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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落下帷幕

纪委办案需经过案件线索管理、初步核实、立案审批、调查取证、案件审理、处分执行、被调查人的申述、案件监督管理八道办案程序。

原本赵金龙一开始坚信父亲赵永刚可以救自己,在接受审讯的时,拒不交代问题,让案子进展缓慢,但后来因为黄德清全盘托出,外加徐爱华主动投案自首,交代与赵金龙权钱交易的事情,令案件进展神速,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便结案。包括赵金龙、黄德清因违法犯罪被判刑,还有人受到不同程度的党内和行政处分。其中,中铁工程局北方公司的高金东、贺建华都负有领导责任,均是被党内严重警告、行政记大过处分。徐爱华因主动投案自首交代所有违法犯罪的事情,从轻处罚,判了八年,罚金 1000 万元。若非如此,按照他的行贿数额,已达到行贿罪“情节特别严重”的认定范围,要判 10 年以上有期徒刑。

刘建并没有关注这起案件的进展,甚至连案件结果出来都不知道。在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全身心地投入宁西高铁银吴标段工程建设,顺利啃下了银市站改这块硬骨头,并且在去年 9·26 事故之后,再也没有发生一起事故,圆满地完成了各项施工任务。建设单位、监理单位、配合单位乃至宁西高铁指挥部和银吴高铁指挥部都给予了银吴项目部和刘建本人极高的评价。

就在赵金龙等人被宣判的当天,银市站改施工全部完成,刘建组织项目部人员撤除项目部据点。吴振涛趁着没人的时候找到刘建:“师傅,娇娇她爸判了,我想请两天假去陪陪她。”

“判了几年?”刘建问道。虽然他没有关注赵金龙等人的案子,但也听吴振涛说过徐爱华主动投案自首的事情。

“娇娇她爸判了八年,赵金龙二十八年。”吴振涛不但回应了刘建,还提及了赵金龙的判刑情况。

“那你去好好陪陪她。如果她情绪不好的话,就多陪几天。银市站改施工和银市黄河大桥施工都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线上铺轨、站房建设、信号通信施工,这些施工难度较小,不用像以前那么忙。”刘建说道。

“谢谢师傅,两天足够了,同事们都没休息,我不能搞特殊。等我回来之后,多分担一些工作。”吴振涛摇头道。

“先去忙吧。”刘建笑着拍了拍吴振涛的肩膀,待吴振涛离开之后,忍不住暗想:李颖今天一定很难过吧?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刘建有种打电话安慰李颖的冲动,但旋即又放弃了。赵金龙被纪委带走之后,李颖曾打电话给刘建,认为是刘建实名举报了赵金龙,并且恳求刘建撤回实名举报。那一天,刘建十分失望,最后没有做任何解释,直接挂断了电话。而自那一天过后,李颖再也没有与刘建联系过。

李颖亲自出席了开庭,而且在法庭宣判之后见到了赵金龙。赵金龙穿着囚服,身上已没有半点不可一世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萎靡不振,暮气沉沉。

“孩子我流掉了。”眼看赵金龙见到自己,一声不吭,李颖主动开口道。

愕然听到李颖的话,赵金龙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陡然涌现出了愤怒的表情,他猛地抬头,怒目瞪着李颖:“谁让你这么做的?”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李颖回答道。

“你经过我的允许了吗?”赵金龙面目狰狞。

“需要经过你允许吗?还是你想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告诉他,他的爸爸是一个贪污犯,被判了二十八年。从他出生到成年,他的爸爸都无法陪伴他。”李颖红着眼反问。

赵金龙哑口无言。

“我今天来这里,除了出庭之外,也是想和你办理离婚手续。”李颖继续说道。

“你……”赵金龙再次暴怒,恨不得起来暴打李颖一顿。

“你知道,我需要陪伴。当初,我跟刘建分手,就是因为他要参加宁西高铁银吴标段建设,无法陪伴我。”李颖说到这里,怔怔地看着赵金龙,“二十八年太久了,我等不了。”

“婊子,你休想!”赵金龙听到李颖的话,尤其是听到刘建两个字后,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直接炸毛。

“你不同意,我可以向法院起诉离婚。”听到婊子两个字,李颖感到心脏一阵绞痛。

“滚!”赵金龙怒不可遏地大吼。

李颖见状,知道不可能征得赵金龙的同意了,便不再废话,而是对赵金龙身后的工作人员说了句谢谢,便心灰意冷地离开了。

“李颖,原本我不应该再去打扰你的生活,但有件事情我还是想提醒你。对你而言,赵金龙不是合适的结婚对象。”

走着,走着,李颖没来由地想起了刘建曾发短信提醒自己的话,心中涌现出深深的懊悔。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不会选择和赵金龙在一起,更不会选择与赵金龙结婚!

……

2018 年 10 月 25 日,宁省成立六十周年,宁西高铁银吴标段建设才进入收尾阶段,无法开通运营献礼。对此,无论是宁省,还是铁总都没有处罚和责备,相反宁省省委书记徐宁还在会上专门提到,宁西高铁宁省段建设,继续按照 2016 年 10 月 2 日现场会议精神,优先确保施工安全和工程质量。

宁西高铁指挥部、银吴高铁指挥部先后组织银吴项目部传达、学习了徐宁的讲话精神,并要求银吴项目部在确保施工安全和工程质量的前提下,追赶施工进度。

2019 年 6 月,宁西高铁银吴段完成了静态验收。2019 年 7 月,宁西高铁银吴段完成了联调联试和动态检测工作。无论是静态验收,还是动态检测,都是一次性通过,几乎没有任何问题。这震惊了宁西高铁银吴标段验收委员会的全体成员。

在当天的验收会议上,刘建代表宁西高铁银吴项目部进行了发言,总结了宁西高铁银吴标段建设,同时表态将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验收检查出那些细小问题的整改工作,力争让高铁早日飞驰在宁省境内。

“刘建同志,我参与过包括京沪、武广在内所有中国高铁建设的验收工作。宁西高铁银吴标段是所有高铁线路验收中,存在问题最少,工程质量最高,标准最高的高铁线路,完全称得上中国高铁的标杆!”

刘建的发言结束后,担任验收委员会主任、来自铁总的老专家,摘掉眼镜,一脸敬佩地看着刘建,先是点评了宁西高铁银吴标段的建设,然后冲刘建竖起大拇指,道:“你们能够在偏远的西北地区,建设出这样一条高标准的高铁线路,堪称奇迹。我代表宁西高铁银吴标段验收委员会向你和宁西高铁银吴项目部表示祝贺,也向你们致敬!”

“啪啪……”

随着那名铁总专家的话音落下,全场参会人员纷纷鼓掌,向刘建和银吴项目部表示祝贺。其中,身为银吴高铁指挥部常务副指挥长的林云峰,一脸骄傲地将双手拍得通红,那感觉恨不得当场告诉所有人,刘建即将成为自己的女婿!

“谢谢。”

掌声落下,一向低调谦逊的刘建,欣然接受了那名铁总专家的盛赞,起身对着那名铁总专家和在场所有参会人员鞠躬感谢。

功夫不负有心人。

宁西高铁银吴标段成为了中国高铁的标杆!

这一天,他等了太久!

宁西高铁银吴标段验收和安全评估工作结束之后,刘建的工作变得轻松了许多。他抽空带着林楠回了一趟西市,见了自己的父母。父母对林楠很满意,并在几日后跟随刘建来到银市,登门拜访林楠父母,商量刘建与林楠结婚的事情。

“爸,能不能协调一下,让我和刘建在宁省第一趟运营的动车组列车举办婚礼?”订婚宴上,林楠冲父亲林云峰问道。

“小楠,你为什么要在动车组列车上举办婚礼?”林云峰一脸不解,其他人也是如此。

“我和刘建是在宁西高铁银吴标段建设中相遇、相识、相恋。刘建将宁西高铁银吴标段建设成中国高铁的标杆当作迎娶我的彩礼。我想将宁省高铁开通的日子当成我们结婚的日子,将宁省第一趟运营的动车组当成我们的婚礼现场。”林楠扭头,含情脉脉地看着刘建,轻声说道。

“好,我去找银市客运段协调这件事。宁西高铁银吴标段将和宁省另外一条中吴城际铁路同时开通运营,开通运营文件会至少提前一周下发文件。一周的时间,足够你们做婚礼准备工作了。”林云峰当场答应下来,他觉得林楠的这个提议非常好。

不光是他,刘建和其父母,还有他和林楠的直系亲属,都认为这个提议很好,那个日子很有纪念意义。

2019 年 12 月 29 日,这是宁西高铁银吴标段正式开通运营的日子。

上午九点三十分,一列动车组列车停靠在 1 号站台,银市车站一片喜气洋洋。旅客们通过检票,来到站台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上车,而是站在站台上,开心而兴奋地拍照、录制视频,然后上传到微信朋友圈、抖音等社交平台,标题大同小异——宁省有高铁了!

来自各地的记者,寻找着不同年龄的人进行采访,并通过不同的角度拍摄宁省高铁开通运营的盛况。

上午十点,伴着一声长鸣,停靠在银市车站的动车组列车朝着中市方向开出。宁西高铁银吴标段和宁省城际铁路中吴段合并而成的“银市至中市段”高铁正式开通运营,标志着宁省进入高铁时代。

动车组列车的 1 号车厢铺着红色的地毯,摆着花篮,挂着气球,被布置成了临时的婚礼现场。刘建和林楠双方的父母、亲朋好友和关系要好的同事,统统在场。林楠穿着婚纱站在车厢一头,挽着父亲林云峰的胳膊。刘建西装革履,手捧鲜花,站在车厢另一头,等待着结婚典礼开始。

“各位来宾,很高兴你们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刘建先生和林楠小姐这场特殊的婚礼。下面请新郎刘建先生去迎接新娘林楠小姐。”十点三十分,结婚典礼在一片喜庆中开始。

听到主持人的话,刘建昂首挺胸,手捧鲜花,面带笑容,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林楠身前,单膝跪在车厢的地毯上,将手中的鲜花递在林楠身前。林楠满脸幸福笑容地接过鲜花,林云峰微笑着将女儿的手交给刘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了拍刘建的肩膀。

随后,刘建拉着林楠的手走向车厢中间。一时间,闪光灯不断亮起,除了现场的亲朋好友之外,还有《宁省日报》的记者拍照,准备在刘建与林楠的结婚典礼结束后,对这场特殊的婚礼发表一篇报道。

“下面,有请新郎的父亲刘平安先生向新郎、新娘送上祝福。”当刘建拉着林楠的手走到车厢中间后,主持人再次开口。由于时间和场地限制,刘建与林楠的结婚典礼程序简化,只保留了新郎、新娘发言和双方父母代表向新人送祝福的环节。

“各位来宾,亲朋好友,首先感谢你们来参加刘建与林楠的婚礼。”刘健的爸爸刘平安走上前接过话筒,先是表示感谢,然后一脸欣慰地看着刘建与林楠道:“以前,我经常对刘建说,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爸妈都会支持你;无论你遇到什么样的困难,爸妈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今天,我在这段话的你字后面加一个们字,送给我的儿子和儿媳!”

“啪啪……”

随着林云峰的话音落下,车厢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刘建与林楠向刘平安鞠躬感谢。刘平安这段话虽然简短、朴实,但代表了一位父亲最厚重的爱。

刘平安送上祝福之后,林云峰走过来,接过话筒,同样先是感谢了在场的来宾和亲朋好友,然后才道:“因为我和妻子工作繁忙,在女儿成长的过程中,给予她的关心和照顾不够,让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养成了独立生活的习惯。等她大学毕业工作之后,我和她妈妈经常催她谈男朋友,但她每一次都告诉我们,我一个人什么都能做,要男朋友干什么?”

听到林云峰这番话,现场的宾客都笑了起来,就连林楠本人也笑了。

“后来,女儿告诉我们,她谈了一个男朋友,并且要带男朋友来拜访我们。我们当时都很高兴,也很期待女儿的男朋友会是怎样一个人。2016 年 9 月 27 日那一天,女儿带着男朋友来到了我家,但连家门都没有进,就被我撵走了。”

林云峰继续开口,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歉意, “因为,女儿的男朋友是刘建!而在 9 月 26 日,我和刘建因为工作理念不同,在工作现场发生激烈争吵,不欢而散。那件事让我对刘建有很大的偏见。

那一天,刘建走后,女儿跟我大吵一架,差点跟我断绝父女关系。几天后,省委徐宁书记视察银市站改施工现场,肯定和赞同了刘建的工作理念——优先确保宁西高铁银吴标段建设的施工安全和工程质量,再考虑施工进度,让该工程今后能够接受得住时间和人民的检验,力争将该工程建设成中国高铁的标杆。徐宁书记还在会上给予了刘建高度评价,同时也点醒了我,让我找回了共产党人为人民服务的初心。

今年七月,宁西高铁银吴标段进行验收,来自铁总的专家在会上明确表示,该工程是中国高铁的标杆,并向以刘建为代表的银吴项目部表示祝贺和致敬!

“今天,在这里,我要向刘建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这是一个迟到的道歉。”

林云峰说到这里,摆手阻止刘建开口,继续说道:“第二句话,我希望让我骄傲的女婿,将婚姻当成一项工程,用工匠精神去经营,打造优质婚姻!第三句话,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啪啪啪……”

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几乎所有人都被林云峰的真诚和刘建、林楠两人这段曲折的感情感动,同时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刘建与林楠两人,等待着两人的发言。

林楠率先上前,接过父亲林云峰递来的话筒,含情脉脉地看着刘建,嘴角上扬,微笑道:“如我爸刚才所说,我从小到大独立惯了,从来没有被人保护过,结果遇到刘建之后,被他保护了两次。他让我体验到了被保护的滋味很美好,我主动向他表白,问他是否愿意保护我一辈子,他同意了,这就是我们的爱情故事。”

“新郎官,新娘刚才的话虽然带着几分调皮的味道,但我们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对你浓烈的爱和欣赏,你有什么想说的?”主持人接过林楠的话,冲刘建问道。

“感谢宁西高铁银吴标段工程,它让我师傅实现了人生最后一个愿望,也让我遇到了人生中的挚爱!”刘建接过话筒,深吸一口气,朗声开口。

车厢里再次掌声如雷,所有人都想到了那位已经去世的老人,也想到了那位老人感人的事迹。

当天下午,刘建和林楠招待完宾客之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同来到了银市高铁黄河大桥,站在了大桥一端的一块石碑前。

石碑上刻着字,除了关于大桥的介绍之外,还提及了王忠国身患癌症、带病坚守在银市黄河大桥施工现场的事迹。

“师傅,今天是宁西高铁银吴标段正式开通使用的日子,也是我和林楠的大喜之日,算得上双喜临门。我来不及赶回西市看你,就来了这里。”

刘建跪在石碑前,拧开一瓶白酒,倒了一杯,洒在石碑前,“师傅,你不能参加我和林楠的婚礼,喜酒我给你带过来了,你先喝一杯!”

“师傅,第二杯,我陪你,让我们共同庆祝宁西高铁银吴标段正式开通运营!”

刘建说着,将第二杯酒洒在石碑前,然后扬起脖子,像是喝水一样将瓶子里剩下的白酒往嘴里灌,直到酒瓶里滴酒不剩才停下。他放下酒瓶,双眼泛红地凝视着石碑,眼前浮现出了王忠国临走前那干瘦的模样,颤声道:“师傅,你在下面好吗?”

耳畔响起刘建的话,身穿婚纱的林楠感到一阵心疼,当即走过去,蹲下身子,伸手抱住刘建,将脑袋贴在刘建的后背上,轻声道:“刘建,你继承了你师傅的工匠精神,将宁西高铁银吴标段建成了中国高铁的标杆,他在九泉之下一定很开心。”

“呼——”

风声响起,刘建和林楠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到一列动车组列车宛如一道白光,从银市黄河大桥另外一端飞驰而来。

画面定格。

夕阳下,那对新婚夫妇在石碑前相互依偎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动车组列车呼啸而过。 3yUWLNkb4YxZeBg8GunXsIPn0ZxrA2WF0zy8I1m8TLChicFHXeb6xWemdx2NrT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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