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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民法”轮汽笛长鸣,沐浴着夏日的阳光,缓缓驶离乐山港,在碧绿的岷江水上“突突”下行,民生公司的轮船首次从这里直航成都。

卢作孚抱手立在船头,饱览两岸风光。轮船驶入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汇合处,江面顿时开阔,轮船离大佛渐渐近了。这世界第一的庞然大佛,坐靠凌云青山、俯视三江流水。卢作孚见那微笑的大佛一直盯着自己,仿佛目露惊诧。是啊,这开凿于唐玄宗开元初年、历时90年才问世的大佛,何曾见过如此大的机器轮船啊!

卢作孚也对大佛展颜笑,迎江风喊:“乐山大佛,我卢作孚来啰!”

朱正汉和升任了二副的向吉云走过来。

精瘦的向吉云笑道:“卢总,你在跟大佛说话?”

卢作孚笑道:“对头,跟大佛说话。吉云、正汉,你们晓得这大佛有好大不,这大佛的脚拇指上都可以摆张八仙大桌。”

“大,实在大!”朱正汉笑道,又说,“这岷江确实美,大佛确实壮观,不过,像‘民法’轮这种浅水轮船,其效益嘛,比起公司在长江上的那些大轮船就差多了。”

“倒是,毕竟是吨位有限,载人载物都少。”卢作孚说,“可是滴水成河、粒沙成塔,积少成多嘛。我还在想,今后我们还得去开辟沱江和乌江。”

向吉云矜持道:“这沱江嘛,倒是可以去开辟,不过,那乌江可是险恶。”

卢作孚看向吉云笑:“吉云说得对,乌江是天险。不过,总也还得去试一试,长江也是天险嘛。我4岁那年,英国人立德乐就把‘利川号’轮船首次开到重庆来了。外国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中国人也可以做到,人定胜天。”

朱正汉点头:“卢总,你要做的事情总能做成,你说到做到,这次真率‘民法’轮来开辟‘乐蓉’航线了。”

“这不晓得能否成功呢。”卢作孚说。

向吉云道:“这条航线的水太浅了。”

卢作孚点头,看向吉云,欲言。

一个船员走过来,对向吉云:“二副,船长喊你去趟驾驶舱,他说你航船经验丰富,帮忙去指点指点。”

向吉云跟了这船员走,又转回来:“卢总,今后你真要去开辟乌江,我向吉云愿打头阵。”

卢作孚笑道:“好,一言为定。”

向吉云笑笑,走去。

卢作孚看向吉云走去的背影,说:“吉云是我‘民生轮’的首任舵工,处事老到,开辟乌江还非他莫属。”

朱正汉点头:“卢总,你对川江水道硬是了如指掌!”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们搞水运的,就是得了解大小水道情况。”卢作孚说,“正汉,你好像是读过高中的吧?”

“读过,不过没有毕业。”

“不错了,我才只是读了个小学呢。”

“卢总的才气比大学生都强。”

卢作孚摇头:“我时常都觉得知识太浅,不够用,就只好在社会大学里滚爬。正汉,你也还得多学习些文化知识,我们共勉,咋样?”

朱正汉答:“要得,我现在也看了些书。”

“哦,你都看些啥子书?”

“啥子书都看,你办公桌上的书我也看过,有本恽代英给你的书我就看了。他那‘山再高,没有爬不上去的;路再远,没有走不到的。有胆子的向前走吧,有力量的向前走吧。’的话说得好啊!”

“是说得好,不错,你还背下来了。”

“民法”轮驶抵成都停泊九眼桥下的船坞时,来看轮船的人好多,人山人海,几乎是倾城出动。这是成都有史以来第一次开来轮船!卢作孚好高兴。朱正汉想逛成都,卢作孚就领了他上岸去。只能从人缝里挤出去,还有如潮的人流涌来。人些嬉笑、喊叫,看火轮啊!呀,恁大个气划子!是铁壳壳的……

“盛况空前,盛况空前!”朱正汉见此情景,激动不已。

卢作孚孩童般地笑:“正汉,我们都记住1934年7月2号的这一天。不论啷个说,‘民法’轮是开来成都了。”

卢作孚这样说,是因为他与向吉云的看法相同,这条航线的河水实在太浅,也许难以长久经营。是的,这条航线营运不久便只好停航了,而改开乐山至眉山的航线。这是民生公司开辟失败的首条航线。不过,值得民生人庆幸的是,省会成都开来的第一艘轮船是民生公司的,这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事情。

他二人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沿了大街小巷转游。转游到成都最繁华的春熙路时,卢作孚说肚子饿了,得找点吃的。朱正汉肚子早咕咕叫了。这里的商店、餐馆好多,一家挨一家。卢作孚领了朱正汉去了条偏街:

“正汉,成都的小吃多,夫妻肺片、麻婆豆腐、赖汤圆、麻辣面条多的是。我吃过,还是街边的摊摊店好,几样都可以吃到。”

他二人就寻了个干净的摊摊店坐下,一个年轻妇人正桌边锅边忙碌。卢作孚就点了一小盘夫妻肺片,一大碗麻婆豆腐,还要了两碗麻辣面条和两小碗赖汤圆。

朱正汉大口吃:“安逸,安逸!”

卢作孚笑:“该是哈,这摊摊店才可以把成都的小吃都吃到。”

不一会儿,他俩身前的碗盘便空了,两人实在是太饿。付钱时,卢作孚和朱正汉才发现,都没有带钱。刚才的情景太热闹,他俩太激动,走得匆忙。卢作孚忘记了带钱包,朱正汉外衣也没有穿。这下咋办?卢作孚就对那年轻妇人说,我留在这里,他去拿钱来。

那年轻妇人对他俩投来不信任的目光:“我们做小本生意的,你们又吃这么多,啷个会不带钱?跟你们说,我是遇到过骗子的。”

刚转身要走的朱正汉回身道:“啥子呃,骗子?你啷个这么说,你看我们是骗子?是吃白食的人?他是我们民生……”

卢作孚止住朱正汉,对那年轻妇人歉然道:“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他庚即就把钱拿来。正汉,你快去!”

“等到!”年轻妇人喊,“我晓得你们身上有钱,快拿来。默到起想骗人嗦?走一个又跑一个,我一个妇道人家,啷个撵得到你们!”

朱正汉瞠目:“你这人啷个不讲道理,我们又没有说不给钱,这就去拿呀!”

周围的人围过来,指指点点。

卢作孚好是尴尬,十分作难。

这时候,一个汉子扒开围观的人进来,放下一背篓青菜,鼓眼道:“啥子事,啥子事?”

年轻妇人说:“他们吃了不给钱!”

“妈耶,又遇到吃白食的!”汉子恨盯卢作孚和朱正汉,拳头捏紧。片刻,大叫,“卢总,是卢总你啊!”拉了卢作孚的手直摇晃,乜那年轻妇人,“素莲,你也是,有眼不识泰山!”

卢作孚愣了:“你是……”

“我是刘湘属下的那个勤务兵!”汉子说,“走,跟我去家里说话。”

原来,这汉子是曾经坐民生公司的船不买票还动手打人的那个小白脸弁兵,叫侯占林,今年23岁,因为枪走火打伤了人,被处理脱军装了,来到这里开小店谋生。进到侯占林那间又黑又窄的屋子里时,侯占林忙颠颠倒茶,赔礼道:

“我那堂客不懂事,对不起了。”

“不,是我们不对,哪有吃了饭不立马给钱的啊。”卢作孚笑道。

“嗨,卢总,你是个好人,不计前仇。那次,我生怕你会当场揭我的短,可是你却没有说。好人,好人!”

卢作孚笑:“人嘛,又不是神仙,难免不做错事。”边喝茶边对对朱正汉使眼色,意思是喊他快去拿钱。

朱正汉没懂,坐着没动,憨憨地笑,大口喝茶。心想,卢总人缘好,才解了这围。 WkUwf7nAqR1nSv8cV1qmhDRD5C1UOgDHhxse016seXGtqnZypfnr1gZxGnV2Wlj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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