgx1/vxsN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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