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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初霁

陆西望看着玉钦遥的身影远去,这才收回视线,脸上的笑意也淡下去,眉头微微地蹙起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明准的尸首,眸光深沉,神情复杂,半晌,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撩开长袍,半跪在地上,伸手将林明准的双眼合上。

远处山峰上涌起暗沉乌云,日光渐渐变得黯淡,风吹得越发喧嚣,卷席着地面上的落叶。

陆西望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动作利落地将林明准背在身上,运起轻功。

尽管背上背着一个死人,但他的步伐还是十分地轻盈,与之相反,心里却很是沉重。

林明准犯下这般错误,最后连自己的命都交代了,可他的儿子林展云,却是一个耿直规矩的青年。

究竟要怎么说才合适呢?他暗自发愁。

怕被城门的守卫询问,他没从城门口进去,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轻松地蹬上了笔直的城墙。

许是快要落雨,城中街道上的行人少了很多,林明准从僻静小巷绕过,绕开人群,跃进了林家府邸。

他径直朝着林展云所在的院子走去,声音遗憾中隐隐带着难过,唤了一声林展云的名字。

不消一会儿,林展云就急匆匆地从屋子中跑了出来。

“怎么了?是有了渺渺的消息吗?”林展云面色焦虑,正眼撞见陆西望半背半扶着林明准,不由一惊,急道,“我爹怎么了?”

陆西望看着他,摇了摇头,迟迟不说话。

林展云浑身一僵,一动不动,过了很久,才颤着手去探父亲的鼻息。

他满脸茫然,看了看陆西望,陆西望轻声道:“节哀。”

这个向来稳重的青年明显地表现出手足无措的状态,父亲死得太过突然,他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

虽然脑中混沌,但他还是极力镇定下来,声音发虚,问道:“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陆西望沉重道,“先将你爹放下吧。”

林展云接过林明准的尸首,将他安置好。也许是这个打击太过沉痛,他反而能够平静下来,和陆西望交流。

陆西望措辞片刻,说道:“因我这一路上多次受到一个叫‘冥阁’的刺客组织的袭击,所以近日我一直在探寻他们的消息,无意间在苏水城郊外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我便跟踪了他们一段路,结果在一座山脚下,发现了重伤的林前辈。”

“林前辈和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过节。”他说着,递出那枚人骨,给林展云看了一看,“这是冥阁的信物。”

林展云皱着眉头道:“我从未听我爹说过,他和什么刺客组织有过节。”

陆西望沉声道:“我闻林前辈与刺客之间的对话,林前辈还曾向那个刺客组织委托过一件事。”

林展云怔了怔。

陆西望道:“他想得到清风剑谱。”

“这不可能!”林展云拍桌而起,“谁都知道我爹是一个刀客,他要清风剑谱做什么?他……”

他话说了一半,突然想到什么,说不下去了,愣了半晌,颓唐地坐在椅上,竟不知该作何神情。

陆西望接他的话:“你是剑客,他是为了你。”

说来这其中恩恩怨怨,也教人唏嘘。

林展云想要清风剑谱,是为了儿子,却无意间害了自己的女儿,到头来,还死在另一个儿子手中。

只不过,另一个儿子也不认他就是了。

“林前辈和冥阁的交易,是以大俞舆图来换清风剑谱。”陆西望定定地看着他,“你可知那舆图在哪里?”

林展云这一次,终于是完全相信了陆西望的话。

他曾在父亲的书房中,看到过那一幅未绘制完的舆图。

只因私绘舆图是重罪,他看到之后,尽管心中震惊不已,但也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过此事。

林展云从书房取来了那一幅舆图,陆西望当着他的面,将那卷羊皮纸毁了。

“此事我不会对外人说,你放心。”陆西望道。

林展云点了点头,失意道:“我爹这一世很看重名声……就是太看重名声了。”

陆西望沉默,过了一会儿,又说道:“令妹失踪一事,也许也和冥阁有关。”他三言两语透露了冥阁的来历,拍了拍林展云的肩膀,“趁早安葬了林前辈吧,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林展云沉默颔首,竟不知要怎么对待这一位年轻的前辈了。

众人皆知清风剑谱在陆西望手上,林明准委托冥阁取清风剑谱,给陆西望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可是眼下,这位年少成名的剑客还依旧诚恳地帮他。

江湖中,也许不是人人都喜欢陆西望,可却没有人会诋毁他半分。

林展云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陆西望的视线,陆西望知晓他心中所想,安慰道:“你父亲爱子心切,这才做了错事。你莫要辜负他,也莫要步他的后尘。”

林展云应了一声,郑重地朝他道了谢。

陆西望从林府出来,抬头看着天空。乌云蔽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雨珠落在地上,泥泞一片。

他收敛目光,冒着雨朝楼家小院走去。

几条街外的客栈。

玉钦遥沐浴完,从雾气腾腾的浴桶中跨出来,慢条斯理地擦好身,穿上衣服。

洗去了一身疲倦和晦气,此刻他感到十分惬意。

雨水从窗沿滴落,发出嗒嗒的声响,推开窗往外望去,江南的繁华都笼罩在朦胧的烟雨中。

果然心情放松的时候,看什么景色都是美的。

翌日,天气放晴。

陆西望从一家小有名气的兵器行出来,手中捧着一个小巧的木匣子。那木匣子刷了一层黑漆,在阳光下看上去,隐隐泛着棕红色,匣子四周刻着繁复精致的花纹,雕琢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连装着东西的壳都这般精贵,更让人好奇木匣子中装着的东西是何等的宝贝。

陆西望在街上走了一会儿,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

客栈中生意尚可,掌柜的正站在柜台后面将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店小二高声招呼了一句“这位公子,打尖儿还是住店?”,掌柜的就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门口一眼。

这一眼便吓得他手一抖,刚刚算到哪儿也不知道了,看着陆西望,苦笑道:“这位大侠,小店前两天刚换了一套桌椅,可不能再那么糟蹋了!”

陆西望温和地朝掌柜的笑了笑:“您放心罢,这回不会再动手了。”

上一回陆西望和玉钦遥在厢房中打架,破坏了不少东西,那动静还让好些其他房客也心惊胆战。掌柜的也不是没有兴起过将那位房客和他身边那位姑娘请出客栈的念头,虽然陆西望给的赔偿不好,也禁不住其他客人抱怨。

只不过,他这念头是有了,却一直没有胆子去找玉钦遥和蔓珍。毕竟那二位看起来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他不过做点儿小生意,还不想赔上一条命。

这一位大侠看起来倒是好说话,掌柜的这才敢多说了几句。

陆西望朝掌柜的微微一颔首,吩咐道:“上一壶庐山云雾吧,要干净的茶具。”说着,便上了二楼。

他敲了敲玉钦遥的房门,开门的是蔓珍。

蔓珍看到他,丝毫不惊讶,微笑着朝他打了一个招呼,便出去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玉钦遥正坐在桌边,支着下巴,懒散着翻着一本民间流传甚广的风月话本。见到陆西望来,也只是掀起眼皮子,睨了他一眼。

陆西望浑然不在意,笑了笑,将手中的木匣子放在桌上,轻轻朝他推过去。

“送给先生的。”

“赔礼?”玉钦遥挑眉,将书合上,一只白皙细长的手搭在黑色的木匣子上,出奇地醒目。

陆西望摸了摸鼻子,道:“算吧。”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只手,从来都知道玉钦遥的手好看,怎么这一次看上去,竟让认觉得惊艳了起来。

陆西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玉钦遥将盖子掀开,匣子中铺了一层柔软且光泽明亮的锦缎,锦缎上放着一柄匕首。

他将匕首拿起来端详。

与花纹繁复的木匣子和锦缎不同,这柄匕首十分简单,没有任何胡里花俏的东西。但刀刃极薄极利,在光线下闪着森寒的光。

这只是一柄杀人用的匕首。

“很好。”玉钦遥唇边牵起一抹笑,满意地将匕首放回木匣子中,“你有心了。”

陆西望笑道:“先生喜欢就好。”

店小二战战兢兢地敲开门,送来一壶热茶,陆西望替玉钦遥斟上一杯,状似随意地提起来:“昨日我到林府中,林前辈和林渺渺都不在了,感觉萧条不少。”

玉钦遥指尖摩挲着杯沿,淡淡道:“你总是这样。”

陆西望疑惑地“嗯”了一声。

“说句话都要绕个大圈子。”玉钦遥嗤笑一声,“我可不想与你谈论什么林家,这与我无关。”

陆西望了然,讪笑了一下,随后坦然,说道:“以前妄自揣测先生别有居心,是我的不对。”

玉钦遥不以为意:“确实是别有居心。”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江湖中大多数人不都这般快意恩仇么。”陆西望说道,“林明准前辈负过你的长辈,也对你——”

他的话被玉钦遥打断,玉钦遥神情漠然,道:“跟我没什么关系。”

陆西望梗了一下,看着他,半晌,纵容笑道:“好,与你无关。”他停了一下,继续道,“先生既然了结了这件事,接下去看来也没有目的,可愿继续与我们同行?”

玉钦遥愣了愣,抬眼看他,笑道:“我出身西昆教,在你们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人。”

陆西望道:“我早已把先生当做是我的朋友,只是也想成为先生的朋友。”

“是吗?”玉钦遥似笑非笑,“你是不是还想着,魔教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更安全?”

陆西望这一回十分坦然,点头道:“是的。我对先生坦诚,希望先生也对我坦诚。”他看了玉钦遥一眼,问道,“先生来中原,究竟有何目的?”

“暂时没有目的,只是想活着罢了。”玉钦遥淡淡说道。

闻言,陆西望眸光微闪,想到之前那一封写着西昆教易主的信件,心里明白,这底下又是他的一处伤疤。

他心中蓦然涌起丝丝怜悯和疼惜,却不敢露在面上,玉钦遥若是看见了,肯定又要跟他动起手来。

说来奇怪,若在之前,他要是听说魔教内部纷争,也只会嘲笑狗咬狗。如今一个魔教掌教活生生地坐在他面前,他竟然会感到怜惜。

玉钦遥还未说明要不要和他继续同行,陆西望看着他,刚想继续说话,就听到门外响起一声微弱的猫叫,继而响起爪子扒拉门板的声音。 wc59h6wMGuEzxe5388piFg5nTCVCI9FCaJW6LSOMhrBjf9FYUrf0JOXL+Lwh5T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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