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炮或黄油”这样一个单项选择中,纳粹将面临失去最广泛社会支持的风险乃至灾难
两栖装甲力量与纳粹德国的战略目标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复杂关系——这多少有些难以理解,但却是必须弄清楚的关键。虽然希特勒在战前的一个“成就”,是一步步使德国从一个经济凋敝的战败国成为“正常”国家,但却是以不流血的方式实现的(这一点是纳粹政权“合法性”的基石)。1936年,希特勒派兵占领了《凡尔赛和约》和《洛迦诺公约》明确规定的“非军事地带”莱茵兰。开始他宣称这次占领“纯属象征性质”,还提出要跟邻国签订为期25年的互不侵犯条约。1938年3月,奥地利“回归”德国。半年后,希特勒又要求有350万人口的苏台德地区“回归”德国。希特勒说这是他对欧洲提出的“最后一个领土要求”。有人对此评论说:“萨尔地区的收回、军事自主权的建立、莱茵河地区的占领、奥地利的合并——这些事情都能够得到全德国人民的拥护,甚至外国也都不乏表示同情的人。”1939年3月15日,德军占领布拉格。1939年4月20日,希特勒50岁,德国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典礼。各兵种的军旗都集中起来组成了一个“军旗营”,这么多的军旗都向希特勒前倾致敬。有人对此一针见血地评论:“在捷克被占之后,梅默尔也被兼并了。这个时候的德国,已拥有了一个超越了第二帝国的最强有力地位。他的事业到这个时候可以说已经登峰造极。他是不是懂得持盈保泰,适可而止的道理呢?”然而,希特勒没有“止”——他的目标不仅仅是废除《凡尔赛和约》,并因此止步于布拉格。但问题在于,要继续解决纳粹的所谓国际问题,为日耳曼民族争取所谓的“生存空间”,不流血的手段似乎已经用尽,流血的手段只能是唯一的选择了。
1939年3月15日,德军开进布拉格——纳粹德国的不流血征服自此达到了一个顶峰
不过,尽管纳粹对于“不流血”和“流血”的手段都有准备,但对于“流血”手段的使用却始终是心存顾忌的。事实上,早在纳粹党攫取政权之前,其党魁就通过自身在“一战”中的切身体验意识到,由于民族意识的觉醒和工业化程度的提高,在欧洲若要再掀起战端,绝不可能会是一场“骑士们的战争”,民族国家中的每一个人都会被卷入到战争中去(作为国民,他们被告知个人的命运是和国家紧密地联系着的)。然而问题在于,德国的现实并不具备打一场全面战争的条件——这一点纳粹上层是十分清醒的——无论是空间还是资源都不在德国这一边。于是,跟现在的普遍观点相反,希特勒并不希望在“流血”手段的使用过程中,将纳粹德国转入“总体战”的全面动员经济体制中——因为在“大炮或黄油”这样一个单项选择中,纳粹将面临失去最广泛社会支持的风险乃至灾难(平民百姓对战争的不满情绪会很容易被革命的幽灵煽动起来。而仅仅20年前,希特勒就亲眼见过这披坚执锐的可怕幽灵,甚至纳粹党自身也是这个幽灵的产物)。结果,“大炮加黄油”而非“大炮或黄油”政策显然是个更为睿智的选择,但因此只能寄希望于速胜的军事冒险——虽然德国的资源总量和经济潜力居于劣势,但对手要将其经济潜力优势发挥出来,却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这就使得像德国这样经济上处于劣势的一方,有可能在对手强大的军事潜力得以发挥之前就赢得战争,因而一场有把握获得胜利的短期战争是唯一的出路……
纳粹宏伟的阅兵式更多只是一种虚张声势的政治恐吓
这样一来,既然对纳粹德国来说,赢得战争的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是确保快速取胜,那么很明显,下一步则必须解决如何才能最有效地做到这一点。然而,尽管当时的军事技术在深度和广度上都取得了发展,从而使迅速赢得战争的胜利变成完全可能的事情(而且在某个关键位置充分利用坦克和飞机的思想在德国职业军人中也颇为流行),但要给一把结构如此复杂的锁配上钥匙仍是异常困难的,仅仅一个粗略的所谓闪击战理论远远不够(闪击战理论在某些方面很特殊,远非是一把速胜的万能钥匙,实质上只是一个粗略的框架,或者说是战役、战术级别的作战指导性原则),军队必须在相应的技术装备上得到最充分的支持——仅仅足够是不行的。在这种情况下,就纳粹所要进行的军事冒险而言,具有两栖能力的装甲作战车辆无疑是很对其胃口的——如果说纳粹在对迅速取得决定性胜利进行长期探索的过程中发现,突然性是潜在的可以使之最终得以成功的一道曙光,那么在伞兵、“斯图卡”(俯冲轰炸机)的配合下,一支由两栖装甲战斗车辆构成的小规模机械化力量所充当的“矛尖”,将使这道曙光化为达成突然性的一支利剑:再没有什么比一群从水中突然钻出的装甲巨物更能瓦解对手的斗志了……
与阅兵式上极力展示的意图相反,德国的现实并不具备打一场全面战争的条件,无论是空间还是资源都不在德国这一边
希特勒并不希望在“流血”手段的使用过程中,将纳粹德国转入“总体战”的全面动员经济体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