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忠国一家便乘坐银吴项目部的车返回了西市。但王忠国不打算住院治疗,而是要像之前一样服用药物遏制病情发展,提高生命尾期的生存质量。
王忠国走的时候,周林生、赵新社等项目部班子成员全部去送了,但刘建没有去。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他跟王忠国昨天在医院聊了很久,也聊了很多,之后便直接返回了银市黄河大桥工程施工现场。
当天下午,一辆红色的越野车来到了银市黄河大桥工程项目部据点,林楠从车上下来。今天的她,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穿着一件白色的T 恤,搭配黑色运动短裤,脚下是一双运动鞋,穿着打扮很随意,整个人充满了运动的气息和健康的美感。
“林记者,您怎么来了?”吴振涛在项目部据点的办公室里忙碌,听到有汽车抵达后,立即出了办公室,见到林楠,感到十分意外。上一次,林楠在银吴项目部租用的办公楼里采访刘建的时候,吴振涛给两人添水了,对林楠印象很深刻。
“小吴,我找刘部长,他在吗?”林楠开门见山地问道。
“林记者,我师傅在现场盯控施工,您有事找他的话,我给他打电话。”吴振涛回道。
“不用,我自己去现场找他。”林楠摇摇头,然后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发现还不到六点钟。
按照银吴项目部的规定,所有进入施工现场的人员,必须佩戴安全帽,非本项目部成员,没有特殊情况,严禁进入施工现场。
林楠对此并不知情,但她不想影响刘建工作,所以没有真正进入施工现场,而是站在一个山坡上,远远地看着刘建,同时拿出手机拍了一段施工视频和几张刘建的远景照。
施工现场,刘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施工上面,并未注意到林楠的到来,直到张骞提醒他,他才看到林楠。刘建先是向林楠挥手示意,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林楠的手机,问道:“林楠,你找我有事?”
“我听说你师傅的事情了,准备给他做一个专题报道,想从你这里了解一些情况。”林楠说明来意,然后道:“不过,不用着急,等你忙完再说。”
“现在正是施工关键时刻,我确实走不开。七点半施工才结束,你能等得住吗?”刘建先说明自己的情况,然后问道。
“不着急,你忙你的,我正好在附近转转。”林楠一边手持电话回应刘建,一边微笑着冲刘建挥了挥手,然后才挂断电话,走下了山坡。
七点半的时候,夕阳早已落下山头,黑暗逐渐笼罩大地。一天的施工结束了,刘建回到了项目部据点。吴振涛立刻迎上去,道:“师傅,林记者说等你和张工回来一起吃饭。”
“她在哪?”刘建与林楠通话结束后,曾给吴振涛打电话,让吴振涛告知项目部的厨师,给林楠开个小灶,做几个菜,让林楠先吃饭,却没想到林楠压根没吃。
“林记者在会议室。”吴振涛答道。
刘建闻言,不再废话,径直来到会议室,赫然看到林楠坐在会议室里,飞快地敲击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正在写稿子,极其投入,以至于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看到这一幕,刘建先是微微一怔,只觉得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林楠,有种说不出的美,让他不忍去打扰。不过,想到林楠还没吃饭,刘建还是走到林楠的对面,晃了晃手,引起林楠的注意后,问道:“我让振涛给厨房安顿了,给你做好了饭菜,你怎么不先吃饭啊?”
“我在你们项目部蹭饭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可以一个人吃独食?而且,我听小吴说,你定了规矩,项目部的人员每天等施工结束后一起吃饭。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给施工队做表率,让劳务工安心干活。”林楠关闭文档,合上笔记本,凝视着刘建,发现刘建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情绪低落。这多少让她觉得有些诧异。
“你是客人。”刘建苦笑。
“没有你这个主人在,我这个客人吃独食也没意思啊。好了,你快去洗一下,然后一起吃饭。”林楠起身,看到刘建满脸的汗渍和满身的灰尘,并没有嫌弃和厌恶,反而十分欣赏刘建的敬业精神。
几分钟后,刘建清洗完毕,带着林楠来到项目部据点的餐厅,与吴振涛、张骞一起吃晚饭。张骞和吴振涛本来商量要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饭,将空间留给刘建和林楠,结果发现刘建一阵狼吞虎咽,吃得比他们还快。
这是什么操作?
张骞和吴振涛都有些发懵,林楠也是有些愕然。刘建则毫不在意,笑了笑道:“林楠,别见笑,我在施工现场一直这样,吃饭狼吞虎咽习惯了。”
“我觉得没什么,不过你这样吃饭对身体不太好。”林楠非但没有觉得刘建这样太粗犷,反而觉得刘建这种率真的行为很好。
“嗯。”刘建笑了笑,他也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但他早已习惯这样,以便于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工作上。
张骞回过神,在桌下踢了吴振涛一脚,后者如梦惊醒。很快,张骞和吴振涛两人一阵狼吞虎咽,然后道:“林记者,我们吃完了,你慢慢吃,不着急,让刘部长陪着你。”
“好。”林楠笑了笑,但等张骞和吴振涛离开后,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细嚼慢咽,而是加快了进食速度。
“去我办公室,还是会议室?”刘建见林楠吃完饭,开口问道。
“今天不是采访,不用那么正式。我们在附近走走,边走边聊,正好可以消消食。”林楠提议道。
“要不在河边走走?”刘建想了想道。
“你对这里熟悉,你说了算。”林楠笑着回应。
虽然银市正值酷暑,但夜晚并不炎热,晚风吹过,带来丝丝凉爽。刘建与林楠肩并肩走在黄河边的小路上,远远望去,像是一对情侣饭后漫步。
“刘建,原本我以为你师傅的事情会对你造成很大影响,来之前还在担心你的情绪低落,甚至犹豫过要不要来找你,结果发现你的情绪要比我想象中的要好。”林楠率先打开话匣子。
“两个方面原因吧。第一,在这项工程开工之前,我就知道师傅患胃癌的事情,并且预料到了这一天,有心理准备。第二,面对无法抗拒和改变的事情,我们只能选择承受。”刘建望着前方的路,脚步不停地说道。
“还有一点,成年人不会轻易将内心的情绪挂在脸上。”林楠轻轻叹了口气,她能够感受到刘建的悲痛。同时,她也能够肯定,在王忠国因病离开银吴项目部这件事情上,没有人比刘建更难过。
“你说得对。”刘建苦笑。
“说说你师傅的事吧。”林楠开始进入主题。
“好。”刘建点点头,斟酌了一下说道:“我师傅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当时,他考上了西北铁道学院,现在叫西北交通大学。他们那批大学生含金量很高,而西北铁道学院也是中国铁道学院里很有名的学校,出过不少知名的人物,包括那位被誉为中国高铁第一人的领导。我师傅毕业之后,便进入了铁路工程单位,1992 年的时候就是副高级工程师了……”
几分钟后,刘建讲述了王忠国参与宁西高铁银吴标段建设前的事迹,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香烟,抽出一支,点着,深深吸了两口。
看到这一幕,林楠并未阻止刘建吸烟,也没有催促刘建继续讲。因为,她知道刘建接下来要讲的是重点,同时也是刘建最不愿意提及的部分。
“宁西高铁银吴标段开工前,我师傅便查出了胃癌,而且是晚期,但他没有选择进行手术和放化疗治疗,而是选择药物控制,目的是为了能够参与此项工程。”当香烟燃烧到一半的时候,刘建才再次开口。
“他为什么执意要参与此项施工,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林楠第一次开口询问。
“两个原因。第一,他是宁省人,想为自己的家乡做贡献,宁西高铁是造福一方的民心工程。第二,他告诉我,我们搞建筑的和搞艺术的是一样的,必须要有匠心精神,力争留下传世之作。他年轻的时候为了家庭,工作有所变动,错失了参与京沪高铁和珠港澳大桥两项世纪工程的机会。而且,他还在兰新高铁建设中留下了遗憾,心有不甘,想把宁西高铁银吴标段建设成中国高铁的标杆!”刘建说到最后,丢掉烟头,踩灭,语气坚定。
“原来如此。”林楠闻言,心中钦佩至极,然后轻轻叹了口气道: “据我所知,你师傅在三月份的时候曾在施工现场昏迷过一次,这是第二次。他是胃癌晚期,带病坚持工作,一定承受了很大的痛苦。”
“是的。”刘建轻轻点头,语气有些低沉道:“他来到宁省的时候,体内的肿瘤已经很大了,严重影响消化系统,根本无法正常进食,但他每天强迫自己多吃,直到后来实在吃不下去。而且,当时他体内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其他部位也有肿瘤,影响身体的正常运转。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病情加重,需要用副作用很大的药物来止痛。而昨天,他在昏迷之前,连药都无法缓解他的疼痛了——他在会场疼得双拳紧握,身体僵硬,满头冷汗。”
话音落下,刘建没来由想到王忠国昨天昏迷前的状态,心痛得无法呼吸,表情也变得有些悲伤。
“对不起,刘建,让你想起难过的事情了。”林楠察觉到了刘建的变化,轻声道歉。
“没关系。”刘建牵强一笑,然后停下脚步,凝视着林楠,叮嘱道: “林楠,我师傅是一个低调的人。如果他知道你要报道他的事迹,肯定会拒绝乃至阻止。所以,你报道的时候,只需做到实事求是就行,千万不要夸张,也不要渲染。”
“好。”林楠第一时间点头答应,然后犹豫了一下问道:“刘建,既然你说你师傅不愿意被报道,那你为什么同意我给他做报道,并且为我提供素材呢?”
“我不求人们在知道我师傅的事迹后,钦佩我师傅,但我想让所有参与宁西高铁银吴标段的人知道我师傅的愿望。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尽职尽责,齐心协力,抓好施工安全、工程质量和施工进度,帮助我师傅完成人生最后的心愿!”刘建缓缓开口,说出缘由。
“一定会的!”林楠冲刘建挥了挥拳头,不知是在鼓励刘建,还是坚信刘建所说的可以成为现实。
“谢谢。”刘建道谢。
“对了,刘建,据我所知,你师傅是银吴项目部施工组织的核心。他现在离开了项目部,由谁来接替他呢?我觉得,你是他的徒弟,继承了他的业务能力和工匠精神,是最佳人选!”林楠有些好奇。
“这是组织需要考虑的事情。”刘建轻轻摇头,并未告诉林楠,王忠国要向银吴项目部和中铁工程局北方公司力荐他担任项目部总工的事情。
“如果组织安排你接替你师傅的位置,你会怎么做?”林楠继续问。
“鞠躬尽瘁,尽我所能地去实现我师傅的愿望,将宁西高铁银吴标段建设成中国高铁的标杆!”刘建缓缓开口,表情坚定,语气斩钉截铁。
林楠心头一震,下意识停下脚步。
这一刻,她清晰地看到,刘建的脸上写满了决然。
那份决然,仿佛在告诉林楠,这世上,没有任何困难可以阻拦刘建帮助王忠国实现愿望!
……
西苑小区是西市一个老旧小区,是中铁工程局北方公司为干部职工修建的福利房,位于火车站附近,总共有十几栋楼。小区的 1 号楼极为特殊,只有六层,每套房子的面积都在 160 平方米以上。这栋楼被誉为“领导楼”,分到房子的人在职时都是正处级以上职务。
赵金龙的父亲赵永刚曾是中铁工程局的副局长,不但是领导干部,而且还是班子成员之一,当时分到了一套将近 200 平方米的大平层。在过去十几年里,赵永刚一直都住在这里,既是因为避嫌,也是因为住习惯了。
就在刘建与林楠漫步黄河边的同时,赵永刚、赵金龙父子用过晚餐后,坐在客厅里喝茶。赵永刚已经年过六十,但身体看上去很硬朗,腰杆笔直,红光满面,精气神很好,坐在那里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那股气场,是他当了多年领导养成的。而且,他退休之后,许多门徒还将他众心捧月,让他没有离开权力宝座的落差感。
“金龙,你今天突然跑回来,应该不是为了陪我和你妈吃饭,有什么事吗?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吧?”赵永刚喝了一口茶,望向赵金龙,目光平淡,却无声地看穿了赵金龙的心思。
“爸,您怎么知道的?”虽然赵金龙知道自己的父亲察言观色能力一流、城府极深,但直接判断出他今晚回家的目的,多少还是有些惊讶。
“我不光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想接替王忠国担任宁西高铁银吴标段的总工。”赵永刚语气平静,但话语落入赵金龙耳中却如惊雷炸响,惊得他目瞪口呆。
震惊之余,赵金龙明白自己父亲得知了王忠国因病退出宁西高铁银吴项目部的事情,从而推断出了自己回家的目的。他暗暗惊叹于父亲推理能力强的同时,点头道:“爸,一直以来,您都说,我没有施工一线的工作经历和经验,我认为这次接替王忠国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所以想回来征求您的意见。”
“你熟悉宁西高铁银吴标段这个工程吗?”赵永刚反问道。
“了解。”赵金龙下意识地点头,然后补充道:“我参与了该工程的招投标工作。”
“参与招投标就算了解了?那你告诉我,该工程的重难点在哪里?”赵永刚又问。
“该工程的重难点在银市黄河大桥施工和银市站改施工,这两项施工将直接影响到工程的整体施工进度。而宁省和铁总要求必须在 2018 年 10 月前正式运营通车,工程工期很紧张。”赵金龙说道。
“你对此工程比较熟悉,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赵永刚赞赏地看了赵金龙一眼,然后道:“据我所知,银市站改施工还没开始。而项目部总工负责施工组织和技术,你觉得你能拿下银市站改施工?”
“爸,这个应该不难吧?”赵金龙狐疑地看着赵永刚。
“不难?哈……虽然站改施工技术要求不高,但属于铁路营业线施工,将影响到行车安全,施工安全压力极大,稍有不慎就会出铁路安全事故。”赵永刚说到这里,喝了一口茶,才继续道:“你不但没有任何站改施工的经验,而且对安全、技术等业务知识一无所知,怎么组织施工?又怎么能啃下这块硬骨头?”
赵金龙沉默,其母亲见状,插嘴道:“金龙不懂,下面有人懂,金龙只要做好管理、善于用人就行。”
“你不知情就不要瞎说。”赵永刚责备地瞪了妻子一眼,然后继续道:“整个银吴项目部,能够拿下银市站改施工的就一个人——赵新社。他是工务处身,干过工务段的副段长,有着丰富的站改施工经验,但他现在是项目部的书记,主抓党建工作,应该不会去组织施工。这样一来,哪怕金龙去当总工,也无人可用。何况,金龙没有任何施工一线的工作经验。”
“爸,宁西高铁银吴标段是我们单位这两年最大的工程,如果错过这次在施工一线锻炼、镀金的机会,对我未来发展不利。”
赵金龙面色有些难看。自从刘建上次在银市黄河大桥工程项目部据点当面指出赵金龙不懂技术、没有施工一线工作经验之后,赵金龙便对此耿耿于怀,除了谋划要报复刘建之外,也想补齐自己的短板。
“我说让你错过这个机会了吗?”赵永刚皱眉道。
“爸,您的意思是?”赵金龙一脸不解。
赵永刚答非所问:“我听说了王忠国和银吴项目部力荐那个刘建接替王忠国担任总工的事情。而且,黄德清也跟我说了,你那天在银市黄河大桥施工现场被王忠国那个徒弟刘建当众指责的事情。你想去银吴项目部担任总工,除了镀金之外,也是想教训那个刘建,我说得没错吧?”
“是的,爸,那个刘建太嚣张了!”赵金龙没有否认这一点,反而当着赵永刚的面流露出了对刘建的恨意。
“金龙,我不止一次提醒你,做人做事,尤其是当领导,一定要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没长进?”赵永刚皱着眉头,训斥道。
“对不起,爸,我一时有些激动。”赵金龙低着头解释道。
“我刚才说的意思,你现阶段不适合接替王忠国担任银吴项目部的总工,但不代表未来不可以。”赵永刚老谋深算道:“银市站改工程施工安全压力极大,那个刘建虽有一定施工经验,但和王忠国没法比。他想在不犯错的前提下完成此项施工,几乎不可能。”
“爸,您的意思是,先让那个刘建接替王忠国担任银吴项目部的总工,负责银市站改施工,等该施工快结束的时候,找个问题拿掉他,让我取而代之?”赵金龙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图。
赵永刚点头:“是的,到时候,你可以摘现成的桃子,轻轻松松地完成镀金,而且也等于教训了那个刘建。”
“爸,您这是一箭双雕啊,高,实在是高!”赵金龙冲父亲赵永刚竖起大拇指赞道。
“接下来,我会关注宁西高铁银吴标段银市站改施工。等到时机成熟,我会找人打招呼。你需要做的除了耐心等待之外,还要利用接下来这段时间,好好学习关于施工安全和技术的各种规范,多下施工现场学习。”赵永刚提醒道。
“爸,您放心,我一定认真按照您说的做。”赵金龙兴奋地点头。
这一次,不等赵永刚说什么,赵金龙的母亲说道:“工作,你们爷俩除了谈工作就是工作,金龙和小颖结婚的事情不管了吗?”
“金龙,小颖的样貌、学历、工作、人品、性格都不错,唯有家世稍微差了一点,算是非常好的结婚对象了。你们合计合计,今年就把婚事办了,省得你妈唠叨。”赵永刚沉吟了一下道。
赵金龙的母亲眼前一亮,喜上眉梢道:“依我看,就放到十一吧,喜庆!”
“好的,爸,妈,我这两天就跟李颖谈。”赵金龙点头。
“小颖那边没问题吧?”赵金龙的母亲有些不放心。
“妈,怎么可能出问题?李颖巴不得我明天就娶她。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赵金龙一脸自负的笑容。
随后,赵金龙又陪着父母聊了一会儿,便以有事为由离开了家,但没有直接驱车离开小区,而是坐在汽车里,点燃一支香烟,回味着父亲今晚对他所说的一切。
“嘿……刘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叫板?接下来,你所做的一切都将为我做嫁衣,我会摘取属于你的胜利果实,取代你成为银吴项目部总工,顺利完成镀金!而且,你的前女友将会成为我的妻子——当那一天到来时,你的表情一定会非常精彩吧?”
回想着父亲赵永刚的所说的话,赵金龙冷笑自语,那感觉像是看到了刘建坠入地狱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