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层级是城市(城乡)规划的范围,与城市经济区相对应,主要包括建成区,也包括与建成区存在密切联系的乡村空间。城市层级上产业布局的本质任务是合理、有效、公正地创造有序的城市生产生活空间环境(吴志强、李德华,2010),而功能分区是实现空间有序发展的重要手段。按照功能分区进行产业布局有利于充分发挥聚集收益,但并非越专越好。随着城市规模的扩大,功能分区的布局模式容易带来城市拥挤、住房紧张、环境污染、过度蔓延等问题。为此,出现了多种功能疏解模式。同时,由于功能分区模式重视经济效益、轻视社会制度,重视生产、轻视生活,重视企业、轻视个体,不利于人们的生产与生活。结构主义、人文主义、后现代化主义出现后,出现了制度、文化、社会等多维转向以及产城融合等的要求。
经济活动的一个客观规律是规模效应,工业与服务业等都需要一定的集聚规模,才能获得聚集经济。同时,产业布局也需要降低不同产业之间的负外部性干扰,并满足社会、阶层、文化等的诉求,于是在城市内部形成居住区、商业区、工业区等功能分区。
聚集经济本质上来自地理成本、时间成本与知识扩散成本的节约。马歇尔将聚集经济分解为产业关联、劳动力匹配、知识溢出三大机制;Duranton和Puga(2004)从共享(Sharing)、匹配(Matching)和学习(Learning)角度进行了系统总结,形成了SML框架。Behrens等(2014)结合Dixit-Stiglitz(1977)和Henderson(1974)两大框架,从空间排序(Sorting)、选择效应(Selection)和聚集经济(Agglomeration)三个方面解释了高才能个体与高效率企业在大城市显著聚集的现象,形成SSA框架。空间排序、选择效应和聚集经济三者相互影响,形成互补关系。
在当前的全球竞争格局下,SML框架仍然需要在中国绝大多数城市发展中、在乡村振兴引致的乡村整合中发挥引领作用。通过聚集增加规模,进而提高公共服务供给质量的规律,理应受到更高的重视。SSA框架则阐述了城市体系中不同等级城市的聚集差异,是指导不同规模城市开展产业布局的基础。
为了获得同类个体或产业带来的聚集经济,并减小不相关个体或产业的负外部性,城市空间出现了不同的功能分区模式。根据各地到城市中心的距离差异,形成了产业分布的“杜能环”规律。东京都区部集聚着注重各种信息交换的核心管理职能,从京滨地带到东京都多摩、神奈川县的广阔区域分布着R&D以及相应的中试生产功能,外侧则分布着量产部门(藤井,2015)。为了发挥工业的聚集效应并减少工业对居民生活的影响,中小规模城市内部出现工业区、商业区和住宅区的分异格局。芝加哥学派则基于城市土地利用结构与多元化社会关系的视角,提出了同心圆、扇形与多核心三大功能分区模型。
随着城市规模的扩展,功能分区的弊端开始显现:交通拥挤、资源紧张、环境污染、城市蔓延等聚集不经济日益突出。为了打破大城市聚集不经济的路径依赖,城市政府必须积极作为,引导城市功能疏解。从功能疏解的空间形式看,主要包括以下几种方式。
随着中心城区聚集不经济问题的日益突出,居民具有向郊区迁移的需求;郊区城镇也具有土地开发的动力;再加上上级政府在城市功能疏解方面的要求以及税收等方面的优惠,中心城区的功能不断向郊区疏散。不过,城市扩张导致消耗土地过多、依赖小汽车交通、破坏生态环境的城市蔓延现象。为此,各国政府规范土地利用性质,鼓励高密度紧凑发展,建立邻里单元和综合功能区,建设隔离绿带,强调精明增长(张庭伟,1999)。
从单核心城市向多核心城市演变是世界各国大城市发展的基本规律,多核心城市融合大中小城市的优点,能够有效实现大城市的功能疏解(石忆邵,1999)。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边缘城市(Edge City)的兴起,近年来北京城市副中心的建设等都是强调多核心城市的发展模式。
新城建设是为了营造新的社区,给人们提供更好的居住环境和生活条件,以吸引从中心城区疏散的人口和产业,拦截从外围流入的农村劳动力。与多核心城市中各个核心之间的关系相比,新城具有相对独立性,对中心城区的依赖较小。新城建设之前,需要根据中心城市的特点与问题,谋划新城的规模、数量与区位。在建设初期需要积极发挥政府的作用,不断完善住房、医疗、教育、交通、商业等设施,带动人口与产业迁移,形成产业与就业的良性互动,促进新城成为相对独立的社区。
区域内不同规模的城市分别发挥着不同的功能,它们之间形成了相互依存的关系。大城市固然提供了高等级的产品和服务,但是中小城市的功能同样不可忽视。中小城市不仅是中低等级产业布局的场所,而且为大城市拦截了众多农村劳动力。不同规模城市的协同发展,是疏解大城市病的重要方式。
从功能疏解的顺序看,出现了以居住疏散化为先导,带动产业疏散化与以产业疏散化为先导、逐步走上居住疏散化的两种道路。从疏散的效果看,以居住疏散化为起点的道路,服务设施的配套达到了较为稳定的功能疏解效果。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决定着城市功能疏解能否实现、是否可持续(张强,2016)。
长期以来,产业布局主要从经济视角研究经济活动的分布规律,重视工业、轻视服务业,重视经济效益、轻视社会和制度,重视生产、轻视生活,重视企业、轻视个体。自结构主义、人文主义、后现代化主义出现后,社会结构、制度文化、产城融合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出现了产业布局的多维转向。这种转向在城市层级尤为显著,城市层级的产业布局,不仅与经济发展密切相关,而且与社会发展紧密相连,城市的社会特征与社会结构,如年龄结构、收入结构、文化结构等,不仅影响居住用地规模,而且影响公共服务设施的建设档次和数量,影响布局产业的类型。因此,城市层级的产业布局非常需要吸取社会发展方面的成果,提高产业布局的科学依据(崔功豪,2002)。
(1)针对功能分区导致的功能分割、城市蔓延等问题,城市规划理论从注重功能分区的《雅典宪章》转向注重人与人之间相互关系的《马丘比丘宪章》《华沙宣言》和《北京宪章》,强调城市产业布局要以人为核心,更加重视社会文化和生态可持续发展(孙施文,2007)。
(2)20世纪80年代以来,新产业空间、学习型区域、区域创新系统等新空间不断涌现,产业布局理论充分吸收新经济社会学所发展的“嵌入性”“地方网络”“关系资产”“非贸易相互依赖”等理论工具,强调产业布局不仅是一个路径依赖和被制度化的过程,也是一个嵌入社会和建构关系的过程,出现了制度、文化、关系、尺度等多维转向(安德森等,2009;李小建,2016)。
(3)加入WTO以来,在全球化与城镇化的双重推动下,中国新城新区迅猛扩张(龙瀛,2017)。冒进扩张的新城新区普遍存在生活设施、教育、医疗等服务设施配套不足,城市综合功能发展滞后等问题,形成大量“鬼城”,严重影响人们的生产与生活。新城新区在未来产业布局中要统筹考虑城市经济增长趋势、产业演变特征、社会结构等因素,合理确定新城规划范围、居住用地规模、公共设施的建设档次与数量,处理好产业与就业、生产与生活等关系,走产城融合之路(邹伟勇等,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