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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蒋知府设计害知县 洪鼎生告病辞县官

第十五回 蒋知府设计害知县 洪鼎生告病辞县官

尚四爷逃跑了,洪鼎生很生气,将曹典史叫到签押房,问他看管监押的经过。曹典史花言巧语,遮遮盖盖,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气得洪鼎生只好开堂审问看守牢房的两个衙役。堂审中,那两个衙役生怕得罪曹典史,不敢说出真情,回话却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也想把责任推掉,但怎么能推得掉呢?尚老四是在他们值班期间跑的,他们不认账也得认账,对此,洪鼎生一气之下,从公案桌上的签筒子里,抓出一根签子扔在地上,义正言辞地宣布:对其两个衙役各打五十大板,马上卷铺盖卷回家,辞退了两个衙役这才算了事。这桩事处理完后,洪鼎生下了牌票,指令曹典史带领县衙捕役,查找尚老四的下落,一旦查到,即刻抓捕。

洪鼎生身为知县,为民做主,伸张正义,敢于碰硬,下最大的决心抓捕尚老四,运用大清律惩罚罪犯,他这样做,老百姓拍手称快,可是却得罪了尚府,气得巡抚尚文雅连连拍桌子骂娘,这还不算,这个尚文雅连夜写信转告给蒋知府,建议蒋知府要想尽一切办法,设计圈套,人为制造麻烦,不择手段,寻找各种借口,查办黄龙城知县洪鼎生,最终目的是扳倒洪知县。

蒋知府有权管理黄龙城的知县,黄龙县可以被称为他的治下,他在接到尚文雅的来信之后,也很生气,暗想: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竟敢与尚府作对,这个洪知县明白不明白官场上的规矩?他是不懂呀?还是装傻呀?不管怎么说,我必须收拾这个洪知县,让他懂得我这个知府大人的厉害。于是,蒋知府便打定了主意,不仅要全力保护尚四爷,而且还要借着自己掌管权利的方便条件,想办法整倒洪知县,为此,他在知府签押房里足足想了一个时辰,充分调动脑神经的各个细胞,挖空心思,想出了一个阴险毒辣的招法,来整治洪知县。

首先他暗地里派人,把曹典史找来。

曹典史见到了自己的老上司蒋知府,恭恭敬敬地一个劲地点头哈腰行大礼。蒋知府看着曹典史那副奴才相,笑了,笑得是那样的自然,是那样地发自内心,他忽然对曹典史客气起来,还亲自给曹典史倒了一杯茶,弄得曹典史受宠若惊,不知所措。

曹典史是一个聪明的人,蒋知府能主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使他马上意识到了,蒋知府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他去办,所以他落座后,眨着那双小眼睛,静静地再等蒋知府所要说的话。

蒋知府把整治洪知县的设想一说出,曹典史脸上的肌肉立刻动了一下,急不可耐地说:“知府大人,您这个设想太好了,目前,黄龙城县衙的主簿、吏目、几个师爷,对洪知县都很不满意,因为洪知县上任后,带头搞什么廉政,真是吃饱了撑的,不知干什么好了,县衙里的大小官吏捞不着银子,特别怨恨洪知县,把他整掉,太得人心了。”

一提到整人,蒋知府立即想到黄龙城县衙内部的人事关系情况,只有掌握更多的人事关系情况,才会更加有力地对洪知县下手,于是,他问道:“县丞与洪知县的关系怎样?”蒋知府十分想知道黄龙县县丞对新任县官的态度,这个摇头大老爷,圆滑有加,坏事找不到他,好事也找不到他,又挑不出他的什么毛病来,蒋知府任知县时,对于所有县衙里的人都了然于心,就是弄不明白这个县丞每天在想些什么。

曹典史无奈地说:“这个县丞很有城府,很难看得清楚他与洪知县的关系如何,好像是若即若离,不远不近,不好不坏,唉,我也说不清楚。”

蒋知府:“我猜想,县丞是不会帮洪知县的,但也不会帮我们整洪知县的,他也许是一个中间人物,这种人也许只能明哲保身,但求无过,如果真是那样,县丞对于我们来说,也就不足为虑了。”

说到这,蒋知府话锋一转,问道:“县衙里,谁与洪知县关系最密切?”

曹典史:“戚郎中这个人自从到县衙当上书啟师爷后,常常在签押房与洪知县深谈到半夜,不知谈得啥,县衙里的人常常在背后议论说,戚郎中是洪知县的智囊。”

蒋知府:“那就好办了,一个知县周围仅有一个智囊,而没有更多的心腹和耳目,那么,这个知县就会处于眼不明耳不聪的状态下,在这种状态下又如何执政呢?他的控制权范围太弱了,也许他太不懂得什么是控制权范围,权利,权利,重点在于控制能力,没有控制权范围也就等于失去了权力,整治这个洪知县也就易如反掌,这样吧,我给你多拿些银子,贿赂县衙里的所有师爷和胥吏,一起行动,借用收漕粮季节,破坏黄龙城收漕粮计划,想办法推迟收漕粮的时间,一旦漕粮没有按时收上来,朝廷一定不满意,一定会怪罪下来,就把这个责任推到洪知县身上,嘿嘿,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多做文章,扳倒洪知县。如何扳倒洪知县呢?有一个人,你要特别地关注,那就是主簿,你可以利用好这个人,多给他一些银子,收买他,让他带头给知府衙门写一个呈文,专门来奏本洪知县,就说洪知县收漕粮期间办事不利,是一个不称职的知县,没有能力治理一个县的事务,没有尽到知县的职责等等,强烈要求对其撤职查办,我接到这份呈文后,再向巡抚衙门告他洪知县一状,大家一起努力,上下一起努力,扳倒洪知县,也就势在必行了。”

曹典史不停地点头:“妙,妙,妙,真是一个妙招,靠这个招法,整倒洪知县,肯定灵验。”

曹典史回到黄龙城,按照蒋知府的旨意,在暗地里积极策划,收买大小胥吏,为整治洪知县做好准备工作。县衙许多胥吏收到了曹典史的银子后,当即都表示了态度,坚决扳到洪知县,铲除这个阻碍自己受贿的清官。

漕收季节很快就到了,吏目等人紧紧抓住这个时机,暗地里做鬼,消极怠工,迟迟不征收漕粮,曹典史借机到民间造谣,说今年皇帝开恩,不征收漕粮了,老百姓都信以为真,迟迟不上交粮食。快到征收漕粮的期限了,征收上来的粮食很少,主簿借机以呈文的形式向蒋知府奏了一本,言称:“洪知县征粮无方,实属其人管理能力底下,影响漕收计划,呈请知府衙门派人对洪知县及时查办。”蒋知府接到这份呈文,喜出望外,一不做,二不休,马上将这份呈文呈报给巡抚衙门,同时,又夸大其词,狠狠地诽谤了洪知县一番。

黄龙县县衙主簿奏本的呈文报上去后,县衙里又有人上纲上线,传出恶毒的谣言说:洪知县为了刁买人心,与百姓定了合约,抗拒征收漕粮,实属有谋反之意。

这件事惊动了省城巡抚衙门,巡抚衙门派专人来黄龙城,对洪知县抗拒征收漕粮一事进行调查,查来查去,其结果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定格为一个传说,无法定案。

也就在这个时候,书啟师爷戚郎中找到洪知县,两个人来到了签押房,一进屋,洪知县还没有坐下,戚郎中就着急忙慌地说:“堂翁,您知道吗?县衙曹典史同吏目、主簿等几个胥吏密谋,联手整您,企图借着收集漕粮之机,造谣生事,无事生非,想把您扳倒。”

洪知县笑了:“我已经感觉到了,巡抚衙门派人来查我的问题,已经有了结论,并没有确定我阻碍收集漕粮,我做事光明磊落,不怕他们来查,我现在正在组织人马,积极地收集漕粮,一切都会好的,只要我把收集漕粮这件事办好,一切谣言都会自消自灭的。”

戚郎中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堂翁,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

洪知县警觉地问:“戚郎中,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里还有其他缘故吗?”

戚郎中又小声地说:“堂翁,我在县衙院内早已设了一个眼线,用于收集各方面的情况和信息,这个眼线就是县衙院内烧水的那个老王头,他每天都要给各房的老爷送开水,一天,老王头给捕厅房送开水,刚刚走到门口,就听曹典史与主簿老爷在密谈……”

洪知县亟不可待地问:“他们在密谈什么?”

戚郎中:“堂翁,您一定要为老王头保密呀。”

洪知县:“那是一定的了,至死也不能暴露老王头呀。”

戚郎中:“老王头说,他亲耳听到曹典史对主簿老爷说‘洪知县得罪了尚府,蒋知府和尚巡抚极为不满,蒋知府亲自下令,要借着漕粮收集之机整垮洪知县。’说到这时,主簿老爷发觉老王头正在门口,一个劲地向曹典史摆手,曹典史立即收住了话头,没有再说下去,老王头这才进屋,送完开水就离开了。”

洪知县立即皱起眉毛:“哦,有这等事,这官场也够险恶的了。”

戚郎中:“那是当然啦,官场如战场,战场敌我分明,官场可并非如此呀,实际上官场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有时还要比战场还要残酷和惊险。”

洪知县:“我仅仅是想当一个清官,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国家,做一个问心无愧的七品芝麻官。”

戚郎中开门见山地说:“您想当清官固然好,可是,清官难干呀,您看看,当今,做官的哪有清官呀,即使出现了清官,也会很快被铲掉,谁会为清官做主,官场上那么多人,都是自私的,他们都是想方设法地捞银子,贿赂之风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眼下,您想把这种腐败风气正过来,那岂不是天方夜谭吗?您不觉得您自己的力量很有限吗,怎么能扳倒那么多人?”

洪知县也觉得戚郎中说的话都在理,他没有言语,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句话:“戚郎中,您辛苦啦,您请回吧,容我一个人在签押房想一想。”

戚郎中躬身施礼,告退了。

戚郎中走后,洪知县在签押房里静静地思索着,他想了许多许多,想到了自己离开海南岛时,李举人说的话,想到了在京城许翰林说的话,又想到了戚郎中说的话,想来想去,他从中感悟到了官场险恶和卑劣,苦笑了两声,自言自语地说:“看样子,他们要炒我的鱿鱼了,算了,我先炒他们的鱿鱼。”他又苦笑了两声,果断地决定告病还乡,辞职不干了。

第二天,洪知县在决定呈送辞职书之前,来到戚郎中的家,他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想把自己的决定告知戚郎中,于是,他一进屋,就把决定告病还乡,返回海南的打算,告诉了戚郎中。

戚郎中连忙说:“不妥不妥,收集漕粮这件事还没有做完,您就辞职不干了,朝廷会不会借此机会怪罪下来,给您按上一个故意拖延收集漕粮的罪名,治您的罪如何?”

洪知县笑了:“谢谢戚郎中的提醒,我会全力把收集漕粮这件事做好的,完成收集漕粮的任务后,我在提出辞职,这总可以了吧。”

戚郎中笑了点了点头,说道:“堂翁,您辞职不干了,我也就决意退出衙门,继续干我那个郎中了。”

洪知县苦笑着说:“我不久后,就要离开黄龙城了,在离开之前,打算给您留下一句话,如何呀?”

戚郎中不解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洪知县爽朗地大笑起来:“取来笔墨纸砚,我写几个字出来,你看了,就会知道了。”

戚郎中忙叫内人取来了笔墨纸砚。

洪知县铺开宣纸,悬腕运笔,一气呵成,写下了自己的心里话:“世事总难遂人愿,但求问心无愧。”那书法写得是字体刚劲,笔力浑然。

戚郎中对书法略知一二,他用一种鉴赏的眼光,再三品味地说道:“您写的这几个字,粗看似柳,细看像欧,再三品味,非柳非欧,既有欧的骨架,又有柳的柔韧,完全是自成一体而又潇洒独道的笔锋,字里行间,透出一股豪放不羁的气度,妙极了。”

洪知县笑着说:“多谢夸奖,我这个人呀,就是喜欢豪放不羁,更渴望冲破沉闷的牢笼,过自己喜欢过的真实生活,不过,我还要问一问,您对书法每个字的寓意,又如何评说呢?”

戚郎中:“书法是好书法,其中这句话的寓意也很深远,我知道您在想些啥,人生的道路就是这样,不可能事事都符合我们的意愿,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足矣。”

洪知县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知我者,戚郎中也,我在您的家中听到这番心里话,心里痛快极了。”

戚郎中也笑了,在这笑声中,折射出两个人内心世界中早已形成了共识。这一天,两个人敞开心怀,无话不说,足足唠了两个时辰。

洪知县从戚郎中家回到县衙,他的心情感慨万千,尽管如此,心里还是隐隐浮动着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往签押房走,忽然,发现县衙的县丞站在签押房门前,这个摇头大老爷在签押房门口干什么?难道是有意在等自己?等一个没有了政治前途的知县有什么用呢?他惊异地看着县丞。

县丞还是原来的老样子,见了知县总是卑微地露出笑容,对于这种圆滑而又狡猾的笑容,洪知县早就厌烦了,只不过在一个衙门里共事,常常是互相敷衍而已罢了。

洪知县先说了话:“有什么事吗?”

县丞:“堂翁,属下有一事向堂翁请示,漕收季节的粮食怎么办?”

洪知县淡定地说道:“关于粮食问题,我们要抓紧时间,尽全力收集,一定按期完成任务,不得有误。”

县丞又笑了笑说道:“既然是这样,属下就回去了。”

洪知县:“慢,正好我现在还有些话要对你县丞说,我们不妨到签押房一叙。”

县丞跟随洪知县进到了签押房内,两个人坐定后,洪知县毫无掩饰地说道:“自己执政一年时间,为推行新政,举步维艰,现在自己选择退出官场,告病还乡,从此再不做官。”

县丞不解其意,怎么好好的一个知县,说不干就不干了,不会吧,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这个知县虽然官不大,但只要用心地去捞银子,那不知会捞多少银子,这样一个能发财的官,说不干就不干了,是真的吗?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似乎有点儿不大相信洪知县说的话。

洪知县淡然一笑:“真的,我要告病还乡了。”

县丞又一次露出卑微的笑容,眼睛盯着洪知县还是没有做声。

洪知县这时说话似乎随便了一些,有感而发地说道:“当年自己想当官,想当一个老百姓拥护的好官,为什么这样难?难于上晴天。”

县丞笑了笑,听说洪知县确有辞职的愿望,也想玩把真的,他出乎洪知县的预料,特别意外地开始说真话了:“堂翁,属下和您说几句心里话,‘花有荣枯,人有起伏。’,‘做事有成败,为人有兴衰。’,当官的路也是有高有底的,这不奇怪,谁不想做一个好官呀,做官难呀,做好官更难呀。”

洪知县觉得县丞说的话很好奇,像探测新大陆一样问道:“你在县衙做官多年,不知有何体会?请你说说,我可以借鉴一下。”

县丞:“依属下看来,做官的秘诀是‘多磕头,少说话’,不说话是黄金,少说话是白银,‘是非只为多开口,祸乱都因硬出头。’,凡事不动心,不操心,上头说东,你就东,上头说西,你就西,“是是是”“好好好”,不管闲事,不说讨人嫌话,不得罪人,有的时候,有话要一直烂在肚里,一辈子都不说,这样做官,才能干长远。”

洪知县皱了一下眉头:“可是,我是正印官,许多事情要拿出决策来,拿出主观见解,不能人云亦云呀。”

县丞:“官场上的事,何必那么认真呢?有许多时候是需要当糊涂官,越糊涂越对自己有利,‘难得糊涂’嘛,其实呀,这种糊涂,有时是真糊涂,有时是假装糊涂,只要糊涂就好,糊涂比认真强,许多人沾了‘糊涂’光,吃了‘认真’的亏。”

洪知县一时间听到县丞说出这么多的“糊涂”二字,心里涌动着一丝迷茫,连忙问道:“那么,在是非面前,也要糊涂吗?”

县丞:“什么是‘是非’?人们对‘是非’,从来都是从不同的角度进行解释,‘是’中有‘非’,‘非’中有‘是’,您认为是‘是’的,别人却认为是‘非’,是是非非很难说清楚呀,一万年都是如此,但人们有一条要牢记的,凡是与自己有利才是正确的,‘利己多欲乃规律’呀。”

洪知县头一次听到这种观点,这种观点在《论语》当中是看不见的,因此,他很感兴趣,忙说道:“你继续说下去,我很感兴趣。”

县丞:“做官还有一个秘诀,会做官的人,最重要就是学会忘记,不该看的,看不见,不该听的,听不见,不该问的,不去问,不该记的,记不住,有些该忘记的事情,必须忘记。”

洪知县:“你的秘诀很多呀,难怪你当了多年的县丞,几任知县对你都满意呢。”

县丞听到洪知县的赞许,又滔滔不绝地说:“当官当官,不在于做事,而在于为人,在于处理好官场上的人际关系,有许多人,一生做官,没有为老百姓做一件事情,只是把官场的人际关系处理得很好,就一次次升官发财,居官而败的软原因,不外乎与上司及同僚关系没有处理好罢了,官场上人际关系是很复杂的,处理不好,就会带来很多麻烦,有的人就会说三道四,造谣生事,无事生非,是常有的,人言可畏呀,你咬着我,我扯着你,盘根错节,狗扯连环,剪不断,理还乱,往往使人陷入泥潭,不能自拔,有人说官场似如棋局,一步走错,便要付出终生的代价,所以,要以谨慎为怀,冷眼观察时局,选择中庸之道,不偏不倚,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洪知县听到这些话,头有些疼痛,他不想再问下去了,他知道这个摇头大老爷只能说自己的为官体会,这个县丞就是靠这些观念,维持自己的地位,这是他安身立命的原则,这个县丞说的话与自己的思想是格格不入的,必定是两种人呀,人与人的区别有多大呀。想到这时,洪知县忽然觉得很累,他站起来,端起茶杯,这是官场上送客的信号,县丞很习惯这种官场上的规矩,便起身施礼说:“属下告辞,堂翁晚安。”

县丞走了,洪知县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颓唐的苍凉之感,心灵里是一片萧索、冷落和凄凉,这一夜,他没有睡,退官隐居,不问政治,不进女色,不吃酒肉,洁身自好,独善其身,这些念头一直萦绕着他的大脑,夜里,他想了许多许多,一直到东方天空发白,雄鸡报晓。

天已经亮了,他还在想,突然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过程就是不断选择的过程,在人生十字路口上,任何人都要不断面临着选择,目标要选择,方向要选择,道路要选择,自己的一切无不都在选择中进行着,现在自己选择了辞职,不想再当官了,走一条自己认为适合自己的人生路,这无疑是一个聪明的选择。他站了起来,走到桌旁,他用颤抖的手,写好了辞职书,又仔细看了看,然后,将辞职书合好,放在桌案上,走出签押房。外面,晨风凉凉地吹拂着,他仰面望天,出神地看着天空上的那片浓厚的云彩,忽而那片云彩被晨风吹散了,散开的云彩,一会儿像鱼鳞,一会儿像海浪,一会儿又聚合起来,像草原上的羊群,一会儿又分散开,散得薄薄的,像一大幅雪白的纱窗,一会儿那片云彩又被晨风吹皱了,吹碎了,吹远了,吹入无云的碧空里去,他看着深远的天空,心中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轻松多了。

洪知县在将辞职书递上去之前,下了大力气,积极组织人力,收集漕粮,县丞在这个关键时候,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动机,还真心地使尽浑身的解数,协助洪知县去收集漕粮。经过几天努力,收集漕粮的任务按期完成了,洪知县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马上把那份已经写好的辞职书送了上去,不久,上峰就批下来了,批文是很明确的,那就是允许他辞官。有人辞官,便在官场里也就有了空缺,这对于当时的官场上的贪官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贪官们又可以抓住机会,为弥补空缺,行使手中权力买官卖官了,并从中捞取好处。

洪知县就要准备离开官场,离开这个对于他来说很不适应的官场,他倒觉得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当官不易呀,有多少人,为了争一个官缺,通过各种渠道,想方设法,挖空心思,不择手段,互相争夺,把脑袋削成一个尖,拼命地往里钻,拼命地争当那个官,可是当官,到头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带着这个不解的问题,准备回乡了。

初冬季节,黄龙山脚下的田野,已经换过另一种姿容,斑斓驳杂的秋天色彩,像羽毛一样脱光褪尽,秋天的景色已经荡漾无存了,黄龙城外的河川里,呈现出一种喧闹后的沉静,无官一身轻的洪知县牵着马,离开了县城的大门,戚郎中领着戚羽和郑飞紧跟在后面,他们三人是为洪知县送行的,送了一程又一程,送到黄龙山盘山道口时,洪知县停住脚步,望着黄龙山,心潮起伏,伸展双臂,扬起衣袖,有感而发,顺口吟出一首诗来:“抛去乌纱两袖寒,潇潇洒洒望龙山,南返归途真遥远,速离龌龊心里安。”,这首诗吟诵完后,他哈哈大笑,然后,他带着无限感慨的深情对戚郎中他们说:“你们就留步吧,请你们记住,我们的交情深似海,将来有机会,你们一定要到海南来,那里有一个鱼码头,我在红石崖设宴款待你们。”

戚郎中也笑着说:“山不转水转,虽然,海南岛离这里很远,但,也没准,也许会到海南岛去见上一面,后会有期。”戚郎中等人双手抱拳,向洪知县辞别。

正在这时,一匹高大的白马从后面飞驰而来,一个年轻女子挥舞着马鞭高声喊道:“洪知县,慢行!”

洪知县一惊,这是什么人在高喊?

马跑到近处,洪知县才看清楚,骑马的年轻女子是尚静茹,她来干什么?自己已经得罪了尚家的人,她是不是找麻烦来了,一种不祥之感袭上他的心头。

尚静茹飞身下马,气喘吁吁,跑到洪知县面前,双手抱拳说道:“洪知县,多多见谅,我是来报信的,现在,我四叔已带着十多个响马,在前面阻拦,企图要您的性命,洪知县,请您赶紧换条路,避路而行吧。”

戚郎中一把拽住尚静茹的胳膊说道:“你说这话当真。”

尚静茹:“千真万确。”

戚郎中:“你为什么会来报信?”

尚静茹凝视着山峰,嘴角一动,眼睛中闪出耀眼的泪花,直言不讳地说:“因为我太爱洪知县了,我第一次看见洪知县,就爱上了洪知县,这次我不仅是来报信的,而且是来与洪知县私奔的,我要永远离开尚府这座令人窒息的大院,我要寻求自由,寻找自己的爱情。”

戚郎中的目光带着几分疑虑,在尚静茹脸上盯了一会,又看了看洪知县。

洪知县下意思地感觉到尚静茹说的话是真的,他对戚郎中说:“尚小姐的话,我凭直观感觉,是真的,我们不能不信,还是上山为妥,走山中小道吧。”

戚羽忽然问道:“那么尚静茹小姐怎么办?是让她跟我们走?还是劝她回去?”

洪知县扭过头来,眼睛里充满了爱意,看了看尚静茹,说道:“尚小姐是为爱所动,为了爱抛弃了尚府,太感动人了,就让她与我们一同走吧。”

本来戚郎中就要辞行了,听说洪知县面临危险,他皱了一下眉头,果断地举起右手掌,向戚羽和郑飞打了一个手势,三个人护卫着洪知县上了山,当然尚静茹也是紧跟其后了,随洪知县一同上了山。

洪知县几个人刚刚上山,就在半山腰上看见尚四爷带领十多个响马,从前面的盘山道上,骑马往这边跑来,在盘山弯道口停下脚步,拦在路口上,看那架势是来拦截洪知县的,可是,他们已经来晚了,洪知县从山路绕小道走了。

(看点:洪知县离开黄龙城后,不久的一个晚上,尚府大宅院内着起一片大火,是什么人这样胆大妄为呢?请看下一回章节。) H8y6G/v+b0CcGFzhuLLPrlECnBwYrsjmq5UunVM13HYlncRkG14Rt8RpcakIhiX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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