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得好:凡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世界很大,人口数十亿,但我们的生活圈子很小,一辈子数下来,熟人并不多;路上相见,还能认出来的人更少;能记住名字的人更是少而又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凡是见过一面的人,都可算作有缘人。因为生活圈子小,无论关系好与不好,谁知哪天就转到一起了。傻瓜们将人际关系当成卫生纸——一擦就扔,心里想着再也不会见面了,得罪谁都不怕。可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哪天有事相求时,以前的宿怨被翻检出来,自然是“门难进,脸难看”。聪明人将人际关系当成纪念币,先收藏起来,万一哪天升值了呢?
跟人打交道,不仅要想到眼前,还要想想日后,留下一份好感,总胜于种下一份怨恨。
与人交往,当以友善铺路,以谦虚谨慎为戒条,以宽容为指南。友善可达人心,谦虚谨慎可防过失,宽容可避免冲撞。舍此三条,使气任性,逞其骄狂,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
民国时,靳云鹏曾在北洋政府担任国务总理,后来在政争中受到排挤,失职后过着半隐居生活,从此致力于创办实业,独资或合伙经营的企业多达20多家。他还皈依佛门,跟孙传芳共同出资,创办天津佛教居士林,自任林长,孙传芳任副林长,信徒多达三千多人。
靳云鹏虽然无职无权,历任地方官对他均很尊重。抗战胜利后,张廷谔被任命为天津市长,他认为靳云鹏不过是一个“过气”人物,而自己是现任父母官,没理由俯就,因此不肯主动去靳府拜访。当时,靳云鹏在居士林前面的电线杆上立了一盏大莲花灯,上写“南无观世音菩萨”字样,张廷谔以“有碍交通”为由,下令拆除。靳云鹏多次派人通融,都碰了钉子。不久后,蒋介石到了北平,命张廷谔邀请靳云鹏赴北平会见。张廷谔顿感为难,但碍于“君命”,只得硬着头皮去请靳云鹏。靳云鹏怒气冲冲,拍着桌子说:“灯拆了,你来干什么?你看得起蒋介石,你太混蛋!太混蛋了!……”张廷谔尴尬得一塌糊涂,这才明白,靳云鹏并不是他想象的老朽一个。
张廷谔遇到的尴尬,许多人遇到过,只为一时痛快,把人得罪狠了,再相见时,便觉得千难万难。《菜根谭》说:“事事留个有余不尽的意思,便造物不能忌我,鬼神不能损我。”轻率之人,必有轻率之事;过分之人,必有过分之灾,“留个有余不尽的意思”,给别人留一份情面,等于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北宋文豪苏轼任杭州太守时,有一次,书生吴味道冒用他的名讳,运送一批货物到京城贩卖,税关的人觉得可疑,便将吴味道连同货物一起送交苏轼处理。吴味道被押解上堂,只见他身背一个大包袱,贴有封纸,上书“杭州通判苏轼送京师苏侍郎宅”,苏侍郎即苏轼的弟弟苏辙,但封纸上没有写明苏辙的具体地址。“杭州通判”是苏轼十多年前担任过的官职,难怪被税关的人看出问题。苏轼问吴味道:为什么冒名运货?吴味道惶惶然地说:“学生家贫,屡考不中,此次上京应试,顺便买了二百匹建阳纱,想带到京城赚些银子用度。因为您的名气大,所以我冒您之名,本想省下一些税银,现在事已败露,只好听凭您的发落。”
苏轼察言观色,看出吴味道不是狡诈之徒,决定帮他一把。他让人揭下货物的封条,亲笔题写了自己的姓名、官衔和弟弟苏辙的详细地址,使吴味道一路顺利到达京城。第二年,吴味道中了进士,专程来拜访苏轼,于是,苏轼在朝中又多了一个得力的朋友。
吴味道盗用他人名讳,当然是不对的,假设苏轼对其处罚,以维护自己的名誉权,未尝不可。但苏轼大度为怀,将假作真,使吴味道变盗为借,放弃了一个耍威风出气的机会,却得到了一个盟友,岂不是皆大欢喜?
人际关系成于一分分善意与帮助,毁于一分分敌视与伤害,与人相处时,多一点善心帮助,有利于营造感情的和谐;发生矛盾时,多一分理解和宽容,少一点伤害,也可有效化解敌意,为彼此保留一个和好如初的机会。
◎草根智慧
即使友谊之门不得不闭上,多一点人情味,也为日后的重启留下了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