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肖shou长会在两天之后得知肖家大公子的性取向以及现在的交往对象。李总需要做的便是,将你手中全部股份卖于我,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吃亏,价格会在之前的基础上提高百分之十,这样便省了二公子在国内逗留的一步。”
“盛总这是下了血本?”
“总要让李总和我都没有后顾之忧。”
李锦年深深看着盛誉晖,他在国内这样的大环境中见识甚至参与过无数次大小规模的商政混战,那些人们背地里尔虞我诈明着彼此阿谀奉承,私下里各种卑鄙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他明明已经逐渐的适应了这种类似于刀尖上舔血的生活状态,但是看到眼前的人却还是不由得一阵胆寒,他不过22岁的年纪,便将人心揣摩的如此通透,下手狠准稳,雷厉风行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满腹的算计一点都不比那些老油条差。
“李总意下如何?”
盛誉晖一点都不着急,他甚至得了允许点了根烟侧转身子在一边极尽优雅的吞云吐雾,极其的有耐心,他更不介意李锦年探寻的目光将他扫射好几遍。
“我们合作愉快。”
他笃定了李锦年绝对会同意,肖璟滕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允许自己清白正直的一生因为儿子的私生活不检点而沾染上哪怕一点点的污点,他可以纵容他胡闹,但是只限于在伦理范围之内。
更何况,他心里极为清楚,李锦年与肖璟滕暗地里各属不同阵营,最近国内政治局势紧张,连带着商场上都多少受到了波及,李锦年能在这样的当口选择移民,也绝对是多年以来练就出来的危机感,这份高瞻远瞩明哲保身的行为绝对也是不容小觑之辈。
“盛某定当竭力为之。”
两日之后,在公寓中,肖灏被家中电话匆匆召回家中,李泽在他身边听得很清楚,肖璟滕因急性心脏病入院,末了他弟弟还补充了一句话。
他们俩的事情东窗事发,被有心人暗中捅到了老爷子那里。
肖灏连手机都忘了拿抓起茶几上的钥匙便飞奔出去,连个安抚的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李泽看着他绝尘而去恍然间有种错觉,他们之间,好像再也不可能了。
肖灏那边杳无音讯,而父亲的公司在一夜之间被神秘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掏空,手中股份悉数被人收购,父亲匆忙之下带着哥哥先行奔赴美国处理资金流断裂的危险,他仍旧不甘心的等着肖灏的回音。
直到哥哥的越洋电话打来,父亲去公司的路上不幸遭遇车祸,如今躺在医院ICU生死未卜他急匆匆买了机票飞赴美国。
李锦年躺在重症监护室中呼吸微弱,床边各种各样的仪器几乎将他淹没,李泽隔着探视窗口望进去,只觉得有种恍若隔世的抽离感。
好像刚刚他还在和父亲吵得面红耳赤,不愿让步妥协,他一定要留下来,等待肖灏的回音,父亲的烟灰缸直冲冲砸在他的胸口,此时隐隐作痛,他胸前的淤痕还没有退掉,父亲此时却半死不活的躺在病床上,摇摇欲坠的家族生意如今群龙无首,连哥哥李恩都开始暗中着手聘请律师明目张胆谈论瓜分财产的事宜。
他被身上厚重的无菌服压得有些喘不过气,身上却像是结了冰浑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一起,母亲和大嫂在病房外面嘤嘤哭泣,哥哥此时不知在哪里密谋着与公司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拉帮结伙以此获得支持,尽可能多瓜分一些财产,他以前竟然没发现他有这样混账。
医院用尽各种手段尝试了各种新型药物都没能挽留住李锦年的生命,两日之后他在昏迷中停止了呼吸,母亲哭至晕厥,李泽在公司与医院之间来回奔跑,人已经逐渐麻木,只是机械的依照惯例处理父亲的后事。
李锦年火化下葬那一日,跟随他多年的公司法律顾问何一鸣匆匆从国内赶来,他捧着遗嘱当众宣读。
李泽晃神的厉害,他竟不知道李锦年什么时候便开始准备后事,他将名下股权分成四份,二分之一悉数写在他的名下并由他出任董事长管理公司,另二分之一各分一半给了母亲与兄长李恩,剩下动产不动产各分三份平分。
遗嘱还未宣读完毕,李恩当场便翻了脸,丝毫不顾场合大声叫嚷着要求进行笔迹鉴定,李泽自幼性子散漫若放在以前他一定懒得与哥哥争夺,但是他明白父亲这样做的苦心,若是将公司留给李恩,他不出两年便可以将他附注一生心血守护的东西毁于一旦。
他终究还是不忍心。
李恩被保安制服带下去,他带着母亲,长嫂接待来往宾客主持葬礼事宜,除却李恩大闹,所有一切井井有条。
他没有料到会再见盛誉晖。
并且会是在这样的场面下。
盛誉晖身穿简洁黑色的西服,里面白色的衬衫衬得他气质越发清贵,他胸前佩戴着白花,身上依稀染着风尘仆仆的味道,那人从黑压压的人群中翩翩走来如同天神从天而降。
这就是李泽当时恍了神的想法。
盛誉晖依照友人吊唁的程序走完全场与家属握手安抚,李泽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平日里那两个如影随形的保镖竟然没有跟来,倒是未曾想到这人竟是粗中有细,极重礼节。
他的掌心一如上次见面一样干燥温凉,但是这次却不知为何,隐约间多了一丝温暖和安定人心的力量。
“请节哀。”
李泽目光中带着探寻,不解以及几分莫名其妙,盛誉晖都看在眼中。
“我与令尊有生意往来,听闻此事,我也是极为震惊和惋惜,还望二公子与家人尽早走出悲痛,生活仍然要继续。”
明明是极尽客套的慰问,李泽却忽然眼眶温热,最近他听得最多的话便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家族的生意还需要靠他,母亲乃至长兄的将来都需要他扶持,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要仰仗他做主心骨,没有人关心过他其实他也会悲痛也会彷徨也想突然间放弃。
这人简简单单看似平淡的两句话却说至他的心坎最深处,他略微低着头将嘴唇抿紧,低哑着嗓音说了一句谢谢。
上苍总是吝惜给人过多悲痛的时间,处理完父亲的后事,李泽甚至来不及合眼休息完整的一夜,李恩便又折腾出了其他幺蛾子。
母亲向来耳根子软又妇人之仁没有主见,她耐不住李恩哭天抢地一般的哭诉和软磨硬泡,糊涂的在股权转让协议上面签字将自己名下四分之一的股份尽数转至他的名下,至此李恩与李泽兄弟俩拥有的股权比例相当,在他的提议和有心人的配合下,公司召开临时股东会议要求重新选任董事长及管理层。
李泽坐在大会议室中,父亲尸骨未寒,而耳边的争吵声却此起彼伏,颇有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气势,他顾不上注意这些,耳中还回荡着母亲的嘤嘤哭泣。
“你父亲自小便最疼你,他习惯于将最好的东西留给你,我知道你哥哥不成器又没有多大的作为,但他与你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们之于我是一样的存在,手心手背一样用心疼爱,你父亲立下那样的遗嘱显然极为伤他的心,我无偿转让与他也是不想让他因此觉得比你少了什么,母亲知道你比他强,但是我不希望你因此看轻他。”
拥有了与他对等的股份,李恩底气十足,他这几日活动频繁暗中游说其余股东李泽心知肚明,票选结果自然如他所愿,李恩当仁不让成为家族生意的掌舵者,甚至大手一挥便一一选定管理层。
李泽木然听他信誓旦旦的演说,疲惫由心底蔓延至全身,或许母亲说得对,哥哥这些年经营自己的公司也是积攒了不少经验的,而他不过初出茅庐说不定连哥哥都不如,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
“Boss,李恩已经获得股东会大部分股东的支持。如今正式坐镇李氏公司,二公子退居市场部经理,消息最快明日会见报。”
“恩,我知道了。”
与前几日在训练基地得知李锦年猝然去世紧急调遣私人飞机赶回纽约时大相径庭,盛誉晖听闻此事只是淡淡的回应,连坐姿都未曾变换分毫,眼睛仍在一目十行的扫过眼前的文件,颇有些作壁上观的意味,站在他对面的Mike有些不明所以。
“Boss,您不打算干涉此事么?”
“为什么要干涉?”
“如今二公子屈居低位,孤立无援...不应当是英雄救美的好时机么?”
Mike这些年跟在盛誉晖身边,中文已经说得越发流利,甚至还学会了引经据典,盛誉晖闻言放下手中的文件,这才慢慢抬起头。
“Mike,你觉得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
他这一问便将对面的人问住了,Mike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你不觉得李恩是在帮我大忙么?对于别人他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却正好为我所用,我正在发愁如何能够削弱我那亲爱的妹妹Melantha和狡猾的继父Samuel这些年越发扩张的势力呢,这次如果他表现得好,就算不能够将他们的势力连根拔起,也至少会抽他们几根骨头,伤筋动骨一百天也足够他们喝一壶呢。”
“属下不明白。”
“你现在无需明白,只需要密切注视李恩的动静即可,接下来的事情我会着手安排。”
“是,Boss。”
Mike恭敬的退出办公室,盛誉晖扔下手中的笔,双肘撑着办公桌抵在下颚,他眉眼间带着冷酷又笃定的笑意,李泽如同一只猎物徘徊在他的脑海中身影由远及近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